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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一直在沈孟莊心中盤旋,從他真正動心選擇接受這份感情那一刻起,他亦無時無刻不再問自己,往后如何? 那日月下對飲,周不凡問他如何打算,他從未避諱,即便可以隨便找個理由搪塞,但他不愿。情中人只是堅定地承諾,不會讓他受委屈,如今亦然。 思量許久后,沈孟莊看向門外,眼神深邃,似在看向遙不可及的未來,長嘆道:“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薄?】 “什么?!”周不凡驚得下巴險些掉在床上,“你打算退隱?” 聞聲轉頭看向一驚一乍的周不凡,沈孟莊淡笑道:“有何不可?你就沒想過和蓁蓁隱居山林?” 一提到葉蓁蓁,周不凡瞬間便如泄氣的皮球,癱在床上,滿臉的不滿,“快別提了,我什么時候不想?光我想也沒用啊,也得人家肯才行。” “你和蓁蓁還是那樣?” 原本是關切的話,周不凡聽起來就格外刺耳扎心,他不禁懷疑沈孟莊是故意的。遂朝他翻白眼,撇嘴道:“還不是那個陸清遠,你快管好你師弟,別來招惹我蓁蓁!” 與周不凡的痛心疾首、咬牙切齒不同,一提到陸清遠,沈孟莊的臉色頓時和緩,嘴角藏不住揚起的笑意,語氣略有幾分得意,揚聲道:“我家小九可沒有,你不行就不行,鍋可不能亂甩?!?/br> “誰不行!男人不能說不行!”周不凡瞬間急了,腦袋大脖子粗吹胡子瞪眼,“切,切切切切切!安虛峰誰不知道你偏心他,你就差把‘偏心’二字寫在臉上了。不是,你是來看我的還是來氣我的?得得得,你看也看了,氣也氣了,可以走了吧?” 此刻七竅冒煙的周不凡拿枕頭猛砸沈孟莊,若不是右腿不好使否則定要狠狠踹他,“慢走不送了您,當心門檻嘿!” 被趕下床的沈孟莊一邊笑一邊走,轉過身看向他笑道:“瞧你小心眼那樣。” “祖宗趕緊走吧,我還想多活幾年,求您了!” 終于將沈孟莊攆走,周不凡為防止他再來,遂在門口立了塊木牌,上面赫然寫著——“沈孟莊與狗不得入內?!?/br> 當事人沈孟莊也不惱,既然不讓他走大門,那他便翻窗。后來周不凡連窗戶也釘死了。此路不通,沈孟莊便掀翻屋頂的瓦片鉆進屋。風雨無阻,直到周不凡傷好。 近日,軒丘一直心神不寧,本意欲將掌門之位傳給沈孟莊后便可安心去做后續(xù)之事。然而那日沈孟莊的態(tài)度亦堅決,不知這幾日是否冷靜下來。罷了,蒼玄派還有幾位長輩在,他不在的時候多少能幫襯點。 “喲,師兄在想什么想得這么出神?” 推門而出的士白見軒丘站在窗前負手而立,背影格外沉重冷絕。軒丘聞聲轉過身,邊走邊道:“你來了。” 兩人立于桌前,軒丘將近日暗境之變及后患說給士白聽。若魔尊復活,屆時暗境必是生靈涂炭,所以他打算再造東煌陽火,再度封印魔尊。 “師兄,這可不是小事,更何況煉火所需的童血……”士白站在軒丘身旁,手里轉動著翠玉扳指,看著桌上泛黃的禁書,眼中暗流翻涌。 “正因如此,我打算事情成功之后便自毀rou身,元神囚禁于天雷池永世贖罪?!?/br> “師兄萬萬不可??!” “此事我主意已定,蒼玄派以后就有勞師弟了。孟莊那孩子,還望師弟多多提點,他還年輕?!?/br> 見軒丘心思堅定,士白也不再阻攔,多了就顯得假了。臨走時還不忘兄弟情深,惋惜道:“師兄還有何遺憾未了,要不要師弟……” 負手而立的軒丘盯著眼前搖曳的燭火,腦中一道倩影一閃而過,時光如白駒過隙,眨眼便物是人非。眼神突然暗下來,輕聲呢喃,“遺憾……” “罷了,你著手去辦吧?!?/br> 士白頷首一禮,轉身離去,眼中抑制不住的欣喜一掠而過。 冬日寒風蕭瑟,山上草木凋敝。陸清遠拿著掃把打掃庭院的落葉,自回來以后他和師兄只有夜晚才能見到,還不如不回山呢。過幾日便是除夕,師兄愈發(fā)忙了,有時候在他房里等到深夜才見人回來,又怕他睡不好,匆匆說了幾句便回來。 過年,有什么好過的,那么多人都圍著師兄,他才不喜歡呢!陸清遠鼓著腮幫子生悶氣,手里握著掃把朝地上一跺,方才掃過來的枯葉頓時被彈飛。 暗自腹誹著,陸清遠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心里早已哼哼了數百遍。突然一道人影從身后鉆出,敲了敲他的腦袋,笑道:“小傻子想什么呢?” “哎喲”一聲,陸清遠摸著腦袋轉頭見是沈孟莊,瞬間樂開了花,可憐兮兮地貼近問道:“師兄怎么來了?” 拿過陸清遠手里的掃把扔到一旁,沈孟莊站在他身前,眼神溫柔心思堅定,朝他伸出手,鄭重其事道:“我?guī)闳ヒ妿熥??!?/br> 明白沈孟莊話中之意,陸清遠又驚又喜,心中雀躍之余亦有幾分忐忑,握住沈孟莊的手,怯怯地“嗯”了一聲。 從庭院至太虛閣,陸清遠一路上惴惴不安,一想到師尊那張能吃人的臉,他就怕得能做噩夢。心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陸清遠緊緊握著沈孟莊的手,絲毫不敢松開。 敲了敲門,里面的人應允后,沈孟莊牽著陸清遠進入。 太虛閣內光線昏暗,軒丘坐在桌前,頭也不抬便知來者何人,低頭看著桌上紙張,沉聲道:“是孟莊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