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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岑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態(tài)平靜,語氣正常,許暮洲還以為他是要去找什么新線索。 直到嚴岑帶著他從御膳房后墻翻過去,然后熟門熟路地進了最小的那間灶房,毫不見外地掀開灶上的蓋籠,然后將一只溫熱的瓷碗塞進他手里時,許暮洲還沒回過神來。 在許暮洲貧瘠的人生中,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過未來的發(fā)展如何,但他從沒有一次想過自己會有一天會蹲在御膳房截胡給皇帝的下午茶——還是被人連帶的。 “嚴哥……”許暮洲跟嚴岑一人捧著一只碗:“……你就來干這個啊?” 嚴岑也端著一只相似的瓷碗,他斜靠在墻角,側(cè)頭看著身邊窗外磚紅色的宮墻,正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碗里的甜湯。 “不是你自己抱怨出外勤還不管飯嗎?”嚴岑三口兩口地喝完了自己手里那碗湯,把碗往旁邊擱白菜的木架子上一放,笑道:“御膳,味道怎么樣?” “好吃,但是下午茶不太管飽?!痹S暮洲實話實說。 “那晚飯時候再來一趟?!眹泪f。 “喂——”許暮洲哭笑不得:“這是御膳房,又不是咱家食堂。” 他那句“咱家”說得無比順當,嚴岑還不覺得如何,許暮洲自己先愣了愣。 “那又怎么樣?”嚴岑少見地順著他開了句玩笑:“誰讓衛(wèi)文軒不管飯?!?/br> 許暮洲倚在灶臺旁邊,有點不知道怎么接這句話茬。不管飯本來只是他隨口抱怨的一句,也沒想到嚴岑居然真的往心里去了。許暮洲心念一動,忽然問道:“……是不是不管什么時候,哪怕是我隨便說的話你都能記住啊?” 嚴岑瞥了他一眼:“你話又不算多?!?/br> 這就是變相承認了。 許暮洲莫名覺得有點臉熱,于是不再說話,小口小口地喝完了那碗甜湯。 嚴岑耐心地等著小狐貍在這掃蕩,許暮洲也沒客氣,喝完了湯還吃了不知道要給誰的半盤點心,期間嚴岑替他一一試毒,也沒有任何不耐煩。 “太滿足了?!痹S暮洲摸著肚子,掛在嚴岑手臂上從御膳房的側(cè)門往外面的宮道上挪,一邊挪還一邊感慨道:“六個廚子輪流伺候……我也想當皇上?!?/br> “永無鄉(xiāng)的食堂里還不止六個廚子?!眹泪f。 嚴岑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個傷員,單手托著許暮洲就好像托著碟糕點,絲毫不費力。 好在從御膳房到淑妃的靈堂要走個半個小時,勉強讓許暮洲消了消食。直到他們走到那間稍顯寒酸的小殿時,許暮洲終于能勉強直立行走了。 但奇怪的是,雖然這里排場本來就很寒酸,但好歹也有人唱經(jīng)燒紙,總會弄出些動靜來,但這次許暮洲站在殿門前,卻覺得里面安安靜靜的,半分旁的聲音都沒有,連空氣中燒黃紙的味道也淡了不少。 離上一次他們無意間闖進這靈堂時也不過就過了一天一夜,按理說不會有這樣的改變。 許暮洲側(cè)頭看了一眼嚴岑,臉色有些不好看。 第151章 長生天(二十一) 嚴岑知道許暮洲在想什么,沉聲道:“進去再說?!?/br> 孟晚晴的靈堂一天之間變了樣,原本的排場雖然寒酸,但好歹基本的物件都有。但只是短短二十四小時過去,這屋中除了棺材就什么都不剩了。 靈堂供桌和長明燈都不知去了哪里,幫忙唱經(jīng)的人也像是從來沒出現(xiàn)過,除了孟晚晴身邊的那倆侍女還跪在棺木前燒紙之外,這地方簡直像是被人從里到外換了一遍血。 除此之外,連孟雪晴的棺木都被釘上了。 ——這不是個好兆頭。 嚴岑微微皺了皺眉,邁步進了門。 先前在宋雪瑤寢殿見到的那異族少女先發(fā)現(xiàn)了他,她手中還攥著幾張黃紙,跪坐在一只破舊的銅盆邊,仰起頭來,愣愣地看著嚴岑。 嚴岑掃視了一圈屋內(nèi)的情景,問道:“這屋里的其他人呢?” 那異族少女像是聽懂了某個字眼,下意識張口回應(yīng)了一句,只可惜她說的大概是他們的母語,很難辨認。 “這年頭,做個任務(wù)還得要求會點小語種。”許暮洲已經(jīng)將院中的幾個偏殿都走了一邊,一邊邁步進門,一邊隨口道:“由此可見,英語六級啥用沒有?!?/br> 那異族侍女見嚴岑無動于衷,有些急了,又說了一句什么。然而她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身邊的另一個侍女按住了胳膊,硬生生打斷了。 “大人?!蹦鞘膛f:“淑妃娘娘明日便要下葬了?!?/br> 這侍女應(yīng)該也是孟晚晴身邊伺候的人,先前看到時也是她在這里燒黃紙,許暮洲跟對方還說上過幾句話,應(yīng)該是孟晚晴身邊的侍女不懂漢話,所以要弄這么一個侍女來幫襯著。 “明天?”嚴岑皺著眉掃了她一眼:“誰下的旨意?” 那侍女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抖,含糊地說道:“皇后娘娘崩逝了,所以暫且是……是露貴妃管理后宮?!?/br> 又是柳盈盈。 許暮洲倚在門邊,覺得怎么哪哪都有她?;蛟S是有些先入為主的概念,以至于許暮洲現(xiàn)在對這位未見其人先聞其名的貴妃現(xiàn)在沒有一點好印象,總覺得對方像是心狠手黑的宮斗boss。 不是衛(wèi)文軒下的令,那這命令在嚴岑眼里就可以直接無視了。他大步邁進屋,走到孟晚晴的棺木旁邊,伸手撫了撫那冰涼厚重的棺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