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本來在齊凜的計劃中，禹涵和孩子并不會占用他多少的時間和精力，但是自從禹涵住進他家開始，或者說從禹涵在殯儀館外面找到他開始，事情在逐漸地脫離他的掌控，比如說現(xiàn)在，在他看到禹涵因為自己的拒絕而陡然失落卻又很快調(diào)整好了的神情的時候，齊凜感到了很深的歉疚。

    他做為孩子的父親，似乎有些太失職了。

    禹涵心里有些失落，畢竟是和孩子的第一次見面，齊凜似乎真的對它一點都不關(guān)心，但是還是體諒地說：“沒事你忙，明天我把照片帶回來?！?/br>
    齊凜：“下次提前告訴我，我把時間空出來?！?/br>
    禹涵很快便又眉開眼笑，點頭應(yīng)好。

    第二天依舊是章云馳送他去做檢查，禹涵的檔案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了上次拔魚刺的私立醫(yī)院，這里離青江苑很近，而且醫(yī)療水平與服務(wù)水平都有保障。醫(yī)院病人不多，都不需要排隊，醫(yī)生很快就給安排好了B超，禹涵有點緊張地躺在床上，讓醫(yī)生給涂上耦合劑。探頭在圓隆的腹部移來移去，還伴隨著醫(yī)生的感嘆：“小朋友很漂亮啊！長得不錯，哎呀在踹人呢！”

    章云馳站在一邊，憨憨地說：“我怎么看不出來是個人？”

    醫(yī)生指著屏幕道：“多明顯！這是手，這是小腳丫，這是眼睛，看見沒？”

    章云馳誠實地說：“看不出來?！?/br>
    禹涵聽著想笑，好奇心被勾起來，也抬頭想看，被醫(yī)生按?。骸澳悴豢梢詣?，等會兒我選兩張清晰的給你看?！?/br>
    章云馳掏出手機：“可以拍照嗎？”

    得到醫(yī)生允許之后，章云馳對著屏幕上烏漆嘛黑的影響連拍了好幾張，順手挑了幾張明顯一點的直接發(fā)給了齊凜。此時的齊凜正在和何尚宇以及昨天和他匯報此事的負責人葉長海坐在一起，因為談話接近尾聲，齊凜看到消息便直接打開了。

    在他旁邊的葉長海眉頭一挑。

    他剛剛似乎看見，齊凜的手機上是一張B超的圖案？

    齊凜看到照片之后止住話頭，仔細看了幾眼，在影像中分辨出來了胎兒的形狀，個頭不大，蜷著身子，乖乖睡在禹涵的肚子里。

    這還是齊凜第一次見到胚胎的樣子，即使平日并不上心，即使這個孩子并非他自愿，但是看到它的那一刻，齊凜依舊有些開心，眉梢眼角不自知地帶上了笑意。

    坐在一邊的葉長海見狀，心里隱隱有了個猜測。

    事情談妥，齊凜將人送走，繼續(xù)處理手頭的事務(wù)，一直忙到下班時間才能喘口氣，要事處理完畢，他便直接帶上東西走人。如今秋意漸濃，天氣一日寒過一日，入夜之后更是涼風陣陣，地下停車場久不見天日，寒意更重，齊凜快步走向自己的座駕，心里自然而然地生出了對家中煙火氣的向往。

    以前的齊凜，每天只是工作，機械而冷靜的運轉(zhuǎn)。禹涵到來也不過是短短幾天，他卻仿佛找到了某種歸依，某種期待。

    齊凜發(fā)動車子，向家的方向駛?cè)ァ?/br>
    此時家里的禹涵，正默默看著手機屏幕上的照片。

    照片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杏眼鵝蛋臉，看著溫溫婉婉，單是周身的氣質(zhì)絲毫不像個風塵女，按照對枕邊人的理解程度，禹涵很確定這會是吳宏的菜。

    他把一份文件發(fā)送過去，那上面密密麻麻寫的都是討好吳宏的種種事項，譬如早上起來給他倒一杯溫水，譬如分別的時候要主動擁抱或者親吻，這些也并不都是他能夠做到的，但是他卻很清楚吳宏會喜歡，禹涵一條一條寫下來的時候都在暗自心驚，原來他對吳宏的熟悉已經(jīng)到了這種程度，原來他為吳宏做了這么多。

    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到最后他還不是選擇了背叛？

    禹涵嘲諷地一笑。

    對面很快把文件接受了，表示會讓楊慧盡快熟悉。禹涵把文件和聊天記錄都刪掉，剛好，齊凜也回來了。

    他剛剛陰郁的情緒一掃而空，起身迎向門口：“你回來啦?！?/br>
    按理說禹涵經(jīng)歷了前世種種，理應(yīng)不會再能對人敞開心扉，況且齊凜對他實在算不上多么好，但是或許是性格如此，也或許是對齊凜的印象依舊停留在他的小包子時期，禹涵無論如何都無法對齊凜冷漠下來，對別人都能狠下心來，但是不管齊凜對他什么態(tài)度，只要一看到齊凜，他就不自覺地想對他好。

    齊凜闔上門，一邊換鞋一邊問：“檢查結(jié)果怎么樣？”

    他已經(jīng)從章云馳那里得知了一切正常，但是卻總覺得回到家里閑聊幾句讓他可以很快的放松。

    禹涵：“都很好，醫(yī)生的檢查單我?guī)Щ貋砹?，吃完飯給你看，上面有寶寶的照片。”

    他伸手去拿齊凜的公文包，被躲了一下。

    齊凜：“有電腦，重。”

    禹涵笑了：“能有多重?！?/br>
    齊凜垂眸，忽然伸出手從后面捏了捏禹涵細白的脖頸：“走吧，吃飯了?！?/br>
    禹涵冷不丁被揉搓了一把，縮了縮脖子，抬頭看齊凜，但是齊凜躲開了他的目光，徑自進屋去了。

    晚飯后兩人一起坐在沙發(fā)上，禹涵拿出一個裝幀精致的硬皮本子，里面是糖果色的彩頁，每一頁都點綴著童話風格的插畫，齊凜打眼一掃，前幾頁都已經(jīng)被清秀而風骨峻麗的字跡填滿了，禹涵往后翻了幾頁，露出一的彩頁上面貼著一張B超圖案，下面寫了幾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