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寧殿_分節(jié)閱讀_2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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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世碂依舊沒有生起一分心疼,他的心如他的名。 只是塊石頭。 妾侍磕頭求道:“郎君,您買我們?nèi)嘶貋?,卻從未碰過我們。妾身今日斗膽有話要說?!?/br> “說。” “妾身曾多次見您看一把刀,您僅看,卻從不舍得用,不知郎君心中是否也有惦念的人?若是郎君有,自也明了心悅之情。妾身與表哥從五歲一同長到十一歲,后因他要出去學本事,我們二人才分開。雖已分開,表哥卻常寫信于我。直到我被后娘賣到此處,我們二人才斷了聯(lián)系。原本以為此生不過如此,表哥卻回來找妾身。郎君,您能明了這份心意嗎?郎君也有心悅之人,妾身求郎君看在這份上,放妾身走吧。” 趙世碂卻怔愣住,他反問:“看刀與心悅又有何關系?” “郎君,若不心悅他,為何要日日看他的東西?只因看著他的東西,便能想起他。只因不愿忘記他,才要日日看他的東西。更因壓根忘不了他,才能日日記得看他的東西。郎君,妾身亦如此啊!有他在的地方,妾身才能心安!求郎君成全!” 她哭得泣不成聲,趙世碂卻忽然被溫柔的春風吹得遍體發(fā)涼。 他也已聽不到女子的哭聲。 他耳邊是蕭棠的話:若心悅一人,此生眼中便再也看不進其他人。若心悅一人,哪怕能遠遠看她一眼便也好。若是心悅她,只要她高興,一切都好。若不是她,終生不娶也無妨。 還有方才那位妾侍的話:有他在的地方,妾身才能心安! 這些話在他耳邊輪番響起。 直到許久之后,他才回過神來。 他低頭,妾侍依然在哭。 他看了片刻,說道:“你走吧,走時安靜些,從后門走,別讓人瞧見,不用你的贖身銀子,官府的文契自會有人去銷。十日之后來府一趟,我讓我娘給你添妝?!?/br> “不,不用郎君這般費心!”妾侍驚喜抬頭,立即拒絕。 “你若不收,就別再走了。” “……”妾侍有些迷茫。 趙世碂轉(zhuǎn)身要走。 妾侍又趕緊道:“妾身祝郎君早日與心悅之人心意相通,愿你們白頭偕老?!彼f罷,規(guī)矩地磕了個頭。 趙世碂淺淡而又慘淡地笑了笑,抬腳走了。 更令這位妾侍迷茫的是十日后,她來取添妝。她原本以為頂多是幾根金簪罷了,單娘子卻給她備了三十六抬嫁妝??!要知道,在他們杭州,許多殷實人家嫁女兒也不過十二抬,頂多二十抬。知州大人家嫁女兒也才四十八抬! 況且那三十六抬全是實打?qū)嵉?,手是真插不進去。若要松些放,還真能放到四十八抬! 她嚇壞了,壓根不敢要。 單娘子卻笑著拍拍她的手,說道:“三郎臨走前說了,你的那番話,值得這些?!?/br> 她就愈發(fā)迷茫,最終單娘子令家中小廝抬東西送她回去,趙世碂還送了她一座三進的宅子。這也成為她這一生都不能解開的疑惑,到臨終前那一刻,回光返照之時,她還記得與子孫說三郎的好,更記得要他們也生生世世祝三郎過得好,祝愿三郎能與心悅之人白頭偕老。 她自是不知她的那番話到底有多值得。 困擾了趙世碂多年的問題,因她的話,終于有了答案。 第117章 有趙琮的地方,大約就是他的家。 趙琮從開封來楚州這一路, 雖不暈船, 身子勉強還能維持,卻也一直沒能好好休息。 再從宮中帶再多的用具, 歇息時宮中氣息再濃厚, 那也不是宮中。 如今到杭州, 卻突然寧靜下來。盡管他與趙世碂之間還尷尬著,住在趙世碂的院子中, 忽然便有了心安之感。 他回到院子后, 寫了一些信,令人送到開封府, 早早便用了膳、歇息。 即便不為那份尷尬, 單娘子也難得見兒子一面, 他獨自在房中歇息,并不愿打擾他們母子。 趙世碂杭州的家中免不了也有桃花,染陶去剪了幾枝插瓶,放到內(nèi)室中。 趙琮看著那瓶桃花發(fā)呆。 趙世碂買來的那束桃花, 到現(xiàn)在也一直留在船上。 他不敢多看。 他們畢竟是那樣的關系, 以后還是少些曖昧舉動才行。他嘆口氣, 決心在杭州待個三兩日便回去。這次回去后,趙世碂的宅子也修好了,往后他住宮外,自己住宮內(nèi),時日久了應該便好了吧? 他又想到這座宅子,的確如趙世碂所說, 精致得很,只是為何要叫“肖府”呢?單娘子姓單啊。但此事也不好拿去問,他想了會兒,猜想怕是當初為了隱匿,隨意用了個姓罷了。 他的身子困頓,胡思亂想一番,便沉沉睡去。 趙世碂踩著夜色而來,在外守著的染陶見他過來,笑道:“小郎君,娘子可已歇下?” 趙世碂點頭。 “陛下也睡下了呢?!?/br> 趙世碂再點頭:“我看看他?!?/br> “是。”染陶讓開身子,放心讓他進去。 南方宅子與北方宅子的格局有些不同,他其實有些怕趙琮睡得不好。他的臥房內(nèi)也無隔窗,僅有屏風。繞過屏風,他先是瞧見床邊桌上,胭脂釉的細頸高瓶中,插有幾枝粉白相間桃花。 一見,他的指尖便有些熱。 他靜默片刻,走至床邊,撩開幔帳。 趙琮怕是剛睡著還未太久,睡姿還很優(yōu)雅。他平躺著,手放置在被上,呼吸平緩。房內(nèi)雖點了蠟燭,卻不多,燈光有些淺淡。淺淡的燈光下,趙琮的臉色到底如何,看得也不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