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妖[重生] 完結+番外_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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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戈做了個手勢,青玉武者縱身上前圍住黑袍巫者。殿內登時刀光劍影,流箭齊發(fā),血迸至半空,在慘白的天光中一片人間地獄。 裴珩面無表情穿過混亂殘暴的大殿,他目光一刻未離胥錦,每一步都心如刀割。 胥錦被縛仙索牢牢捆在石樁上,眼睛被蒙了嚴嚴實實幾層黑布,蒼白的下頜低垂,后頸下方和肩頭多了大片觸目驚心的刺青。 那刺青染料是用巫族血所制,結契認主祭儀已經開始,不可回頭。 溫戈緊隨裴珩而來,沉聲同他說話,語速比平??斓枚啵徵穹路鸪涠宦?,但他又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妖奴。 裴珩走過眾武士腳下口吐鮮血的巫者,他拔出溫戈的劍斷了縛靈鞭,接住倒下來的胥錦,抱入懷中,耳邊震天的喊殺聲,兵鐵金鳴,殿外驚雷滾滾。 胥錦……為奴。 不可回頭。 裴珩的心一刀又一刀被剜得血rou模糊。 那是他桀驁不馴,絕不低頭的鮫妖少年,平日里半句打罵不曾有過,養(yǎng)成了逍遙自在的一朵云,此刻竟被人按在腳下,按入塵土,甚至逼為奴仆。 胥錦半昏半醒,受折磨的痛苦不知多少來自身上,多少來自精神上,裴珩牢牢抱著他,讓他靠著自己,時時在耳邊低語幾句,胥錦才勉強平靜些,昏沉地睡去。 裴珩抱著他走出大殿,漫天的廝殺血海拋在背后。 他的眼睛幾乎被暗淡天光刺痛。胥錦那修長漂亮的鮫尾無力垂著,本能地又輕輕纏上裴珩,昏昏沉沉,被裴珩有力的手臂穩(wěn)抱在懷里,像回到云府海境,陽光下溫暖的海水包裹著他。 裴珩一步一步走出宮去,沿途無人敢攔,只是紛紛伏拜在地。陰云密布的王宮城闕,重重疊疊。 走過荒草叢生的庭院,眼前卻是王府扶桑樹下,折戟贈花的少年。 走過漫長昏暗的宮中甬道,眼前卻是昨晚月色間,隔了千百年遲來的心動。 恍惚間是云府海境,胥錦一次次抱起醉酒的他從花間暮色緩歸。 覆水難收了。 裴珩帶胥錦回府。 青玉殿來人,年輕的國師看見裴珩布了血絲的眼,燕云侯也趕至,他們低聲商議許久,王府內通宵進進出出,人人斂首緘默。 一夜未睡,裴珩守在胥錦床邊,身上沉肅如冷鐵的氣息。 清晨的第一縷光洇過窗扉,胥錦動了動,感覺到前胸背后一直蔓延到后頸的細密痛感。 他抬眼,看見倚在床邊的裴珩,鴉羽般的睫毛抖了抖,緩緩睜眼,狹長清冶的眸中氤氳著霧氣,與胥錦的目光相觸。 裴珩傾身,伸出手扶著胥錦坐起。 寬大綢袍散開,胥錦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繁復的圖騰刺青,從左心口到肩膀,再到看不見的左頸側、后頸。 胥錦的心轟然沉到了深淵,他點漆般的黑眸平靜得近乎冰冷。 妖奴,胥錦耳邊轟然響起孫諸儀的話。 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一部分改變了。 那是無法清晰剝離的變化,從他每一絲靈魂滲進去,滲入他指尖和眼睛,滲入他每個動作前的預判,他不自主要去追隨、尋找什么。 他終于明白什么叫做結契——那是發(fā)自骨血、不可違抗的,對一人無條件尊崇的本能。一股千鈞力量壓下心頭,讓他不由自主馴服,仿佛要擊彎他的膝蓋,按低他的頭顱。 在此之前,他的本能之中,從無臣服二字。 還未來得及想更多,裴珩已經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衣襟,蒼白修長的手指帶著胥錦的手,解開自己衣袍。 裴珩鎖骨細而緩,他的身體也是蒼白的,那古玉般的肌膚上,赫然是與胥錦身上別無二致的刺青! 胥錦明顯地怔住了。 他們面對面,身體一半隱在鴉青陰影中,一半在淡金辰光中。大片的刺青近乎靡麗,沿著骨骼、血脈蔓延展開,圖騰中神秘曲線仿佛亙古山脈河流,順著綿延的思念相遇。 “這里,是瑞親王徽印的圖騰?!迸徵駡?zhí)他的手,輕輕按在自己心口的扶桑圖騰上。 胥錦清晰地感覺到他沉穩(wěn)的心跳。 “胥錦,聽我說,結契的祭儀不可中止,否則必傷及你修為性命。我自作主張找來國師,將結契的人改為你與我。 “胥錦,如今你我身上俱刺了盟約徽印,但你永遠是自由的——生不為我奴,死不為我殉?!?/br> 裴珩臉上沒有血色,咳了一陣子,靠在床頭輕輕握著胥錦手腕,神情難得認真:“我活著,暫且只能允諾至此,國師會想辦法給你解除結契?!?/br> 他又笑笑,眼尾染了點紅:“凡人壽短,王族靈脈淡薄,亦沒有天長日久的活法。莫擔心,大不了多等等,等本王死后,你必又是自由的了——徹徹底底,自由如初,好不好?” “胥錦,別怕?!?/br> 所有陰霾壓抑,所有屈辱和暴怒都在這一刻奇異地消散了。 胥錦握住他骨骼分明的手腕,微微施力,將他拉進了懷中。 他們心跳挨得那樣近,溫度沿著肌膚浸染過去。胥錦手指和掌心撫過裴珩的背脊,將他抱得更緊些。剛剛完成刺青的皮膚還微微發(fā)紅,卻不覺得疼,仿佛此間是最安寧的天地。 “沒關系……是你,是你就好?!?/br> 第48章 出使 裴珩三日未曾出府, 任憑外頭翻天覆地, 他只在府里寸步不離陪著胥錦。 宮中每天都傳來一份信報, 花重、呂厄薩或溫戈把信報帶來, 裴珩掃一眼便放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