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錚挑眉道：“想知道我跟他的關系？”

    李遲意心里一跳，他絕不會說自己一直以來就是太在意了，哪怕是之前跟趙無暇直接對上，從秦姣身上發(fā)現(xiàn)趙無暇的烙印，他也嘴硬不愿在對方面前提起。

    尉錚：“我入凈月宗后，最初那幾十年都是由他一手帶大的。那時候年少熱血，對這個師兄十分仰慕，甚至甘愿為他冒險進入棲梧境……不過在發(fā)現(xiàn)他是在算計我之后，這份尊敬也消失掉了?！?/br>
    將近一千年的時光里，他也曾一心一意相信師兄會來救自己，過了數(shù)百年，絕望后變得麻木，他連那人長什么樣都忘了，直到最后那幾百年，為了不忘記自己還是個人，他甚至開始憎恨起連面目都模糊不清的對方來。

    直到少年帶著那人的信物出現(xiàn)，將自己從沉睡中喚醒……之后一路上看著少年一顰一笑，喜悅悲傷，他才重新找到了生而為人的感覺。

    到現(xiàn)在，尉錚嘴角微翹，他終于能釋然道出一句：“如今趙無暇之于我，也就是一個魔修而已?！?/br>
    原來是這樣……

    直到親耳聽尉錚當面說起他跟趙無暇的關系，李遲意心中那種如鯁在喉的感覺才終于消失掉，一直以來對趙無暇那種奇怪的敵意也消退了不少。

    拼命控制著臉上的表情，李遲意漂亮的眸子微瞇，像是只得理不饒人的貓咪，冷哼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該一而再再而三提及那件事?！蹦菚r候自己是真的在以命保護秘密，你當是幾句調(diào)笑就能輕描淡寫抹過的么！

    尉錚眸色一深：“所以說，為什么？”

    李遲意：？

    李遲意被這忽如其來的一問問懵了，等等，現(xiàn)在難道不是自己在質(zhì)問他么？

    尉錚低頭撫了撫鳳凰蛋，隨手輸入一縷靈力，那鳳凰蛋竟能感受外界動靜，活潑地動了一下，仿佛在蹭他二爹的掌心。

    跟手上的溫柔截然不同，男人偏過頭看像李遲意，嘴角一向掛著的那一抹淺淺笑意不知什么時候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他異常嚴肅的神情。

    玄衣黑發(fā)，沉靜的眼眸里倒映著青年怔然的面孔。

    尉錚靜靜問道：“那時候為什么要求死？究竟是什么秘密值得你用性命來隱瞞？”

    早在趙無暇觸動小蛇身上禁制時他就有所感，等趙無暇吹奏神樂譜時，他就已經(jīng)將神識與分身相連，因此之后的那段對話，尉錚一清二楚。

    正是因為一清二楚，所以才難以理解。

    到底是什么秘密，讓這小孩兒明明上一刻還在自救，下一刻聽到搜魂時，卻立刻準備赴死？

    李遲意沉默片刻：“不如前輩自己猜猜我到底在瞞著什么？”

    尉錚挑眉：“猜？”

    李遲意嘴角一翹：“嗯，猜?！?/br>
    尉錚怔愣片刻，忽然會心一笑：“也好?！?/br>
    剛剛一臉嚴肅的某人此刻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整個人變得輕松起來：“猜不如賭。若是我猜對了，你就把你經(jīng)歷的一切告訴我，如何？”

    李遲意假裝不悅道：“若是前輩猜錯了，又該如何？”

    尉錚笑道：“阿意想知道我身上的秘密么？”

    李遲意：“前輩那么多秘密，若是你賭輸了，只拿那最不要緊的秘密來說，豈不是我虧了？”

    尉錚：“這樣，若是我輸了，你可以直接問你最想知道的，如何？”

    李遲意輕哼：“用我的一切經(jīng)歷，來跟你的一個秘密做賭，前輩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br>
    尉錚：“那你待如何？”

    李遲意一笑，眼中透出狡黠的意味：“若是前輩猜對了，我就用我的經(jīng)歷交換你的一個秘密，若是前輩猜錯了，就無償告訴我一個秘密。”

    尉錚：“唔，那我可得好好猜了?！?/br>
    李遲意：“前輩的秘密么，以后等我想到了再問你，現(xiàn)在你可以猜了?！?/br>
    兩人相視一笑，彼此在機鋒中明白了什么。李遲意心情忽然變得很好，所謂心有靈犀一點通，大概就是如此吧？

    尉錚：“首先，肯定不是天命之子這件事?！?/br>
    李遲意：“原因？”

    尉錚：“你以前能毫無顧忌地告訴我，說明這不是什么需要用命守護的秘密。你拿這件事來誆趙無暇，也側(cè)面證明了這一點?！?/br>
    李遲意嘴角微揚：“沒錯?！?/br>
    尉錚繼續(xù)道：“其次，這應該是個被趙無暇知道后，會危及到你關心對象生命安全的秘密?！眱扇讼嗵庍@么久，他早知道這小孩兒是個處事果決，能明辨厲害關系的性子，如果在對方心底衡量出有什么人或物比自己性命還要重要，他自然愿意為其赴死。

    尉錚：“按這個思路，第一個可能是琉璃瓶。當時琉璃瓶還在你身上，你怕被趙無暇搜魂后，發(fā)現(xiàn)琉璃瓶，加害我們的孩子。”

    李遲意剛想說什么，就見尉錚嘆道：“不過，這是不可能的?！?/br>
    他道：“阿意，若你對那孩子的感情深到愿意為他赴死的地步，今天我們就不會站在這里討論這個問題了?！?/br>
    李遲意：……為什么有種自己正在被控訴負心漢的錯覺。

    “比孩子還要重要的話……”尉錚道，“在阿意你心里，恐怕就只有師門了罷?！?/br>
    尉錚微笑的眼眸中帶著審視，若是任何心智不堅定的人，恐怕就要順著他的話泄底了。李遲意卻是大大方方回視他，絲毫沒有心虛的跡象。

    因為他本就無愧于心。

    尉錚：“可是問題來了，我回去之后，曾經(jīng)了解過你的師門。展仙門如今正在中興，令師過不了十數(shù)年就有望步入出竅期，屆時你師門亦將躋身一流門派。這樣一個聲名在外，前途穩(wěn)妥，哪怕發(fā)展也是按部就班的展仙門，有什么秘密需要你用性命來堅守？”

    李遲意眸色一暗，微嘲道：“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聲名在外，說不定底子早就爛透了，暗地里跟魔道有勾結(jié)也說不定呢？”

    尉錚啞然失笑：“莫要調(diào)皮。且不說這樣的門派能不能教出你這樣的弟子，以你的性子，若真知道你師門跟魔道勾結(jié)，哪怕是選擇同流合污，也不會把師門看得比你的性命還要重要?！?/br>
    尉錚：“所以，如今的展仙門是沒有問題，也沒有秘密的?！?/br>
    他重重咬在“如今”這兩個字，接著道：“那就只能是‘以前’或者‘將來’的展仙門出現(xiàn)問題，或者有秘密了。這個問題或者秘密，讓你寧愿自毀前程，選擇魔修速成之法修煉，也要為你的師門報仇雪恨。”

    果然，他果然發(fā)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