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芹卻是一時變得生分異常，先是偏偏頭瞧了瞧封瑭自信的表情，又板正臉作揖道：“祖師爺在上，弟子白芹，有失遠(yuǎn)迎?！倍?，他又溫和一句道，“師父說的不錯，不能讓師兄離開人間谷，否則師兄……就‘再也回不來了’?！?/br>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突然，裘千淮強(qiáng)忍著心驚，臉上平淡問道：“你早知道我的身份？”

    早在裘千淮失去記憶后，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下藏著的這本《人間院紀(jì)事》中出現(xiàn)了自己的名字，便覺察不對。更是將書直接丟入火爐。像白芹這般刻苦的弟子，《人間院紀(jì)事》早已倒背如流。這般最重要的名字，白芹怎么可能不知道。眼下師兄的樣子更是證明了這一點(diǎn)，他一直以來都沒有猜錯。

    白芹少有地笑了，心里無比輕松似的。他就知道，同輩弟子里面，怎么可以有人天賦異稟到可以直接插在他前面，一個突然冒出來的搗蛋小子成了自己的師兄，這樣一個什么都不如自己的人偏偏還成了人間谷的掌門。果然……

    白芹笑而不語，裘千淮則眉毛微鎖，轉(zhuǎn)而問道：“這些是什么人？”環(huán)視四周的尸體，即便是再怎么敵對人間谷的惡徒，也不該在此時，遭受死刑。

    白芹輕蔑地一瞥陸離：“他們……只是您人間谷不需要的廢物。替您清除而已，我人間谷……從來不收廢物?！?/br>
    這一句回答，令裘千淮馬上明白了這些人究竟是誰。封瑭握著裘千淮的手更是又用上幾分力氣。裘千淮微微彎了彎手掌，反握住他，希望他焦躁的情緒可以安定下來。

    雖然難以置信，可它就是發(fā)生了。裘千淮道：“他們都是天文院的弟子嗎？”繼而又反駁了自己，“還是整個人間谷的？”因?yàn)殛戨x是時則院的女弟子，此刻也同樣在這里。

    整個人間谷……

    “他們也知道？”裘千淮垂眸，帶有若隱若現(xiàn)的悲憐。話中的“他們”是指柳梢青與梁昭二人。

    白芹沉默片刻，開口道：“不知?！?/br>
    裘千淮明顯感覺到封瑭在顫抖，偏頭偷望了望他的臉色，黑得可怕。

    “靜心?！濒们Щ磳λ溃次罩氖趾芫o，就像永遠(yuǎn)不會松開。

    封瑭別扭道：“靜不下來。”

    “……是嗎。”裘千淮停頓一下，“我也是?！?/br>
    如此光鮮亮麗的外表，人間谷白掌司比人間谷掌門的名聲更遠(yuǎn)。現(xiàn)如今人間谷的繁榮昌盛更有他的一份，裘千淮沒想到人間谷的暗流早已貫穿數(shù)百年。天文院這個折磨人的地牢，可不是裘千淮的手筆啊。

    封瑭直言不諱：“你還以為他純白得跟一塊姨媽巾呢？”

    封瑭撕下自己脖子上的一塊假皮，那下面的一道疤痕顯露出來。同時還要把裘千淮拉近幾分，非要他看清楚。

    “這……”

    封瑭直接望向白芹，告訴裘千淮：“這是‘你’給我留下的傷口。”又轉(zhuǎn)頭看著裘千淮，“就在這里，用你的臉……劃開了我的脖子?！?/br>
    裘千淮說不出話，伸手去輕輕摩挲那道疤，他仿佛看到了被高高懸起的封瑭，滿身鞭痕是驚心的血色……

    原來是他留下的。

    裘千淮突然感覺呼吸困難，心覺自己應(yīng)該快去救柳梢青，但還是忍不住低頭大口喘起氣來。

    原來封瑭來殺白芹是天經(jīng)地義，是人間谷欠他的。倘若裘千淮當(dāng)日沒有與他吵架，沒有讓他離開人間院，不容許他離開自己身旁半步，也許這些都不會發(fā)生。

    “白芹?！濒们Щ聪虬浊鄣姆较蜻~了一大步，將封瑭擋在身后。“你可有悔改之意？若你有心悔改，今后我們還是師……”

    白芹突然捂嘴一笑，卻像嗤之以鼻似的。認(rèn)真道：“祖師爺為何這次不飛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