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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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魏家人已經(jīng)有人這么猜測了,她雖全然不信兒子會糊涂至此,但他要是真做錯事,她也沒有萬全之策保他平安。 不過一天,他的消失已經(jīng)給魏家人添了不少亂了,司笑又不是個會做人的,這種時候除了哭,什么事也不做,誰能當(dāng)她是這家的夫人? 現(xiàn)在有哪個夫人是躲在屋子里哭的? 這里活著的每個女人,都在撐著魏家的每一處地方,魏家?guī)Ш⒆拥呐瞬簧?,但帶著孩子帶著娘家一家人住在屋子里不出來的,也就他們家這一個大公子夫人。 娶了這么個妻子…… 賴云煙閉了閉眼,兒媳是兒子自己選擇的,改變不了的事,她也不想多說什么了,“秋虹你去大公子夫人那,教教她怎么做人,要是再教不會,就把她和司家人逼出去做事,跟他們說,我們家不養(yǎng)廢人?!?/br> 惡人就惡人吧,反正她也當(dāng)了一輩子惡人,哪怕她那兒子以后怨她不護著他的妻兒,這惡人她也得先當(dāng)了。 不教會他們怎么生存,他們以后也活不下去。 ☆、194 當(dāng)天夜里,捕魚的隊列回來,賴云煙吩咐了下去,一人賞一條,留在廚房誰也不能動,什么時候吃,就等這些家士說。 每天該他們兩頓的,照常給。 該攆的,該震攝的,都賞罰分明,誰想吃飯就出力,誰沒用就等著就餓死,哪怕是主子。 兩天下來,守陣山的規(guī)矩在賴云煙用暴力立威后,已在上下的人心里烙了印,其速度不可謂不快。 在一般時期,如此高威震攝早有人造反,但在唯她命是從的魏家里,對此不忿的只有不相干的外家人,而那些人已經(jīng)被賴煦陽帶了出去。 說來,賴云煙這時也不怕秋后算帳了,按現(xiàn)在這局勢,有沒有人能不能活到最后都是問題,還挖她的墳抽她的尸,也得魏家后來人有沒有這個命了。 如果有,倒是大好事。 ** 隔日,賴震嚴(yán)從床上起來了,這個賴家當(dāng)家的自能站起后,手段比其妹更為毒辣,當(dāng)他清楚明了這種局面現(xiàn)在無謂跟皇帝撕不撕破臉,他對司家之事大加干涉,讓賴家的那幾個主刑逼問了公主。 賴家酷刑自來兇殘,但還是未從雅玉公主口里說出不利于魏世朝與司家的話。 賴震嚴(yán)知道后,抬起虛弱的眼皮跟手下人說,“沒有就好,日后要是誰對我外甥有什么閑言,讓他來找我。” 山間大洞主子們住的地方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不多時,魏家權(quán)力圈的那幾個人不多時就知道了此事,隱隱也明白賴震嚴(yán)這次出手,也算是給他們一個交待,也間或提醒他們,魏世朝的背后還有著什么人,只要他不自己出錯,誰也別想奈何他。 主母沒讓他繼承衣缽,但也借了其兄之手讓人知道,大公子不是下任族長,但也不是誰都能對其捏搓揉扁。 兄長所做之事,賴云煙一直靜觀其變,但知道他是為她后,難免鼻子一酸。 對世朝,她不是真冷酷無情,她向來用強者為上的強權(quán)震攝魏家,但一面又對無能的親兒包藏私心的話,如若是她親自做了,只會降低她在魏家這些主事者心中的威信。 這些人為什么服她,她心知肚明。 若是她那些讓他們信服的唯強是用都大打了折扣,哪怕魏瑾泓想護著這個兒子,在權(quán)力分布均衡,能人輩出的的魏家,世朝的處境只會比現(xiàn)在更岌岌可危,但憑先前司家為皇帝眼線之事就可拉他下馬。 他妻兒外家現(xiàn)在能好好呆在魏家,不過還是仗著他們夫婦的勢。 更多的,她不能再做了,做多了有損于她,最終害的,是她的兒子和那個她只抱過一次的孫兒。 她若不是心狠,哪來他們以后的出路。 都道她兇殘暴戾,親兒都不放過,可其下包藏的私心,怕是只有那個還當(dāng)她是善良小meimei的兄長知道了。 連魏瑾泓,都道她心已被磨成了鐵,連親生生養(yǎng)帶大的兒子也打動不了她分毫。 ** 在世朝未回之前,賴震嚴(yán)出手已經(jīng)解了他回來后會面對的危機,賴云煙中午與兄長一道用膳時與兄長細語,“我們這等護著他,也不知是不是好事?!?/br> 不懂他們用心也就罷了,只怕越護越是只兔子。 “那你還道他能如何?”相比賴云煙為母者的憂慮,身為外舅的賴震嚴(yán)就冷酷清醒多了,“煦暉西行之路為救小銀受傷,后走路三步都要停下喘口氣,一路還要幫著我們cao持家務(wù),便是審訊,因他兄長不在我們身邊,他小小年紀(jì)也要從頭主持到尾,可為此,世朝卻遠離了他,不再與他親近……” “這樣的兒子,顧一點是一點,不顧,他命都沒有?!辟囌饑?yán)摸了摸meimei的頭發(fā),覺得這世上怎么會有meimei這么可憐的人,殫精竭力一輩子,老天爺連個像樣一點的兒子也不賞給她。 賴云煙這次是頭一次從兄長嘴里知道世朝對賴家所做之事,她道像兄長夫婦這么疼愛她兒子的人怎會跟世朝這么疏遠,原來到頭了,又是世朝自己作的孽。 “呵?!辟囋茻熡逕o淚,只得把滿腔的酸苦化為了一句輕笑。 她招手,讓一直跪坐在他們下首的賴煦暉過來。 他一過來后,賴云煙把這個才十歲出頭一點的孩子抱到懷里,平靜了一會,與兄長道,“看眼下能顧,顧一點是一點吧,以后的事,也要看他自己造化了?!?/br> 說著,她低頭看著懷中心事重重的賴煦暉,“不要怕,你沒有娘,還有姑姑,表舅舅他們也還在呢?!?/br> 這時站在門口把風(fēng)的任小銅推門進來,跪在了這對兄妹下面,一字一句認真道,“請表兄表姐放心,便是任家死絕,也會保住賴家的兩條根?!?/br> “生死有命,”姑姑在他背后微微一推,賴煦陽順勢站了起來,直到任小銅面前給他磕了個頭才扶了他起來,“還請表舅舅莫要妄言。” 賴云煙看著他們,原本有點佝僂的腰便又挺直了一些。 還不到她倒的時候。 ** 當(dāng)天入夜,魏任兩家連手出動,捕了不少魚回來。 這一次,魏瑾瑜又算立了功,他開拓的守陣山先前開出了不少空地,鹽師便借了他的地方制鹽,先前制出了不少細鹽放在庫房,這時所制腌魚所需的大量細鹽便無需費神,省卻了不少麻煩之事。 凌晨寅時,如地師和天師所算,風(fēng)暴再次來襲,翻江倒海之聲再次傳來。 賴云煙一聽到動靜就起了身,匆匆去了議事房。 她一進,魏家?guī)兹硕家呀?jīng)到了。 冬雨入夜就煨了參茶,這時讓護衛(wèi)提著大鐵壺給老爺們一人倒了一大杯參茶就退了下去,去了大老爺那照顧。 “喝口熱的,都在椅子里躺會……”一群面色都不好看的人坐在一塊等消息,誰也不好過,賴云煙盡著主母之責(zé)出了言。 “不知兄長他們有沒有收到消息?”微弱的燭火中,魏瑾榮頓了頓,忍不住朝長嫂苦笑,“這風(fēng)雨太大,便是武功高強者也不能在其中呆上片刻罷?” 賴云煙知道他言下之意搶糧之事,她向他看去,略一挑眉,道,“不趁他們?nèi)诵幕艁y之時動手,難不成還等他們作好準(zhǔn)備,請君入甕之時動手?” 魏瑾榮想說的是怕是有命去,無命回,但他哪敢頂賴云煙的嘴,忙回道,“嫂嫂說得極是?!?/br> 昔日狡炸,但高潔如蘭的榮公子為著族人現(xiàn)今在她面前也有幾許唯諾了,在這風(fēng)雨之夜,前情往事在賴云煙腦海如細雨飄過,這讓她對魏瑾榮臉色也好了一點,“他們會有對策,你不要太cao心?!?/br> 她雖厭之魏瑾泓魏瑾榮他們,但也不得不承認,但他們維護族人之心她是有些佩服的。 整個西地,便是皇族的人算下來,也沒有魏家保全的族人多。 魏家三千死士中,魏家五支人馬中出了兩千五百個人,他們把族人當(dāng)死士訓(xùn),結(jié)果不只是一出事就會遭到他們的全力反擊,而且只要這些人有幾個人活了下來,魏家就不會真正的斷根。 也是在這樣一群人里,她那被精心帶大的親生孩子就像一只孱弱的小雞,不值一提,何德何能帶領(lǐng)他們。 就在他們幾句話之間,外面一道雷劈了下來,那動靜就好像天在這刻都破了…… 屋內(nèi)一片死寂。 緊接著,這種毀天滅地的動靜持續(xù)了半盞茶的時間,等到地停天靜,屋內(nèi)這幾個大宣國最為精怪的老人一個個臉色黑里透著青,無一人是鎮(zhèn)定的。 便是賴云煙這等經(jīng)過兩世的人,也是把手心掐破了血,才把氣息穩(wěn)住。 魏瑾榮與魏瑾允先于屋內(nèi)人回過神,他們相視一眼,就看向了賴云煙。 賴云煙深吸了一口氣,支著椅臂坐直了一點,抓了兩片參片含嘴里嚼碎了才對門外喊,“師父們有消息沒有?” 不多時,魏家一個小輩全身濕透跑過來報,“文師父他們說,他們暫料不準(zhǔn),還請大夫人恕罪?!?/br> “料不準(zhǔn)?”賴云煙一咬牙,做了決定,“再過半刻,你們出去主持大局?!?/br> 她看向魏瑾榮他們,“瑾榮瑾瑜務(wù)必接管好山中之事,讓榮夫人允夫人顧好族中內(nèi)眷,吩咐下去,從今天起,見她們?nèi)缫娢?,所有命令都需遵從,不許違逆,瑾允,你現(xiàn)在帶人出去,接應(yīng)族人?!?/br> “是。”屋內(nèi)魏家人齊齊道了一聲是。 這聲喊得響亮,總算讓一片死寂的屋子多了點生氣。 等過半刻,一個比一個走得急地出去了,等他們?nèi)鋈ズ螅囋茻熆嘈χ鴵u了搖頭,對進來的任小銅說,“雖說子伯候不是尋常之人,但到底年紀(jì)小,我在這里也出不了什么事,你現(xiàn)在帶人出去幫幫他?!?/br> “不行,大哥說了,我不能離你左右?!比涡°~當(dāng)即拒絕。 “去吧,”賴云煙慈愛地看著他,“jiejie出了不事,現(xiàn)在他們還得靠著我一些呢,他們不會讓我出事,去幫一下子伯候,就當(dāng)是幫jiejie?!?/br> 雖說是她欠了子伯候一次,但也是為著讓他救她兒子欠的。 “子伯候不是池中之物,活著對你我都好?!币娙涡°~不為所動,賴云煙只得把話說得更明白了點。 任小銅猶豫再三,到底還是應(yīng)了賴云煙的話,留下兩個最為厲害的守著她,他帶了剩下的任家死士去找子伯候。 等魏瑾允與任小銅一走,整個守陣山就剩個空殼子了,要是強兵來犯,頂不住半刻。 但這等說不定下一刻就天崩地裂的時候,怕是誰也沒有那個膽敢前來,怕只有魏家這一族人,敢于這等時候做那大逆不道之事。 ** 除去魏世宇帶走的那一千死士,魏家所有兵力出去,加之賴任兩家的兵力,在兩天后,這些人帶著糧食出現(xiàn)在了守陣山下。 但在一片經(jīng)過浩劫,無路可走,被泥水淹埋的情形里,沒有一人歡呼。 魏家留下的近千的老幼婦孺在山上看著他們被泥土污垢掩住看不清面目的親人,看著他們背著包袱踩過沒足的水泥一步一步往上走,眾人皆安靜地掉著眼淚,無一人哭出聲來。 有人為了多背糧食,把身上衣裳解了下來包糧食,于是皆多漢子皆打了赤膊,在冷雨中,他們沾了泥土的身體就像泥人,邁出的步子再艱難無比,他們也像個打不死的兵士一樣向著這高山中爬來。 這時看著他們回來的人沒有一人說話,賴云煙站在最高處看著這震攝得能讓人忘了呼吸的景象,死死地抿緊了嘴。 不用去想象,她也能明白這些人回來得有多艱難。 ☆、195 在眾人流著淚迎著他們親人回來之時,賴云煙下了高處,坐到了議事房,跟魏瑾榮說著接下來的事。 沸水是一直煮在鍋上等著人回來沖洗的,而這時也需得熬驅(qū)寒祛毒的藥了,還有要調(diào)人派發(fā)準(zhǔn)備好的新衣,賴家那邊沒有多的,還得跟魏家借一些用著…… 這些瑣事,先前魏家人不是想不到,但誰也不及當(dāng)家夫人的親自命令。 而幾千人的藥物和衣物,也只有她下令了,下面人才好cao辦,因為這會耗損魏家不多的庫存。 她說一樁,魏瑾榮就派人下去準(zhǔn)備一樁,于是,等待眾家士回家的是除了族人的眼淚,還有熱水暖衣。 沒有痛哭失措的場面,山中的老幼婦孺擦干眼淚都行動了起來,回來的每個人都按著吩咐依次排隊拎桶進澡堂洗澡,一次不得一盞茶時間,穿好新衣的人迅速出來,臨到下一隊。 所有人皆需吃藥驅(qū)寒后才用膳,身上有不適的就去找大夫,無事之人就去已經(jīng)暖好了坑的長坑上休息。 一整夜過去,回來的二千余人里,只有幾十個人因身上的傷發(fā)了燒。 魏瑾泓那里則一倒就沒有起來,等賴云煙回房,看到他燒得臉一片黑紅,身上全扎滿了針。 易高景看到她進來,欲要跟她施禮,被賴云煙一揮袖止了。 賴云煙坐到床邊,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臉,探了探他鼻間的呼吸,問易高景,“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