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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兩世冤家在線閱讀 - 第193節(jié)

第193節(jié)

    但出于對賴云煙總帶著幾許盲目的信任,魏瑾泓叫來了魏瑾允幾個堂弟商議過后,雖魏家這時人力不夠,但魏瑾勇還是出來領(lǐng)了此事。

    “我明日進(jìn)宮上稟皇上一聲。”司農(nóng)之事,皇帝這幾日拿妻子攻城門之事已從他手里收回了過去,往日受他調(diào)譴的司農(nóng)官員也悉數(shù)換了人,而地里作物長勢都還可行,魏瑾泓料想皇帝這時不會多聽他的話,雖說如此,但他不能不盡為臣之責(zé)。

    “皇上……”魏瑾榮遲疑了一下。

    魏瑾泓了然,點(diǎn)頭淡道,“盡人事,聽天命?!?/br>
    ☆、189

    189

    賴云煙再接了魏瑾泓的信,平地之事都只略提了幾句,賴云煙知他甚深,便是聊聊幾句,也能把他們那些人的打算猜出個七八分出來。

    夏日炎熱,尤其那場火攻之后,這附近幾座山中都多了幾許燥熱,賴云煙躺在了通風(fēng)的大樹下乘涼,底下是大樹綿綿的山谷,被風(fēng)吹過,就會響起一陣沙沙的響聲。

    要是聽得仔細(xì),自成樂章。

    放在她手側(cè)的矮桌上有著冬雨自制的茶水,秋虹慣來心靈手巧,山間采點(diǎn)野果子,經(jīng)她巧手都能釀成蜜餞。

    戰(zhàn)事暫歇,賴云煙著實過上了好日子。

    她手下的人,無一剩漏全交給了任小銀和任小銅兩兄弟,她是沒打算把她的勢力交給世朝了――她兒子沒有能力擔(dān)待得起跟她數(shù)十年的那些人的忠心。

    而任家回報她的是,就是讓她能躺在樹蔭下打瞌睡,每天到了夜膳時分,任小銀就會帶著任家?guī)讉€得力的后輩過來吃飯,飯后喝茶時跟她說說一天發(fā)生的大小事,讓小輩們陪她聊聊天,說說話。

    任家的人跟魏家的人是有眾多不同的,任家是拿她當(dāng)自家人尊她敬她,魏家人對她的尊敬里更多的是畏懼,前者相處起來自然讓人愉快得多。

    賴云煙性子數(shù)十年不變,誰讓她高興,她就替別人想得多,任家人怕是得了她舅父叮囑,知道怎么對待她,讓她便是靜下來了,也時常想著他們的以后。

    “這幾天馬金國和寧國來了一些人,任土去看過了,馬金人有差不多五百,寧國有三百人?!比涡°y今日來得早一些,在太陽還沒落山之前就回了。

    “馬金皇帝還沒來?”賴云煙微愣了一下。

    “沒有消息。”任小銀搖頭。

    “寧國皇帝呢?”

    任小銀再搖頭。

    賴云煙喝了口茶,“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明天跟我去拜訪下岑南王?!?/br>
    緊要時刻,一定要抱好靠山大腿,他們的人太少,要打沖鋒,還是得岑南王的人馬先上。

    “jiejie。”

    “嗯?”

    “先前我爹讓我們分力幫岑南王,是不是為的今日?”

    “哪啊,”表弟一臉凝重,賴云煙搖頭,“狡兔尚且三窟,你爹也只是為你等謀求退路,多一條是一條,比無路可退要好?!?/br>
    說罷,想及舅父族人數(shù)萬變成數(shù)百,賴云煙有些坐不住,她站起來看著山谷那邊的太陽,按捺住了心底的悲痛,轉(zhuǎn)過頭對表弟道,“現(xiàn)今換我,以后就是你了?!?/br>
    任小銀聽了點(diǎn)頭,掀袍朝亡父亡母死去的方向跪去,重重磕頭。

    賴云煙穿戴簡雅去了岑南王那,他們的馬直接上了岑南王王府的大門前,大世子扶了她下馬,岑南王夫婦在大門前等著她。

    岑南王府建在高山半腰上,山上風(fēng)大,她下馬時披風(fēng)被風(fēng)吹在空中張牙舞爪,狂態(tài)盡現(xiàn),見此站在臺階上的岑南王微低頭對身邊的王妃道,“物似主人形。”

    祝王妃搖搖頭,迎上了上了臺階的賴云煙。

    兩人前次只呆了不到一日就各回各的地方,今日祝王妃握了賴云煙的手就往大門內(nèi)牽,走路間仔細(xì)地打量她。

    “我還未給你們見禮呢。”賴云煙好笑說。

    “見什么禮?!弊M蹂鷵u搖頭,側(cè)頭看了身邊的夫君一眼,對她坦然說,“王爺剛還說你是個什么都不怕的,既然如此,今個兒你就不怕怕他罷。”

    賴云煙訝道,“王爺果真是如此說我的?”

    “可不就是。”祝王妃淡然點(diǎn)頭。

    賴云煙笑道了好幾聲,笑聲有說不出的暢快,聽得岑南王揚(yáng)了揚(yáng)眉,也不知她哪來的本事能笑得這么大聲。

    她丈夫和親兄可還是留在皇帝眼底,兒子也是個不成器的。

    “我就不見了,小銀,你來見見。”賴云煙自己不怕壞規(guī)矩,但沒想著讓任小銀也壞。

    “是,長云見過王爺,王妃。”任小銀一揖到底,說了他的字。

    “他的字是我舅父在他十歲時按我的名兒取的,”賴云煙笑著道,輕描淡寫地說著任家當(dāng)年家主嫡長子按她的名字取字的事,“讓我把他當(dāng)親弟弟,現(xiàn)今看來,可不就是如此。”

    岑南王聽言眉毛一聳,大世子見機(jī)去扶了任小銀。

    祝王妃笑拉著她的手繼續(xù)走,“聽說你現(xiàn)今把事都交給他了?”

    賴云煙沒有避諱點(diǎn)點(diǎn)頭,與她親密地牽著手,輕言跟她說,“精力不比以前了,能管得了頭兩三事就阿彌陀佛了?!?/br>
    祝王妃“嗯”了一聲,說罷咳嗽了數(shù)聲。

    賴云煙便加緊了步伐,等入了殿,她與祝王妃落座到一旁,湊過頭去擔(dān)心問她道,“可還是咳得厲害?”

    祝王妃這一路跟她子一樣落了病根,身子不比以前了。

    女人一上了年紀(jì),長途跋涉下來,沒幾個身體好的,賴云煙也是久病之身,一聽祝王妃的咳嗽聲就知病根難除,免不了對其多問幾聲。

    “無礙。”祝王妃拍拍她的手,看著賴云煙的眼睛有說不出的柔和。

    她自是懂賴云煙的,前次宮中見到她這位好友,她略施薄脂,除了發(fā)間銀發(fā),容貌看不出老態(tài),今日見她,素衣銀釵不施粉黛,能清楚看到她眼角的細(xì)紋,頭上銀發(fā)便彰顯起她的年紀(jì)出來了。

    兩人坐在一塊,跟二十多年前的她們一樣各有千秋,誰也不會壓住誰。

    祝王妃這幾日氣色不好,自然是上了妝的,她看著賴云煙笑意吟吟跟她說話,也不在乎牽動了臉上多少歲月的痕跡,湊過來跟她輕言的時候,就像她們十幾歲般的交頭接耳……

    “你呢?”

    “養(yǎng)著呢?!辟囋茻熜χc(diǎn)頭。

    她現(xiàn)在倒是真正被魏瑾泓養(yǎng)了一次,魏家送了不少藥物過來,估計有一半的庫存都送到她這兒來了,百年老參一次送過來十支,約摸最好的都在她這了。

    “這就好?!弊M蹂c(diǎn)頭,又道,“不知你來,二兒三兒前兩日下山辦事去了,改日回來了,我讓他們上門拜見你去。”

    “可別來,”賴云煙連連搖頭,“有事再來,我可沒那么多見面禮送,今時可不比往昔了,倒是呆會讓我去見見小郡主,我私藏的頭面還是有一兩套拿得出手的?!?/br>
    祝王妃沒料她這把年紀(jì)還這么輕浮,頓時哭笑不得。

    趁她啞口,賴云煙轉(zhuǎn)向了上座的岑南王,收斂了臉上的笑,肅言道,“王爺可知寧國和又金國來人的事?還有我宣國陸續(xù)到達(dá)的難民會有多少,王爺心中可有個數(shù)?”

    這廂陸續(xù)有人到達(dá)西海,有宣國之人被帶去問了話,轉(zhuǎn)頭就分到了戶部和兵部,經(jīng)手之事全避及了魏瑾泓。

    魏瑾泓的拓地之功,不出幾樁事,眼看就要被皇帝欲要漸漸摸平,往日有事,皇上必傳魏太傅進(jìn)宮,現(xiàn)下卻不傳得那么頻繁緊密了。

    魏瑾允被皇帝傳著見了兩次圣駕,但魏瑾允是個寡言少語的,便是對著皇上也沒幾句話說,皇上問一句,他能答一字就一字,答不上的,回之三字,“小的不知?!?/br>
    他沒有官職,也沒官權(quán)可收回,皇帝暫也耐他不何,且平地因陸續(xù)到達(dá)的人漸有不明朗之勢,他也無法全力拿捏魏家,便也只能壓一次算一次。

    皇帝也向魏家傳過魏世宇,可自城門被炸后,那位傳聞是魏家下一代家主的人被魏瑾泓告知去了深山尋跡,再也不見其人了。

    他帶著一千人消失了,整整一千人。

    皇帝自知魏瑾泓是學(xué)起了賴氏的那狡兔三窟,但他防著壓著魏瑾泓,這時也無法叫魏瑾泓把那進(jìn)深山尋跡的一千人給叫回來,只得與魏瑾泓暫且這般僵持著。

    魏瑾泓少了官務(wù),呆在府中的時日便長了些。

    有了賴云煙的話,他用膳蒼松帶了魏世朝過來用膳,他便不置可否。

    用膳次數(shù)多了,魏上佑見著祖父比頭兩次要好多了,他不再哭鬧,有禮有節(jié)起來,依稀也有魏世朝當(dāng)年的靈動可愛。

    可有著他父親的前車之鑒,興許也是魏瑾泓這些年理智太久,一個人但凡不動私情太久,便也忘了怎么動情,看著日漸顯出幾分聰慧出來的嫡孫,魏瑾泓少了當(dāng)年看著魏世朝那千護(hù)百愛的心。

    父親溫文爾雅之態(tài)一如當(dāng)然,但幾次相處,魏世朝知道了現(xiàn)在在他面前的這個父親對他缺少了往昔的溫暖愛護(hù)之情。

    對于父親,他恭敬如往昔,但父親對他的那份陌然還是影響了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他不可能再像以往那樣能自然而然地與他親近,哪怕恭敬,那恭敬中已然讓父親隔出了距離。

    魏世朝自然不敢去問魏瑾泓太多,只敢私下問蒼松,“我無用之事,已讓父親失望至此?”

    蒼松思量頗久,鄭重對魏世朝道,“有些事,與大公子無關(guān),大公子不必想得太多,他是父,您是子,無論如何這父子之情斷然是不會斷的?!?/br>
    他言下之意是想讓大公子不必多問,只管抓緊了時機(jī)與老爺好好處著就是,結(jié)果斷然不會差。

    其實有老爺在,他總歸是要給大公子謀條路的,老爺怕的就是大公子知道有后路可退,更會日益漸差。

    大公子所不知的是,老爺對他最大的失望是他讓夫人都失望了,想著夫人都不看好他們唯一的兒子,老爺不知有多難受。

    前些日子夫人在府中那幾日,有次蒼松子夜進(jìn)來傳事,靜謐的房門邊,他聽到老爺?shù)偷颓笾蛉?,讓她別生大公子的氣。

    老爺先前對他的怒不可遏,現(xiàn)在的陌然,不過都是愛之深責(zé)之切。

    ☆、190

    190

    盛夏一過即將迎來涼秋,其中皇帝又派了一次人馬過來攻擊,但這時各國進(jìn)入西地的人數(shù)加多,來跟宣國搶地方的人也多了起來,對于占山為王的岑南王,皇帝也有些有心無力。

    岑南王占得先機(jī)從宣國脫離了出去,折損在皇帝那的一萬人馬,皇帝也沒全殺,只殺了幾個領(lǐng)頭將領(lǐng),其它人收攏,但岑南王的人豈是能輕易收攏的,等皇帝一松懈,幾批人馬全跑了回來,不想跑的也怕留下來遭皇帝懷疑,跟著一起跑了回來。

    皇帝給岑南王白養(yǎng)了幾個月的兵。

    賴云煙收到消息,笑得打跌。

    但岑南王又多了人馬要養(yǎng),有利有弊,大世子又過來了問了賴云煙一次她預(yù)估的日后形勢,賴云煙搖頭道,“地里的事,都是看老天爺吃飯,我這里也是聽老家人說的這兩年不太平,我又是個愛瞎擔(dān)心的,甚喜防范于未然?!?/br>
    “那個老家人……”大世子抬眼看著賴云煙。

    “他以前是建都文家的人?!辟囋茻熖寡浴?/br>
    建都文家?以前出過天師的文家?

    “小侄知曉了?!贝笫雷优e手。

    賴云煙點(diǎn)頭,淡道,“小心使得萬年船,國師所說的那天災(zāi),眼看也不遠(yuǎn)了,這近海之地,離我宣國國土甚遠(yuǎn),卻也未必不會有影響?!?/br>
    “煙姨所思極是。”府中門也作此猜想過,在這里又得了賴云煙的話,大世子回了王府,岑南王一合計,轉(zhuǎn)勢為守,大部份人馬全用在了搜集糧草上。

    入秋后,天氣有些詭異,西海之地沒有去年一行人到達(dá)時出現(xiàn)過的秋高氣爽,連著三天那天色灰黑,下著傾盆大雨。

    文家天師說這天不對,賴云煙心想黑坨長得也差不多了,早收雖有損失,但比沒收上來爛在地里的好,就下令讓人刨地收黑坨。

    任家兄弟覺得賴云煙所憂過甚,但還是依了她的命令,讓將近千人的隊伍冒雨把還沒完全長好的黑坨收了起來。

    眾人冒雨把黑坨收起后,雨停了,連著出了近十天的太陽,秋高氣爽,萬紫千紅。

    這天眼看一天比一天要好,賴云煙也覺得自己過于憂慮了。

    岑南王見她難得失策,還寫信一封,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讓她多喝點(diǎn)安神藥,好好養(yǎng)養(yǎng)神。

    她一介婦人太過鋒芒畢露,本來供人垢病,收到岑南王親自寫來的言帶調(diào)侃的信,賴云煙頗有些尷尬,只好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