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顧清唐的臉上不禁微微一紅,開口道:“不急,不過二meimei什么時候回來的?” “別提了,你二meimei這次可被人欺負慘了?!鳖檮⑹险f著就開始掉眼淚,把二女兒的遭遇說了一遍。 聽得顧清唐額角的青筋直蹦,臉色一直鐵青。 顧清梅進來道;“娘,二哥剛回來,妳就別拱他的火了,讓二哥好好歇歇,我讓蘇小哥兒幫忙,去城里把嫂子、大姐和二姐都接回來。” 顧劉氏這才訕訕地說:“我哪里是在拱妳二哥的火,這事他早晚得知道?!?/br> “對了,二哥!”顧清梅道:“你有一位拜把兄弟,姓蘇的,前段時間在家鄉(xiāng)出了點事,來投奔你了?!?/br> 顧清唐聽了一愣,趕忙追問道:“那他人呢?” “慕容羽打發(fā)他去做事了,不過他老婆孩子都在咱家,蘇大嫂這些日子都在幫咱家做飯,我怕她心里不舒服,沒按仆婦的工錢給她,只按家里人的月例每個月給她二兩銀子,她兒子一個月五百錢,在教少瞳她們幾個丫頭讀書,不過她兩個女兒被我收在身邊做保鏢了,每個人一個月十兩銀子。”顧清梅一一如實地跟他說了。 顧清唐很明顯地松了一口氣,“我早就知道蘇大哥家出事了,正托朋友四處找他呢,沒想到他倒聰明,知道來投奔我。他從前對我有救命之恩,咱們千萬不能虧待了他們一家?!?/br> 說著,他抬手寵溺地揉了揉顧清梅的頭,“妳安排得不錯,真是長大了!難為妳掙下這片家業(yè),又事事為了家人cao心,倒是我這個當哥哥的沒用了?!?/br> “怎么會?二哥把二嫂那么好的嫂子娶了回來,二哥最有用了!”顧清梅同他調(diào)笑了一句,然后道?!拔遗隳闳デ魄铺K大嫂吧,她若是不在大廚房,就在西北角那個院子?!?/br> 馬云裳不在家,二哥自己一個大男人不方便單獨去見曲氏,所以她才有此提議。 “好!”顧清唐站起身,答應著和她一起往外走,來到廚房,果然沒見到曲氏,此時還不到做午飯的時候,于是二人又來到曲氏的院子,曲氏正坐在小杌子上,守著個大木盆在洗衣裳。 見到顧清梅帶了個陌生男人來,趕忙站起來用圍巾擦了擦手。 顧清梅給她介紹了自己的二哥,二人相互見禮,客氣了幾句,顧清梅提出要蘇曉風幫忙去城里把大姐、二姐和二嫂都接回來,曲氏爽快地答應了。 顧清梅又給了他幾兩銀子,拜托他在城里的酒樓里打些好酒回來,再買幾個鹵菜,村子里的雜貨鋪除了燒刀子就是醬牛rou,也沒有旁的東西可買。 蘇曉風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大男孩,難得有機會進城去逛,聽了她的要求,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趁著蘇曉風去接人,顧清梅把二哥叫到自己的屋子里,把這段日子家里發(fā)生的事情跟二哥說了一遍,包括大哥被四哥打斷腿的事。 顧清唐陰著一張臉,一直保持著沉默。 直到聽說她在皇上跟前露了臉,皇上還給她賞了東西,神情這才有些驚疑不定。 顧清梅看到他的神情,有些詫異,沖云深使了個眼色,把云深打發(fā)出去后,開口問道:“二哥,你有什么話就跟我說吧,我現(xiàn)在不是從前的那個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頭了?!?/br> 顧清唐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個平常極少見面的哥哥,眼中的那一抹深沉,竟是極為駭人。 緩緩地,顧清唐開口道:“梅子,事到如今,我也不能不跟妳說了,省得哪一天,妳做下對自己不利的事情還不知道?!?/br> 顧清梅輕輕地點點頭,“二哥,若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你千萬別瞞著我,不然的話,我沒法子審時度勢,日后保不準做下什么錯事?!?/br> “咱們家……”顧清唐說了這三個字后,便將聲音壓到極低?!霸蹅兗腋鷻?quán)傾朝野的西冷侯有仇!” “西冷侯?”聽到這個名字,顧清梅眼前不禁閃出方征那個文弱青年的模樣,以及方毓那個色胚的模樣。 “四十年前,南方的南蠻部落進犯我夙夜王朝,百萬大軍壓境,當時的三軍統(tǒng)帥是如今的西冷侯的父親,祖父立下無數(shù)軍功,卻被統(tǒng)帥將祖父所有的功勞都安在了自己兒子的身上。他們甚至還想殺人滅口,將一干知情人全都誅殺,后來是嘉郡王攔下的他們,并跟老西冷侯達成了協(xié)議,雙方永遠不提此事,祖父這才能活著回到顧家莊?!?/br> 顧清梅聽了二哥給她講的故事,不禁驚呆了,壓根就沒想到,自家竟然還有這種出身。 顧清唐輕聲道:“祖父從來都沒跟我講過這事,是嘉郡王跟我講的,因為祖父對嘉郡王有救命之恩,所以嘉郡王一直都在暗中關(guān)照咱家。妳若是有一天去了都城,可千萬要記得,遠離西冷侯一家,萬萬不要跟西冷侯一家沾上任何關(guān)系。祖父的這筆仇,咱們必須得討回來!” 顧清梅猶豫了一下,小聲問:“二哥,你……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幫四皇子做事?” 顧清唐閃爍著幽沉的眸光,卻微微點了點頭,輕聲道:“六年前開始的,慕容家在南方有三十萬畝良田,我每年都要去一趟,幫他把銀子和糧食押回來。” “三十萬畝?”顧清梅忍不住失聲,三十萬畝良田,一年得賺多少錢?。磕羌一镞€跟自己哭窮,說他沒錢。 顧清唐輕聲道:“這三十萬畝良田,和幾個鋪子,每年大概能有一百萬兩白銀的收入,這一百萬兩白銀,會和一部分糧食,以家鄉(xiāng)特產(chǎn)的名義,送去西北,給慕容家駐守在西北的三爺送去,好讓他能帶好手底下的兵?!?/br> 顧清梅稍一思索,忍不住道:“這不成了養(yǎng)私兵了?皇上若是知道可怎么是好?” “皇上知道,這是皇上默許的,因為國庫太空虛了,指著國庫里的那點銀子養(yǎng)兵,那些當兵的會連飯都吃不上。而且皇上也知道,這筆錢絕對不能經(jīng)過國庫往下?lián)埽唤?jīng)國庫,一百萬兩的銀子,能到三爺手中二十萬兩,就已經(jīng)不錯了?!鳖櫱逄聘锌?。 顧清梅忽然想明白一件事,她歪著頭,看著二哥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恍然大悟地說:“所以,你上次才能給我五千兩銀子!” 顧清唐呵呵笑道,原本憨厚嚴肅的一張臉孔上,卻硬是現(xiàn)出一抹調(diào)皮,“千萬別說出去!妳二哥我不過是個小小的鏢師,能掙多少錢?” 顧清梅恍然大悟,二哥這才叫大智若愚呢,這鋒芒藏得好啊,一個小小的鏢師,一個月能掙多少錢?幾兩銀子而已,反正一家人餓不著就是了,至于享受富貴,還沒到那時候。 四皇子登不上皇位,二哥這鋒芒就得一直藏著。 反觀自己,就沒有這種忍耐,一上來就露了鋒芒,雖是攀上了四皇子和四皇子妃,現(xiàn)在連皇上都攀上了,但是也在無形中樹立了好多敵人。 頭一個敵人就是白老相國,她還不知道那老家伙會出什么招式來對付自己呢。 說起來,這都是她前世那種不服輸?shù)膫€性導致的,在前世,若是不表現(xiàn)出自己的優(yōu)秀,祖父是不可能把她當成繼承人來培養(yǎng)的。 自從靈魂進駐了這具身體之后,她一心想要改善生活,改變貧窮的命運,卻忽略了一件事,這里和她從前的世界是不同的。 看來,她日后得處處小心謹慎了,千萬不能再輕易地招惹別人,免得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時間過得很快,霍錦華終于從水晶城回來了,拉了一箱子水晶回來。 因為顧清梅也沒給他多少錢,包括路費和請鏢局的花銷,也沒買多少,不過各種顏色的都買了些,其中以白水晶最多,暫時來講,足夠用的了。 顧清梅最近一段時間忙得要死,實在是沒時間研究老花鏡的事情,只好先把事情擱下來。 眼瞅著九月份就過去了,十月初,喜報傳來,顧清雷也中了武舉,而且是頭一名。 顧家自然又是一番慶祝,這下子顧孫氏走路也有風了,但是最高興的還是秦碧華,鎮(zhèn)日里抱著孩子,出來招呼前來賀喜的街坊鄰居們。 只有顧云濤不太高興,他乃是文人,于拳腳功夫上不通,原本一心想讓兒子考文舉的,兒子偏偏卻要去走武舉科考的路線。 但是不管怎么說,武舉人也算是個前程。 顧清梅幫忙招呼了半天客人,覺得肚子有點餓,剛想找張沒人的桌子坐下好吃幾口飯的時候,卻被一個男人給攔住了腳步。 那男人身上穿綢裹緞的,年紀大概五十開外,長得瘦高挑,一副精明相,左手的大拇指上還戴著一枚價值不菲的白玉扳指。 迎著顧清梅狐疑的眼神,那男人開口道:“顧姑娘,小姓吳,名叫吳松,是西冷侯府上的管事的!” “西冷侯?”顧清梅聞言,頓時起了警覺心,不過仗著是在自己家,周圍賓客如云,量他也不敢把自己怎么著,于是開口道?!伴w下有何貴干?” “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顧清梅想了想,在人群里找到二哥,“二哥,你跟我來一下!” 她把顧清唐帶到這男子的面前,這才皮笑rou不笑地開口道:“二哥,這位大叔說他是西冷侯府的管事的,好像找我有事?” 開玩笑,她才不會單獨一個人跟他走呢,自己跟西冷侯府無親無故的,突然之間找上門,誰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哦?”顧清唐微微挑了一下眉梢,抱拳拱手道?!拔覀冞@小門小戶的,跟西冷侯府從來都沒有關(guān)系,不知道閣下找舍妹何事?” “這位想必是顧三少爺,在下吳松,是這樣的,小人奉我家主人之命,特地來找顧小姐談筆生意,絕對沒有歹意!” 顧清唐聽他這么一說,擺手道:“這邊請!” 他徑自將吳松帶進了自己的院子,坐到花廳中,開口道:“梅子,給客人沏杯茶。吳管事,有什么事,閣下請直說!” 吳松笑了笑,扭臉瞥了一眼走出去沏茶的顧清梅,心中卻著實沒把這小女人看在眼中,本來接了這趟差使,他心里就不舒服。 跟女人談生意,開玩笑?女人能懂什么?在家奶孩子,給男人當個玩物還差不多。 不過此時,既然是顧清唐同他談,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呵呵笑了兩聲,擺出一副平易近人的嘴臉,開口道:“我家世子爺是聽說顧小姐會畫花樣子,所以才派了我來,想跟顧小姐買花樣子,還有就是那手袋的生意,我家主人希望可以入股,我家主人說了,只要顧小姐點頭答應了,一切條件都好談?!?/br> 顧清唐聽了以后,微微皺了下眉頭,隨即道:“這件事情我并不知情,你還是問問舍妹吧?!?/br> 過了一會兒,顧清梅端了兩杯茶走進來,給顧清唐和吳松面前,一人放了一杯,然后轉(zhuǎn)身自己找地方坐下,“這位大叔,你剛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不過還請你幫我跟你們世子爺講,我已經(jīng)和四皇子他們簽了契約,此生不可以再給旁人畫花樣子。至于那手袋生意,我說了也不算,里邊都有四皇子的股份,這事您還是得去找四皇子,您找錯人了?!?/br> 反正她是一推三六五,自己勞心勞力地畫設(shè)計圖給那些男人們掙錢,他們好歹也得出出力。 卻見那吳松的臉色攸地一沉,“顧姑娘,我勸妳還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的好,我家主人愿意跟妳做生意,是妳的榮幸,妳可不要不知好歹!” 顧清梅也沉下臉,“閣下,我尊你是客,才一直沒有責備你不請自來的行徑,你最好不要讓我說出好聽的來!莫非你到了四皇子的面前,也是這種態(tài)度不成?我已經(jīng)好言好語告訴你了,我不過是一個沒權(quán)沒勢憑手藝吃飯的小女子,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為何咄咄相逼?我若是有本事單干,自己一個人就能做的了主的話,我何苦找這么多人來分我的錢?我自己一個人掙這些錢不好嗎?” “哼!”吳松講不過她,不過心中卻也明白,她說的是實話,就憑她這么個農(nóng)家出身的丫頭片子,若是不找個后臺,怎么可能這么短的時間就站住了腳? 不過狠話還是要放出去的,“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辭了,只是,顧姑娘到時候可別后悔!” 放完話,他便大步向外走去。 顧清梅趕忙道:“二哥,你快跟出去,他應該不是空手來的,你去把禮物退給他,咱不收他的禮!” 顧清唐聞言,趕忙追了出去。 顧清梅端起給吳松沏的那杯茶,吳松根本就沒喝,她小口小口地啜飲著清甜的茶湯,眉頭不覺微微皺了起來。忍不住就在心中暗想,自己當初找了四皇子和慕容羽他們合作,果真是一件正確的事,不然的話,遇到今日這種情形,還真就應付不了。 轉(zhuǎn)天一大早,顧清梅剛剛吃完早飯,顧清玥就跑來了她的院子里。 顧家發(fā)生了這么大的喜事,她當然得回娘家來幫忙,所以前兩天就帶了孩子回來了,說是今天要走的。 “呦,大姐,怎么氣呼呼的,誰招惹妳了?小丫,快給妳玥姑姑沏碗茶來消消火?!鳖櫱迕房匆娝龤獾媚樁及琢?,忍不住笑著問道。 “不用了,我不渴!”顧清玥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又沖她使了個眼色。 顧清梅知道她有話想單獨和自己說,便把正在做繡活的云深和顧少雅給打發(fā)了出去,這才開口問道:“大姐,到底怎么了?” “剛剛我婆婆把我叫了過去,跟我說了一件事。”顧清玥咬牙切齒地說著,臉色有些微微地泛青,藏在袖子里的雙手緊緊地捏成拳頭,幾乎要把骨頭捏碎的樣子。 “什么事?”顧清梅淡淡地追問了一句。 “我公公看上妳那個名叫云深的丫頭了,想討去做小妾?!鳖櫱瀚h的一句話,頓時震得顧清梅的心一顫。 她皺起眉頭,看向大姐,一雙秀眸中閃過一抹厲色,“那妳是怎么說的?” 原來,一大早,就有小廝過來顧家,把顧清玥請了過去。 顧清玥在后院見到了自己的婆婆王林氏,王林氏是個矮矮胖胖的婦人,已經(jīng)年過五旬了,面容早已蒼老憔悴得不禁看了,半腦袋頭發(fā)也早就花白。 看見兒媳婦來了,王林氏放下了手中的細瓷茶盅,如今,她的大兒子已經(jīng)當了官,給他們老兩口置辦了莊子,每年都有收成,每年還會送五十兩銀子來給他們貼補家用,她也學著當起了官家的老夫人,整日里養(yǎng)尊處優(yōu)的。 “坐吧!”王林氏開恩似的伸手指了指下首的位子,讓大兒媳婦坐下,然后裝模作樣地用細絲織就的手絹擦了擦嘴角,才慢吞吞地開口道?!敖袢战袏呥^來,是有一件事情要妳去辦,妳務必得辦好?!?/br> “母親有事,盡管吩咐我就是。”顧清玥的心中雖然不耐煩,但是面子上還是要顧的。 “是這樣的,昨天我和妳爹去了妳娘家,陽哥兒是個有出息的?!蓖趿质弦桓贝让忌颇康臉幼?,不過眼睛里卻有一股子掩飾不住的寒氣。 顧清玥陪著丈夫在外上任,久在官場的那些夫人堆里打滾,很有些察言觀色的本事,聽王林氏的語氣,便意識到,她接下來所說的話,肯定會讓自己為難,不過她還是諾諾地笑道:“母親夸獎了!” 其實她這次回來以后,在婆家遭遇了一些事,讓她對公婆越來越看不上眼了。 自從她的丈夫當了官,家里的公公婆婆也威風起來,擺起了譜,不光蓋了新宅子,使奴喚婢,還頤指氣使起來,可不是當初窮得沒飯吃,三天兩頭讓自己回娘家借錢的時候了,對自己的父母也很是看不起,之前在言談間沒少鄙視自己的娘家人,總覺得自己的弟弟們不如他們的兒子有出息。 她那色膽包天的公公娶了兩個小妾還不夠,竟然還在她回來之后,想讓她這個當兒媳婦的服侍他洗腳,她當時便發(fā)作了,大鬧了一場后便回了娘家。 之后,只有王平賢夫婦上門去探望她,公婆連個屁都沒放。 而王平賢夫婦得知她決定在城里買房子安頓下來,竟然大力支持,她便覺得不對勁,后來在她的追問之下,王平賢的妻子才偷偷告訴她,原來公公也打過自己的主意,借口讓她盡孝,竟然想讓她服侍他洗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