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這黑血,她卻是從未見過的…… 皇后捂著肚子盯著不停向后退的桂嬤嬤,喉間卻如垂死老者一般重重吐出一口氣,身下的黑色血水漸濃,她睜著眼緩緩倒在一具肖家軍軍士的尸體身上,竟是過了半晌……都未動一下。 這雙眼睛沒有往日的憤恨、沒了一切偽裝、也沒有少女曾經(jīng)的明亮眸光,只剩下更加陰郁迷蒙的黑和極盡悲哀的慘笑…… 桂嬤嬤被這一雙眼睛混著看的尖叫一聲,手中帕子一甩、徑直暈了過去。 …… “寶兒,朕明明知道他們此次的計劃,最后卻將你也帶去了,你可有怪朕?” 一番動蕩過后總是難得會有片刻的寧靜。 養(yǎng)心殿側(cè)殿的大床上,男女兩人相擁著靠在床邊上,寬厚的紫色繡花撲錦被蓋在兩人身下,卻依然能看到女子愈發(fā)顯大的肚子和于其上交握的雙手。 紹宣帝語氣間捎帶歉意。 大約是因為他不常與人用這種語氣這說話,所以這句話由他說來,宴安筠卻是怎么聽怎么別扭。 “皇上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吧,臣妾相信皇上絕不會沒有考慮過我們母子倆。”宴安筠輕撫了撫腹部,甜甜一笑:“況且夫妻本應是同生共死,倘若皇上不在了,臣妾也一定不會獨活,臣妾怎會怪皇上?” “不,朕年歲比你大,定會比你早去。倘若朕不在,你定要好好活下去?!?/br> 宴安筠本是笑意一說,未想紹宣帝卻認真的轉(zhuǎn)身雙手搭在她身前,眼睛緊緊的盯著她的雙眼,略帶虔誠的用臉頰貼近她高高隆起的的腹部,聽著里面的聲音,唇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讓兒子,替朕照顧你?!?/br> 宴安筠嘴角向上扯了扯,卻沒有笑出來。 任務完成度越臨近系統(tǒng)所規(guī)定的數(shù)值,她心中卻越覺惶惶。 如果沒有猜錯,系統(tǒng)完成度每升一層位分都是百分之四的完成度,如今她是側(cè)一品的妃子,倘若她有一日可能會升至正一品的皇貴妃,也就是說……升位的那一日正是她完成任務之時。 倒時她該何去何從? 是回到現(xiàn)代、還是……留在這里?一開始不問系統(tǒng)君只是因為她不認為自己能完成任務,而后來不問系統(tǒng)君,是因為…… 舍不得。 她心亂,手就不由自主的開始亂動。 她揉亂了紹宣帝散下來的柔順發(fā)絲,賭氣道:“臣妾才不要皇上先去,臣妾要在皇上前面走了,不然留臣妾一個人孤單單的……臣妾、臣妾就學太后一般紅杏出墻氣死皇上?!?/br> 紹宣帝怔了怔才知道她說了什么,雖然知道她在氣惱,可聽到這種話……紹宣帝心中——就、是、不、爽! “……還想紅杏出墻?”紹宣帝瞇起鳳眼危險的逼近,他知道自己的眼睛很會迷惑人、尤其是對面這個小女人,于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學會利用這個優(yōu)勢。 被閃暈了的宴安筠忽然被他卡住肩膀輕巧的向上一提便坐在他小腹上,他□的guntang毫不避諱的就鼓囊囊的戳在她腿間。宴安筠臉一紅,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注意,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忽然捂著肚子哼唧、假裝不適。 紹宣帝果然上當,連忙扶住她腰身:“寶兒哪里不舒服?” 宴安筠哼哼唧唧,“臣妾好累?!?/br> 紹宣帝身子僵了僵,忽然想起太醫(yī)日前與他說寶妃這次懷的可能會是個雙胎……這般想來一定是很累的。紹宣愧疚的小心翼翼將她放在身側(cè),他握了握她的手,溫聲道:“是朕孟浪了,時候也不早了,睡下吧?!?/br> “唔……” 燭燈被掌風揮散。 夜里,一雙柔荑從他后腰伸出,將身前的人緊緊抱住。 ☆、第八十九章 秀媛宮外還是一片漆黑,之前的朗月也隱入云間。 身著淺色小襖的顧錦揉揉肩膀,推開窗戶,昨晚、她是一夜未睡,自來宮中已有數(shù)月,她臉皇上的面都沒見過幾次,身為小主,未侍寢前也沒有理由請求皇上晉升位分,所以她的位分也一直處在小主的位置從未變過。 昨晚皇宮大辦家宴,她一個小主,如今在宮里沒了太后的庇佑、自當被同來的一行人笑話,所以她隱忍不住便早早的就走了。 窗外一片黑漆漆的,顧錦伸了個懶腰,學著宴安筠平日的作態(tài)秀氣的打了個哈欠,推開房門。她現(xiàn)在現(xiàn)學現(xiàn)用,倒是學的活靈活現(xiàn)了,往日里也將宴安筠的一言一行刻在腦中,隨口說說隨手做做竟是成了習慣。 院內(nèi)似乎下了雨一般到處都是濕漉漉的,偶爾頭頂上還有幾滴“雨水”掉落在發(fā)間,顧錦看也未看的抹掉自己臉上的雨滴,步伐輕巧的步出房門。 她揉了揉困頓的雙眼,睜開,眼前一片朦朧。 她搖了搖頭,抬腳踏入院子里。腳下的地也是濕漉漉的有些粘稠,她走了幾步恍惚中覺得有些粘腳,卻看不清不知道地上有何物。 “誰在那里?” 守夜的小太監(jiān)提著燈走過來,他們這些執(zhí)日下半夜的小太監(jiān),都是為了查看后半夜有沒有不長眼的宮女侍衛(wèi)偷偷做些什么事,畢竟夜里賊多,雖說是在宮里,但宮里邊的那些陰私之事難道還比外面少么? 一般來說這種事是發(fā)現(xiàn)不了的,沒想到這次晚上叫他撈著一個。 “是我?!?/br> 顧錦理了理裙子端莊的走到院子中央,她只是一夜沒睡又沒做什么虧心事,所以自然不怕這個查夜的小太監(jiān)。 那小太監(jiān)舉著燈籠走過來,對著院內(nèi)的人影一照……女人頭上臉上都是血跡,手上也有大片的血跡,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反而就在一旁的院子中央,幾十個黑色人影疊羅漢一般晾在院子里,每一個都被勒斷了脖子,向下滲著血水—— 其中還有一個人的一只手正被這院中的女人踩在腳下! “……鬼、鬼啊!殺人了!” …… 顧錦的事大抵是沒有多少人關注的,只是這院子里憑空出現(xiàn)的黑衣人尸體經(jīng)查證后卻是螟蛉國的死士,這群死士一個個都精于武藝,卻又恰好在肖似虎逼宮的時候出現(xiàn),對于有心人來說……這意味可就非同尋常了。 即便是兩批人沒有關系,可本質(zhì)都是相同的,紹宣帝直接發(fā)著冷氣拍板定諭,安德禮抱著一捧圣旨穿梭在宮里宮外,身后的幾個小太監(jiān)也跟著忙前忙后,終于在一個月之內(nèi)搞定了一大批人的調(diào)屬。 肖似虎的尸體被懸掛于城門之上,崔成干尸,無人問津; 李裘被革職、收關天牢,于午門斬首; 螟蛉國二皇子和公主殿下,則是被高狩軍隊綁著送回了螟蛉國,以螟蛉國意圖謀害高狩國君之名為要挾,要求割了螟蛉國小半塊國土和上萬兩黃金。 至于螟蛉國君主肯不肯的問題,其實根本不必考慮,關鍵是—— 他敢說一個“不”字么? 高狩大軍壓境可不是好玩兒的!這次二皇子做的實在是過了些,任誰的皇宮被人偷溜進去都不會樂意……更別這潛入皇宮的還是個外邦之人,這一點便更牽扯了外交方面的爭執(zhí),因此,站在有理一方的高狩直壓得螟蛉小國喘不過氣來。 傳言未至一個月螟蛉老國君病逝,其彌留之際說的最后一句話便是哆哆嗦嗦的指著二皇子和游絲公主氣急暴怒:“不孝子!不孝女!” 原先螟蛉國君最是喜愛二皇子,其在位時甚至有想要傳位于二皇子的意象,可如今出了二皇子夜襲高狩皇宮這等事,甚至回國后還將國君氣的一病不起,于是二皇子便成了螟蛉國的罪人,所以這于規(guī)矩于情理都不該讓二皇子登上皇位。 螟蛉國大臣們口舌相辯,一個個吼得臉紅脖子粗。 由此,大皇子與二皇子的皇位爭奪戰(zhàn)拉開了序幕。 高狩,皇宮。 紹宣帝這兩個月來沒干別的,他除了處理逼宮的后續(xù)事務外,最大的樂趣便是看著宴安筠的肚子一點點長大。 可能真的是因為雙胎的原因,宴安筠的肚子比尋常有孕的女子都要大些,甚至在五個月的時候已經(jīng)可以比得上別人七個月大的樣子,紹宣帝看著心急,心里也說不清是該多擔憂一點還是該高興一點。 可以說紹宣帝在這方面的經(jīng)驗,比尋常百姓都不如。 以往從沒有一個女子能令他如此放在心頭,所以他對此事也半點都不關心,等到命定的那個女人出現(xiàn)后,卻沒想到這些經(jīng)驗真到用的時候卻顯得捉襟見肘。 懷上雙胎畢竟是上天的恩賜,可是與之相應的便是是否有生下雙胎的福氣,畢竟女子生產(chǎn)雙胎時肯定是會比生一個要困難許多,宴安筠的體質(zhì)雖然強些,比一般女子都要強些,可是紹宣帝卻沒忘記…… 在這次有孕之前,寶妃是曾落過一次胎的! 誰知道落的這次胎會不會對她的生產(chǎn)造成什么影響? 一念到此,一向沉穩(wěn)的紹宣帝也開始坐不住了,幾乎就是隔三差五的叫來王太醫(yī)進行一次長時間的深度談心,無比生動的將一個準爹爹的形象塑造的完美無缺。 王太醫(yī)苦著一張菊花般的老臉哀怨的目視著紹宣帝,他說的自己唇焦舌燥,還得笑臉陪著皇上演戲,而且皇上還一個勁兒的問寶妃娘娘之前落胎的事兒會不會對現(xiàn)在有什么影響……這根本沒有的事兒能有什么影響?! 王太醫(yī)閉了閉眼表示無奈…… 皇上,臣已經(jīng)給您把這件事兒傳開了,您還不依不饒的問來問去、到底是要鬧哪樣?! “皇上,臣保證!” 王太醫(yī)被逼無奈。 “寶妃娘娘的身子絕對不會有問題!皇上您不必擔憂,寶妃娘娘現(xiàn)在才只有七個月而已,要生產(chǎn)的話起碼是要等到……” 王太醫(yī)正要豎起手指發(fā)誓,豈料門外安德禮氣喘吁吁的奔過來,口中發(fā)出一連串驚慌的聲音:“皇上!皇上!寶妃娘娘要生了!” 寶妃? 寶兒…… 現(xiàn)在也才只有七個月……即便是紹宣帝對女子生產(chǎn)之事經(jīng)驗較少,卻也是知道不足月而要生產(chǎn)的……那叫做早產(chǎn)……而宮里女人的早產(chǎn)極有可能是被人暗害——難道竟是真的有人在他層層保護下還能找到機會對寶妃下手?! 紹宣帝瞳孔驟然收縮,他寒著臉緊緊握起拳頭,寶兒決不能出事。 聽到安德禮說寶妃即將生產(chǎn),王太醫(yī)正想對自己方才夸下的海口作出補救,沒想到下一刻只覺得面前一陣風刮得他老臉生疼。 直到再回頭一瞧,他卻生生的打了個激靈。 只見紹宣帝所站的位置早已不見了人影…… ☆、90、第九十章 養(yǎng)心殿內(nèi)。 “……好痛!” 這是宴安筠只剩下喘氣的虛弱聲音。 “主子,再忍忍就好了……” 紹宣帝身影大步跨進養(yǎng)心殿側(cè)殿,他眸中一掠,只見寶妃正在外室艱難的挪著步子。她平日里嬌嫩紅潤的小臉已經(jīng)褪盡了顏色,兩手吃力的扶著高高隆起的腹部,身子也被鹿兒和另一個宮女緊緊攙著。 紹宣帝袖中的手攥緊了幾分。 他輕輕從一旁宮女的手中接過宴安筠的身子,將母子三個半摟在懷里,手臂使力撐著她的動作。感受到懷中女人身體陣痛的顫抖,紹宣帝眸色一點點暗沉,他動了動唇,擔憂未散、嘴角邊卻生生扯出一抹令人安心的笑容:“寶兒,別怕,朕在你身邊?!?/br> 他握緊她的手,將那分顫抖盡收于寬大的掌下。 不要怕。 兩人身形相交、掌心相握,紹宣帝合著宴安筠的節(jié)奏,一點點挪動步子,雖是只是走了十多步,卻用去了半盞茶的時間。 宴安筠額前滲出細密的汗液,即便是如今天氣極為寒冷、卻也難以止住她的汗珠,腹中的抽痛使得她緊緊咬住唇、臉色慘白卻說不出話來。紹宣帝頓了頓,環(huán)住她的身子,靜靜的與她額頭相抵,沉沉的眸子里只映出她一個人的影子。 “可是累了?”紹宣帝嗓音低沉貼在她耳邊問道。他的聲音比往日更輕,似乎是怕驚到懷中之人。 “不累?!?/br> 宴安筠面色漸漸柔和。 “他們一定會是兩個很健康的孩子?!?/br> 宴安筠陣痛過去,微微定了定神,她閉上眼吻一吻紹宣帝的唇,“子御,我們要有兩個寶寶出生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