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閣主和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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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神劍閣的小師妹蝶魄體質(zhì)孱弱,很小的時候就死去了,被父親封在窯瓷里,塑成觀音的模樣,擺放在她的房間里。 她意識不到自己已經(jīng)死去,魂魄仍然以人的身份出現(xiàn)在劍閣當(dāng)中,有血有rou,只是多了一種濃艷到將近糜爛的香氣,用以遮掩尸臭。 蘭燼是劍閣的少主人,也是蝶魄的兄長,年少一舉奪魁,大抵是修真界年輕一輩中站在最頂端的那種人物。 雙親愛meimei勝過愛他,母親早早離開,至今下落不明;父君支撐門庭,與他不甚熟絡(luò),蘭燼也不怨恨,相反,他認(rèn)為這是理所當(dāng)然。 如果不是因?yàn)樘熨x異稟的蝶魄被這副rou身所困,觀神劍閣的少主人絕不是他。 他少時曾親眼目睹蝶魄的慘死,卻被趕來的父親封住了記憶,因此被剪去一段七情。 見證血親死去的驚怖無處可去,感情的去留變得不再連貫,久而久之,就慢慢變成了另一種極端。 蝶魄懂事,聽從父親的話,很少出門見客,她的宮室落在劍閣最高處,殿中常年縈繞沉水香,后苑里更有千株玉蘭。 然而就是這樣氣派的芳宮,也像是一座金子鑄造的牢籠。 在哥哥不來見她的時候,蝶魄總是坐在哥哥為她打的秋千上,扶著藤蔓,偏頭舉目,遠(yuǎn)眺第二山的演武臺,臺下人潮洶涌,分不清哪個才是兄長。 后來蘭燼知道m(xù)eimei無聊時會看演武臺,于是從此之后,每次演武,最后留在擂臺上的只會有他。 玉蘭新綻的日子里,蘭燼會登上十萬階梯,一步步走來見她。 第一殿真的很高,高聳入云,仿佛王母所在的福地,他要走很久很久,直到日月第三次交替,他才能走到蝶魄的面前。 蝶魄端坐在榻上,曲起手臂,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棋子,被寶殿里懸如星宿的夜明珠一照,黑發(fā)亮如生漆,愈發(fā)襯得姿容端秀如神。 博山爐焚香不歇,檀木屏浮雕松鶴,虛虛掩映著漫在八方的玉蘭花香,她是被供在第一殿的神像,是一副吉祥的畫卷。父君嚴(yán)令,第一殿外掩伏十方殺陣,若是無令擅入,連他也會被劍陣殺死。 蘭燼伸出手,與她冰冷的手掌相接。蝶魄這才發(fā)現(xiàn)他來了,微笑地仰起臉看他,水銀般明亮的眼珠,光彩耀目,像在人世的河里洗過。 他想,上次相見是什么時候?去年春天?她更高了,身形抽條,眉眼也有了細(xì)微的不同…… 與他更像,額頂飽滿如偃月,天庭刺一枚殷紅的花紋。 蘭燼不由感到惆悵。 他愛她勝過愛自己,如果剖心入藥能夠救她于病痛之中,他也絕沒有二話,可他不能長久地陪在她的身邊,只能以旁觀者的目光與她相望。 盡管如此,蝶魄還是歡天喜地,在她眼里,兄長已經(jīng)有了書中劍君的意象。劍君上天入地,過南天門,誅邪魔屠厲鬼,簡直無所不能。 于是她也覺得哥哥無所不能,從小就是,那可是十萬天梯啊! 那時候蘭燼還小,十五歲的時候吧,自分別后第一次來見她,跪在第一殿外,雙膝和手肘被石梯磨得血rou翻卷,沒有再多的力氣了。 蝶魄惶惶地去攙扶他,他笑起來,偏要佯裝不疼的假象,繡云鶴的袖口拂過她的臉,涼涼的,一滴血珠落在蝶魄的嘴唇上。 她愣了一下,很遲鈍地,要用舌尖去抿。 蘭燼疼得氣血翻涌,心口酸楚,像有什么東西要嘔出來了。 來不及叫停,他忙用拇指按住蝶魄的下唇,將血珠擦去,她“唔”了一聲,舌尖舔過指腹,蘭燼驚得發(fā)顫,一股邪火轉(zhuǎn)瞬從腳跟燎了上來…… 他頗為狼狽地呵走心魔,收回手,不著痕跡地在袖口擦了擦。他不敢再看她了,調(diào)開視線,扶著銅燈與桌案,慢慢往前走。蝶魄牽著他的手掌,十指交叉,宛如一對并蒂而生的野荷花,邊走邊和他說著話。 小小聲,像燕雀輕聲絮語。 她的生平大多寡淡如水,想了想,還是帶他去看屋外頭的野荷塘,坐在岸邊看荷花與星宿。 修士體格健壯,蘭燼膝蓋與手肘的傷口已經(jīng)在愈合,穢物也被滌塵術(shù)洗去,蝶魄蜷起身子枕上去,在哥哥的膝上仰望星河。 它橫在頭頂,輕柔如水,涓涓如河,低頭望去,天在水中。蘭燼將星宿一顆顆指給她看,他聲線清亮,有曳冰敲玉般的質(zhì)感,講起課來令人心神明亮。 蝶魄聽得入神,心中憧憬起來,朝上方伸出手,虛虛地抓握幾下,試圖偷走天宮的星子。 旁邊銀杏飄落一葉,蘭燼撿起來,放在她的鼻尖。 蝶魄吸了吸鼻子,笑了,銀杏葉顫了幾下,滑進(jìn)長衣曲折的褶子里。 哥哥勾起嘴角,明明是個冷峻的人物,笑起來卻也格外動人。哥,哥,蝶魄叫他幾聲,翻身過去,去找他不離身的劍,小春呢? 別在腰后的小春劍用劍鞘蹭了蹭她的臉。 小春—— 蘭燼也叫她,meimei應(yīng)了,小春也應(yīng)了。小春剛被鍛造出來,送到少主人手上的時候,父君問他要取什么名字? 長老恭維他,說一定會是個注定揚(yáng)名立萬的名字?。√m燼抽出劍,端詳片刻,又慢慢鑲了回去。 小春。 蘭燼微微地笑起來,說: 我的劍,叫做小春。 *** 這個世上無奇不有,邪祟彷徨于西洲之外,由劍尊看守,偶爾也會有漏網(wǎng)之魚。 蝶魄正是邪祟之女,名為“花女”的邪祟在神天宮結(jié)出花苞,落地化為美色女,與具有特殊八字的修士結(jié)合,誕下“種子”。 種子在rou身死后便開始抽芽,只要種子意識不到自己已死,那她就會一直以人類的身份“活”下去。 殺死種子的方法粗略有兩種,第一個是讓種子意識到自己非人的本質(zhì);另一個是讓第二者觀測到種子的死亡。然而邪祟畢竟是邪祟,倘若要徹底令種子回歸天宮,只有集齊上述兩種方法。 蝶魄不知道自己是邪祟,母親在她死去不久后已經(jīng)回歸天宮,父親愛她和母親,因此瞞過所有人,希望她平安長大。 他給自己和蘭燼設(shè)了禁制,但隨著蘭燼年紀(jì)漸長,禁制會日漸松動,終有一日他會重新想起來。 封住蝶魄尸身的神像擺放在第一殿的角落,兄妹兩個都不會注意到它,直到某一天,這神像外頭包裹的玉胎突兀地碎了一角,從此以后蝶魄就變得愈來愈奇怪…… 他不得不更多地往返于第一殿,苦苦地挽留她,但蝶魄最終還是回歸天宮了。 天宮給了蝶魄第二次生命,本就為天道所不容,被旁人觀察到死亡就是被天道觀察到死亡,祂只是輕輕一揮手,就能收回她的生命。 可蘭燼不甘心,為了令她回來,他和邪神“落洞神”做了交易,落洞里封印著百來位洞神,獻(xiàn)祭者一步一叩首,同時凌遲自己,等到了洞窟的最深處,人也就變成了一具骷髏。 蘭燼的手臂已經(jīng)沒什么血rou了,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身后漸漸從攀爬聲變成腳步聲,一個全新的他正在誕生。 蘭燼變成了新的邪神,外表看上去還是劍君,實(shí)際上已經(jīng)是邪神容器了。不過他意志格外堅(jiān)定,將靈府里那些洞神壓制得起不來身。 蝶魄如愿回來,還是那副清凌凌的眼,似乎對一切都無所察覺。為了不讓洞神影響到她,蘭燼來見她的頻率變少,最后一次見她是在即將化去的冬日里。 冷冽的雪氣浮到半空,很快煙消云散。 蘭燼肩后明昧的宮燈,斜斜照來一扇光,推得影子輕緩地傾軋過來,靜悄悄穿過她的琵琶骨,消失不見了。他看她臉頰豐盈的軟rou,看她纖細(xì)而秀麗的眉眼,和緩地微笑起來。 地上橫陳著孤零零的斜影,他是孤身一人,卻有幾條矮小的影子繞過來,將她密密地籠在懷里,蘭燼不動聲色地拍了拍袖口,沒有久留,喝了杯茶,就走了。 第三個月春雷如潮,書樓處處淌雨,檐片托著千斤的重量,少主人拔劍削開細(xì)密的雨簾,霎時春天清明。 紅漆的機(jī)關(guān)鳥鐫鏤熟悉的鈐印,捎來問候的書信。 蝶魄正在回廊下讀書,書上介紹一種偏方,說兄弟姐妹是打散又合巹的骨血親情,黏連纏綿,唯有死后合棺而葬,方能化去怨氣。 她覺得“合巹”用得很好,也不知怎么的,就是感覺再沒有第二個詞能夠形容這樣的感情。 于是她找來紙筆,用心地臨摹這段話,折成金色的蓮花紙鶴,塞進(jìn)機(jī)關(guān)鳥口中,送給哥哥看。 機(jī)關(guān)鳥偏過腦袋啄了啄她的手指,咬住回信吞進(jìn)腹中,用稚嫩的聲調(diào)問她:小春今天有好好吃飯嗎? 蝶魄伸出手指,一下一下地擦著它身上的羽毛,回答說,那哥哥呢?吃得好嗎? 機(jī)關(guān)鳥:主人叫我問你!不是叫你問我! 蝶魄:你讓他上來見我,我下去也可以嘛。 機(jī)關(guān)鳥:小春你不聽話!我去回稟主人了! 說完,機(jī)關(guān)鳥朝她呸了一聲,舒展翅膀,哼唧唧地旋進(jìn)雨中。 蝶魄抱著膝蓋,坐在廊下,困意很慢地翻涌上來,銀蛇在天的遠(yuǎn)處如浪濤般翻滾。她看著看著,腦袋一歪,靠著柱子睡著了。 哥哥撐著傘,慢慢地走過來,肩上停著去而復(fù)返的機(jī)關(guān)鳥。 它梳理著被雨水打濕的羽毛,發(fā)著牢sao:我就說吧!小春是個壞孩子??!你不要再慣著她了?。?! 蘭燼睜眼說瞎話:怎么會呢,一定是你的問題。我們小春是很乖的孩子,你看錯了。 小春劍也附和。 機(jī)關(guān)鳥:? 機(jī)關(guān)鳥:你這個冷血無情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