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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宦妃天下在線閱讀 - 第95節(jié)

第95節(jié)

    那紫衣客聞言,仿佛全然不知這是客氣話,竟然毫不客氣地呵呵一笑道:“我等江湖兒女打抱不平原非圖這富貴榮華,但在下這些時日正打算與友人在京城討教武技,只是那友人臨時有事出海去了,恐要三月之后才能到達,在下剛剛出關,有意在京城盤桓些時日再回虛無山,既然王妃開口了,那在下也不客氣,只借住德王府三個月?!?/br>
    此言一出,眾人看著那紫衣客原本敬佩的目光都瞬間帶了一絲輕慢。

    借住三個月?

    恐怕想要乘機索取更多賞賜才是真。

    那紫衣客仿佛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他也不惱,只笑道:“這三個月,在下也不白住,看著貴府上的護院侍衛(wèi)武藝實在不堪入目,竟然連天理教那種烏合之眾都敵不過,不若在下在三個月間給這些護院侍衛(wèi)當個教頭,如何?”

    眾人頓時了然,原來不是為了財,而是為了趁機謀求個前程才是真。

    德王妃則猶豫了起來,此人武功高強,又是個不知底細的陌生人,怎么好留在王府三個月?

    她悄悄瞥向秦大管家,那秦大管家也立刻向她搖搖頭。

    但是她剛想開口提議給紫衣客贈送錢財以代此要求,又忽然見那紫衣客提起一個包袱,笑道:“是了,在下這里還有個見面禮,包管各位大人會喜歡?!?/br>
    眾人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包袱,正是在猜測之間。

    就見他‘呼’地一聲抖開,里面陡然露出的東西嚇得德王妃瞬間‘呯’地一聲將手上的茶盞給打碎了。

    那里面竟然是一個血糊糊人頭。

    不說那些端茶進來的丫頭尖叫一聲暈倒過去,就是章大人和陳指揮在這樣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忽然看到了這樣的一個東西,也唬了一大跳。

    而秦大管家已經‘唰’地一聲站了起來,臉色鐵青,身子搖搖欲墜地看著那顆人頭。

    紫衣客見秦大管家的模樣,那細縫似的眼里掠過一絲陰譎甚至惡毒的笑意,但他面容上仍舊是一副大義凜然地模樣拎著那顆恐怖的人頭道:“此乃攻擊小王爺與少王妃車架的天理教徒的帶頭護法首級,此卑鄙之徒竟然敢偷襲本掌門,所以本掌門對他施以分筋錯骨手,待他痛不可忍,屎尿齊流,再砍下頭顱,以示警戒!”

    章大人和陳指揮連連搖頭,他們都知道江湖人士最恨比武或者戰(zhàn)斗時候的偷襲者,但這種報復也未免太殘忍。

    這些江湖人士果然都是些不好惹的!

    “你……?!钡峦蹂谧畛醯捏@嚇后,也看出來那頭顱屬于誰,立刻擔心地看向秦大管家。

    果然,秦大管家一步一步地走下座位,目光猩紅地緊緊盯著那顆頭顱,渾身散發(fā)出近乎凌厲的殺氣,隨后他的目光惡狠狠地盯住了紫衣客。

    仿佛瞬間就要寢其皮食其rou,將之碎尸萬段!

    而紫衣客則也同時對上了他的目光,卻絲毫不曾帶有恐懼,而是一種近乎輕佻的挑釁。

    激得秦大管家?guī)缀趿r就要動手,德王妃立刻起身,正要出聲阻止,但另外一道聲音卻更快地響了起來。

    “咦,這……這……人怎么似有些面熟?”西涼茉以袖掩面,仿佛極為驚懼那顆人頭,但又有些猶豫地想要一窺究竟。

    “哦,是么,早前本官就曾道此案必定有內jian,如今少王妃對此人有印象,說明本官的推測是對的,不弱少王妃再細看一番!”章大人聞言,立刻眉頭一挑,興奮地道。

    西涼茉有些猶豫,仿佛畏懼于那人頭的恐怖情狀。

    但陳指揮也在一邊鼓勵她再去看一看。

    西涼茉仿佛猶疑了片刻,正要開口答應,秦大管家卻忽然說話了,他對著上首的德王妃忽然道:“王妃,這位紫衣客先生,乃是我們王府大恩人,如何這點子要求都不應,豈非讓人笑話咱們德王府么?”

    德王妃聞言,眸光驚疑不定地看了秦大管家一眼,卻見他正目光死死地盯著紫衣客,忽然間就有些明白了,她暗嘆一聲,隨后走了下來,擋在了西涼茉和那紫衣客間,不動聲色地對著紫衣客雍容地笑道:“大管家說的是,我兒承蒙先生相救,自然是要請先生留下做客的,不說三個月,便是留下三年做個門下清客有何不可呢?!?/br>
    紫衣客眸底掠過一絲詭芒,隨后就爽朗地笑道:“王妃果然是個痛快人,在下有禮了?!?/br>
    此事定了下來,章大人和陳指揮也不好說什么,便再細細問了問這案子中的疑點,但紫衣客回答得滴水不漏,他們也看不出什么問題來。

    章大人還想讓西涼茉再去辨認那人頭,德王妃卻牽住西涼茉的手,仿佛是體恤西涼茉而毫不客氣地拒絕了章大人:“貞敏郡主今日一早便受到如此驚嚇,如何能再與大人這般去辨認那種東西,而且她年紀尚幼,想必驚惶之下看走了眼也是有的?!?/br>
    看著德王妃話語間并不曾留下余地,章大人與陳指揮商量了一番,只得道是等他們將這些賊子的尸體都一一清洗了臉面后,繪制成畫像再拿來給德王府的眾人辨認。

    看著日頭完全下去了,已是戌時,二位大人便告退了。

    德王妃對著西涼茉慈愛地道:“我兒,如今你們都平安回來就是最大幸事,那些個血腥玩意兒可不是咱們婦道人家該沾惹的,沒得惹了一身晦氣,且自去邀月閣歇息,一會子若是風兒好了些,母妃再讓人將他送回邀月閣可好?”

    西涼茉仿佛猶疑了一下,隨后乖巧地點頭應了,自與自己的丫頭去了。

    看著西涼茉遠去的背影,德王妃微微擰了一下眉頭,這一次的事,貞敏的丫頭和侍衛(wèi)一個沒有傷著,德王府的人卻一個沒留著的,難道,一切都是巧合么?

    打發(fā)了西涼茉離開,德王妃便與秦大管家一同回了牡丹閣,進了牡丹閣的議事廳,德王妃淡淡地對著屋里所有的丫頭婆子道:“你們都下去吧,本王妃有要事與大管家商談?!?/br>
    眾丫頭婆子自是恭敬地應了,退下。

    等著最后一個丫頭關上了門,德王妃忽然一轉身,“啪”地一聲,一巴掌狠狠地甩上了秦大管家的臉。

    秦大管家感覺臉頰上一陣火辣刺痛,隨后心中隱忍許久的悲痛與怒火都爆發(fā)了出來,他一把揪住德王妃的衣襟,粗魯地將她抵在墻上,紅著眼低吼:“賤人,你瘋了么!”

    德王妃冷冷地盯著他:“本王妃看你才是瘋了,你竟然背著我做下這樣的事,你是要對風兒也出手么!”

    秦大管家想要說什么,目光閃了閃,但還是挫敗又憤怒地道:“難道你不想要那塊令牌的下落么,風兒傳來消息說他接近靖國公府的計劃失敗,我若是擄了西涼茉那丫頭,我就不信藍氏會真的不拿出那塊令牌,若是我不連風兒一起帶走,豈非留下破綻?”

    德王妃睨著他半晌,冷笑:“真是如此簡單么,又或者你以為風兒若有三長兩短,你娶了本王妃之后,就能讓秦如海頂替風兒?”

    秦大管家咬牙:“在你心里,我就是這樣的人么,這么多年來,我可曾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就是天理教,也是我為你而成立的,想著就是有一日若大業(yè)可成,打下這半壁江山,我就能名正言順地娶你!”

    德王妃看著秦大管家失望又痛苦的目光,隨后,她的眸光微閃,似是被秦大管家說動了,隨后她長嘆了一聲撫上秦大管家的臉,眼里含了淚:“老秦,你一定要記得你今日所說的話,若是你負了我……?!?/br>
    “必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秦大管家也松了擒住德王妃衣襟的手,反手抱著她低聲道,只是德王妃沒有看見的是他眼底閃過的一絲詭譎光芒。

    兩人平復了情緒,便牽手回到了紅木嵌螺鈿理石炕桌邊分頭坐下。

    秦大管家有些陰郁地看著德王妃:“風兒并非你親生,當年也是你親手斷送了他娘親,如今你這么護著他,若是日后,此事揭破,你如何自處?”

    德王妃臉上掠過一絲沉痛之色,隨后抬起眼淡淡地道:“他永遠都不會知道?!?/br>
    德王妃不想再議此事,便問秦大管家:“我說過,我不會過問你在外邊的事,只是這一次,你弄出這樣的動靜來,恐怕五成兵馬司和順天府尹都不會善罷甘休,如?!??!?/br>
    她頓了頓,看著秦大管家臉色掠過的痛色,但還是決定繼續(xù)說下去:“如海已經去了,你當以此為戒,切不可再輕舉妄動?!?/br>
    “哼,我絕不會善罷甘休,如今天理教的弟子已經遍布在天朝境內,京都附近的村落都有不少咱們的教眾,我一定會為如海報仇!”秦大管家咬牙切齒地道,過于憤怒,讓他的手幾乎握不住手上的茶杯。

    “老秦……?!钡峦蹂m然憐憫他,但還是想要說些勸阻的話。

    “不必勸我,我自有分寸,這些日子會讓教徒們都避開風頭,只是……。”他目光赤紅地獰聲道:“那紫衣客讓我斷子絕孫,我必定要剝他的皮,抽他的筋,才能告慰我兒在天之靈!”

    這就是為什么他要冒險留下紫衣客的原因,他自己原本也是半個江湖中人,知道這些江湖客都是居無定所,漂泊四海,若是讓紫衣客走了,就算他買通江湖上最好的殺手,都沒有自己親手解決了此人過癮!

    德王妃看著勸阻自己的情人恐怕是沒有效果了,只能垂下眸子來,暗自嘆息。

    若是不能勸阻他,那就只有與他一起細細謀劃,千萬不能出了岔子,否則便是大禍。

    ……

    就在這一頭德王妃與秦大管家密謀商議之時,西涼茉也回到了邀月閣,打發(fā)了白蕊幾個去休息,她心中自松了一口氣,

    還好她白嬤嬤與何嬤嬤留在了靖國公府邸里,讓何嬤嬤一則注意國公府邸里西涼靖和西涼仙的動向,一則讓白嬤嬤準備好她們要往洛陽一行之事。

    若是讓兩位嬤嬤跟著,這戲份還真有點演不下去,自己的一大堆人一個沒有傷著,德王府的人卻除了司流風一個不留,實在……牽強了些。

    西涼茉打了個哈欠,今日奔波,又是斗智又是斗勇,確實是讓她覺得累了些,便打算解了衣衫上床休息,哪知剛撩開幔帳,便見著上面已經躺了一個人。

    一身紫衣,外帶一張粗魯的麻子臉,不是紫衣客又是誰?

    西涼茉挑了一下眉:“我說紫衣客,你不在清客廂房呆著,如何到了本少王妃床上來?”

    紫衣客嘿嘿一笑,一伸手就將西涼茉給拖了進來,壓在身下,色迷迷地道:“那是因為本掌門打算對少王妃你圖謀不軌,采陰補陽?!?/br>
    西涼茉一手點住他的胸膛,語重心長地道:“采陰補陽,那也得你是陽才行,小心采陰太多,陰陽失調,月經不止!”

    月經不止?

    紫衣客沒好氣地敲了西涼茉的額頭:“你這丫頭越來越放肆了!”

    西涼茉到底看不得那張臉,一臉嫌棄地道:“行了,師傅,你別老頂著這張芝麻臉,難看死了?!?/br>
    紫衣客這才一揮手,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將那臉皮扯了下來,燈火流離下露出一張顏色傾國卻讓人不敢逼視的面容來,不是當今的太子太傅并司禮監(jiān)首座、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九千歲又是誰?

    百里青拿著這張臉皮,摸著下巴打量了一會,也贊同:“嗯,看來當初本座血洗崆峒派的時候順便殺掉武當掌門人,再剝了他的臉皮是正確的決定,丑成這樣,豈非很傷武當弟子的心,而且武林盟主長成這樣,實在是影響江湖眾人的心情啊?!?/br>
    西涼茉無語,這廝自戀也就罷了,武當掌門人長得美丑與人家弟子的心靈有什么關系,至于武林盟主,那是憑借本事與威望一統(tǒng)武林的,又不是青樓選花魁,還要選最美的來當盟主,那干脆讓綠竹閣的頭牌小倌去好了。

    不過……

    這廝殺掉一個武林盟主居然是……順便。

    “師傅,您果然是東方不敗,文成武德!”西涼茉豎起了大拇指,很是崇敬。

    百里青瞥了她一眼:“少拍馬屁,為師且問你,為師今后住哪?”

    西涼茉:“……您想住哪?”

    百里青摸著下巴想了想:“德王府里危機四伏,為師還要為天下萬民保養(yǎng)這嬌弱的身子,若是有個損傷,怎么了得,所以為師決定了,自然是住在愛徒你這里最為安全。”

    西涼茉暗自嘀咕,還有人能比這妖孽無恥的么?還有么?

    她表示了強烈的反對:“師傅,你不能總向小王爺下藥吧!,你到這里來是為了刺探那姓秦的,若是讓人發(fā)現你我有來往,豈非前功盡棄!”

    要讓這大妖孽住在這里,且不說這廝沒事就要折騰她,自己不是一點秘密都沒有了,萬一“眼罩”的秘密被發(fā)現,自己連跑路的時間都不好把握!

    百里青睨著她,臉色有點陰沉:“難道你想和司流風那jian夫睡一張床么!”

    “jian夫不是你么!”西涼茉咬牙,雖然只是名以上的夫妻,但司流風才是她名正言順的夫君,而你這無恥的大妖孽前兩天才自封的jian夫,這么快就忘了么?

    百里青望著她,狹長嫵媚宛如工筆勾勒而出的丹鳳眸子里魅光幽幽:“是,身為jian夫自然是要與小yin婦偷情的,不住此處,如何能與愛徒你體味這jian夫yin婦的妙處?”

    西涼茉撫額,她與一個把卑鄙無恥當做人生最大意義的妖孽是完全沒有共同語言的。

    最后經歷了激烈的討價還價,威脅與反威脅后,雙方博弈的結局就是百里青只能在看到西涼茉在窗子上插梅花的標識后才能在她房里過夜。

    九千歲大人當然很不爽,少說有十年沒人敢威脅他了。

    但是奈何西涼茉今日摸著他的底線與軟處之后,便肆無忌憚多了,在他暫時還沒想出怎么制住這丫頭的方法時,只能梓梓然地暫時被打發(fā)走了。

    有人不爽,那是自然有人開懷的,西涼茉到底扳回一城,第一次將強敵趕出國門之外,所以抱著被子四仰八叉地睡得極為舒爽,夢里都笑出聲來。

    至于司流風,百里青自己沒能睡了自己的小狐貍,怎么可能讓別的男人沾邊,自然要想辦法讓司流風的病重到不便移動。

    ……

    日子倒也算平靜地過了幾日,秦大管家看起來仿佛絲毫沒有經歷喪子之痛般,除了第一日對紫衣客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怨恨與殺意,后來再碰面,居然也算得上客客氣氣。

    西涼茉沒有等來秦大管家的發(fā)難,倒是等來了靖國公府邸的喪信。

    韓氏已死,自然要發(fā)喪的,她作為名正言順的嫡女,雖然已經出嫁,但二娘的葬禮,她必定是要參加的。

    這倒是在西涼茉的意料中,韓氏頭七這一日,她便讓白蕊娶了素服過來穿了,坐了馬車又回到了靖國公府。

    府邸上四處白幡飄飄,黑花成團,還有哀哀的哭泣之聲與上門吊唁之賓客來往,反倒顯得頗為熱鬧。

    西涼茉到了,自然是直接被從正門迎了進去,黎三太太正在前院里指揮著小廝們搬運紙人、安排賓客,見著西涼茉便迎了上來,她的臉上一片平靜,毫無悲色。

    韓氏一死,藍氏不管家,慎氏又瘋了,這府邸上,她自然是掌家主母了,老太太又是個只愛做壁上觀的,所以她沒有了顧忌,便連臉面上的功夫都懶得做了。

    “少王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