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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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涼嫵大怒,立刻自趙氏身后站起來道:“你胡說!” “嫵兒,坐下!” “嫵兒,不得無禮!” 趙氏和老太君同時呵斥,讓西涼嫵頓時覺得手足無措,臉上瞬間顯出委屈來。 西涼茉以手帕輕掩了唇,似在惋惜:“嫵姐兒,原不是我要為難于你,若只是姐妹間的斗嘴倒也沒什么,只是jiejie身邊的教養(yǎng)嬤嬤是宮中賜下來的二品女官,原來皇后娘娘身邊的司膳大人,jiejie幫不得你了?!?/br> 西涼本家眾人不由大驚失色地看向那站出來的中年嬤嬤,這才發(fā)現(xiàn)她氣勢高于一般嬤嬤不知凡幾,原來竟然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女官。 何嬤嬤給余老太君和西涼老太公行了個禮,硬邦邦地道:“奴婢任職皇后娘娘身邊,素聞西涼家最重禮儀規(guī)矩,卻不想大失所望?!?/br> 她將方才院子里的事兒重新說了一遍,末了冷冰冰地加上一句:“這知道的是郡主姐妹斗嘴,這不知道的就是大不敬,我等于皇后娘娘身邊一向謹言慎行,娘娘也常以西涼世家女子為典范教化宮中妃嬪、公主,想來奴婢回宮復(fù)命之時少不得要請娘娘重新思量了?!?/br> 眾人頓時鴉雀無聲,面面相覷,冷汗涔涔。 西涼茉心中忍不住大嘆,什么是老油條,這才是老油條,一番道理說下來,不但擺足了譜,壓得西涼家眾人不敢辯解,更沒有辦法追究何嬤嬤是不是真的會去告狀,又不是傻了坐實這大不敬的罪名。 “嬤嬤……?!壁w氏想要說什么,卻被余老太君打斷:“嬤嬤所言極是,是我們疏于管教了,不知嬤嬤覺得該如何教訓(xùn)才是?” 何嬤嬤根本不去理會余老太君那帶著一絲討好的語氣,只冷冰冰地道:“不敬之罪,賜胭脂艷十下?!?/br> “胭脂艷?”余老太君一愣。 何嬤嬤也不解釋,只從袖子里拿出一個竹子制成五寸左右的東西來。 趙氏一看何嬤嬤手上那些竹片,頓時略松了一口氣,那不過是幾片薄薄的竹篾一樣的東西用紅繩子綁在一起,就是被這東西打了十下,也不過是臉頰紅腫而已。 西涼嫵卻如何肯當眾受辱,只還要說話,卻被趙氏狠狠地捏住了手心,她這才硬生生地把話吞了下去。 “郡主,嫵兒畢竟是女兒家,如何能當眾受刑,您看是否……。”趙氏看向西涼茉,向來高傲的眼里帶了哀求。 西涼茉未說話,何嬤嬤已經(jīng)冷眼一斜:“有錯當罰本就是為了以儆效尤,夫人不舍,奴婢自然不會對嫵姐兒動手,奴婢回稟了皇后娘娘就是?!?/br> 余老太君立刻一臉肅穆地呵斥趙氏道:“老大家的,還不住嘴,你掌家不嚴,如今還要護短么!” 趙氏愕然,不敢置信地望著自己婆婆,隨即垂下眸子,眼里閃過一絲深深悲憤。 西涼茉卻將她神色都看在了眼里,沉思起來。 這一頭,西涼嫵已經(jīng)讓兩個婆子按在了堂上,憤怒又驚恐地看著何嬤嬤拿著那薄薄竹板走了過來:“老虔婆,你敢……?!?/br> 話音未落,何嬤嬤手上的竹板子已經(jīng)毫不客氣地抽了下去,西涼嫵只覺得自己臉上一陣銳利的劇痛,頓時眼淚就下來了,不由自主地大叫一聲:“啊!” 何嬤嬤也不理她,自掌控著節(jié)奏一下下地抽起來,西涼嫵渾身顫抖地慘叫不止,滿屋子都是抽打的‘啪’‘啪’之聲 “大jiejie,這胭脂艷是怎么回事,為何嫵姐兒會如此……。”西涼月忍不住低聲問西涼茉,這也是所有人的疑問,如此薄的竹片子打人應(yīng)該不會太痛,為何西涼嫵卻不顧形象慘叫得似被人凌虐一般,初始眾人只覺得她是太過做作,但過了三四下之后,西涼嫵的慘叫都變了形,口中吐血,不似作偽。 “凡有那宮妃、宮女妄言便會由上位者所賜之刑,是前朝一位沖冠六宮的貴妃娘娘所創(chuàng),此刑罰以六片特制竹篾所制,由中間薄,兩邊略厚,抽打只下,竹片互相敲擊,一下相當于一般竹片扇打十下,可讓受刑者皮下血rou與唇舌盡爛,但臉色卻宛如涂抹了胭脂一般美麗,是故名為胭脂艷?!蔽鳑鲕缘f完,會場內(nèi)眾人倒抽一口涼氣。 如此美麗香艷的名字下卻是如此殘忍如同剜舌之刑,嫵姐兒這輩子算是毀了。 趙氏臉上血色盡失,立刻看向余老太君和老太公,可老太公仿佛睡著了一般,眼皮子都沒掀,而老太君卻警告似地冷瞪著她,聽著西涼嫵的慘叫,趙氏心如刀絞,看向西涼茉:“郡主,嫵兒無知,您饒了她吧?!?/br> 何嬤嬤停下了手上的刑罰,只僵聲道:“夫人不必求郡主,老身是宮里賜給郡主的教養(yǎng),嬤嬤,郡主言情規(guī)矩也要受老身約束,若老太君愿意為嫵姐兒求情,老身在皇后娘娘跟前也有交代,此事就了了?!?/br> 趙氏如當頭冷水澆下,她還不知道余老太君性子多涼薄么,為了西涼家和她自己怎么肯在皇后娘娘面前開口,自己的夫君又是個不中用的,她更不指望! 她已經(jīng)沒了一個女兒了,難道還要看著另外一個女兒毀了么? 趙氏再不顧其他,竟然行至西涼茉面前‘噗通’一聲跪下:“郡主,求您了。” 西涼茉看著趙氏,忽然淡淡地道:“趙夫人,這是第二次了?!?/br> 趙氏當然知道西涼茉指的是什么,她咬牙只用兩人能聽得到的聲音道:“日后但凡有郡主用得著之處,趙氏必定不遺余力!” 西涼茉沒有說話,趙氏不得已抬起頭來,卻直直對上西涼茉一雙漆黑的眼,冰冷幽深一潭極冷的冰水,甚至還帶了一絲血腥之色,根本不似十五歲少女。 趙氏不敢再看,只低下頭低低道:“若有違背誓言,我趙氏兒女一門都死無葬身之地?!?/br> 西涼茉這才輕嘆一聲,扶起了趙氏:“夫人愛女之心,可昭日月。” 余老太君早已被趙氏的行為氣得厥倒,堂上一片大亂,再無人去追究西涼茉是怎么‘勸服’何嬤嬤了。 趙氏也不管其他人拿什么眼光看自己,只招呼自己的親信,趕緊抱著痛得暈迷過去的西涼嫵去就醫(yī)。 西涼茉攏了攏衣襟,慢悠悠地跨出了一片兵荒馬亂的流芳堂,只淡淡地對白蕊道:“今兒夜里,在門外留一盞燈,有該來的人會來?!?/br> 白蕊一怔,有些不解,隨后立刻應(yīng)了是。 文章正文第五十九章毀容上 夜涼如水,秋風蕭瑟,白蕊舉燈看了看外頭的天色,轉(zhuǎn)身進了房內(nèi),對著窩在床上閉目養(yǎng)神練氣的西涼茉道:“大小姐,已經(jīng)三更天了,你看還要等么?” 西涼茉慢慢將氣息引歸丹田,嘆了一口氣,果然,沒了那百里青那千年老妖的金針渡xue輔助自己,如今內(nèi)息增長與之前相比還是落了不止一個檔次。 白嬤嬤雖然內(nèi)力深厚,但卻是不會金針度xue的。 “不必等了,看來有些人還是不夠聰明?!蔽鳑鲕源蛄藗€哈欠,掀了被子躺下去休息。 “是趙夫人自己不識時務(wù),小姐也不必再為她費神?!卑兹飸崙嵉氐?。 西涼茉輕笑:“她總會后悔的?!?/br> 一個看不清自己身處虎狼蛇窟的女人,就想憑借一己之力保全兒女平安? 就是她西涼茉不動手,自有那催命符貼上身。 白蕊吹了燈,在床榻下鋪好的被子上也伴著西涼茉一同睡去。 …… 第二日一早,用了早膳后,西涼茉和西涼丹等人都在靖國公與韓氏的帶領(lǐng)下向余老太君和老太公辭別,準備歸家。 臨出門,趙氏才姍姍來遲,她臉上雖然撲了厚厚的粉,但還是看得出紅腫,神色憔悴。 她一見西涼茉,仿佛有話要說,卻不知該說什么,只低下頭去道:“郡主恕罪?!?/br> “舅母身子不爽來遲一些也是有的,茉兒怎么好責怪您呢?!蔽鳑鲕苑路鸩恢浪谡f什么只笑了笑,轉(zhuǎn)身進了轎子。 看著靖國公一行人遠去,趙氏之夫西涼和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叱道:“怎么,還嫌自己不夠丟人的么,滾進去!” 說罷,硬是將趙氏給拽了進去。 倒是一身艷麗的鳳姐站在風里,看著那遠去的轎子影,沒有來由地眼前閃過那日在流芳堂上西涼茉看著趙氏和西涼本家眾人的眼神,覺得身上一冷,若有所思起來。 回到西涼家的時候,西涼茉下了轎,忽然一轉(zhuǎn)身對著也下了轎子的韓氏笑了笑:“母親?!?/br> 韓氏一怔,沒想到她會叫住自己,立刻渾身汗毛倒豎,警惕地看著她:“你又想做什么?” 西涼茉一步步上前,逼迫得韓氏不斷后退,直到西涼茉扶住了她柔聲道:“茉兒只是擔心母親身子虛弱,若是摔倒了,可不好?!?/br> 韓氏在眾人面前強忍著才沒有推開西涼茉,渾身僵硬地冷瞪著她。 西涼茉扶著她走了一小段路,在靖國公的眼皮下演夠了母慈女孝才道:“母親,別那么緊張,我只是想多謝母親為我著想,竟然還安排了一樁王妃的婚事與茉兒?!?/br> 韓氏腳步一頓,瞪大了眼看向她,隨即又一臉漠然地道:“這樁婚事不好么,你費盡心思爬上郡主的位子,不就是為了一步登天么?” 西涼茉柔柔一笑,忽然換了個話題:“我記得后日就是丹姐兒與德小王爺?shù)挠喕閮x式了呢?!?/br> “你想做什么?”韓氏一驚,冷冷地睨著她,一手扣住西涼茉的手腕,尖利的指甲幾乎要扣進她的手腕里。 西涼茉奇道:“我能做什么?”手上輕輕一翻,一個錯骨小擒拿就將韓氏扣住自己的手腕給扯了個脫臼。 韓氏瞬間痛得大喊一聲,一推開西涼茉:“你這小賤人!” 西涼茉仿佛不防,竟一下子被推倒在地,卻立刻有人大步流星地上前將她扶起,冷著臉看向韓氏:“你做什么!” 韓氏看著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靖國公,頓時淚如雨下:“夫君,你看你養(yǎng)的好女兒,她竟然為了去赫赫和親的事怨恨于妾身,折斷了妾身的手腕!” 靖國公一怔,隨即沒好氣的道:“你說什么呢,茉兒一個弱女子,怎么可能一下折斷你的手腕?” 西涼茉起了身,忽然上前將韓氏半扶半扯了兩步到靖國公面前,輕道:“父親且看看,若是女兒對母親不敬,女兒愿意受罰。” 韓氏立刻抬起手腕給靖國公看:“夫君,你看!” 靖國公一握她手腕,眼底閃過一絲怒色,冷聲道:“夫人,你未免也太過嬌弱了些?!?/br> 韓氏剛想說什么,一抬手卻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腕竟然一點兒事都沒有,只是有些淡淡的紅痕,她頓時傻了眼:“這……這……。” 西涼茉早在那一拉一扯間將她手腕脫臼處接上了。 “女兒知道自己不得母親待見,既然母親要將女兒遠遠的嫁到赫赫,女兒也沒有怨言,只是女兒在府邸里的日子也不久了,還請母親……就當女兒不存在吧?!蔽鳑鲕陨钌畹貒@了一聲,也不多說,轉(zhuǎn)身離開。 靖國公不由自主地想要喚住她,只覺得少女背影凄然而倔強,不由自主地看到了另外一個異常相似的背影,喉頭一緊道:“藍翎……?!?/br> 心涌起陌生的中歉疚。 “夫君,這么多年了,你何苦還記著那個紅杏出墻的賤人,你記著她,她未必肯記著你?。 表n氏被他那一聲滿是隱忍的‘藍翎’一刺,終于忍不住尖利地怒道。 “住嘴!”靖國公大怒,竟一巴掌扇在了韓氏的臉上,將她打倒在地,怒瞪著一臉不可置信地捂住臉的韓氏道:“你為你和本家那些人做的好事,我全然不知么,你看茉兒不順眼,三番兩次欺辱她也就算了,我念著你是我的發(fā)妻,管教兒女也是本分,何苦再三將她許給那些見不得人的下作東西!” 說罷,氣得拂袖而去,只留下失魂落魄的韓氏伏在地上,她咬了牙,捂住臉,強自撐著身子起來,避開那些下人們的目光,向自己的宣閣快步而去,一入門內(nèi),就將其他跟來伺候的下人關(guān)在門外,伏在桌上嚎啕大哭。 只余下門外眾人面面相覷,這是老爺二十多年來第一次對韓二夫人如此不留情面。 …… 到了午膳時分,白玉、白蕊為西涼茉邊布菜,邊笑道:“聽李大管家說,二夫人的宣閣里所有瓷器甚至古玩架子都換了一遍,里面的東西全都被摔得破爛,看她還敢老是算計大小姐。” 西涼茉吃著碧梗米的粥淡淡道:“這不過是我向她討的利息罷了,過幾日才是收回本金的時候,她不是最看重自己的兩個女兒么?!?/br> 西涼茉頓了頓,慢悠悠地補充:“二夫人氣性大,讓廚房再煮點糙米湯讓她下下火,聽三嬸嬸說這些日子公中開銷有些入不敷出,如今換了這許多上好的瓷器和古玩,不如就讓二夫人從自己的庫房里拿就是了,二夫人曾經(jīng)掌家,最是知道這掌家不易,定能體諒?!?/br> 韓氏必定會氣死,白蕊笑嘻嘻地應(yīng)了,打發(fā)了白珍去通知大管家和黎氏。 房梁陰影處有一抹陰影不由抖了下,暗自嘆息,果然是九千歲大人看上的‘傳人’啊,說起要害人的話來,竟然有異曲同工之妙——讓人不寒而栗。 這一頭,九千歲百里青正磕西域新進宮瓜子,忽然一個噴嚏打出去,噴了對面捧著瓜子的半裸美人一臉口水加瓜子,他優(yōu)雅地揉揉高挺的鼻子,嘆了一聲:“不知是哪家美人又在思念本座?” 他忽然覺得心頭瘙癢,不由又支著下巴嘆息:“唉,好久沒有去看本座的小狐貍了。” 文章正文第六十毀容中 “算了,那丫頭最近忙得很,倒是大婚將近了?!卑倮锴辔⑽⒉[了狹長陰魅的眸子,還是懶洋洋地躺倒窗邊,輕笑起來:“送她什么好呢?” “爺,您真的讓貞敏郡主嫁到赫赫去么?”一旁伺候的連公公不住忍不住發(fā)問了,千歲大人對那位郡主還在玩興頭上,而且那位郡主還有用,這么打發(fā)到赫赫未免……可惜了。 百里青似笑非笑地道:“你說呢……要不本督公把你打發(fā)去赫赫和親好不好?” 連公公立刻低頭,算了,算他沒問過。 就在百里青糾結(jié)著要不要半夜來sao擾西涼茉的時候,國公府邸這日已經(jīng)是異常忙碌,特別是到了西涼丹文定的這一日,府內(nèi)外忙成一團,賓客如云,竟然比當初西涼霜大婚還要熱鬧。 畢竟這可是西涼府邸上正經(jīng)的嫡女文定喜宴,對方又是朝中清流一派的德王府的小王爺,京城第一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