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楚辛輕嘆口氣，看著他，又嘆了口氣：“不需要從你完全不具備的方面去了解。以后不許再這么做，知道了嗎？”

    只要我想，就可以具備。梁度說：“知道了。”

    這聲回答又乖又低落，喬楚辛基本上原諒了他，只是臉還繃著：“出去。我要睡覺了。”

    梁度后退幾米，卡在門縫處說：“楚辛，你想要身邊有個同類嗎？”

    喬楚辛挑眉：“這跟你什么關(guān)系？”

    “也許沒什么關(guān)系，但是……你想不想？”

    喬楚辛垂目注視打濕的地板，隨后轉(zhuǎn)身面對盥洗臺，語聲冷淡：“想也沒用。你再不走，我真要生氣了?！?/br>
    梁度從浴室門縫里退出去，離開了喬楚辛的臥室。

    剛才那短短幾秒的精神交接，他似乎已經(jīng)領(lǐng)悟了什么。意識從震驚與狂迷中回歸后，他毫不費力地做了個決定——如此快速，部分歸功于精神體的本能：高效、粗暴、直奔目標。另外一部分歸功于他的個體性格：在意的以命相搏，不在意的不屑一顧。

    梁度改變之前延緩生長的主意，想要盡快變回完成體。因為只有那樣，他才能嘗試著凝聚出實質(zhì)化的軀體來。

    百億年來，幾乎沒有精神體干過這種事，實質(zhì)化的軀體只會束縛他們的能力。這就相當(dāng)于他所看的人類的玄幻作品里，已經(jīng)兵解飛升的神仙，又弄出一具rou體凡胎，將自己的神識硬塞進去。

    但這種束縛，與對喬楚辛的展望一比較，前者立刻就被梁度拋進了不屑一顧的垃圾堆。

    現(xiàn)在他需要找一個足夠?qū)挸ā⒆銐虬察o的地方，加速把自己恢復(fù)到鼎盛狀態(tài)。他在研究所里兜了一圈，看中了實驗區(qū)培養(yǎng)室里的一口三米長的巨大玻璃缸。

    那本是用來養(yǎng)實驗魚的。

    梁度一口氣把魚都吞噬了，開啟培養(yǎng)缸的自凈系統(tǒng)。十分鐘后，缸壁完成清潔和消毒，進水口開始注入純凈水。梁度檢查完培養(yǎng)室里的投放劑，選擇了無機鹽、蛋白質(zhì)、葡萄糖、細胞激素，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酶，草率地調(diào)制了一缸人工羊水。

    最后，他把自己那和缸身相比小得可憐的水螅體投了進去。

    這缸水對精神體恢復(fù)并無任何輔助，而是另有其用。

    水螅體一夜之間從指頭大小，長到了兩米長，如果喬楚辛在現(xiàn)場，能感知到永生者的成熟形態(tài)類似于巨型燈塔水母，有著近乎透明的，散發(fā)熒藍微光的鐘形身體，包裹住中間一顆亮紅色的芯，身后拖曳著十二根纖長舞動的刺絲。

    然而這還只是個開始。

    梁度把培養(yǎng)室角落里的一塊遮光布卷過來，蓋住了整個玻璃箱。

    第58章 成熟

    喬楚辛一覺醒來，昨夜浴室里的事又鉆進了腦海。他思來想去，總不放心那個小精神體，自省是不是該給圖書館的藏書做個分級閱覽制度，以及洗澡時應(yīng)該把門反鎖上。

    洗漱完，連早餐都顧不上吃，他先去圖書館找梁度，結(jié)果沒找著。

    自從跟他來到研究所，梁度幾乎與他形影不離，除了有時獨自待在圖書館，幾乎沒有單獨行動過。

    資料區(qū)、居住區(qū)、實驗區(qū)……喬楚辛一個個區(qū)域找過去。員工們看他匆匆來去，問他在找什么。喬楚辛說，找新來的小伙伴，又反問他們：“你們有沒有感知到一個不可視的精神體？”員工們紛紛搖頭，等老板再次離去后，他們在背后議論半晌，最后得出一個非常接近真相的猜測——老板大概新養(yǎng)了個幽靈，并且有點太上心了。

    最后，喬楚辛在實驗區(qū)的一間培養(yǎng)室里感知到了精神體的存在。

    把遮光布掀掉后，他驚詫地看見玻璃培養(yǎng)缸里泡著一個人類胎兒模樣的生物。

    胎兒被一個透明的精神體包裹著，在人工羊水中半浮半沉。

    喬楚辛不可思議地觀察著這個胎兒，發(fā)現(xiàn)他竟然擁有實質(zhì)rou體，正閉目吮吸著拇指，與正常的人類男性胎兒毫無二致，目測已經(jīng)足月。

    而包裹胎兒的精神體，宛如透明的胎膜與胎盤，拖著由無數(shù)刺絲擰成的一股臍帶。那是個近兩米長，水母形態(tài)的精神體，喬楚辛認真辨識過后，確定是水螅體的成熟形態(tài)。

    這個成熟體的體型大小，比他預(yù)估的要小得多啊……喬楚辛十分慶幸地想，還好把梁度從星域海帶出來了，不然這么弱小的精神體，就算能長大成熟，也會被同類一口吞噬掉吧。

    不過，能凝聚出實質(zhì)化身軀的精神體，他還從未聽說過。也許這是梁度除了永生之外的第二個能力，也許這個孕育能力所要消耗的能量太大，才導(dǎo)致梁度相對同類來說比較弱?。繂坛烈贿呁茰y，一邊毫不浪費地給缸中的胎兒做各項檢測。

    ——確認為碳基生命。

    ——人類dna吻合。

    各項生理指標都非常優(yōu)秀——不，應(yīng)該說是太優(yōu)秀了，堪稱完美。

    喬楚辛凝視著沉睡的胎兒和安靜不動的水母形態(tài)精神體，在幾次呼喚梁度，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之后，認為他現(xiàn)在不宜被外界打擾。

    聞詢趕來的z嘖嘖稱奇，拉著冥鴉繞著玻璃缸轉(zhuǎn)悠了好幾圈。

    “不是說精神體無法繁殖，只會不斷融合和分裂嗎，這個梁度是怎么回事？”z聽完喬楚辛對梁度來歷的簡單介紹，依然感到驚奇不解，“還有，一個精神體，怎么凝聚出人類胎兒來的？別說不是一個物種了，連一個生命體系都不是，他怎么辦到的啊啊?。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