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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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離的聲音壓低,仿佛生氣一般:“讓你回去你就回去,聽不懂人話嗎?”抬手打翻了擺在面前的碗碟,碗碟碎裂,熱乎乎的湯汁撒了一地。 ……必須讓他離開! 她的話音未落,已經(jīng)是滿場噤聲。 所有廚子都提心吊膽的看著一直性子溫吞的谷主第一次用這樣尖酸刻薄的口氣同人說話。 蘇沉澈沒有生氣,反而和顏悅色道:“知離,我再給你盛一碗,好不好?” 沈知離豁然起身,冷冷道:“不是說好跟你分開我一個人回來么?你跟過來干什么?一直纏著我你不煩么?你不煩我都煩了!” 不、不是實話。 蘇沉澈無奈笑:“煩也沒辦法啊,知離,誰讓我喜歡你呢?” 沈知離:“我都記起來了?!?/br> 蘇沉澈不明所以:“什么?” 沈知離語氣更冷:“你是為了十二夜華罷,幾年前是,現(xiàn)在還是,你不過是因為知道回春谷有十二夜華,可以復活你母親才來接近我的,對不對?假裝失憶,我已經(jīng)被你騙過一次了,再也不會有第二次了!我告訴你,十二夜華我死都不會給你的!你死心吧!” 是假的,她知道是假的。 蘇沉澈:“不,我喜歡……” 沈知離打斷他,將無理取鬧發(fā)揮到極致:“你不用解釋了,我不想聽!我不想聽,一個字都不想聽!你現(xiàn)在馬上給我滾出回春谷,我永遠都不想見到你!” 說著,她用力將一整盆的湯摔在地上,發(fā)出巨大的響聲。 “給我滾!” 蘇沉澈沉吟了一下,抱住沈知離就親了上去。 誰料沈知離似乎早有預料,沒等蘇沉澈親到,刀鋒已經(jīng)劃破了蘇沉澈的臉頰,形成一道淺淺的血痕。 用刀抵住自己的脖子,沈知離好似憤怒到了極點:“滾!” 蘇沉澈摸了摸臉上的傷口,又靜靜站了一會,才解開圍裙,緩步走了出去。 等他徹底消失,沈知離終于慢慢收回了刀,彎腰指尖沾了一點還在瓷片上的溫熱湯汁。 咸淡適宜,味濃鮮美。 的確是她喜歡的。 看著滿地狼藉,蝶衣握住沈知離冰冷的手,心疼的低喚:“小姐?!?/br> 沈知離站起身,沖她輕輕一笑:“我沒事。”轉(zhuǎn)頭看向廚子們,“那個……勞煩各位收拾了。還有,以后別讓那個人再進來了?!?/br> 走出膳房,今夜漆黑無月,連顆星子也望不見。 快到她的院子時,沈知離突然出聲問:“我剛才是不是很過分?” 蝶衣的眼淚都快下來了:“小姐,我知道……” 已經(jīng)做了決定,沈知離的神色很平靜:“如果我百年以后有機會,替我跟他說聲‘對不起’罷?!?/br> 作者有話要說:看本章前半截和后半截的時候﹁_﹁有沒有一種精神分裂的趕腳…… 咳咳,因為我自己寫的時候也這么覺得tt 還有,請相信粽子是親媽呦! 啊,對了,一直忘了感謝moqiyouyu1202、一鍋粥、晨起霜落、980846、231238.jj、gshuzhen、360437.jj、jiajia2011us、xu1986122984姑娘扔的地雷,和aiwawass250姑娘的手榴彈,看到完結(jié)的曙光真好~ 順便推清兒的明星文現(xiàn)言: 八一章 休息過后,谷中的事宜還是要處理的。 之前她離開,大小事務都由谷里的管事處理,如今她一回來,這些自然都要同她一一稟報,畢竟她才是回春谷真正的谷主。 忙了兩三日,沈知離才得閑坐在院中休憩。 蝶衣特地替她煮了銀耳蓮子羹,半吹半喝了一碗,放下青瓷碗,望著碗中殘余的湯汁,她恍然想起蘇沉澈。 被她氣跑了之后,蘇沉澈也已經(jīng)好幾日沒有消息了。 也難怪,任誰一片好心被那樣對待都會覺得受傷罷,不來見她也是常理。 既然活不長,就不要有什么感情。 沈知離一直這么想,所以待人從來是客氣有余,卻少有親厚。 往來送去了許多的病人,也有不少感懷她的恩德,想要留在她身邊侍候一二,或者家有余財自覺條件不錯的干脆想向她求親,都被沈知離直接了當?shù)木芙^了。 病人只是病人,大夫也只是大夫。 醫(yī)人是她的職責所在,更何況她的診金并不便宜。但除此之外,他們并不需要再有什么其他的關(guān)系。 彼此不過過客。 沈知離。 知離、知離…… 從師父給她取這個名字的時候,就已經(jīng)注定了。 一早便知會離開。 她冷漠的看著病人們來來去去,從沒想過在誰的身上寄托什么感情,也沒想到會和其中一個發(fā)生什么關(guān)系,更沒想到會愛上誰。 曾有個貴胄公子很不能理解的問她:“雖說是因為感懷姑娘救助家父的恩典才會求親,但在下也確實仰慕于姑娘的人品與醫(yī)德,小可自忖條件不差,而且保證三媒六聘迎姑娘進門,姑娘為何這么干脆的一口拒絕?!?/br> 沈知離被糾纏的不耐,直接道:“我最多只能活到三十歲,就這樣你也愿意娶我么?” 對方一愣,隨即竟是一口應下:“那又如何,人生在世固有一死,早死遲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況三十足夠生兒育女。” 這話說的人不是不感動,沈知離卻只笑了笑:“你現(xiàn)在說自然可以,可是真到了那時候,你未必就會這么覺得。更何況,我三十死去之時,你不過三十出頭,正是男子風華正茂的年紀,定然會續(xù)弦娶妻,到時我的夫君會對另外一個女子寵愛備至,而我的子女要喚另外一個女子為娘親……抱歉,這點就算是我死了,也一定會不甘心的?!?/br> 可是這一刻,沈知離取出那一縷結(jié)發(fā),握在手心。 她突然覺得,就算蘇沉澈會忘記她,娶別的女子,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不愛之前,她可以自私的說不甘心,可是愛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她更希望的是,蘇沉澈過得好。 所以才會對他怒目而視,才會想要趕走他,才會…… 沈知離將結(jié)發(fā)放在桌上,苦笑著想,自己這個樣子還真是不像過去的沈知離。 又看完了一個病人,窗外下起了雨。 淅淅瀝瀝的雨聲連綿不絕,像是不會斷絕,陰沉的氣息遮天蔽日。 沈知離正想吩咐蝶衣多加些衣服,花久夜踏著馬從雨幕里疾馳到她面前,當頭便問:“氣走了蘇沉澈是嗎?你到底什么意思?不會對那件事還沒死心吧!” 沈知離一時驚訝,不及回答。 花久夜翻身下馬,又氣喘吁吁的接著問:“你是想著自己就要死了?所以氣走他讓他不至于眼睜睜看著你死么?那你想過沒有,你死了之后,他會不知道么?” 沈知離低聲:“我有安排?!?/br> 花久夜:“什么安排?” 沈知離抿唇:“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替身,在我死后,她會代替我出嫁,然后生兒育女,過正常人的生活。嫁妝是半個回春谷,沒人會不答應的?!?/br> 花久夜:“我不答應!沈天行讓你守好回春谷,你就是這么守的?” 沈知離抬眸:“師兄你也知道師父最在乎的是什么,他想要的我一定會替他做到?!?/br> “那蘇沉澈呢?”花久夜的黑眸中卷起晦暗的漩渦,眼角的傷疤更顯得猙獰:“你覺得他知道你嫁給了其他人就不會難過痛苦么?” 沈知離平靜道:“可他畢竟以為我活著,知道我嫁人了和知道我死了,哪個會讓人更痛苦?” 花久夜:“如果我不許你死呢?” 沈知離笑:“師兄,殺了我對你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阻止我死未必就這么容易了?!?/br> 花久夜按住沈知離的肩膀,神情稱得上氣急敗壞了:“你就鐵了心為沈天行死么?” 沈知離點頭。 花久夜高高揚起手:“迂腐!愚蠢!” 沈知離仍舊站著,閉上眼睛,沒有躲。 手猛然甩下,卻在碰到沈知離臉頰的瞬間停住,五指蜷縮漸漸成拳。 沈知離睜開眼睛的時候,花久夜已經(jīng)摔門而出,雨水打濕的背影在雨夜里格外的蕭索。 不一樣。 師兄,你跟我不一樣。 所以不明白我的心情。 這個世上,我答應誰的事情都可以反悔,但惟獨師父的,不能。 怪她愚蠢也好固執(zhí)也罷,當年被沈天行從冰天雪地里救下來,她跪在沈天行面前說,恩人救命之恩寧死以報,那是真心的,即便到了現(xiàn)在也未曾改變的。 就算那個老頭子已經(jīng)死了又怎么樣,她答應過的事情,不會因為這個而有任何改變。 ******************************************************************************* 花久夜和蘇沉澈都被她氣走了,但日子還是要繼續(xù)過的。 每隔五日她會去看一次十二夜華。 花養(yǎng)的很好,離開放只有一步之差。已經(jīng)等了這么久,也不在乎再多等些時日。 沈知離向谷中的成衣鋪子定了幾年份的衣物,又買了許多新的玩具去看孩子們。大雜居里的孩子們?nèi)匀贿^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對他們來說,他們的煩惱是夫子教的文章第二日能不能背誦出來,所有的草藥能不能認得出,還有揀草藥分發(fā)的那點月錢夠不夠偷買一點零嘴。 午后的陽光曬得地面微醺,暖融融的桔色光線下,沈知離也有些倦懶。 去鎮(zhèn)口的酒館買了酒,她又去給沈天行上了一次香。 聽來入谷求醫(yī)的江湖人說,如今魔教已與正派談和。 新任的魔教教主是個女子,還是當初和十二夜公子盛傳為佳偶的魔教護法葉淺淺,和她知道的一樣,并且魔教與正派雙方約定三十年內(nèi)不得再起風波。 三十年,只怕現(xiàn)在主事的人也都已經(jīng)老去,再打也與彼此無關(guān)。 正派原本就是因為魔教屢屢偷襲入侵才奮起反抗,如今得到這樣的結(jié)果,也尚算滿意,畢竟雙方都已經(jīng)損失慘重,斬草除根已經(jīng)是不可能的。 除此以外,十二夜公子也由于在此次反抗魔教中出力甚巨,得到了一致的稱贊,甚至有好些掌門表示將來一定會推舉十二夜公子為武林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