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船上的水手拿著武器圍住他們。由此看來，并不是每一個偶入者一開始就對米勒表示臣服的。

    為首的一個印第安人拿著一把墜著大環(huán)的銀刀，其余三個人各自拿著一根裝了兩排黑曜石刀片的木棍。據(jù)說這種木棍可以把馬頭砍下來。

    米勒身邊的水手示意他們放下手中的武器。

    印第安人似乎沒有完全理解那個水手的意思，堅持不肯放下武器，只是對著船上的水手說了一句話。這話曹滄聽不懂，所以不知道是什么語言。

    另一個印第安人也開始說話，用的仍舊是曹滄聽不懂的語言。

    但是米勒聽懂了，馬上對自己的水手問道：“誰會說西班牙語？”

    立即有一個水手站出來，對米勒說道：“他剛才說，他們祭司的刀不能放下?！?/br>
    “問他們是什么人？”米勒說道。

    懂得西班牙語的水手，馬上對那個印第安人提問。印第安人說了一大堆。

    “他們是阿茲特克王朝的后裔?！?/br>
    “阿茲特克不是在幾百年前就滅亡了嗎？”簡博士奇怪地問道。

    那個印第安人繼續(xù)在說話，懂得西班牙語的水手，跟著翻譯：“他們是遵照蒙特蘇馬的旨意在海上尋找月亮魚……”

    簡博士立即驚呼：“蒙特蘇馬的時代，距離現(xiàn)在四百年！”

    四百年前的印第安人，也到了異海！不過曹滄不再對這個極其脫離常識的事情感到震驚。米勒和簡博士也是一樣。

    首先地球和異海的時間并不一致，這個現(xiàn)象他們已經(jīng)推測到了。其次，曹滄已經(jīng)見過那艘油輪上的丁麗。和老宋一起參加羅布泊實驗的丁麗在空間的飄蕩中已經(jīng)成了一個老婦。這證明，有獨(dú)立于地球和異海之外的空間，雖然條件惡劣，但是也能讓人類勉強(qiáng)生存。

    至于米勒，他見到這種時間紊亂的現(xiàn)象更多了，所以當(dāng)看到一支自稱來自四百年前的印第安人隊伍，也不會覺得驚訝。在異海里，讓人驚訝的事情太多了，這僅僅是其中之一。

    “你問他們知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泵桌辗愿赖馈?/br>
    水手打斷那個印第安人的話，提出了米勒的問題。

    那個說西班牙語的印第安人立即做了回答。

    水手聽了一會兒說道：“他們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他們在月亮統(tǒng)治的世界。當(dāng)捕捉到月亮魚，挖出月亮魚的心臟后，就回到太陽神統(tǒng)治的世界，也就是自己的世界。”

    “他們真的認(rèn)為自己生活在兩種世界之中？”簡博士驚奇地說道，“阿茲特克流傳下來兩種歷法，原來月亮歷并不僅僅是祭祀的需要，而是他們真的為另一個世界制定的歷法。”

    簡博士所說的另一個世界，無疑就是異海。

    “問他們能不能回去？”米勒激動起來，“問他們用什么辦法回去！”

    米勒等不及翻譯提問了，飛快地把懷表拿在手上，給印第安人看。為首的印第安人遲疑半天，臉上的神情十分驚訝。會說西班牙語的印第安人不停地念著一個名詞。

    米勒的水手也很驚奇，對米勒說道：“船長，他說愿意臣服于您，無條件地臣服！”

    “為什么？”

    “因為他在說你是他們的神——羽蛇神！”

    為首的印第安人把手上的銀刀舉起來。曹滄看清楚了，刀柄上的黃金飾物，就是一塊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樣的懷表！

    這些印第安人根本就是在利用懷表進(jìn)入異海，而不是想回去。但是由于他們的影響，裂縫擴(kuò)大了。

    “問他們怎么回去！”米勒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些歇斯底里。

    印第安人看到米勒的樣子，以為米勒在發(fā)怒，連忙匍匐下來，嘴里念著他們的語言。

    水手飛快用西班牙語提問。

    印第安人表情迷惑，說了一通。

    水手說道：“船長，他們認(rèn)為你能夠帶領(lǐng)他們回太陽統(tǒng)治的世界。”

    “那你問問他們，如果我不在，他們怎么回去？”米勒把口氣盡量放得平和。

    水手把米勒的提問重復(fù)了一遍。

    印第安人飛快地在甲板上用隨身的小刀畫起來。

    米勒看了，苦笑著對曹滄說道：“他們的辦法還是去那個老地方?！?/br>
    “小島？”

    “是的，”米勒說道，“異海里唯一存在的陸地。他們畫的方位，就是那座小島?！?/br>
    印第安人指著畫出的海圖，繼續(xù)說話。

    水手也同時翻譯：“當(dāng)月亮世界一片冰封的時候，他們就會走到那個小島上，利用懷表回到太陽神統(tǒng)治的世界?！?/br>
    米勒煩躁起來，用手摳自己的頭。

    曹滄意識到一個問題，馬上對米勒說道：“我們利用懷表回到地球，回去的時間，會不會發(fā)生錯位？”

    米勒想了很久，對曹滄說道：“不會。”

    “我也認(rèn)為不會。”簡博士也說道。

    曹滄疑惑地向簡博士看去：“為什么？”

    “因為懷表?！焙啿┦空f道，“這個機(jī)械是個很精準(zhǔn)的儀器，能夠在空間里運(yùn)動的儀器。懷表的運(yùn)作原理已經(jīng)超出我們?nèi)祟惸芨兄木S度。在懷表的維度里，空間之間的定位是相對簡單的距離。時間也是一樣的道理，它們能精確地設(shè)定進(jìn)入異海的地球時間?！?/br>
    “所以……”曹滄明白了，“印第安人用懷表再次回到地球，仍舊是回到四百年前；米勒用手上的懷表回到地球一定是回到‘一戰(zhàn)’之后；我用手上的懷表回到地球，一定是八十年代之后?！?/br>
    “這個時間也許會出現(xiàn)略微的誤差，但是只會推后，而不會提前?！焙啿┦空f道，“時間的流逝，是無法后退的?！?/br>
    曹滄似懂非懂地說道：“無論異海參照地球的時間如何紊亂，但是只要回到地球，仍舊可以依靠懷表進(jìn)入地球的時間?！?/br>
    “只有一個例外?！焙啿┦空f道。

    “是的?！泵桌枕樦f道，“沒有利用懷表，完全被自然的力量帶入異海的人和物體，不遵守這個時間準(zhǔn)則?！?/br>
    米勒對會說西班牙語的水手說道：“讓他們跟著我，我要利用他們的力量占領(lǐng)小島，再送他們回去?！?/br>
    水手翻譯了米勒的話。

    印第安人搖了搖頭，然后又說了一大堆。

    “他們要抓到魚才能回去?！狈g說道，“他們說了很多理由，大意就是如此了，他們必須要抓魚，這是他們進(jìn)入月亮世界的理由。如果不帶著月亮魚的心臟回去，就沒有鮮血獻(xiàn)給傳播瘟疫的星辰——嗯，就是金星。他們的族內(nèi)在傳播一種很嚴(yán)重的瘟疫，他們的族人在大量死亡。”

    這時印第安人的漁船上有人在高聲呼喊。米勒船上的印第安人祭司聽到了，馬上激動萬分，跑到船舷，手指向海水中，嘴里大聲喊著印第安語。

    “月亮魚！”米勒手下的水手也喊道。

    印第安人的木船上，放下了兩只小木筏，每個木筏上站著五個人。木筏上的印第安人奮力地朝海面中間劃去。

    曹滄看到海面上什么都沒有。幾分鐘之后，木筏劃到了一個區(qū)域。木筏上的印第安人跳著奇特的舞蹈，嘴里發(fā)出陣陣歡呼。

    船上的印第安人祭司，用銀刀把自己的中指和拇指都割破，然后不停地把手指上的血彈入海水中。

    海面上的情況變了，不再平靜，木筏所在的海面開始翻滾。

    木筏被凸起的海水蕩開，但是木筏上的印第安人并不放棄，仍舊努力地向那個區(qū)域劃過去。

    海面突然分開了，一座狹窄形狀的“小山”從海面冒出。

    這個分開海水的片狀“小山峰”頂部是一條狹長的薄片，下面的部分就厚了很多，但仍舊是狹長形的，通體顏色烏黑。

    這座“小山”在海面移動一會兒后，又沉入海底，海面隨即出現(xiàn)巨大的漩渦。

    印第安人更加瘋狂了，都紛紛咬破自己的手指，往海水里彈鮮血。

    “小山”又從海面凸了出來。

    曹滄看清楚了，非常清楚，這是一條巨大的鯖魚，十幾米長的鯖魚！鯖魚張著嘴巴，在海面上游弋，嘴里的牙齒一顆一顆均勻地排列在上下唇，看上去非常鋒利。

    這就是印第安人所說的月亮魚。

    要在這種巨型魚類的身體里取出它的心臟，簡直是癡人說夢。曹滄想知道印第安人是怎么做到的。

    米勒沒有曹滄那么多想法，他通過水手詢問印第安人的祭司是否真的需要鯖魚的心臟。

    得到的答復(fù)是肯定的。

    米勒立即指揮戰(zhàn)船上的炮手，向鯖魚開炮?？甚涺~在炮擊之前，就沉入了海底。鯖魚沉潛激起的浪花，把一個木筏掀翻。

    印第安人聽到炮聲，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向米勒用手比劃，嘴里飛快地說著什么。

    水手對米勒說道：“月亮魚不能用雷擊，只能用他們的長矛和大刀殺死，得到的心臟才有用處。他們只能通過自己的努力，不能借助神的力量來戰(zhàn)勝月亮魚。捕捉月亮魚，本身就是太陽神對他們的考驗?！?/br>
    曹滄看到，原本在木筏上面的印第安人一個都沒有游回來，也沒有人在海面上呼救。他們在哪里，應(yīng)該想得到。

    曹滄不由得想到剛才看到鯖魚的巨大嘴唇和鋒利的牙齒。

    印第安人的祭司在向米勒說些什么。

    水手說道：“他們要下海去，他們要捕殺月亮魚。請求你不要用雷擊他們和魚……他們以為你生氣了?！?/br>
    米勒想了很久才命令船員放下一艘救生艇。印第安人非常高興，迅速跳上那艘救生艇。救生艇一到海面上，他們就興沖沖地用木槳劃向鯖魚的方向，仿佛不是去送死，而是去參加節(jié)日一般。

    印第安人的祭司站在救生艇上，其他三人則劃動木槳，向著鯖魚出現(xiàn)的海面劃過去。

    曹滄知道，鯖魚一定是一種嗜血的魚類。它在海水里聞到了鮮血的味道，當(dāng)然不會離去。這也是這些阿茲特克人的目的，他們堅定地想捕殺鯖魚，甚至把生命都置之度外。

    【文】海底的鯖魚很久都沒有出現(xiàn)，曹滄猜想也許是鯖魚吃掉了幾個人之后，對血液的渴望減弱了。

    【人】救生艇還有木筏上的阿茲特克人開始聲嘶力竭地呼喊，有節(jié)奏地呼喊，他們的身體也隨著喊聲在有韻律地跳動。

    【書】鯖魚又出現(xiàn)了，這次是一張長滿尖牙的大口先出現(xiàn)在海面上。海水順著魚唇兩側(cè)往下流淌。

    【屋】木筏上的阿茲特克人紛紛把手中的長矛對準(zhǔn)魚口猛戳。

    鯖魚的嘴巴闔上，所有的長矛都夾在鯖魚的牙齒里。印第安人拼命地把長矛往回拉，不過是徒勞的。鯖魚的頭部開始晃動，印第安人的手握不住長矛，紛紛松開。其中一個人反應(yīng)稍微慢了點(diǎn)，被甩到半空中，隨著一聲驚呼，那個倒霉的人落在海面上，徒勞地在海面上掙扎，鯖魚游到他身邊，張開了大嘴。倒霉人驚慌不已，想盡力離開鯖魚，并發(fā)出絕望的呼救聲。

    曹滄奪過身邊一個人的老式毛瑟步槍，飛快地向鯖魚開了一槍。鯖魚的一只眼睛被擊中，嘴巴突然閉上，很快吞噬了那個倒霉的印第安人。鯖魚再一次沉入海水里，海面上只留下一個紅色的漩渦。

    “他們沒有任何勝算?！泵桌諏Σ軠嬲f道，“他們究竟有什么辦法捕殺這種大魚？”

    “他們一定有辦法的?！辈軠嬲f道。

    鯖魚一直沒有冒出頭來，只是在距離海面不深的水里游動。曹滄看得清清楚楚，鯖魚的影子在水下繞著圈游動，而且就在木筏和救生艇的下面。

    和鯖魚身體相比，木筏和救生艇顯得太渺小了！

    曹滄看到鯖魚一定是被什么吸引才不愿離開這片海域。果然，木筏上的那個祭司開始一邊念念有詞，一邊往水里投擲什么東西。這種東西是粉末狀的物體，也許就是這種物體融化在海水里才讓鯖魚不能離開。

    鯖魚的游動漸漸不像剛才那么有規(guī)律了，它自身出了點(diǎn)問題，不由自主地浮上來。

    曹滄看到了他自己沒有想到的一幕。

    木筏上的兩個印第安人，cao起一個長長的長矛——這種長矛其實就是一根五六米長的木桿，頂部是尖銳的矛頭。兩個人握著長桿的后端，在木筏上后退兩步，然后對準(zhǔn)慢慢上浮的鯖魚脊背插去，之后借助木桿的彈性，向空中躍起，就如同撐桿跳一樣。他們在上升到空中最高點(diǎn)的時候，松開長桿，人繼續(xù)向前跳躍，非常精準(zhǔn)地落到救生艇上。

    曹滄想的沒錯，他們捕殺鯖魚不是第一次了，很有經(jīng)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