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分鐘后，這個亮光又開始閃爍起來，并且比剛才更加明亮，看來這是一艘船上的探燈。

    這個有節(jié)奏的閃爍燈光，一定是人為的。大家達成了共識。

    油輪上的那些兇惡的變異人，讓大家提高了警惕。對這些幽靈船上的智慧生物，大家都有了防備之心。

    雷繆斯指揮潛艇進入備戰(zhàn)狀態(tài)，隨時準備發(fā)射魚雷。

    科考船漸漸接近那個燈光?？瓶即蜔艄饪康梅浅＝?，這時，大家看清這是一艘機械的輪船，不大，僅僅幾千噸位的排水量。從船只的結(jié)構(gòu)來看，這艘輪船有著巨大的煙囪，這說明，這艘船的年代不短了，它是一艘用煤做燃料的蒸汽動力輪船。

    科考船上的人，扯著嗓門向這艘輪船大聲喊叫。如果cao縱探燈的人在尋找救援，那現(xiàn)在他應(yīng)該會馬上回應(yīng)。可是，沒有人到輪船的甲板上來招呼大家。

    科考船上的人，很多都是經(jīng)驗豐富的航海者，可沒有人能看懂，這閃爍燈光的意義?？瓶即貍?cè)轉(zhuǎn)過來，把重型機槍，對準輪船燈光的方向。

    蘇聯(lián)士兵搬來科考船上的云梯，把云梯架在科考船和老式輪船相鄰的欄桿上，然后用繩索固定，在兩艘船之間架起了橋梁。

    雷繆斯和龐教授商量一會兒，決定只派遣三個人過去：曹滄、伊萬和卡林。

    伊萬和卡林飛快地爬了過去。

    當曹滄準備過去的時候，龐教授拉住他，輕聲說道：“如果遇到危險，你不要想著營救他們，你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既然如此，”曹滄問道，“為什么還要讓我過去？”

    “因為你和我們都不一樣?！饼嫿淌谡f道，“你必須要最大限度地了解這里所有的情況。”

    龐教授看了看四周，繼續(xù)說道：“就算是我們不能在異海生存下去，也要讓你挺到最后。你是唯一的希望?！?/br>
    “就和老宋一樣嗎？”曹滄說道，“你到底是雷繆斯的支持者，還是反對他的計劃？”

    “我只忠于國家?！饼嫿淌谡f道，“你一定要了解這艘船的狀況，弄清楚后，馬上告訴我，我在這里等著你。記住，這很重要?！?/br>
    龐教授終于對曹滄表明他的立場。

    曹滄心里踏實了很多。是的，國家付出這么大的代價，當然不會讓一個意志薄弱、容易變節(jié)的人來cao縱這項實驗。

    曹滄也爬過云梯。那頭伊萬和卡林都在等著他。三個人可以用俄語交流。

    那個神秘的燈光仍舊在輪船的上層閃爍。曹滄和伊萬、卡林慢慢在甲板上摸索前行。現(xiàn)在他們看得比較清楚了，燈光來自于駕駛艙的頂部。他們想，cao作這個燈光的人，一定是輪船上的幸存者。

    曹滄三人加快腳步，想快點發(fā)現(xiàn)這些人。曹滄在行走的過程中，掏出手槍，以備突發(fā)的情況。

    “船上有人嗎？”龐教授的聲音從濃霧的那一頭穿過來。

    曹滄回應(yīng)：“還沒有發(fā)現(xiàn)?！?/br>
    三人走到駕駛艙，卡林自告奮勇先爬上去。曹滄把手槍交給了他。

    卡林上去后，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曹滄連忙喊道：“有什么情況嗎？”

    “有！”卡林答道，聲音很冷靜。

    曹滄和伊萬等不及卡林回答了，也連忙往上爬，邊爬邊問：“有危險嗎？”

    “暫時沒有。”卡林答道。

    曹滄不再問了，他已經(jīng)爬上來，看見卡林愣愣地站在頂板上，看著那個閃爍的探燈，曹滄也向探燈看去，發(fā)現(xiàn)了一幕哭笑不得的場景：cao作探燈的居然是一只猴子。

    那猴子看到人類，一點都不驚慌，仍舊專心致志地按動探燈后方的開關(guān)，非常有規(guī)律地cao作，每隔兩秒鐘，就按一次。

    曹滄慢慢走向猴子，非常好奇，思考著這只猴子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舉動。猴子看到曹滄走近，“吱”地叫了一聲，順著船上的管道，飛快地逃走了，很快就沒入霧氣之中。

    曹滄把探燈把持住，把燈光照向科考船上的甲板。龐教授等人的身影被照出來。

    “什么情況？”龐教授用中文問道。

    “猴子?！辈軠婊卮?，“是一只猴子?！?/br>
    曹滄把探燈固定，照著科考船上的眾人，對他們喊道：“我們再看看其他地方?！?/br>
    曹滄和伊萬、卡林又慢慢爬到甲板上。他們在船上轉(zhuǎn)了一圈，那只猴子，又出現(xiàn)了幾次。但是這只猴子始終和曹滄他們保持距離?？窒胱プ∷瑳]有成功。

    這艘輪船并不大，底層的輪機艙，果然是老式的蒸汽鍋爐，旁邊還堆放著大堆煤炭。爐膛口是開的，點火裝置也是開啟的，隨時可以開動。

    曹滄等人又回到駕駛艙，仔細搜尋里面遺留的東西。

    卡林發(fā)現(xiàn)了船長的航海日志。日志是用英文寫的。

    卡林邊看邊對曹滄、伊萬說道：“這艘船是1909年開始航行的，他們從美國波士頓出發(fā)，駛往巴西?？磥硭麄円彩窃诎倌酱蟮暮Ｓ蛳У??！?/br>
    “日志上寫了他們消失的情況沒有?！币寥f問道。

    “沒有。”卡林回答，“日志的最后一頁，只是記載了他們迷失了方向，他們進入了濃霧中，接下來就沒有記載了。”

    “這紫色的霧氣，一定有古怪?！币寥f分析道。

    三個人沒有再發(fā)現(xiàn)什么特殊的情況，反而在追逐那只猴子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船上的儲藏室，里面的食物，還沒有腐敗變質(zhì)，另外，船上還有大量的面粉和腌rou，連蔬菜都還保持著新鮮。

    曹滄、伊萬和卡林準備回科考船了。他們走到甲板邊，卡林仍舊對猴子念念不忘，要去抓到它。曹滄和伊萬同意了，站在云梯旁等他。

    龐教授在科考船上問曹滄這艘輪船上的情況。曹滄如實回答。

    曹滄沒有意識到龐教授一直是用漢語在跟他交流。等曹滄看到龐教授站到重型機槍旁邊，才恍然大悟龐教授剛才說的話的意思。

    龐教授說過，他只忠實于國家。

    他對雷繆斯的態(tài)度根本就是陽奉陰違。

    龐教授對曹滄喊道：“快跑，快跑?！?/br>
    怎么跑？曹滄不禁訝然，雷繆斯控制著科考船，還有潛艇。這艘蒸汽動力的輪船，能跑到哪里去？

    可是龐教授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機槍的槍口對準了雷繆斯，他冷靜地對雷繆斯說道：“讓他們走。”

    雷繆斯等人，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龐同志，你瘋了嗎？”雷繆斯說道。

    龐教授不說話了，只是用槍對著雷繆斯。

    曹滄看到這一幕，知道龐教授是下了決心讓自己離開雷繆斯的控制。

    伊萬也意識到這一點，馬上跑到輪機室。

    龐教授仍然和雷繆斯對峙?？瓶即系娜?，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震住了，都愣愣地站著。

    “他們怎么跑？”雷繆斯對龐教授說道，“龐同志，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同心協(xié)力，而不是跟在潛艇上一樣內(nèi)訌，這樣對我們都沒好處。”

    龐教授說道：“對不起，我不贊成你的計劃。異海和地球是否隔絕，這個不能由你來決定?！?/br>
    時間過去了很久，雷繆斯沒有采取任何行動，他對自己非常有信心，他認為沒有必要和突然發(fā)難的龐教授做對。

    曹滄所在的輪船開始有動靜了，船體開始震動。輪船上一直保持開啟狀態(tài)的鍋爐，重新被點火。伊萬對船只非常熟悉，他是個艦長，啟動一艘蒸汽鍋爐的老式船只，不是件難事。

    卡林抱著猴子走到曹滄身邊，看到科考船上的情況，驚訝地問道：“曹，發(fā)生什么了？”

    “我們要離開?！辈軠娲鸬溃澳憧烊鸵寥f，他在輪機室?！?/br>
    卡林馬上辨明了形勢，向輪機室跑去。

    科考船上，龐教授和雷繆斯仍舊在對峙。

    船上的美國人看到龐教授和雷繆斯突然翻臉，也堅定地站到龐教授這一邊。可是雷繆斯安排在科考船上的士兵都持槍把他們圍了起來。

    曹滄所在的輪船開始慢慢移動。伊萬和卡林成功地驅(qū)動起輪船。幸好這艘輪船不大，兩個經(jīng)驗豐富的人，能夠應(yīng)付。

    見曹滄等人離自己越來越遠，雷繆斯不再拖延，他向下屬下達命令：“通知潛艇，擊沉他們！”

    士兵飛快地跑向船舷，準備向潛艇上的戰(zhàn)友發(fā)出這個命令。

    龐教授開槍了，那個士兵被擊倒。

    見戰(zhàn)友倒下，雷繆斯身邊的下屬，毫不遲疑地向龐教授開了槍。龐教授中彈后，倒在地上。

    曹滄驚愕萬分，但他知道，龐教授這個舉動，絕不是一時的魯莽，他的犧牲，打破了三方的平衡。龐教授已經(jīng)意識到大家在雷繆斯的控制下，實驗發(fā)展的方向，絕不是國家設(shè)想的意圖，他在努力改變。

    曹滄所在的輪船終于啟動了，并飛快地駛離科考船。不一會兒，濃烈的紫色霧氣就把科考船上的一切都隱沒了，甚至連呼救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曹滄猛地把頭一敲，龐教授隱瞞了一個很重要的情況沒有說。異海的震蕩，原來并沒有結(jié)束。這紫色的霧氣，也是震蕩產(chǎn)生的副作用。原來龐教授一直在等著這個機會。

    那些從其他空間進入異海的船只，包括這艘輪船，會在紫霧中飛快地離開這片海域。

    曹滄只能相信龐教授的計算。

    曹滄所接受的知識，無法理解自然的力量方向，是一個熵變的過程。一個高度集中的能量場，會用同樣的速度，把積聚的物質(zhì)分散到所在的空間。當然這個過程的變換有一個節(jié)點。這個節(jié)點，現(xiàn)在就在發(fā)生，發(fā)生的征兆，就是這無盡的紫霧。

    曹滄明白這點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很久，是他再一次進入臺風(fēng)極潛艇的時候。

    龐教授的目的達到了，他毫無勝算的賭博，終究是成功了。

    曹滄、卡林和伊萬，三個人的立場都站在雷繆斯的對立面。龐教授讓他們脫離雷繆斯的控制，是深思熟慮的結(jié)果。

    這艘蒸汽動力的輪船不大，伊萬是航海方面的行家，卡林和曹滄的適應(yīng)能力都很強。在伊萬的指揮下，三個人努力配合，讓輪船朝著北方航行。行駛得越快越好，他們要趁著蘇聯(lián)人還在海面上努力求生，無暇顧及追逐他們的時候徹底逃脫。

    現(xiàn)在雷繆斯一定不會再假惺惺地跟大家協(xié)商了，制約他的龐教授已經(jīng)死了。他如果能找到曹滄和伊萬、卡林的輪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下令擊沉。

    曹滄三人連續(xù)工作兩天，海面上的紫霧已經(jīng)消散，海面上又是一片開闊。

    目力所及，沒有任何船只的影子了?？磥碓谧响F中密集的船只，包括潛艇，都隨著空間張力的釋放，各自分開很遠。

    現(xiàn)在曹滄也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到底是異海的哪一部分，雷繆斯當然就更加不會知道他們在哪里。

    現(xiàn)在，曹滄三人暫時安全了。

    三個人之前一直在努力cao作船上的機械裝置，忙得不亦樂乎，根本就沒時間交流cao縱船只以外的話題。

    現(xiàn)在伊萬和卡林，都和曹滄一樣坐到甲板上來。伊萬把舵艙的方向固定好，卡林也把鍋爐的煤添加完畢。

    “龐同志把希望放在我們身上了?！币寥f說道，“我想知道原因，他交代過你什么？”

    曹滄現(xiàn)在不想再隱瞞什么，龐教授的作為，已經(jīng)徹底讓曹滄消除對他的任何懷疑。既然龐教授能和伊萬合作，那曹滄現(xiàn)在別無選擇，也要真正與他們坦誠相待。如果自己對卡林和伊萬再有所隱瞞，這個任務(wù)，就肯定不會成功了。

    不過曹滄還是想先了解伊萬和卡林更多的信息。

    曹滄首先向伊萬問道：“你和龐教授一直保持著默契嗎？”

    “關(guān)于進入異海的各種研究，”伊萬說道，“都是龐同志主持的，他有經(jīng)驗，他多次進入羅布泊，我們沒有理由不相信他。只是我們都沒有想到，雷繆斯會突然改變計劃。不過，龐同志和我都不會放棄實驗的初衷。”

    曹滄又對卡林問道：“那你呢？”

    “我在移民到美國之前，在孟買讀的大學(xué)，選修過俄語?！?/br>
    “他們?yōu)槭裁匆x你？”曹滄問道，“美國的古生物學(xué)家，應(yīng)該不止你一個吧？”

    “我能參加這項實驗，專業(yè)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笨执鸬?，“更重要的原因是我的叔叔參加了上一次實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