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內(nèi)黃的路不好走，我們要一個多小時后才到?！备墒抡f道，“我有足夠的時間跟你解釋?！?/br>
    我開始想，他的級別一定比王主任更高，因為人選的關(guān)系，王主任這一級別的首長和他們分別訓(xùn)練的人選，當然還有我，在這之前，都不能知道更多的信息。

    我對干事說道：“要我來開車嗎？”

    “不行?！备墒戮芙^了我，“你不能分心?！?/br>
    “再給你一個命令?！备墒抡f道，“當你正式開始執(zhí)行任務(wù)之后，你在海軍基地里接受的所有訓(xùn)練必須全部隱藏起來，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表現(xiàn)出來。”

    “是?！?/br>
    “現(xiàn)在我開始跟你說國家為什么要你執(zhí)行這個任務(wù)?！备墒麻_始說起來，“我將要說的話，是國家的最高機密。明白嗎，就是無論面對什么情況，都不能吐露半分。”

    “明白?！蔽艺f道，“絕不泄露。”

    “我們有一個同志，一直隱藏在美國的中央情報局最高層?！?/br>
    “美國的中央情報局，是不是和我們的國家安全部一樣的部門？”

    “你可以這么理解?！备墒抡f道，“還是告訴你吧，我隸屬對內(nèi)保防偵察局。這次的任務(wù)由我主持?！?/br>
    “明白?！?/br>
    “我主持的任務(wù)完成后，你的行動就轉(zhuǎn)交給國際情報局。”

    “什么？”我驚呆了，原來干事仍舊不是我將要參與行動的最高指揮員。

    “你的最終行動目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下一個行動任務(wù)，是由國際情報局與海軍戰(zhàn)略科和情報科協(xié)同主持?！?/br>
    “任務(wù)很艱巨，是嗎？”

    “當然。”干事說道，“這次行動的起因，我口頭告知給你?！?/br>
    “是?！?/br>
    “我剛才所說的那位同志，他一直潛伏在美國中央情報局的核心高層。他的身份很隱蔽，已經(jīng)隱藏了很久。我無法透露他的姓名，因為我也沒有從任何人嘴里知道他的身份。他的身份，在這幾十年里，是我國情報部門的最高機密，甚至連國家領(lǐng)導(dǎo)人知道的也不多。我們?yōu)榱搜陲椝纳矸荩司薮蟮男难？墒沁@次，我們要冒著他的身份被暴露的危險參加這項行動?！?/br>
    “這項行動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問道。

    “去年，這位同志通過特殊途徑，給我們的領(lǐng)導(dǎo)人遞交了一份絕密文件。文件的內(nèi)容不得而知，但國家的戰(zhàn)略工作部門，經(jīng)過一個月的討論，最終決定，要針對這份絕密的文件作出相對的行動。那位同志在遞交的文件里，反復(fù)強調(diào)，我們必須要參加這項美國的軍事實驗。因為這項實驗，關(guān)乎我們民族的存亡?！?/br>
    “有沒有可能，這位同志已經(jīng)不是我們的同志了？”我分析道。

    干事扭過頭，看了我一眼，目光如刀子一般?！澳愕募僭O(shè)不成立。這位同志已經(jīng)冒著生命危險，工作了四十多年。我國在朝鮮戰(zhàn)場上的戰(zhàn)略成功，珍寶島危機的解除，還有和美國重新建交，他的努力，功不可沒。你認為這樣一個人會背叛自己的祖國嗎？”

    “對不起，我不該這么說?！?/br>
    “他把這項實驗的重要性一再強調(diào)，事關(guān)我們的民族存亡。”

    我渾身都開始緊張。我將要參加的行動的重要性，遠遠超過了我的預(yù)想。

    干事接著告知我：“他知道如此機密的實驗內(nèi)容泄露到我國，若是讓美國知道，他的身份一定會泄露?？墒撬€是堅持提議國家領(lǐng)導(dǎo)人和美國交涉，不惜任何代價，一定要讓我們參加這項實驗。我們部門的最高首長，和美國方面秘密談判了幾個月。最終，美國人讓步，同意讓我們參加這項實驗。”

    “這項實驗，是在海上嗎？”

    “當然?！备墒吕^續(xù)說道，“我們付出的代價，也是不可想象的巨大。但是，我們最終還是讓美國人妥協(xié)了?！?/br>
    “我將要以什么身份進入這項實驗？”

    “你聽我說。”干事說道，“這項實驗在美國佛羅里達州以東，北緯20度40度、西經(jīng)35度75度之間的水域進行。具體位置，美國人不告訴我們。其實，到現(xiàn)在，我們對這項實驗的內(nèi)容一無所知，但是我們必須參加。這項實驗的重要性，是那位同志用生命保證的，他的價值，勝過百萬軍隊。他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和尊嚴，來推動這件事情，可見這件事情的重要性。”

    “經(jīng)過長時間的秘密談判，美國人和我們都各自妥協(xié)，退讓一步。我們將參加實驗的人數(shù)從一百三十七人減少至六人，美國人終于答應(yīng)了。但是美國人提出一個要求，六個人中，他們要指定一個人參加。而這個人就在中國，在試驗開始前，將會主動找到我們?！?/br>
    我分析道：“他們也亮出底牌來，他們想要的那個人，肯定對這項實驗有決定性的作用。而且他們這么說，也是無可奈何地透露出，我國境內(nèi)有他們的間諜?！?/br>
    “雙方都心知肚明。當我們的領(lǐng)導(dǎo)人坐在談判桌上和他們交涉的時候，他們就在開始追查泄露這個重要情報的同志。然后，我們第九局的同志，也很快察覺到他們的人在河南、山東、河北一帶很活躍?！?/br>
    “所以你們也根據(jù)掌握的線索，要找出美國人需要的那個人物。你們在比賽?！?/br>
    “不是比賽?！备墒潞鹌饋恚斑@是戰(zhàn)爭！雖然沒有硝煙，但就是戰(zhàn)爭?！?/br>
    “你們已經(jīng)找到了那個人？”我問道，“搶在了他們前面？”

    “從現(xiàn)在的情報來看，我們相對他們有一天的優(yōu)勢。但是這個優(yōu)勢不是恒定的，未知的因素太多，也許現(xiàn)在他們就已經(jīng)超到我們前面?！?/br>
    “我想知道，當我找到那個人后，你的任務(wù)就完成了嗎？”

    干事冷冷答道：“基本上吧?！?/br>
    “什么意思？”

    “我們見到那個人后，我的最后任務(wù)就是把他從世界上清除掉。”

    “為什么要這么做，那個人不是對我們非常重要嗎？連美國人都知道他的重要性。”

    “因為，當我們見到他之后……”干事突然停住說話，在車上某個地方按了一下。在這之前，我不知道干事到底得到了什么樣的秘密指令，他把車上的一個無線通訊器耳機草草套在頭上。

    幾秒鐘后，干事扯下耳機，緊張地對我說道：“他叫曹滄，就在內(nèi)黃。我們的同志離他很近了，明天就能確定他的最終位置?！?/br>
    “我要協(xié)助你清除曹滄嗎？從他身份的重要性來看，如果沒有他，這項實驗，也許不能成功?！?/br>
    “這不是你的任務(wù)。這個世界上會有一個曹滄，但是必須是我們能信任的曹滄?！?/br>
    干事猛地把方向盤往右打，我們拐上了一條向南的道路。

    干事已經(jīng)把他所知道的情況，全部告訴我。我心里默默設(shè)想這場諜戰(zhàn)的步驟。我們一方面不能打草驚蛇，只能默許美國的間諜在境內(nèi)尋找曹滄，但又不能完全無動于衷，至少表面上要設(shè)置一些障礙來掩飾。另一方面，我們的同志也在竭盡全力地尋找曹滄，而且必須要提前找到他。

    這是一場尋人的賽跑，不，這是場戰(zhàn)爭，并且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而我的任務(wù)已經(jīng)很明顯，國家付出了這么大努力，就是要騙過美國方面的特務(wù)，讓他們根據(jù)線索，找到曹滄，但他們找到的曹滄，要由我來替代。我終于明白了我將要執(zhí)行的任務(wù)是什么——從明天開始，我就是曹滄。

    曹滄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我們到了一個縣城，天已經(jīng)大亮。我們的車開到一個菜場附近。路上大多是驢車，吉普車顯得很突兀。干事把車開到一個街角，示意我下車。

    “縣城不大?！备墒抡f道，“我們就步行?！?/br>
    響亮的廣播在縣城清晨的每個角落傳遞：“目前，全國農(nóng)村已有90%以上的生產(chǎn)隊建立了不同形式的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責(zé)任制，包括小段包工定額計酬，專業(yè)承包聯(lián)產(chǎn)計酬，聯(lián)產(chǎn)到勞，包產(chǎn)到戶、到組，包干到戶、到組……”

    干事的腳步加快，我跟著干事走上一條大街，飛快行走。

    此時正是工人和行政單位職工上班的時候，每個單位的喇叭都在廣播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新聞社評。

    “經(jīng)國務(wù)院批準，國產(chǎn)機械手表、黑白電視機、半導(dǎo)體收音機和彈力呢等純滌綸織物四類商品開始陸續(xù)降低零售價格……”

    我聽著廣播，想起參軍之前，廣播里都是毛主席的偉大指示。時代變遷，現(xiàn)在廣播內(nèi)容也不同以往。

    干事鉆進了一條小巷子。我緊緊跟著他，在小巷里穿行。

    “新的灌溉設(shè)施不僅幫助了農(nóng)民解決旱時用水之急，還節(jié)省了人力、物力，實現(xiàn)高效灌溉農(nóng)田，實現(xiàn)農(nóng)民增產(chǎn)增收……”

    耳邊的廣播聲始終不絕。我跟著干事在縣城里快速奔走。在偏僻的地方，干事開始奔跑，但是在群眾比較集中的地方，干事就放緩步伐，甚至停下來，四處打量。

    我們一直走到中午，走到了縣城的城郊結(jié)合處。

    這里竟然還有廣播播報的聲音：“工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超額完成計劃指標，國家財政、信貸狀況繼續(xù)好轉(zhuǎn)，城鄉(xiāng)市場繁榮興旺，物價基本穩(wěn)定，人民生活繼續(xù)得到改善……”

    干事如釋重負，邊說邊用手指著路邊的一個普通的獨門小院說：“我們到了?！?/br>
    我突然醒悟，這無處不在的廣播聲，其實就是指導(dǎo)干事行動的密碼。

    “他們也快到了，我們還有兩個小時……”

    事不宜遲，我們破門而入。

    院子里沒人。干事急忙沖到屋內(nèi)，我也緊跟著進去。屋里面有個人，是個年輕人，就是二十出頭的樣子，其實和我面相不太相符，我看著比他大五六歲。這個年輕人，臉色蒼白，雙眼無神，對我們的突然出現(xiàn)，并沒有感到驚訝。

    “你是曹滄？”干事站定后問道。

    “我就是曹滄?！蹦莻€病懨懨的年輕人說道，“你們來啦，我們家等你們好久了?！?/br>
    干事把身上的手槍掏出來，“對不起，我必須這么做?！?/br>
    “嗯?！辈軠娴缓吡艘宦?。

    干事臉色一沉，我知道他要開槍了。

    “等等?！蔽抑浦垢墒?，“我們還有兩個小時?！?/br>
    “來不及了?！备墒抡f道，“你需要熟悉這里的環(huán)境……”

    “一定要等等。”我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勸干事，也許是因為我看到曹滄的表情——一種安然處之的神色，這絕不是一個瀕死的人所該有的表情。曹滄知道很重要的事情，我必須要問出來。

    “給我十分鐘?！蔽覍Ω墒抡f道。

    曹滄微笑了一下?！拔乙湍阏?wù)劇！蔽覍Σ軠嬲f道。

    “我只能和你談。”曹滄對我說，“你也知道，我將要告訴你，該怎么做?！?/br>
    我看見干事的手臂在抖動，知道干事不會再等，我連忙撲到曹滄的身上，干事喊道：“你讓開，你在違抗命令，知不知道！”

    我撲到曹滄的身上，曹滄掌握不住平衡，摔倒在地，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非常虛弱，竟沒有支撐自己身體的體力。

    曹滄勉強抬起右手，往身后的房間指了一下。

    我扶起曹滄，走了進去。

    “我給你十分鐘?！备墒抡f道，“我的同事正在竭盡全力拖延時間，但是不會支撐太久。”

    我?guī)缀跏强钢軠孀哌M房間的。房間里擺設(shè)一般，但是里面到處是瓶瓶罐罐的藥瓶。一股來蘇水的味道在房間里彌漫。

    “我得了血癌，就是白血病?！辈軠嬲f道，“你給我拿下藥，就是床頭的那瓶。”

    我顧不上思考曹滄的病情和吃藥的規(guī)律，飛快地拿了那藥瓶，從里面倒出藥來，里面只有一顆藥丸了，看來曹滄沒騙我，他簡直是個藥罐子。

    曹滄把藥丸含到嘴里，我在屋里快速找尋水，可是找不到開水瓶。

    曹滄指著靠窗處的桌子，對我說道：“那里有水。”

    我慌忙拿了過來。其實這也是藥水，有很刺鼻的藥味。

    “給你個東西?！辈軠鎻男厍罢铝艘粋€東西給我，亮晶晶的像是塊懷表，可是里面的指針，和一般的表不一樣，更像一個指南針的樣子。

    “你收好?！辈軠嬲f道，“其實我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東西。”

    “這到底是什么？”我問道。

    曹滄說：“我不知道，但是我們家族，已經(jīng)把這個東西傳了很久?！?/br>
    “多久？”

    “一千年都不止?！辈軠嫘ζ饋恚澳阈挪恍?？”

    我當然不信，一千年前還沒有正式的工業(yè)，怎么能做出如此精巧的機械。

    “能扶我去廁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