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嘯天說著，將那藥放到安陽王唇前，看著他困難地吞了下去后，終于安下心。

    待安陽王吃了藥后，楚嘯天漠然地坐在那兒，看著母親將父親小心地扶躺在床上，也沒有回答那是什么藥，只是道：“爹，發(fā)生了什么事，你為何會弄成這樣子？”

    114、第 114 章

    “爹，發(fā)生了什么事，你為何會弄成這樣子？”楚嘯天問著，漠然的神色中難掩眉宇間的戾色。

    安陽王剛吃了藥，雖然藥效還沒有發(fā)揮，臉色依舊頹敗，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只覺得心口不再疼得一動就喘不過氣來。安陽王抬頭看向幾年未見的兒子，拉雜的胡子掩蓋了他的面容，但眉宇間的疲色與風(fēng)霜仍是明明白白地顯現(xiàn)出來，讓他知道他接到圣旨時，定然是直接回來了。看到挺直背脊站在那兒的高大男子，安陽王心頭有些恍惚。

    “嘯兒……”安陽王妃輕輕叫了一聲，嘴角嚅動，最終只是嘆了口氣，坐在那兒沒有說話。

    楚嘯天盯著父親，身體雖然疲憊不堪，卻仍咬牙支撐著。為了趕路，他一天歇息不到兩個時辰，早已超過他身體的負荷，卻咬牙挺了過來。

    安陽王被兒子咄咄逼人的目光瞧得有些黯然，喘著氣說道：“嘯天啊……你剛回來也累了，先去歇息，這事稍會再說……”

    “爹！”楚嘯天打斷了他的話，雙目瞇起，有些冷凝地看著他，“你可知道，我接到圣旨時是什么心情？我不是傻子，既然皇上都發(fā)了圣旨招我回去，可見這事情不簡單。你們不用瞞我了。到底發(fā)生什么事，說罷?！?/br>
    “這……”

    “不用問了，他會傷成這樣是因我而造成的！”

    安陽王仍地猶豫著，突然一道沉穩(wěn)的男聲插了進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聽到這聲音，安陽王面上露出些許苦澀之意，安陽王妃垂下眼簾，一臉漠然之色。

    楚嘯天轉(zhuǎn)身，看向出現(xiàn)在門前的男人，那熟悉又陌生的人讓他不由瞇起眼睛，很快便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梅業(yè)濱！”

    來人正是曾經(jīng)有過過節(jié)的梅業(yè)斌。三年前，梅業(yè)斌來京城辦事，安陽王派人跟蹤他，梅業(yè)斌發(fā)覺后，反而設(shè)了個局，恰巧被楚嘯天和柳欣翎撞見，不只破壞了梅業(yè)斌所設(shè)的局，甚至兩人在小巷子里打了一架，梅業(yè)斌當(dāng)時不敵，直接被楚嘯天揍暈。

    楚嘯天對他印象深刻，并不只是梅業(yè)斌與他有六成相似的長相，還因為他爹安陽王的態(tài)度，甚至這梅業(yè)斌被他質(zhì)疑是他爹的私生子。不過后來聽說梅業(yè)斌在京城只呆了短短一段時間便回了通州，他爹安陽王也沒有接下的動作，楚嘯天便沒有再理會這件事情。

    楚嘯天冷冷地看著他，經(jīng)過三年的異地生活，他已不若當(dāng)初看什么不順眼便揮拳揍上去的沖動，反而懂得了觀察與隱忍，唯有眉宇間若隱若現(xiàn)的煞氣依舊教人心驚膽寒。

    相比之下，三年多的時間，梅業(yè)斌并無多大變化，看起來仍是那般斯文而內(nèi)斂，穩(wěn)重而謙和。相比楚嘯天來說，卻少了幾分公爵之家蘊養(yǎng)出來的尊貴之氣，只是隱溢些許富貴氣息。與安陽王站在一起，比起楚嘯天這眾所周知的安陽王之子還要與王爺相似的容顏，實在是讓人無法懷疑這兩人的關(guān)系。

    梅業(yè)斌看到屋子里胡子拉雜的男子，目光微動，嘴角動了動，最終說道：“你回來了?！?/br>
    楚嘯天皺眉，極度不喜歡梅業(yè)斌看他那種怪異的眼神，更不喜歡他這種主人一般的語氣，哼了一聲說道：“老頭子都病成這般，我能不回來么？”然后看著他，等著他說什么。

    看到梅業(yè)斌出現(xiàn)在這里，還有他爹娘的態(tài)度，他心里已經(jīng)隱隱約約有個預(yù)感，只是不太能接受。

    梅業(yè)斌抿了抿唇，說道：“王爺?shù)膫且驗槲叶穑腥艘獨⑽?，是王爺為了救我而受了歹人一刀，害得一個王爺受傷，是草民的罪過。你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草民都沒意見?！彼f得不卑不亢，仿佛并不在意會得到怎么樣的處罰。

    楚嘯天還未開口，床的安陽王已經(jīng)急了，“你……你如何說這種話？我是你父親，我如此也是心甘情愿，總不能見著你被傷而無動于衷……”

    “父親？”梅業(yè)斌的目光轉(zhuǎn)身床上掙扎著坐起的安陽王，嘴角慢慢揚起一個諷刺的弧度：“是啊，你是我的親生父親，卻拋棄了我那個還懷孕中的娘親，逼著她下堂給這個女人騰位置，然后讓她生下了王府的世子，而我這個下堂妻所出的孩子卻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流落到商賈之家成為一名低賤的商人之子?！?/br>
    說著，怨毒的目光又盯向床邊坐著的安陽王妃。

    “我沒有！”安陽王激動地反駁，卻因為動作太急，牽動了傷口而咳嗽出聲。

    安陽王妃見狀，趕緊過去給他拍拍胸口，面上仍是一片清淡，仿佛沒有聽到門口的男人大逆不道的話。

    “沒有？若是你沒有的話，我現(xiàn)在又為何姓梅呢？本是楚氏一脈的子孫，最尊貴的皇族中人，卻寇上了通州梅姓，天下皆名的商人之姓，這不是赤裸裸地打了你們楚氏的臉面么？”梅業(yè)斌說著，目光又望向楚嘯天，眼里蘊含著難以言喻的妒與恨。

    楚嘯天面無表情地看他，沒有說話。

    安陽王喘著粗氣，好一會兒方緩過勁兒來，嘶啞地開口說道：“你錯了，你娘梅蕊雖然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但因她犯了錯，父皇才會下旨除了她的妃位，將她貶為了側(cè)妃。我不知道為何父皇要對付她，后來為了躲過父皇的眼線，我將懷孕的她送出了王府到京城外的莊子去養(yǎng)胎，好讓她平安生下孩子?？墒恰a(chǎn)時遭遇難產(chǎn)，我當(dāng)時在宮里發(fā)生了些意外走不開，只能托人去保護你們。等我終于脫身去那里看你們時，卻發(fā)現(xiàn)你們都不見了。據(jù)當(dāng)時莊子里伺候的下人說，你娘生下你后，便難產(chǎn)去逝了，然后又出現(xiàn)了幾個黑衣人，一并的將你們帶走了，使得我未曾能見到她最后一面。你是我的骨血，我如何會讓你流落在外？后來我派了很多人去找你卻怎么也找不著，未想，再見時，你卻成了通州梅家的長房嫡子……”說罷，幽幽嘆了口氣。

    安陽王的聲音很慢，每說一句都要喘息上很久，但卻無人打擾。不管是安陽王妃還是楚嘯天與梅業(yè)斌，他們都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安陽王妃雖然嫁給安陽王二十多年，但當(dāng)她嫁過去的時候，安陽王第一任王妃梅氏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甚至當(dāng)時先帝下了旨任何人不得提起這事情，久而久之，眾人便將梅氏這個第一任安陽王妃淡忘，只記得現(xiàn)在的江氏才是安陽王妃。

    “不可能！”梅業(yè)斌恨聲道：“事情并不是這樣！我娘生我時并沒有死，而是被你們迫害，所以她生下我后，為了保護我，只能連夜逃離了京城。后來，若不是遇到通州梅氏家族的人，得他們好心收留掩護，我們母子倆早就……可是，最后我娘還是死在了路上！”說著，一雙驚痛的眼眸恨恨地瞪著室內(nèi)的人?！岸恪彼钢碴柾蹂?，寒聲道：“若不是你要嫁給安陽王，何以會迫害得我娘懷著我就被廢除了妃位，最后還在我娘生產(chǎn)時，買通接生嬤嬤害她難產(chǎn)……你定然是怕我嫡長子的身份，搶了你兒子的位子！”

    這時，安陽王妃唇角挑起一抹諷刺的笑容，說道：“梅公子，你口口聲聲說我們迫害梅氏，可有證據(jù)？我們?yōu)楹我テ群σ粋€不得圣心的女人？而且若是真的為了讓梅氏給我騰這個位子，何以這事情卻未曾有人反對？告訴你吧，當(dāng)時我嫁給王爺時，是先皇賜的婚，可不是我硬賴著湊上去讓你娘下堂給我騰位子的。斷不說先皇乾綱獨斷，誰能威脅他讓他廢了你娘另立我為安陽王妃？至于是我的嘯兒的東西，誰也搶不走！”

    “我……”梅業(yè)斌目光一縮，沉吟不語。

    “咳咳咳……”安陽王捂著胸口咳了一聲，又說道：“業(yè)斌，我不知道當(dāng)時是誰要害你們母子倆，但絕對不是本王，王妃也不可能，她根本不知道你娘被我藏在哪里。梅蕊雖然有些嬌氣，但我卻敬重她，才會娶她為妃。若不是她沖撞了你皇祖父被你皇祖父廢了，她會一直是我的王妃，你也不會剛出生就流落在外……你可知，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在找你，你是梅蕊為我所生的孩子，若沒有發(fā)生那些事情，這王府本應(yīng)該是由你繼承，我……咳咳咳……”

    聽到這話，安陽王妃沒有表情的臉終于破裂，冷冷地笑起來，冷聲道：“王爺，您這話可真是不妥當(dāng)呢，照您這么說，我的嘯兒該如何自處？梅公子，按理來說，誰也沒有欠過誰，所以你也不必擺出這副受害者的姿態(tài)?！?/br>
    “王妃！”安陽王憤怒地叫道：“你怎么可以對孩子這般說話？”

    梅業(yè)斌微微瞇起眼，冷冷地看著安陽王妃。

    “夠了！”楚嘯天打斷安陽王的話，冷笑著說：“爹，按你的意思是說，你先前已經(jīng)娶了正妃，正是梅氏，然后因為她沖撞了皇祖父，被皇祖父廢了她的妃位貶為側(cè)妃，然后皇祖父又給你賜婚，將我娘賜給你為正妃，是吧？”

    安陽王想了想，便點頭。

    “呵呵，既然是如此，那事情簡單不過，不管這男人是不是我兄長，但我才是安陽王府的嫡子，我娘才是正經(jīng)的安陽王妃！”楚嘯天冷然說道。

    “業(yè)斌本也是王府的嫡子，是你嫡親的兄長！”安陽王反駁道：“梅蕊在被父皇廢之前，已經(jīng)懷了孩子?！?/br>
    “可是他娘蠢，所以他生下來后，不只是個庶長子，還被人迫害得流落在外。”楚嘯天犀利地說：“一個女人不能保護自己的孩子，她有什么用？連作母親的資格都沒有，所以才會生出個討債的來擺出這副受害者的模樣！”

    “嘯天！”

    安陽王怒吼，梅業(yè)斌也雙眼赤紅地瞪著他，只有安陽王妃唇角含笑，滿眼欣慰。

    眼看屋子里的人就要吵起來，突然安陽太妃的聲音在外頭響起：“你們不用吵了，當(dāng)年的事情你們都弄錯了?！?/br>
    聞言，眾人驚訝地看著被嬤嬤扶進來的安陽太妃。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