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32 王軍的案子很快就查出眉目,他被辭退后仍沉迷于賭/博,跟多家地下錢莊借過高/利/貸,到期還不上就拆東墻補西墻,最終惹怒了債主而被賞了一顆槍子兒。 說來湊巧,剛從高校小吃街sao/亂中抓獲的一批混混里,就有送王軍上西天的那個兇手,那人在地下錢莊做打手,在交代罪狀時把這一件也連帶出來。只是,因為民間非法金融團伙也是此番打/黑的重點目標(biāo),他的老板在此之前便聞得風(fēng)聲潛逃了。 案子順利破獲,蘇轍卻暗暗皺眉,他私下找到隊長,提出異議,希望在啟程集團這條線繼續(xù)查下去。因為王軍的同居女友在他出事同時失蹤,而之前曾托付老鄉(xiāng)保管一份與啟程有關(guān)的光盤…… 隊長聽完,問:“證據(jù)呢?人證?物證?” 想到白露的顧忌,蘇轍一時語塞。 隊長語重心長道:“現(xiàn)在是打/黑關(guān)鍵時期,我們要集中火力,那種捕風(fēng)捉影的事兒就別往手上沾了?!闭f完頓了一頓,“而且涉及到啟程,更要慎重,現(xiàn)在連市長見了人家都得敬三分,上次那個匿名信調(diào)查事后領(lǐng)導(dǎo)還特意打電話安撫呢。” “匿名信?”蘇轍從沒聽過。 隊長擺擺手,“這個跟咱們沒關(guān)系,事實證明是有人無中生有,惡意陷害?!?/br> “也許不是陷害呢?”蘇轍不由嘟囔道。 隊長看了他一眼,“你知道這啟程集團是咱省的納稅大戶吧,現(xiàn)在省里和市里最重視的項目在人家手里做著,去年還投建了海韻廣場,平時慈善義舉不斷,在民間也有極佳口碑,前陣子還傳他可能被羅書記招為乘龍快婿……”他說著笑笑,“總之,這是咱們省咱們市的一面招牌啊?!?/br> 見蘇轍還是擰著眉頭,似乎不太認(rèn)同的樣子,隊長拍拍他的肩膀,“小蘇啊,你進了咱們隊后表現(xiàn)一直有目共睹,這一次咱們這邊讓你牽頭,也是因為上面有意要提拔你,別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給自己扯后腿?!弊詈舐詭щ[晦道:“有些事,只有在特定位置上才能做?!?/br> 蘇轍郁郁地回到座位,想起白露那一抹凄然的笑,還有那句,我只信你一個人。那種久違的無力感再次從胸膛涌起。 隨即又想起師父。從警將近五年,參與破獲大大小小的案子數(shù)十起,贏得贊譽無數(shù),可是最在意的人最在意的事,卻仍是無能為力。 不由一陣灰心。 然后他再次拉開抽屜,翻出那個承載著他最后希望的筆記本。 晚上十點多,程彧回來時,白露正在餐廳吃飯,進來個大活人連眼都不抬一下。他皺眉,“這么晚才吃?” 周姐站在一旁表情訕訕的,他頓時明了,是白露鬧脾氣。 自從那天爆發(fā)又被他鎮(zhèn)壓后,她就開始玩冷戰(zhàn),用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既不尖銳,但時刻能讓你感受到她的不爽,甚至憤怒。 桌上飯菜倒是很豐盛。 程彧在她對面坐下,沖周姐說:“給我來一碗?!?/br> 晚上開會討論項目,跟下面人一起吃的盒飯,耽擱一會兒就涼了,他這兩天胃不好,就沒多吃。 白露低著頭不看他,他也不在意,很快發(fā)現(xiàn)個有趣現(xiàn)象,她只夾一道菜,不見得是喜歡吃,而是離得最近,看來他的存在還是影響到她了。 他忽然興起,拿起那盤菜,換到自己這邊。 她舉到半空中的筷子頓了下,然后又挑了個近的吃。 他再換,她干脆擱了筷子,起身就要走。 程彧這才開口,語氣冷冰冰:“把飯吃完,我的糧食不是給人浪費的?!?/br> 白露站在那僵了幾秒,坐下,然后就真的,一筷子菜都沒夾,一口接一口地把碗里米飯吃的干干凈凈,然后站起走人。 周姐在旁邊都看傻了,在她觀念里,自己這位老板可是絲毫冒犯不得的存在,她以為程彧會發(fā)脾氣,可他像是沒看見一樣,氣定神閑地吃完自己的,然后起身,平靜地吩咐:“可以收拾了?!?/br> 程彧回到臥室時,白露已經(jīng)梳洗完上了床,才幾分鐘的功夫,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洗的。程彧沖完澡出來,就見她被子拉到耳朵上,只留給他一個后腦勺,一動不動,仿佛已經(jīng)睡熟。 冷戰(zhàn)的另一個重要部分就是,不肯讓他碰,當(dāng)然他要是來強的她也沒轍,可他不想。一個健康的成年男人,尤其是這種久曠之身,欲/望多些似乎無可厚非,可他也意識到自己對她已處于失控邊緣,這對于向來強調(diào)自律的人來說,可不是好現(xiàn)象。 知道白露沒那么快入睡,程彧靠著床頭拿起一本書,一邊翻到上次讀的位置,一邊說:“明天晚上陪我去參加一個晚宴?!?/br> 身邊人恍若未聞,沒有回應(yīng),他繼續(xù)道:“我知道你聽見了,就這么說定了,明天下午我讓人把禮服送過來?!?/br> 白露見裝聾作啞不管用,悶聲道:“我不去?!?/br> “理由?” “看書。” 程彧輕笑,“只有沒效率的人才會把所有時間都用來學(xué)習(xí)或工作?!?/br> 然后收起笑意,“既然你這么忙,那我只好去跟學(xué)校說一聲,因為比起你的學(xué)生身份,另一個更重要?!?/br> 他從不信有無欲無求的人,有些人看似無欲,不過是未經(jīng)啟迪開發(fā),至于需求,做生意的更懂,需求是可以創(chuàng)造的。感覺到她后背一僵,他滿意道:“明晚讓司機過來接你。” 身邊人未提出異議,悄無聲息地接受了這一事實。 可程彧看著手里的書,內(nèi)容卻一個字都未能進入大腦。 腦海中里浮現(xiàn)的是幾天前,阿森用手機發(fā)給他的照片。兩排書架間,她跟那個警察兩兩相望,欲語還休……他看到第一眼便怒火叢生,直到現(xiàn)在想起,還是氣息不穩(wěn)。他的女人心里竟然裝著別的男人,實在是無法容忍。 更可恨的是,他們看起來居然很般配,相仿的年紀(jì),相似的氣質(zhì),都冒著年輕人特有的傻氣。 那個警察望她的眼神,絕對是心里有她,這個他看得出來。如果不是他用了狠招兒,早早斷了她的念想,現(xiàn)在人在誰的床上,還真不好說。 次日下午,名品店的人送來禮服,一同來的還有一個化妝師,忙碌了兩個來小時后,白露險些認(rèn)不出鏡子里的人。 身上是一件紅色小禮服裙,前面小v,后面深v,露出大片雪白脊背和精致的肩胛骨,營造出性/感和骨感完美結(jié)合的效果。裙擺在膝蓋以上,既凸顯了腿部線條,又顯得整個人年輕嬌俏。與紅裙呼應(yīng)的是,熱烈的紅唇,她頭一次化這種濃艷的妝,很不適應(yīng),但注視了幾分鐘后,不得不承認(rèn),這樣別有一番味道。 人的成長和蛻變是不知不覺中發(fā)生的,一旦意識到時,連自己都會驚訝,此時鏡子里的女人,眼里多了一抹奇異的光彩,跟去年冬天那個穿著白色皮草小外套、眼里除了簡單還是簡單的女孩兒,已有質(zhì)的飛躍。 一路上,白露在車?yán)锛?xì)數(shù)自己數(shù)月來的改變,起初有些恐慌,漸漸就說服自己接受,所謂內(nèi)外兼修,這不也是她一直渴望的“變強”的內(nèi)容之一嗎? 白露被司機送到程彧公司,她以前只聽說啟程總部很大,可親眼見到那氣派的建筑群時,還是被震驚了。 到了樓下司機打電話匯報,那邊讓她接,她剛放到耳邊,熟悉的聲音就問:“要不要上來看看?看看我工作的地方?!?/br> 白露遲疑了一下,說:“好?!?/br> 幾分鐘后,她被程彧的秘書引進大廈,一路見聞讓她暗暗咂舌,大廳的氣派和現(xiàn)代化自是不必說,連門口的保安都高大英俊,氣度不凡。 搭乘貴賓專用電梯一路升至頂樓,秘書為她開了總裁辦公室門便離去,白露進門后,一眼就看到老板臺后的程彧,正在打電話,身上只著一件黑色襯衫,沒領(lǐng)帶,袖子挽起,露出結(jié)實的手臂,右手握著一支筆。 原來他工作時是這個樣子的。白露心中想。 下一秒她又后悔,不該上來的,她現(xiàn)在是能躲他就躲,怎么還跑上來增加接觸時間呢。 程彧像是這才看到她,點了下頭隨手指了指房間,繼續(xù)講電話。 白露知道他是讓她隨便看看。 她對他這種級別人物的辦公室應(yīng)該是什么樣也沒概念,覺得這房間大是大,似乎少了些裝飾,沒有電視里常見的古董架子之類擺闊的東西,不過倒是有一面書柜,其中一半用來擺放各種獎杯,她撇撇嘴,俗氣。 可還是走過去挨個看了一遍。 無非是各種榮譽表彰,她不由悄悄回頭瞥了他一眼,怎么看都不像優(yōu)秀青年,要是有評最變態(tài)獎項,一定非他莫屬。 接著她又跑去落地窗前,視野好遼闊,她努力辨認(rèn)著那些平日里看不全面的標(biāo)志性建筑,再看下面街道如帶,行人如蟻,心中隱隱興奮。可當(dāng)她聽見身后的人聲音低沉的地講著她聽不懂的內(nèi)容,余光瞥見他似揉了揉太陽xue時,再看向下面,忽然體驗到了一種以前只在書上見過的描述——高處不勝寒。 白露默默轉(zhuǎn)身,然后,她又發(fā)現(xiàn)一扇門。 一推便開,里面是一間休息室,一張大床,鋪著雪白床單。她走過去,鬼使神差,竟然低頭用兩只1.5的眼睛梭巡了一遍…… “在找什么?”程彧聲音在背后響起。 白露慌忙直起身,像是行竊中被發(fā)現(xiàn)的小賊般渾身不自在。 程彧看看表,“該走了?!弊叩揭鹿袂埃吚_柜門邊說:“過來,幫我挑個領(lǐng)帶?!?/br> 白露木木地走過去,看到跟別墅衣帽間差不多的內(nèi)容,身邊的人一副等待狀,她只好伸手隨便指了指,他又問:“還有呢?” 她一連指了七八條,程彧從剩余里選出一條,點頭,“眼光不錯?!?/br> 白露窘,什么意思嘛。 兩人一起下樓,換乘了給訪客用的觀光電梯。白露閉眼感受下降的速度,聽到旁邊人問:“好玩嗎?” 她不假思索地?fù)u頭。 他輕笑一聲,她隨即補充:“這不是玩的地方?!?/br> 程彧笑笑,“這就是我的游樂場?!?/br> 白露睜開眼,用余光打量一臉平靜的男人,竟從心中升起一絲莫名的悲憫。她微愣間,電梯已到一層,出去時她抬手在眼前晃了晃,像是驅(qū)散蚊蟲般將這怪異念頭趕走。 在程彧的車子緩緩駛?cè)虢纪庖粭澮郎桨5暮勒箝T,即今晚宴會的舉辦地時,一輛吉普車也行駛在城市的另一邊的公路上,從郊外開往市區(qū)。 蘇轍默默地開著車,回想著剛剛發(fā)生過的一幕幕。 他剛?cè)サ牡胤?,是郊外的一座小漁村。 按照幾經(jīng)周折才得來的地址找到一戶漁民的院落,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正在院子里整理漁網(wǎng),聽見停車聲回頭,見到下車后的蘇轍時,眼里閃過一絲警惕,語氣不善地問找誰。 蘇轍注意到男人左手只有兩根指頭,客氣道:“我是市刑警隊的,來找您了解一些情況?!?/br> “聽說你十幾年前在海關(guān)當(dāng)搬運工人,怎么不做了?” 男人沖他揚了揚左手,意思是廢了,做不了了。 蘇轍故作微驚狀,然后問:“介意告訴我你這手是怎么弄的嗎?” 男人頭也不抬地繼續(xù)手中活計,“貨箱碾的。” 蘇轍頓了頓,忽然問:“你認(rèn)識周國強吧?”果見男人手里動作一停,蘇轍一字一頓道:“他是我?guī)煾??!?/br> ☆、33 程彧帶白露來參加的是一場壽宴,一位曾經(jīng)照拂過他的商界老前輩的七十大壽。這位薛老爺子為人豪爽,身上有些江湖氣,賀壽賓客眾多且來自各個階層,場面異常的熱鬧。 程彧領(lǐng)著白露到近前給他拜壽時,他一雙炯炯虎目從白露身上掃過,點頭贊道:“是有些靈氣,難怪你看不上我那老閨女?!?/br> 程彧忙謙虛:“是我配不上令千金。” 老爺子搖頭笑笑:“緣分這東西果然是求不來的?!?/br> 酒席就設(shè)在別墅大廳,擺了幾十桌,極盡奢華,白露和一眾女眷坐在一起,很快就吃完,程彧還在主人那桌喝酒應(yīng)酬。這些女賓客里她只認(rèn)得一個,還是差點把她扔到海里的“仇人”,那位顯然是交際高手,同時跟許多人交談,仍笑語嫣然地應(yīng)付有余。 也有人來找白露攀談,都是帶著討好或刺探的意味,她不喜歡,自認(rèn)為沒有結(jié)交這類朋友的需要,干脆自己到處逛逛。 這薛老頭兒挺有意思,在家里弄了個微型海族館,白露站在二樓大廳一排超大號魚缸前,饒有興致地逐一欣賞。正逗弄一只缸里的幾條紅色小鯉魚跟著她的手指來回游時,身邊響起一個聲音:“這種魚平均壽命七十年,還有的能活到兩百多歲……” 白露回頭,見是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一副謙和有禮的表情。 男人繼續(xù):“所以被當(dāng)作吉祥長壽的象征,有人叫它富貴魚,也叫心愿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