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上，燕京到滬市的特快火車上，陸飛、唐大年坐在同一包廂，大眼瞪小眼。

    唐大年道：“曾麗和小雅比我們早半天，不然一塊，路上還有一個伴。”

    陸飛摸摸鼻子，得虧走的早，不然共處一室，總感覺怪。

    兩個人躺在下鋪，聊著民營影視企業(yè)政策，聊到院線制改革，華夏加入wto，今后照協(xié)議，要把進口份額從10部增加到20部，華夏電影面臨的競爭壓力，非常大！

    有一搭，沒一搭，扯著華夏影視商業(yè)化。

    不一會兒，包廂的門拉開，兩個女人走了進來，一前一后，后面提著大包小包，明擺是小跟班。

    前面那個，戴著墨鏡，長發(fā)垂肩，風姿綽約，熟悉的面孔，陸飛、唐大年一眼就認出來——

    程好。

    陸飛挑挑眉，嘚，又一個萬人迷！

    彼此看了一眼，她不主動搭訕，他也不招呼，整個包廂一時間安靜下來，一直到她們兩人離開。

    “是不是《李衛(wèi)當官》的那個？”唐大年道。

    陸飛輕輕地點頭，“巧了，還是我學姐?！?/br>
    “怎么哪哪你都碰上中戲的學姐?！?/br>
    唐大年疑惑不解，“她上這趟火車去滬市干嘛，不會也去試鏡《粉紅女郎》吧？”

    第174章 畫大餅，吃小餅

    哐當，哐當，火車疾馳，車廂微微顛簸。

    天越發(fā)明亮，程好除了拉撒，直接躺在上鋪，喝水有助理遞，零食也有她，戴著耳機，翻看《第一次親密接觸》。

    最近，她排練這部小說改編的戲劇，一連四次拒絕《粉紅女郎》的邀約，可即便如此，導演依然不停邀約，這樣的誠意，她必須給面子。

    看了一會兒，余光里就見下鋪的兩人從餐車車廂里回到包廂，不經意地瞄向斜下方的陸飛，生面孔，但又覺得面熟。

    但直到列車到站，彼此沒有任何交集，兩邊都不想暴露身份。

    陸飛這趟不是乾隆下江南玩，而是巡視，最終站定在江浙義烏。

    鹿云買蕭紅梅域名的一刻起，淘多多就暴露在他的視線中，鹿云正在猥瑣發(fā)育，偷偷摸摸跟飛購爭奪蘇滬杭，這些根據地能拱手讓給他？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出了車站，曾李清安排的司機已經到位，他和唐大年坐上車，先奔下榻的酒店，把行李擱下。

    “陸總，您一會兒還要出門嗎？”

    “沒錯，去大文廣總部。”

    滬市文廣有“小文廣”和“大文廣”之分。

    01年，滬市響應了政企分開、管辦分離，把東方廣播電臺、滬市電視臺等大大小小的電臺、電視臺，合并組建成“文廣新聞傳媒集團”，也叫小文廣。

    而大文廣，叫“文化廣播影視集團”。

    兩個字不同，體量規(guī)模都不同，除了小文廣在內，還有文藝院團、劇場、影視制作中心等等。

    本來像電視劇采購的小事，一般直接去小文廣，甚至去電視臺。

    可誰讓來者是陸飛！

    且不說企鵝才擊退msn，之前飛購激戰(zhàn)易趣，在上海灘傳媒圈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大文廣必須高禮遇、高規(guī)格、低姿態(tài)。

    更何況，滬市多家電視臺的廣告金主之一就是七里香，必須給金主爸爸面子！

    黎瑞剛親自率隊在門口候著，絲毫不擺譜，哪怕他是大文廣的總裁助理，內定的小文廣總裁。

    陸飛甫一下車，他伸出手，果斷地迎了上去，熱烈異常：“陸總，久仰大名，最近貴公司跟msn一戰(zhàn)，真的威震華夏互聯(lián)網?！?/br>
    “黎總，滬市文廣不會怪我吧，你們也是msn門戶的8大內容合作方之一，挨了不少罵?！?/br>
    “不會！這事怎么能怪陸總呢，怪就怪msn出昏招連累我們，不瞞你說，滬市文廣根本不想和msn合作?！?/br>
    黎瑞剛身體前傾，湊過來說悄悄話：“是上級器重微軟強制命令的，希望不會因為msn影響到我們的合作?！?/br>
    “我不會介意，在商言商?！?/br>
    陸飛暗自贊賞，不愧是掌管華夏重要媒體集團最年輕的官員，說話做事滴水不漏啊。

    眾人搭乘電梯，迎接的隊伍有十幾個人，但真正到會議室入座的，只有6個人。

    陸飛、唐大年、黎瑞剛以外，黎瑞剛的秘書和一男一女，兩名副總裁。

    黎瑞剛開門見山，“陸總，前天我跟唐總已經通過話，《征服》要價900萬，單集的價格有點偏高了?！?/br>
    陸飛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唐大年，好家伙，直接虛報了100萬。

    按照這個出價，第二輪、第三輪播放權再一賣，《征服》至少能賺回3倍的成本。

    唐大年跟他呆久了，也滑得很，“黎總，我們的投資成本就超過600萬?！?/br>
    黎瑞剛看了看兩名副手，“我們的確在找一部電視劇，接替下檔的《流星花園》，除了《征服》，備選的還有很多，不但在價格上，題材上也不像《征服》，涉及兇殺暴力……”

    “你們愿意出多少？”

    陸飛喝一口茶，不急不躁。

    黎瑞剛報出750萬，一刀砍掉150萬。

    陸飛雖然不差這點錢，但當然不接受，他跟唐大年商量的價位，必須在800萬以上。

    謀利是其次，主要是圖名。

    即便是華宜、金英馬這些影視公司，電視劇單集能賣出40萬以上，也少之又少。

    漢唐文化靠《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立名，第二步就是揚名，昭告天下——

    漢唐劇不但收視保證，還賺錢！

    談判持續(xù)了一會兒，相互扯皮，漸漸地，兩邊的底價都亮了出來，漢唐死咬住820萬，滬市文廣只肯出765萬。

    場面，僵持不下。

    女副總裁道：“陸總，一直是唐總在說，你是一個什么意見？”

    “這是第一次合作，不是最后一次?！?/br>
    陸飛壓軸出場，“滬市文廣是‘制播分離試驗田’，黎總又是制播分離改革的先鋒，以后我們合作的機會還有很多。”

    制播分離，就是把電視臺把業(yè)務剝離，新聞宣傳業(yè)務攥在手里，影視劇、綜藝、動畫等制作業(yè)務，交給社會上的民營公司，電視臺只管采購和播出。

    黎瑞剛能上位，靠的就是這一手改革。

    他自己心知肚明，說道：“陸總，我也這么想，不只是電視劇，其他業(yè)務，將來也有機會和漢唐合作，細水長流嘛。”

    “也不光漢唐，飛購也可以?！?/br>
    陸飛把《征服》的爭議擱置在一旁，仿佛只是開胃小菜。

    “怎么合作！”黎瑞剛頓時眼睛放光。

    “電視購物頻道?！标戯w笑眼瞇瞇。

    “電視購物頻道？”黎瑞剛立馬聯(lián)想到飛購網在網藝門戶的購物頻道。

    “形式上不一樣，但本質差不多?！?/br>
    陸飛耐心而簡單地解釋。

    事實上，直播帶貨那些花招套路，全都是電視購物玩剩下的，像“八星八箭”、“只要998”、“24k純金”……

    組團說相聲，搞營銷忽悠，收智商稅，防不勝防，結果把好端端的點子給糟蹋了，變成電視詐騙。

    飛購網不干這種缺德事，完全給晶東商城開辟新的引流窗口，受限技術，b2c業(yè)務像家電、家具、手機之類，沒法做大，全面鋪開。

    買家相信眼見為實，光憑幾張圖的說服力，遠遠沒有電視節(jié)目來得直接。

    因為電視臺本身，自帶一定的公信力。

    “陸總，好點子，真的是好點子！”

    黎瑞剛驚喜交加，本來電視劇采購這場小場合，如果不是陸飛，自己來都不來，可沒想到他一來，就帶來大大的驚喜。

    兩個副總裁也不傻，一樣敏銳感覺到絕對有戲，絕對是一筆大成績！

    三人的心不由地砰砰狂跳，刨根問底，追問購物頻道的所有權、播出權一系列問題。

    陸飛有所保留，避重就輕。

    節(jié)目怎么編排，現場怎么布置，活動怎么優(yōu)惠，總之，具體怎么實施，虛虛實實，遮遮掩掩。

    唐大年左看看，右看看，心情復雜。

    他們就像挖礦，好端端地挖《征服》這座鐵礦，突然挖出了金山的一角，而這座金山，就是陸飛。

    一問一答間，黎瑞剛已經下定決心。

    “陸總，滬市文廣非常愿意和飛購網合作。”

    “不急，不急?！?/br>
    陸飛勾勾嘴唇，就不信你不上鉤！

    看了眼腕表，談了1個多小時，已經10點21分，說了聲“時間不早了”，把電視購物頻道合作暫時擱在一邊，又撿起《征服》。

    黎瑞剛清楚他在故意抻著自己，偏偏就吃這一套，心里撓癢癢，在價格上，自然而然先松了口。

    跟西瓜比起來，芝麻算得了什么！

    不知不覺之間，議價談判的主動權，牢牢掌握在陸飛的手里，他拿捏住了黎瑞剛這幫高層。

    僅僅談了10分鐘，最終定在810萬。

    而且《征服》的廣告時段，輕而易舉地給七里香拿下性價比最高的中間插播這一段。

    黎瑞剛道：“等合同擬出來，我們就正式簽約。”

    陸飛滿意地站起來：“黎總，你們也不要覺得吃虧，我敢保證這部劇，你們買的絕對物超所值?！?/br>
    黎瑞剛哪在意《征服》，滿腦子都是購物頻道，當即發(fā)出邀請，“陸總，唐總，中午這頓，我們已經訂好了位子，請務必賞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