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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仙途在線閱讀 - 第50節(jié)

第50節(jié)

    女修的命魂將將化盡時,一點(diǎn)細(xì)微的金鐵交鳴聲從林中傳來,將樂令的心神從玄之又玄的境界拉回。他分明感到云錚那里并未出紕漏,宋崇明也老老實(shí)實(shí)地呆在真人界域之中,難不成有人誤闖這地方,替他引了那些女修的注意?

    他連忙起身,朝著聲音響起處望去。那處已升起一道燦然劍光,似乎漫天星輝都落到那一劍中,如星河倒卷般向著東南方向卷去。四下里的樹木、亂石皆被那一劍之力劈得粉碎,在河谷中劃出一道數(shù)人寬的淺溝。

    那道劍光竟是十分熟悉,他在羅浮似乎曾看過……樂令下意識地往那方向走了幾步,手伸出按上了一層輕煙。方才劍光亮起之處,赫然響起一道更加熟悉的聲音:“閣下是何人,為何會在我羅浮屬地?zé)o故傷人?”

    竟是池煦!他怎么會在這里?他不是該負(fù)責(zé)羅浮北山防護(hù),照顧那些獵取妖獸的弟子么,怎么跑到華陰了?樂令腦中連接閃現(xiàn)這些問題,心神卻一刻也不放松地盯住池煦所在之處。那里并沒傳來答話的聲音,想來與池煦交手的并不是人,而是朱紱的修士傀儡。

    也不知那只是金丹還是元嬰修為,池煦自己應(yīng)付得過去不?他正擔(dān)心,眼前又是一道人影飛過,看修為也是金丹,卻是宋崇明帶的三名女修之一,而那傀儡的主人鬼修朱紱卻不見動靜。想來她看出宋崇明不在這里,便不打算親自出手管這等事了。不過池煦至少要獨(dú)自應(yīng)付兩名金丹修士,他實(shí)在不放心,只略加考慮,便馭劍追上了那名女修。

    那女修速度極快,人未出去便已將一件色如明霞、形似羅網(wǎng)的法器扔了出去,兜頭罩向池煦和那傀儡修士。樂令離得近了,終于看出那傀儡只有金丹修為,懸著的心不由落下幾分,悄無聲息地按落劍光,手指一點(diǎn)陰陽陟降盤,在池煦身旁結(jié)下了小葬五行陣。

    那道霞光網(wǎng)落下時,池煦的劍正抵著傀儡修士放出的一道火焰朱雀。那朱雀身上的羽毛還在熊熊燃燒,透過劍身隔出的那點(diǎn)距離,映得池煦蒼白的臉色也多出了幾分紅潤。

    那朱雀被他一寸寸劈開,頭上罩下的羅網(wǎng)卻騰不出手抵擋。池煦瞇了瞇眼,抬頭看向頭頂正駕著劍光盤旋的女修,忽然說了一句:“今日之事也不是無人知曉。你這樣做,就不怕宋崇明負(fù)上勾結(jié)外派修士,意圖殺害羅浮弟子的罪名?”

    這話卻令那女修與樂令一同吃了一驚。頭頂霞光羅網(wǎng)微微一抖,漫天星光便結(jié)成劍光沖天而起,與那羅網(wǎng)正面撞上。與此同時,地面按丑、辰、未、戍四方升起沉靜淳厚的后土精氣,那只原本燃燒著侵向池煦的朱雀被戍土濁光一沖,竟收斂了全身火氣,一頭栽到了地上。連頭頂那霞光羅網(wǎng)也被沖得黯淡無光,只是離著陣法遠(yuǎn)些,還能維持云霞之態(tài),不至于化作凡物落到地上。

    池煦震驚之余,卻是明白自己來了幫手,便將疑問暫時壓下,專心對付起頭上壓下的羅網(wǎng)和一旁指揮的女修來。樂令也現(xiàn)出身形,一指點(diǎn)向燼日熏球,將云水香化作一道云氣向上纏去;手中長劍由下向上一撩,化成一道能斬斷空間、斬破一切無形之物的劍光,斬斷了朱紱與那具傀儡的聯(lián)系。

    雖然只能斬斷一個呼吸的工夫,卻已足以使那傀儡完全停滯。樂令再度調(diào)動陰陽陟降盤,一道純陽真氣結(jié)成乾元真陽陣罩幾傀儡,當(dāng)即灼得那具rou身現(xiàn)出了腐爛之態(tài)。陣光向著傀儡身上緊縮,將那具傀儡一點(diǎn)點(diǎn)灼成枯焦骨rou。

    那傀儡是全無靈智的,比不得他們幽藏宗的手法高明,被乾元真陽陣束縛后仍是盡力抬臂,指尖匯出一團(tuán)法力,欲以本身神通對付他。真陽陣束縛之下,他要抬手卻也沒那么容易,積聚的法力便向著地面隨意打出,似乎要破壞地上所設(shè)的法陣。

    樂令擔(dān)心朱紱帶著傀儡找上來,急著要將這處的敵人解決,正欲放開乾元真陽陣,自己提劍劈了那傀儡,空中卻驀然閃現(xiàn)出一道星光,將其從頭到腳劈成了兩半。樂令下意識看了一眼池煦,來不及夸贊他的劍法,一步便踏到傀儡身前,從它腦中掏出了一枚小小的陰魄真種,隨手捏碎。

    池煦也與他湊到了一處,一把抓住他的手,身化劍光便往谷外沖去。樂令急忙拉著他停下,低聲問道:“池師兄怎么會在這里,我在谷中還有些布置,還有個仇人必須對付,不能就這么離開?!?/br>
    池煦看了一眼身后茂林,眼中帶了幾分憂色:“我從知道你分到弘景峰,就開始打聽其中蹊蹺了。后來你一直不肯到這邊來,我還以為你聰明,看出這兒有問題,怎么秦師叔肯替你調(diào)換地方了,你還往這溪谷湊?”

    想不到池煦消息如此靈通。不過他也是前掌門精心培養(yǎng)的繼承人,手下有些勢力也不奇怪,至少憑著華陽道君的招牌,也有不少人會盡力為他。但他身負(fù)重任,為何要為了自己這個師弟親身涉險?

    樂令滿心疑慮,偷看著池煦的臉色,卻絕不松口答應(yīng)離開。池煦說了一陣,也是無奈,一手拖著他在谷中穿行,避開來往巡行的各色修士,似不經(jīng)意地說道:“既然管不了你,我也只好幫你這一回。不過你在我面前不必遮掩,不管你是從哪學(xué)來了魔修手段還是別的手段,都用出來吧。這里的敵人可不是單憑咱們倆一人一劍就能應(yīng)付的?!?/br>
    91、第 91 章 ...

    池煦果然已經(jīng)知道他修魔功的事了。樂令聽了他這話,倒也不算太吃驚,反倒有種他終于肯捅破了這層窗戶紙的感覺。這些年他在池煦面前使用過數(shù)回魔功,那時不管他是昏著醒著,也難保不查覺一絲半絲??墒撬恢背聊?,連問都不曾問過此事,也就說明池煦并不打算因?yàn)榇耸戮桶阉?dāng)作敵人。

    樂令心中有了定數(shù),才垂下頭,故作遲疑地問了一句:“池師兄是何時知道我會魔功的?既然你知道我與魔修有關(guān),為何不鋤魔衛(wèi)道,趁我法力低微時……”

    池煦頭也不回,手卻向后伸了伸,極為準(zhǔn)確地搭到了樂令肩上:“早在魏郡那時候就知道了。不必胡思亂想,你就是在外頭學(xué)了什么,難道還不是我?guī)煹芰?。這些事只有我知道,不曾告訴過任何人,你以后和人動手時也小心些,不要露了馬腳?!?/br>
    肩頭那只手的溫度直透肌膚,樂令似乎受不住那手上傳來的壓力,身體微微顫抖,盯著他的后腦反問了一句:“你我相處又不久,師兄為何這樣信任我?”

    池煦依舊泰然自若地答道:“誰說你我相處不久。你入門也有百余年,咱們在山上朝夕相處,當(dāng)初在文舉州還曾救過我一命,這些年點(diǎn)點(diǎn)滴滴,我都心在心里。俗世都說‘白頭如新,傾蓋如故’,可知你我?guī)资晗嗵幰咽菢O長的了,哪有不信任的道理?!?/br>
    白頭如新,傾蓋如故,可不是這么個道理。他認(rèn)識秦休兩百年,一腔心血都潑到了他身上,替他堆出了元神真人的修為,卻不料到頭來將性命都送到了他手上。而池煦與他素來是點(diǎn)頭之交,在羅浮同住了沒幾年,知道他修魔后卻一直緘口不提,仍舊當(dāng)他是親師弟……

    也是他糊涂了,秦休如何能與池煦相比。

    若當(dāng)初秦休光明正大地帶人上門討伐他這魔修,哪怕是見面便當(dāng)胸一劍劈死了他,甚至打得他形神俱滅,只怕他的怨恨都不會有這么深??汕匦葜懒怂纳矸莺螅瑓s是一字不提,背地里又與云錚勾結(jié)上,直到準(zhǔn)備完全,還施了一回美人計,在他二人云雨途中叫云錚背后偷襲,自己又趁他對付云錚時親手暗算了他。

    而池煦今天給他的,卻是絕對的信任。

    論根骨資質(zhì),池煦也絕不差于秦休,人品更是強(qiáng)上不知多少。樂令不知不覺將這兩人比較了一番,連馭劍飛行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在有池煦在前面引路,一路又按著他的肩頭沒容他掉隊(duì),不然這半天發(fā)呆下來,早就撞上正細(xì)細(xì)搜尋他們的朱紱等人了。

    直到一名金丹傀儡幾乎撞上他們,池煦一把將他拉到身旁,按低劍光避到谷里,樂令才回過神業(yè),低嘆了一聲:“師兄這一步走錯了,咱們應(yīng)當(dāng)趁著敵人分開,先拾掇了這個落單的。這里的男修皆是太華宗那時那種傀儡,沒有靈智,只要不是元神修士,咱們兩人對付一個易如反掌?!?/br>
    池煦卻只包容地笑了笑,并不提方才他走神到不知往哪飛的事,只問起了眼下的情勢:“這些人都是傀儡?那幾名女子中,莫非有鬼道女修?宋崇明也曾經(jīng)歷了太華宗那場大劫,就為了與你有過一點(diǎn)嫌隙,竟不惜引了那種邪物相助……”

    他眼中怒火一點(diǎn)點(diǎn)燃燒起來,將眼前的事和當(dāng)初景虛真人之死聯(lián)系到了一處,不只是對那幾名女修和傀儡,更是對宋崇明生出一股強(qiáng)烈的憤恨。他已是明性峰真人云錚的親傳弟子,不僅暗地謀劃殺害同門,甚至勾結(jié)這些害人不淺的邪物,將他們弄到這常有凡人和修士往來的地方,也不知已害死多少無辜了!

    若說方才他還升起過一絲避開這群人回山的念頭,此時卻都化作了冰冷殺機(jī),回過頭來看了樂令一眼:“這里也算是羅浮屬地,鋤去危害本門之物正是我輩的責(zé)任。師弟可愿與我一同殺了那些鬼修,和他們手下的傀儡?”

    樂令拱手答道:“求之不得?!?/br>
    這些人物他本來就不打算放過,得了池煦相助,卻是他占了便宜。

    他們兩人便一同起身,這回一改方才躲躲閃閃的作風(fēng),直向著有人飛行去殺去。朱紱那里因折了一具尸傀,已知道了他們兩人的存在,更猜到他們兩人的大體修為,防備得更是周密。他們兩人在谷中繞了許久,也只又尋隙殺了名金丹傀儡,倒是把宋崇明另一名妾侍也順手殺了。

    可朱紱的修為就不下元神,再加一具金丹、一具元神傀儡,他們兩人再加上云錚都難討了好去。真要?dú)⒅旒?,只能把主意打到宋崇明那具尸體上。樂令悄然看了池煦一眼:即便到了這個時候,池煦的神色依舊磊落,態(tài)度依舊從容,可見心中已有定數(shù)。池煦是個聰明人,更是不容易糊弄,與其煞費(fèi)苦心地瞞著他,倒不如干脆和他交個底。

    池煦對他如此包容,也值得他推心置腹以待。樂令眨眼間便打定主意,直面池煦從容說道:“池師兄,宋崇明已被我殺了,尸身與他的一名妾侍存在一處地方,方才一直忘記告訴你。眼下我倒有個法子殺了那鬼修,只是要用他的尸身一用,你肯答應(yīng)么?”

    池煦連眼皮都不抬,只問了一句:“殺也就殺了,那尸首你打算怎么用?”

    他為人一向護(hù)短,當(dāng)初為了司鄴被殺,就能殺了仇人后千里迢迢上對方門派問責(zé)。如今別說宋崇明勾結(jié)鬼修設(shè)伏在先,就是平白被樂令打殺了,他也不打算為了別人而指責(zé)自家?guī)煹艿牟皇恰?/br>
    既然有了池煦不問是非的支持,樂令動手時便方便了許多,除了云錚的存在還不能透露,其他的就都不用遮遮掩掩了。他便吩咐云錚將宋崇明與那女修的尸身一并扔出,勉強(qiáng)控制著其上粗糙的魔種,讓他們擺成最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的姿勢。

    只有這些還不夠周全,還要花些手段才能讓朱紱失去理智,才有機(jī)會把她單獨(dú)困住,不叫那兩具傀儡出來礙事。

    他所有安排,不過是動動念頭的事,倒是兩人動身飛過去的速度慢了些。宋崇明那具rou身往外一扔,朱紱便已感到了他的氣息,腳踏浮云往那里飛去,速度遠(yuǎn)過于樂令、池煦二人。

    她本來就有天君修為,等閑陽神真君也不是她的對手,更不必提金丹修士。只是當(dāng)初她離開本界進(jìn)入凡間時,恰巧附于宋崇明身上,為了方便起見,便指點(diǎn)他修行,借他的身份掩飾自己。時日久了卻生出情愫,寧可承受暫時失去修為的風(fēng)險,也要得一副rou身與宋崇明雙宿雙棲。

    數(shù)十年前宋崇明為了她取得玉俑,重新轉(zhuǎn)世,總算得了副活人rou體。可轉(zhuǎn)生之后受了rou身陽氣壓制,這些年修為一直不曾完全恢復(fù),現(xiàn)在也不過略強(qiáng)于那些元神上關(guān),還不曾脫胎出竅的真人罷了。

    朱紱一面飛行,一面向著宋崇明氣息傳來處呼喊:“崇明,崇明!”

    不只是呼聲無人回應(yīng),越往宋崇明所在處飛去,妖氣便越重,分明就是那個宋崇明新寵的妖修添香的氣息。比起池煦與樂令兩個外人,倒是宋崇明與其他女人在一起的事叫朱紱更為煩心,干脆丟下尸傀與未知身份的敵人不理,專心往那方飛去。

    腳下白云尚未落地,她便看到了宋崇明與添香二人緊緊摟在一起,赤身伏在地上親昵的景象。那兩人似乎并未感到她的到來,依舊偎在一處,呼吸聲隔著不過數(shù)十丈的距離清晰可聞。似乎還有些曖昧得令人心跳的聲音,不知是從下面那兩人處傳來,還是她自己胸中透出。

    朱紱勉強(qiáng)維持著端莊大方的笑容,按落云頭站到了兩人身旁。然而宋崇明仍似不曾發(fā)覺她似的,只顧伏在添香身上徐徐動作,從添香身上還有血腥氣散出,令這場景平添了幾分香艷。任是朱紱再自矜身份,也氣得頭腦發(fā)昏,一把抓向宋崇明,要將他從別人身上弄開。

    手指碰到那具光裸的身子時,一股非陰非陽的奇異力量便順著向她經(jīng)脈中攻去,朱紱欲抽手后退,小葬五行陣便沖天而起,將她困在陣中。人身亦有五行之分,這副rou身卻比不得純由陰魄構(gòu)成的鬼軀,在陣法照映下,竟顯得有些遲鈍。

    她的rou身遲鈍,神識卻不遲鈍,一道神識勾連法寶囊,先將一枚形如玉瓶的法寶扔出;而后一手抓住宋崇明,將他和添香強(qiáng)行分開。

    那法寶中涌出濤天白浪,然而才沖出瓶口,辰未兩地便有渾厚土光涌上,將那股水流鎮(zhèn)壓至地下,玉瓶也化作死物滾落。朱紱吃了一驚,顧不得逼問宋崇明為何不理她,又取出一枚黑色小鼎,真炁打入,那鼎蓋便自己揭開,無數(shù)道陰魂從中咆哮著飛出,啃噬著空中陣法清光。

    空中土光漸漸薄弱,朱紱又取出一枚長劍望陣法中樞劈去。一劍才落,空中忽有一處靈氣波動,一名溫潤如玉、神情卻有些木訥的少年修士現(xiàn)出身形,一語不發(fā)地提起手中長劍向她手中的宋崇明劈去。朱紱這回是真正吃了一驚,連忙取了一對金鉤架住劍光,嬌聲問道:“云真人這是什么意思,怎么要對自己的徒兒下殺手?”

    云錚木訥的神情忽然靈動起來,凜然望著她手中的宋崇明道:“這不知羞的畜生,竟和一只妖物做出這樣的事,我寧可沒有這樣的徒弟!我教訓(xùn)徒弟,要你來多管閑事!”

    朱紱心中隱隱生起些歡喜之意,一面應(yīng)付著云錚的劍光,一面溫柔地勸道:“男人哪有幾個不好色的,真人只有崇明這個弟子,小事上少不得順著他些兒。將來我與他成了親,定當(dāng)好生約束他向上,絕不叫他在外面亂來……”

    她要在云錚面前做出正派女修的樣子,將來才好與宋崇明正式合籍,手下劍光也越來越軟。就在她恨不得直接向云錚提出求婚之意的時候,那副適應(yīng)了幾十年也適應(yīng)不好的rou身忽然心血來潮,鬧得她說話也有些不便利。

    好在云錚的攻擊也并不緊逼,每一招之后似乎都要想一下,與其說斗法,倒不如說是喂招的意思。朱紱的修為和斗法經(jīng)驗(yàn)本就遠(yuǎn)在云錚之上,看他不像真打,也就分出心關(guān)注了一下那兩具傀儡,卻是算出她最寶貝的那具元神修士叫人困住,有毀壞之虞。

    朱紱來到這片大千世界攏共只有幾十年,因?yàn)殛柺缐褐浦?,得到的傀儡總共就這么幾只,那具元神傀儡更是寶貝至極。既然感覺出此物受了損傷,甚至召喚時也未及時回應(yīng),她便有些待不住,想勸云錚早些消氣,讓她帶宋崇明過去處置敵人,收回那傀儡。

    她的心慌亂得越發(fā)厲害,卻因本身是鬼身入道,并不知人修到了這個境界該有“心血來潮”,也就是能查知自身危險的“宿命通”的神通。就在心跳得最厲害的時候,宋崇明卻忽然站直身子,將寬闊的胸膛緊緊抵在她身上,用力抱住她,干澀地說了句:“朱紱jiejie,離我近些?!?/br>
    朱紱到底還是鬼修出身,再怎樣努力學(xué)著端莊大方,骨子里卻都沒有什么規(guī)矩。哪怕正在云睜眼皮甚至劍光底下,哪怕心愛的傀儡有損毀之虞,卻也不及情人擁抱重要。宋崇明的手臂似乎從未有這樣熱情強(qiáng)勢過,幾乎要勒進(jìn)她背后血rou中。朱紱微微側(cè)過頭,將臉頰抵在那光滑結(jié)實(shí)的胸膛上,心幾乎跳出胸膛。

    她有多久沒有這樣悸動了?

    今天這樣激動,或許是因?yàn)樗纬缑髟趲煾该媲俺姓J(rèn)了她的身份,或許是因?yàn)檫€在那處躺著的妖女添香……想到添香,朱紱腦中才忽然閃過一絲警惕:那樣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身周還有血?dú)饪M繞,怎么看著像是已經(jīng)死去?

    她的心思轉(zhuǎn)得飛快,然而另一樣?xùn)|西來得更快。懷中的宋崇明忽然全身鼓脹,皮rou均被撐開,化作滿天血rou碎末,而在她胸腹之間亦似有什么東西猛然敲擊了一下。那樣大力的敲擊立刻傳到了她全身上下每一處,一股強(qiáng)盡的爆炸之力已將她的新rou身炸成了兩塊……

    而在數(shù)里之外,池煦卻是帶著幾分驚訝看著原本咄咄逼人,眼下卻已完全不會動彈的元神傀儡。他揮劍將那傀儡從中斬開,自髓海中翻撿出了真種碾碎,回過頭對著盤坐在身后不遠(yuǎn)處的樂令扯出個狼狽的笑容。

    控制云錚和宋崇明對付朱紱時,樂令的法力便顧及不到身周防護(hù),也無法架設(shè)香煙界域。憑池煦一人之力竟?fàn)恐谱×艘粋€元神真人級數(shù)的對手;還保護(hù)得樂令完全不受打擾地控制傀儡;金丹期就有這樣的手段,哪怕放在整個羅浮,也算得上前無古人的天才了。

    那笑容雖然疲憊又生硬,臉上還帶著道道翻卷的血rou,在樂令看來,卻實(shí)在是認(rèn)識他以來最耐看的一回。

    92、第 92 章 ...

    池煦來不及歇口氣,放開手中飛劍,就要往遠(yuǎn)處朱紱所在飛去。樂令卻從后頭一把扯住了他,摸出從宋崇明身上搜來的流朱白雪丹和凝元丹,行云流水地塞到了池煦口中,而后在他肩上微微用力,便將他按到了地上。

    “池師兄受傷不輕,若再強(qiáng)行運(yùn)功與朱紱斗爭,怕是要落下隱患。羅浮與師弟我將來都指望著你,我可不能看著你這樣損傷自己的身子。”樂令微笑著勸說他,手指順著下頷和頸項(xiàng)移了下去,一道真氣透過肩井送入池煦丹田中,將那兩枚丹藥的藥力化開。

    他曾照顧過池煦好一陣子,做這些事時極為順手,且動作又利落,一語未落,藥物便已喂了過去。連池煦經(jīng)脈中的真炁也被他調(diào)動出來,此時源源流轉(zhuǎn)、消化藥力,卻是不好中斷行功。

    池煦只得盤坐下來草草消化藥力,心中卻還惦念著朱紱的生死,神識已擴(kuò)出數(shù)里之外,恨不得一步便跑到她那里去。樂令卻不想讓他知道云錚的存在,神識也同樣放出,輕輕壓制住了池煦:“方才師兄獨(dú)斗元神傀儡,實(shí)在是辛苦了?,F(xiàn)在該你在這里好好休息,看我為你對付敵人了?!?/br>
    他不由分說地將池煦按在原地,并以云水香結(jié)成界域?qū)⑷死?。之前從宋崇明那里搜刮來的丹藥還有的是,便挑了幾樣治傷的靈藥留在池煦身旁,自己駕起劍光,眨眼間便沖到了朱紱殞身之地。

    金丹自爆的威力自是遠(yuǎn)及不上元嬰自爆威力大??伤纬缑鳟?dāng)時是緊抱著朱紱,兩人rou身毫無間隙;且兩人本就有私情,那樣相依相偎的時候,朱紱滿心皆是歡喜羞怯,完全沒有戒備之心。因此這一炸之下,不只色身損壞,踞在上關(guān)鎮(zhèn)宮中的元嬰也受了極重的損傷。

    她反應(yīng)得慢了一步,元神不能及時飛出,而是被生生炸出rou身,元嬰的小半個身子也隨之飛出。還未等她施法合攏法身,一旁的云錚便疾風(fēng)驟雨般攻了上來,出手便是上品法寶斕衛(wèi)燈,燈中放出能照徹幽冥的霞光逸彩,掃到陰魄法身上,便如煮冰雪般將其法身化成飛灰。

    云錚此時出手,卻不像之前那樣遲疑,劍光如長河卷浪,將這片天地外而內(nèi)寸寸刷過,卷向朱紱的法身。朱紱rou身已碎,那些需要rou身才能取用的法寶便都成了廢鐵,只余陰魄和白骨煉成的法寶可用,卻又被斕衛(wèi)燈克制,發(fā)揮不出全效。

    樂令趕到那里時,朱紱的散落出去的那小半元嬰已被風(fēng)刃斬碎,正指揮著本命法寶冥河侵蝕斕衛(wèi)燈與云錚的劍光。他終于親眼看到現(xiàn)場,指揮起云錚來比之前僅以神識溝通更為便捷,當(dāng)即令云錚架起真人界域,將三人一道困入其中,這才全無顧慮地運(yùn)用起魔功來。

    就是池煦再不在意他的魔修身份,也還是自己一個人時再用更為安心。

    朱紱本身修為遠(yuǎn)在云錚之上,此時卻被他害得失了色身,又削去了小半法身,不知要花幾千年工夫才能補(bǔ)回。眼下又被困在真人界域中,氣憤得幾乎發(fā)瘋,看到法力更低微的樂令進(jìn)入,便毫不猶豫地放棄了云錚,想先殺個人解解心中燥郁。

    她手中那道混濁昏黃的長河驀然改變方向,其上陰魄與相撕扯吞食著,抵擋消磨著云錚的劍氣,本人卻轉(zhuǎn)向樂令,秀手望空一抓,化成無數(shù)咆嘯的骷髏頭結(jié)成的白骨枯爪抓向樂令。

    那只巨爪落下之際,樂令忽地沖著她笑了一下,淡淡問道:“你可知宋師弟為何寧愿自爆金丹?就因?yàn)樗僖彩懿涣松磉吙偢氵@樣的鬼物。他師父要?dú)⑺?,都是因?yàn)樗湍氵@鬼修有來往。你害得他沒了前程,又嫉妒心強(qiáng),不許他和別的女子過于親熱,只叫他跟你過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他怎么能不恨你。”

    宋崇明的血rou還沾在地上,朱紱也才承受rou身碎裂之苦,這話竟說進(jìn)了她心里,叫她覺著事實(shí)果然如此,她是被自己最心愛之人恨上了,拋棄了。

    她的心仍舊跳得厲害,卻是終于知道這樣強(qiáng)烈的心悸與她和宋崇明的情誼半分關(guān)系也沒有。

    想到樂令方才所說,她竟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昂首發(fā)出一聲凄厲的長嘯,手上的攻擊也不由得微微一頓。只差這一息工夫,地上已升起了一道純陽金光,將那干枯巨手困而其中,而朱紱眼前卻是閃過一片血光,身體竟有種滯重感,仿佛是被困在了一片粘稠血海之中,身周更出現(xiàn)了許多有形無質(zhì)的天魔,正一口口啃噬著她破損的陽神法身。

    交擊之下,朱紱的法身越來越小,一直遙看著云錚和天魔攻擊的樂令卻忽然上前,右手輕抬,一只血色大掌便悄然扣到了她頭上。一道魔氣自元嬰頂上打入,將她的神識強(qiáng)行控制住,小半破爛元神緊釘在空中,其中記憶也被抽取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