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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鄭屠在線閱讀 - 第375節(jié)

第375節(jié)

    李綱道,“從現(xiàn)在開始就要做兩件事。第一,鏟除鄭家的事雖然做的隱秘,但由于咱們不知道朝中究竟誰是賊寇的jian細,無法確定這件事是否真的保密成功了,咱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就是假設(shè)此刻那些jian細還是得到了消息,并且已經(jīng)去通知賊寇了,賊寇也很快就會采取行動。不過咱們也有一個優(yōu)勢,就是這件事剛剛才發(fā)生,就算是那些jian細派人騎著最快的馬晝夜不停的去前線給賊寇通風(fēng)報信,也至少需要三天三夜的時間,所以咱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利用這至少三天三夜的時間,一面繼續(xù)在朝中鏟除亂黨,穩(wěn)定朝廷,一面派人去通知姚古,讓他保住前線大軍!”

    趙桓連連點頭,“那第二件呢?”

    李綱道,“請?zhí)舆M宮面圣,請求圣上退位禪讓于您!”

    趙桓聽了一顆心當(dāng)即就狂跳起來,他早就想這么做了,但他不敢,因為無法確定這樣做的后果會有多大,也無法確定他一稱帝,忠于老皇帝的人會如何對待他,不過面對李綱,他卻不能把這些想法說出來,只是故作大驚的堅決推托,連說絕不能做這不忠不孝之舉,背上一個逼宮逼父的千古罵名。

    李綱如此聰明一人,趙桓那點小心眼他當(dāng)然看得出,現(xiàn)在講不忠不孝了,你要又忠又孝當(dāng)初就不會跟鄭居中一起發(fā)動政變囚禁老皇帝了,不過趙桓既然裝,那他也得耐著性子裝一裝,便道,“太子此言差矣,說句微臣大罪的話,圣上這些年任用jian逆,大興土木,尤其花石綱一役,搞得天下民怨四起,如今天下大亂,賊軍四起,雖不說全是圣上的責(zé)任,也與圣上有直接的關(guān)系,所以,要挽救大宋,大宋必須另立明君,才能帶給朝中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新的希望與信心!而您就是這個人。”

    “您若稱帝,好處有三,第一,鄆王趙楷已被賊軍挾持稱帝,他本名不正言不順,但因為圣上卻已被鄭居中囚禁,倒顯得他名正言順了,搞得天下各方迷惑不已,不知該效忠于誰,可您若由圣上禪讓稱帝,便可以合法的天子身份號令天下,粉碎賊寇挾偽帝已令天下的陰謀!”

    “其二,現(xiàn)在全天下都知道圣上已經(jīng)被囚禁,但只知道是您和鄭居中一起發(fā)動的政變,卻不知道其實只是鄭居中所為,連您也是受害者,如今鄭賊既然已除,您稱帝便可以把所有的責(zé)任統(tǒng)統(tǒng)都拋給鄭賊,連圣上的禪讓都可以順理成章自然而然?!?/br>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朝中的文武百官,尤其是大宋的軍隊,此刻都在猶豫之中,因為他們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效忠的究竟是誰,如果效忠圣上,那要如何對待您?但如果效忠您,萬一以后圣上重新掌權(quán)他們又會有什么后果?所以,您必須立刻稱帝,讓他們徹底明白他們忠于的皇帝只有一個,就是您!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拋開一切顧慮,堅定的執(zhí)行您的命令!”

    “至于忠孝,為國是為忠,為父母是為孝,您稱帝之后挽救了大宋,挽救了國家,才是最大的忠!您稱帝之后彌補了圣上這些年的過錯,讓圣上得以以全身風(fēng)光退位,還能在后世留下禪讓明君的美名,才是最大的孝!否則,國破家滅之時,圣上也就成了亡國之君,身為太子的您那才是最大的不忠,最大的不孝!”

    “誰不知道唐太宗李世民的皇位是怎么得來的,是他在玄武門殺了親哥哥與親弟弟,又派人把十幾個親侄子全部斬殺,最后派尉遲敬德提著血刀進宮去逼老皇帝,這才當(dāng)了皇帝,簡直是心狠手辣到令人發(fā)指,若只論這兩個行為,那豈不是古往今來最惡劣的行徑?但那又怎樣?后世只知唐太宗是千古明君,開創(chuàng)了貞觀盛世,誰還斤斤計較他是怎么得來的皇位?甚至還認為李淵識時務(wù),知大體,認為李建成,李元吉死得好!現(xiàn)在,您就面臨了唐太宗的選擇,要么,救國家于水火,享萬世之榮光,要么……”

    趙桓看著口若懸河的李綱都聽傻了,隨之而來的就是狂喜,李綱這么說,豈不就是把他比作了唐太宗李世民?這讓他徹底下定了決心,在又一番虛情假意的推辭之后,他便順?biāo)浦鄣拇饝?yīng)了下來,然后立刻屁顛屁顛進宮去見趙佶請求趙佶退位禪讓給自己,當(dāng)然,與其說是請求,那還不是他說了算,只是走個過場罷了。

    沒過多久,趙桓就從宮內(nèi)回來了,事情一切順利,他紅光滿面的握住李綱的手激動的說道,“伯紀(jì),日后縱我負天下人,亦不負你!”

    李綱恭恭敬敬的給趙桓行了臣子禮,認認真真的說道,“陛下縱然負我,只要不負天下黎民百姓,能光復(fù)我大宋國威,李綱亦萬死不辭!”

    說罷,李綱起身又道,“陛下,時間緊迫,我這就去安排了。”

    趙桓連聲稱好,并親自將李綱送出門去。

    李綱出了東宮,騎著馬走在路上,待來到皇宮外時,他停了下來,抬頭看了看皇宮高聳的城墻,似乎隱隱還能聽到老皇帝凄涼的哭聲……

                                

    隨后,趙桓便一門心思撲在了為登基所做的準(zhǔn)備中,趕制龍袍,修繕登基大殿,準(zhǔn)備禮賀,忙得不亦樂乎、樂此不疲,反正他已將所有的大事都安排給了李綱,根本用不著他再cao心。

    只是他并沒有高興多久,一件事就如一盆冷水澆滅了他的興頭,原來,李綱派出去通知姚古的人剛走沒兩天,他們就接到了姚古報來的急奏,在急奏中,姚古將前線的所發(fā)生的一切都如實道來,并說他已被迫答應(yīng)了賊寇的條件,正在配合賊寇圍殲遼、夏兩軍。

    趙桓勃然大怒,怒的既是鄭修年嘴巴不牢,將絕密計劃泄露給了賊寇,引來如此一場大危機,也是怒得姚古擅自行動,居然跟賊寇合作!姚古是傻子嗎?賊寇怎么可能好心的幫助宋國干掉遼夏兩軍?他們分明是準(zhǔn)備在干掉遼夏兩軍后再進攻大宋!

    趙桓當(dāng)即決定要派人去取代姚古,再治他的罪,但卻被李綱阻止了。

    李綱說,“陛下請息怒,姚古是員悍將,有勇也有謀,他肯定不會犯這種低級的失誤,我認為,他做出的這個決定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且很明顯,賊寇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試想,他們一面派人給鄭居中通風(fēng)報信,一面又逼迫姚古與他們合作干掉遼夏兩軍,他們的真實目的是什么呢?很顯然,他們是想既引起您與鄭家的內(nèi)斗,引得朝廷大亂乃至分裂,還想借此給姚古背上一個必死的罪名,而無論最終結(jié)果是陛下您贏了,還是鄭居中贏了,姚古都是死路一條,他若想活命,只能投降賊寇,這樣賊寇就能不費吹灰之力招降我大宋幾十萬西北軍呀!退一萬步講,就算姚古犯了低級錯誤,但臨陣換將也是兵家大忌,一旦為賊寇利用,后果也是不堪設(shè)想!”

    趙桓一聽這話面色大變,禁不住冷汗直流,他現(xiàn)在真是越來越懼怕那鄭臨風(fēng)了,這群賊寇太狡猾了,他們無孔不入,詭計多端,自己簡直稍有不慎就可能上他們的當(dāng)!這種可怕的敵人,此刻又占據(jù)著如此的優(yōu)勢,自己能戰(zhàn)勝他們嗎……?

    一時間,趙桓動搖了,愣在當(dāng)場,直到李綱在一旁疑惑的連叫了他兩聲才反應(yīng)過來。

    “伯紀(jì),怎么了?”趙桓回神忙問道。

    李綱不解的看了他一眼,繼續(xù)道,“微臣是想問陛下,陛下現(xiàn)在想再怎么處置姚古?”

    “嗯……,伯紀(jì),你說說看?!壁w桓心亂如麻,只得求助的問向李綱。

    李綱等的就是趙桓這句話,當(dāng)即回道,“陛下您看,姚古將軍明知必死也要這么做,還派人火速來報信,正表明了他對陛下和大宋的忠心,所以微臣認為不但不能治姚古將軍的罪,還要表揚他,封賞他,堅定他對您的忠心!同時也堅定前線將士的軍心,不至于被賊寇乘虛而入!”

    “哦?那應(yīng)該怎么做?”正被強烈的不自信和恐懼感所籠罩的趙桓看著面前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李綱,不知怎地,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李綱并未覺察出趙桓的異樣,繼續(xù)說道,“微臣認為,第一,封姚古為大名府留守,宣撫使,大軍主帥。第二,將姚平仲與姚友仲派往前線,姚古必感激涕零,更加忠于您。第三,給姚古發(fā)去密令,著他見機行事,戰(zhàn)場形勢千變?nèi)f化,將在外,君令也可以有所不受。第四,請派微臣去前線,微臣要想辦法擊潰賊寇!”

    趙桓想都不想便一點頭笑道,“好,朕全準(zhǔn)了,伯紀(jì),有你,真乃朕之幸也!你速速去準(zhǔn)備吧,做好準(zhǔn)備,我隨時下旨!”

    “是!”李綱匆匆一行禮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趙桓看著李綱的背影,輕輕瞇起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正在此時,一個人從屏風(fēng)后閃出了身,來到了趙桓的面前。

    “陛下?!贝巳耸┒Y道。

    “希道,剛剛的話你都聽到了?”趙桓面色不變,竟在此人面前毫不掩飾的說道,原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耿南仲,若說誰是趙桓自始至終最信任的人,那絕對非耿南仲莫屬,耿南仲是太子詹事,入東宮十年,時刻陪伴趙桓左右!

    “臣都聽到了?!惫⒛现俚馈?/br>
    “你怎么看這個李綱?”

    “臣……”

    “你我之間,但說無妨?!?/br>
    “是,臣覺得,這位李綱李大人確有真才實學(xué),不過就是太狂了些,他似乎忘了,究竟誰才是可以發(fā)號施令的那個人,而且,這樣的人若不加以控制,只怕……”

    “只怕什么!”趙桓臉色看起來很不好看。

    耿南仲太了解趙桓了,他隨即一拜在地,用充滿憂慮的聲音說道,“只怕……將來又是一個鄭居中!”

    740,殺風(fēng)口

    歷史就是這樣,偶然中始終伴隨著必然,正如現(xiàn)在李綱所遭遇到的。

    李綱能被趙桓發(fā)現(xiàn)并重用,可以說完全是一場偶然,各種機緣巧合組合在一起,缺一不可。他的出現(xiàn)也立刻帶給了趙桓直接而巨大的幫助,與曾經(jīng)金軍包圍開封時,李綱被趙桓信任率領(lǐng)開封軍民展開“開封保衛(wèi)戰(zhàn)”,抵抗住了金軍有著出奇的巧合。

    這,是趙桓的幸運,也是李綱的幸運。

    但悲哀的是,歷史的必然也在悄然無息的發(fā)揮著作用,它的必然在于,趙桓還是趙桓,他的身邊也還是有一個叫做耿南仲的人,宋朝是最后一個將“士大夫”文化發(fā)揚到極致的朝代,北宋末年的士大夫就有不少,但他們大多無治國與救國之方,而只是精于玩弄權(quán)術(shù),卻又有足夠的聰明才智,耿南仲就是他們的一個代表!

    耿南仲沒有什么太大的本事,他只有一個優(yōu)點,就是他在東宮任職的時候選擇了效忠太子趙桓,即便是在趙桓的皇太子之位最岌岌可危,連鄭居中都還沒有決定幫助趙桓的的時候,他也沒有放棄或背叛趙桓,自始至終都堅定的陪伴在趙桓的左右,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一段可以說是同甘共苦的經(jīng)歷讓趙桓無比的信任耿南仲,在趙桓即位后,便封他為簽書樞密院事(相當(dāng)于軍委副主席),后又升遷為尚書左丞,耿南仲多年的堅持終于有了回報,他正式發(fā)跡了,但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一位偉大英雄的不幸也開始了,這位英雄不是別人,正是李綱。

    因為耿南仲在上位后最主要的“政績”只有兩個,一是排除異己,二是對金“主議和”,破壞抗金。

    誰是他的“異己”?

    橫空出世、光芒照耀的李綱!

    誰堅持抗金,與他的議和投降相悖?

    還是李綱!

    于是,他就成為了朝中打擊、排擠李綱及諸多主戰(zhàn)派大臣的投降派的領(lǐng)軍人物,一味鼓動宋欽宗與金議和,驅(qū)除主戰(zhàn)派大臣。

    此兩項劣跡不是在平時,而是在最危難的時刻,加之他對宋欽宗巨大的影響力,連宰相唐恪,聶昌等人都要“依附”他,那他的所作所為就不可避免的在北宋的滅亡中起到了極其嚴(yán)重的后果!

    及至現(xiàn)在,在歷史“必然”的作用下,耿南仲從一開始也仍舊不喜歡李綱,因為他才應(yīng)是趙桓最信任最喜歡最值得依靠的人,可自從這個李綱出現(xiàn)之后,他在趙桓心目中的地位便不可避免的下降了,趙桓甚至已將李綱視作了他能扳倒鄭居中,登上皇位的最大功臣,這是耿南仲無法忍受的!

    所以,他才會對趙桓說出那樣的話,因為他太了解趙桓了,知道趙桓最忌諱什么,在原本的歷史中他能夠扳倒李綱,在現(xiàn)在他也同樣會這么做!

    這就是歷史的必然,也是趙桓的悲哀,更是李綱的悲哀!

    接下來的幾天,李綱仍舊全心神的投入進了準(zhǔn)備工作之中,并沒有覺察出趙桓對他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悄悄發(fā)生了改變,或許他已經(jīng)覺察出了,但他就是毫不在乎,這就是他的性格,他就像是一個驕傲的戰(zhàn)士,根本不懼怕小動作,我行我素,凡事但求問心無愧,何管身前身后事?

    在一切準(zhǔn)備就緒后,趙桓終于登基了,李綱也要正式啟程趕往前線抗敵了,不過在走之前,李綱又給趙桓上了一道奏折。

    在奏折中,李綱直言,大宋之所以會出現(xiàn)目前這種危難的局面,并不是因為賊寇多么的強大,根本原因就在于,第一,朝廷不修軍已多年,軍政腐敗不堪,直接導(dǎo)致軍隊將領(lǐng)、士兵疲軟不堪,在與賊寇對陣時,各軍膽怯畏敵,士氣低下,戰(zhàn)斗力薄弱,毫無勝算可言,第二,老皇帝在位期間所施繁重的徭役與各級官員的貪污腐敗搞得民怨四起,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只得投靠賊寇;如今的大宋正處于國力最寡弱,最危險的時刻,若想改變目前這種局面,除了要想辦法擊退賊寇,還要立刻改革,革除以往的積弊之策,以求能實現(xiàn)中興。

    “……親信仁賢,以為腹心;駕馭豪杰,以為爪牙……明賞罰使當(dāng)功罪;訓(xùn)練士卒,修治戎器;理財以義,使斂不及民,而用度足……,明是非,別邪正,招徠人才……愛惜民力……士卒樂戰(zhàn),用兵豈有不勝者哉……中興之期,已在指掌之中矣!”

    在李綱看來,對宋廷而言,面對賊寇的逼犯、國家危在旦夕的局勢,只有改革弊政,端正朝綱,嚴(yán)肅軍紀(jì),同時在政治、經(jīng)濟、人才、軍事等等各方面入手,多管齊下,才能實現(xiàn)中興振國!而他李綱此去前線,會抱著以死殉國的決心,使勁渾身解數(shù)以求擊敗賊寇。同時也懇求趙桓,馬上按照他所說的著手進行改革。兩件事同時進行,皆刻不容緩!

    應(yīng)該說,無論是誰看,都能看出李綱是一針見血,無比準(zhǔn)確的揭露了大宋目前的所有嚴(yán)重的問題,所提出的解決方案也是高瞻遠矚,正中要害,乃救國之良方,而且他所寫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出自肺腑,坦誠直切,披肝瀝膽,堪稱當(dāng)世之《出師表》!

    如果李綱所寫的這道奏章是呈送給鄭飛的,鄭飛一定會感動的無以復(fù)加,為自己能有此等能臣而高興,但很可惜,趙桓不是鄭飛,趙桓的身邊也只有一群jian小,現(xiàn)在的趙桓已經(jīng)被耿南仲蒙蔽了雙眼,開始帶上了有色眼鏡看待李綱,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就連這樣的奏章,也被耿南仲等人從雞蛋里挑出了骨頭。

    “陛下,您看李綱說了什么!他說,要想挽救大宋,就得他在前線抗敵,您在后方改革,兩件事同時進行缺一不可,他這么說豈不就是把他和您放在了同等的地位,太狂妄了,他簡直是太狂妄了……”

    “陛下,您再看看李綱說的什么,句句不離只有這樣才能挽救大宋,句句都要逼著您按照他所說的去做,否則就是滅國之危!他這分明就是威脅您聽他的,而且也表明他極度的不信任您,不放心您,什么事都要替您安排,他是在拿您當(dāng)小孩,而他當(dāng)自己當(dāng)做……”

    “陛下,確實,這李綱的確有點才能,鏟除鄭居中這事做得很不錯,可他真是有些狂妄的離譜了,他以為他是誰?他只不過是個臣子,您才是一國之君,您才是能挽救大宋的人,但他卻越俎代庖,狂妄自大,他現(xiàn)在才只是個小小的兵部侍郎,連兵部尚書都不是,日后若要再寵信他,讓他成了宰相什么的,他豈不就翻上天了……”

    “陛下,這李綱若不加以管教,殺殺他的銳氣,他肯定會越來越狂,其之危害,恐怖亞于鄭居中!”

    ……

    在這樣的詆毀下,趙桓不厭其煩,越看越覺得李綱不順眼,這篇原本有機會改變大宋命運的奏章,也被他厭惡的丟到了一邊。

    這些事李綱自然都不知道,他只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往了大名府,踐行自己對趙桓,對大宋的承諾。而且他趕到大名府的速度也夠快,在更換了十幾匹馬幾乎毫不停頓的連夜趕路后,他就趕到了大名府,居然只比東京城內(nèi)的密探所放飛的給鄭飛報信說他會來前線監(jiān)軍的信鴿才晚到了不到半天,也就是說,當(dāng)鄭飛得知李綱要來時,李綱幾乎就已經(jīng)來到了大名府。

    鄭飛接到信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暗道一聲壞了!

    曾經(jīng)金兵幾十萬大軍包圍了開封府,大宋眼看就要滅國了,李綱在最危難之際臨危受命,很快就穩(wěn)定了局勢,率領(lǐng)軍民抵擋住了金兵的進攻。

    而目前的狀況,雖然宋軍的實力相比自己也處于較弱的一方,但他們的情況比之被金兵圍城還是要強上許多的,宋軍主力二十萬西北軍仍在,并已全線緊縮退守,如今又來了個有扭轉(zhuǎn)乾坤之能的李綱,這仗不好打了!

    鄭飛原本是想抓緊時間一邊訓(xùn)練剛剛完成收編的遼夏兩軍,讓已經(jīng)大戰(zhàn)十幾日的大軍能得到一些喘息與休整的時間,一邊按照原計劃勸降姚古,但接連收到的這兩件消息徹底將鄭飛的計劃全部打亂了,鄭飛很快做出決定,不能再拖了,必須立刻出兵攻打姚古,趁著李綱沒來到之前擊敗宋軍,最起碼也要將宋軍的士氣完全的打下去!

    于是,在鄭飛一聲令下之后,兩個時辰內(nèi),大軍就已完成了準(zhǔn)備,跟著鄭飛浩浩蕩蕩的離開了博州,去往了大名府。

    一路上,宋軍在各地的小股軍隊一看從天際邊殺來了幾十萬大軍,連抵抗都沒抵抗就全部逃跑了,天道軍可以說是長驅(qū)直入,勢不可擋!

    鄭飛與天道軍的信心也是越來越滿,看來宋軍果真已認清了形勢,不敢跟自己正面交戰(zhàn),這是準(zhǔn)備依靠大名府堅固的城墻跟自己打守城戰(zhàn)呢!

    而這也恰中了鄭飛的下懷,他現(xiàn)在最不希望的就是在大名府的外圍跟宋軍消耗時間與精力,越能快點殺到大名府才越好!

    就這樣,不知不覺間,鄭飛所率的全部由騎兵組成的先鋒軍的速度越來越快,與后面主力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當(dāng)行至到距離大名府只有不到百里的一個地方時,一件事被前方的先頭部隊報告給了鄭飛,說是前方有一個山谷,原本叫做“沙風(fēng)口”,但不知是誰把刻有這三個大字的石碑上的“沙”字,改成了“殺”字,成了“殺風(fēng)口”。

    鄭飛一聽,心中不知怎地突然莫名一驚,殺“風(fēng)”口……正在此時,只聽震天響的喊殺聲,猛地從四面八方響起!

    741,第一次慘敗

    “殺風(fēng)口”一役在天道軍平定天下的無數(shù)次大戰(zhàn)中,僅論規(guī)模和參戰(zhàn)的人數(shù)并不算大,但卻在歷史上留下了濃重的一筆,廣為世人和后人所熟知,還衍生出了無數(shù)個藝術(shù)表現(xiàn)形式的版本,堪為傳奇,因為這是大華王朝的建立者鄭臨風(fēng),由他本人親自指揮的幾十次大小戰(zhàn)斗中僅有的幾場敗仗之一,也是最兇險的一仗,他本人就險些如那“殺風(fēng)口”所暗藏的含義一樣葬身于此,更主要的是,此役也是鄭臨風(fēng)與李綱的第一次交手,是兩位時代豪杰的第一次碰撞。

    鄭飛不知道李綱已經(jīng)到了大名府,更不知道李綱已經(jīng)開始指揮起了宋軍,他只是急著趕到大名府,而這就恰恰中了李綱的圈套。

    李綱趕到大名府后完全不顧幾天幾日連續(xù)趕路的勞累,火速就去見了姚古,并接連帶給了姚古三個“驚訝”。

    第一個是姚古對李綱居然能來得這么快非常的驚訝,他前幾天才接到李綱要來當(dāng)監(jiān)軍的消息,滿打滿算估計著李綱至少也要十天后才能到,沒想到僅僅才過了三天就見到了李綱,當(dāng)他從陪同李綱一起來的姚平仲那里得知李綱這一路是怎么拼命趕過來的過程之后,姚古瞬間就對李綱做出了三個初步的判斷,一,瘋子,二,不要命,三,不要命的瘋子。

    而除了對李綱的佩服之外,就是無比的感激之情,因為姚古已經(jīng)從別的渠道知道了自己這條命,乃至整個姚家之所以能保住,可以說完全是得益于這位橫空出世的李綱,如今終于見到了大恩人,姚古原本想好好的款待一番李綱,沒想到剛一見面,還沒寒暄兩句,他就被李綱拉著又趕往了最前線視察情況,李綱這一路上也沒閑著,還讓他詳細的介紹起了最新的戰(zhàn)局形勢。

    經(jīng)過初步的接觸,姚古已經(jīng)看出了李綱是一個高度負責(zé)的人,來到此地是一心要幫大宋和自己打贏這場仗,但有心歸有心,打仗不是游戲,更不是紙上談兵,他壓根就不相信這位年輕的、乳臭未干的、諫官出身的,連地方官都沒當(dāng)過,從這一點上來說比曾經(jīng)的鄭修年還不如的大恩人可以對戰(zhàn)事有什么幫助,所以他對李綱的提問所抱的只是“應(yīng)付”的想法,盡可能滿足一下大恩人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良好感覺,但隨著在與李綱就戰(zhàn)局形勢的進一步深入討論,他又被李綱著實驚訝了一回,俗話說,外行看架勢,內(nèi)行看門道,是不是真的懂,內(nèi)行一試便知,而他就驚訝在李綱的話雖然不多,但卻都正中關(guān)鍵與要害,三言兩語間,敵我之間錯綜復(fù)雜的形勢變化就已理得脈路無比清晰,姚古知道這是真碰見能人了,立刻收起輕視之心,轉(zhuǎn)而用心的為李綱更加詳細的介紹起來。這是李綱帶給姚古的第二個驚訝。

    第三個驚訝,則就是“殺風(fēng)口”一役,當(dāng)然,與其說是“驚訝”,倒不如說是“震撼”來得恰當(dāng)。

    李綱在聽姚古將為何聯(lián)合賊寇進攻遼夏兩軍的前因后果都敘述一遍之后,他就一針見血的指出了賊寇的真實目的,并且判斷賊寇在招降完遼夏兩軍后必然會大舉來犯,目的就是要逼迫姚古投降。

    這些姚古自然都已知道,他當(dāng)即表示,且不論陛下已經(jīng)赦免了他的罪,并將自己的兩個兒子也派到了前線,顯示了對他的無比信任,皇恩浩蕩。就算陛下現(xiàn)在要處死他,他也堅決不會背叛大宋,不但不背叛,還要給姚家上上下下下命令,誰若敢背叛大宋,就不是姚家的子孫。如今,他已經(jīng)動員了全軍,全軍都已做好了充足的準(zhǔn)備,雖說賊寇現(xiàn)在兵力雄厚,咱們處于弱勢,但咱們也還沒到絕境,首先,自從遼夏兩軍逃跑開始,原本供應(yīng)給他們的輜重就省下來了,那么一大批輜重,再加上原本屬于咱們的,咱們現(xiàn)在根本不缺糧少錢,完全有條件死守相當(dāng)長一段時間。其次,西北軍也不是吃素的,賊寇若敢來,二十萬西北軍也能讓他們付出巨大的代價!

    李綱聽罷沉思片刻,卻搖搖頭說,“現(xiàn)在咱們最大的困難不是糧草,也不是兵力,而是軍心!”

    姚古一聽趕忙道,“李大人不用擔(dān)心軍心,西北軍都跟老夫一樣,不會背叛……”

    李綱再次搖搖頭,“我并沒有懷疑西北軍對大宋的忠誠,我所說的軍心,實際上是勇氣?!?/br>
    姚古疑道,“勇氣?”

    李綱道,“梁山一戰(zhàn),大宋數(shù)萬大軍全軍覆沒,錯失了剿滅梁山賊寇的最佳時機,并直接導(dǎo)致喪失了京東西路。京東西路一戰(zhàn),大宋二十萬大軍全軍覆沒,主帥高俅被殺,大宋被迫招安賊寇,并中了鄭臨風(fēng)與朱武的雙簧計。討逆軍一戰(zhàn),大宋三十五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主帥趙楷被俘,數(shù)路迅速淪陷,導(dǎo)致大宋徹底失去了主動,為了抵擋賊寇,甚至不得不引蕃軍入朝。如今,賊寇更是行不可思議之舉,將幾十萬遼夏聯(lián)軍擊敗招降。姚將軍,聽完這些,你有什么感覺?”

    這些姚古都知道,但從李綱嘴中聽來卻再次讓他瞠目結(jié)舌,不知該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