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節(jié)
出于這兩點考慮,鄭飛的目光圍著京東西路轉(zhuǎn)了一圈,便鎖定在了東邊的京東東路上面,京東東路是個半島地區(qū),再往東就是四通八達的大海,若能拿下京東東路,好處就實在是太多了,首先是一下子就解決了一方之敵,不用再擔心腹背受敵。其次,京東東路在海上交通四通八達,無論需要任何東西都可以通過海路運進來,什么戰(zhàn)馬、糧草、黑火藥原材料等等都不在話下。另外,京東東路礦產(chǎn)資源也極其豐富,除了鹽、鐵、銅等戰(zhàn)略資源外,京東東路還有一個讓鄭飛怦然心動的資源,那便是石油! 華夏民族自古就有開采石油的傳統(tǒng),早在公元四世紀,華夏人就已有了開采石油的記錄,并管這種可以燃燒的液體叫做“火油”,“石脂水”等,而最早稱其為“石油”的,就是大宋杰出的科學家沈括,他在其巨著《夢溪筆談》中將這種“生于水際砂石,與泉水相雜,惘惘而出”的液體首次命名為了石油。 雖然這個時代還沒有認識到石油的巨大作用,但鄭飛卻知道這種黃金液體的價值,別的不說,大量開采石油,利用其易燃且不易撲滅的特性就可以廣泛應用于社會發(fā)展各個方面,制作出火油類武器的殺傷力也會很大! 除了這些充足的好處理由外,目前京東東路五萬大軍剛剛被天道軍殺敗,只逃回去了不到兩萬人,正是趁其兵力空虛、士氣低迷大舉進攻的好時機。而反觀周邊諸地,現(xiàn)在就算打下來也沒用,往上去打河北東路就是與遼國接了壤,往下打京西北路、淮南東路也沒什么用,往西就是京師附近,必然遭到依舊占據(jù)絕對兵力優(yōu)勢的宋廷絕地反擊,總之,京東東路是鄭飛目前唯一,也是最好的選擇。 同時,此戰(zhàn)還必須盡快開始,因為那馬植就在來的路上,鄭飛現(xiàn)在已經(jīng)決定跟朝廷講條件接受“招安”,這“招安”要真談成了,京東東路也沒法打了,所以必須在馬植到來之前迅速解決戰(zhàn)斗! 鄭飛說干就干,他立刻召開了天道軍高層緊急軍事會議,會上,眾將都是對鄭飛的決定舉雙手贊成,而且開戰(zhàn)條件也很充沛,大軍剛剛經(jīng)歷一場勝戰(zhàn),士氣正旺,糧草也不用準備,直接把俘獲的東征軍糧草運來就可以。 一日后,天道軍也成立了“東征軍”,派出晁蓋的第三軍、王進的第四軍、劉法的第六軍共計八萬人,突然越過兗州邊境,直殺京東東路! 530,鄭兄,見你一面好難(1) 自上一次的夜談之后,趙良嗣似乎是放棄了,再未找張叔夜談過那件事,張叔夜也自然而然的與趙良嗣保持著一個合理的距離,二人各懷心思一路同行,終于在第四日抵達了大名府,距離京東西路僅僅只剩下半天的路程了,但他們也在這里聽到了兩個令他們驚訝的消息。 第一個,兩天前,梁山賊寇突然對京東東路發(fā)動了進攻,而今日剛剛接到消息,賊寇已經(jīng)攻克了淄州,沂州也已陷入了苦戰(zhàn)!“他們終于是動手了!”趙良嗣雖不懂軍事,卻也能看得出京東東路確實是一個比京東西路更具有戰(zhàn)略優(yōu)勢的地方。大名府已經(jīng)派出最快的馬去向東京傳遞這個消息,請示東京接下來應該怎么辦,救援京東東路最好的辦法就是對梁山賊寇再發(fā)動一次進攻,只是現(xiàn)在周圍幾路幾府又有誰還再敢去主動進攻? 第二個,則是東京毫無征兆的任命北京大名府留守相公梁世杰為招安使團總招安使,全權負責招安事宜,便是招安使趙良嗣與招安副使張叔夜也要受其節(jié)制。 對于這個命令,趙良嗣與張叔夜彼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無奈,不用說,肯定是在他們離開東京后朝堂上又出了事,梁世杰是蔡京的女婿,那這件事也可以理解為蔡京要將此次招安大權握在手中,他為什么要這么做還不得而知,但趙良嗣與張叔夜都各自清楚蔡京與鄭臨風的恩怨,由此,他這一插手,招安這件事恐怕就要蒙上一層陰影了。 而在招安使團面前也立刻擺上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戰(zhàn)事這又一起,現(xiàn)在還去不去京東西路招安了?若是從前,趙良嗣與張叔夜自然都不會在乎什么開戰(zhàn)不開戰(zhàn),繼續(xù)去就是了,但現(xiàn)在他們卻做不了主了,因為現(xiàn)在梁世杰是老大,必須得去請示他的命令。 梁世杰也很猶豫,在他接到朝廷任命他為招安總使的圣旨時,他也同時接到了岳父蔡京的密信,蔡京要他想辦法破壞招安,但實際情況卻是,梁世杰并不想破壞招安,因為他是大名府留守,距離梁山賊寇不過百里路,梁山賊寇若來攻,半日就可抵達城下,在上次大戰(zhàn)中,他派出了五萬大軍,結果全軍覆沒,如果再繼續(xù)打仗,他并沒有十足的信心可以保住大名府。但若能招安梁山賊寇,他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所以他是贊同招安的。 結果他正在猶豫之際,趙良嗣二人就來了,趙良嗣看出了梁世杰的猶豫,便道,“圣命未成,豈可半途而廢?此事若成,大人與我可就都能千古流芳了?!绷菏澜苈犃诵念^一跳,終于做出了選擇,繼續(xù)去招安!岳父那邊……日后再想法子搪塞吧。 于是,當天下午,招安使團就離開了大名府,繼續(xù)往京東西路的方向行去,梁世杰自然不敢同行,但他也特意派出了一隊人馬護送他們。 半日后,招安使團終于抵達了京東西路的最西邊陽谷縣,如今的陽谷縣還是由花榮駐守,花榮在上次大戰(zhàn)大放奇彩,先是大敗大名府的大宋未來希望之將姚啟功,接著又敗大名府援軍一將近萬人,搞得現(xiàn)在大名府一聽花榮之名就膽戰(zhàn)心驚,包括護送招安使團的這一隊人馬,越接近京東西路,他們就表現(xiàn)的越不自在,就好像是馬上就要朝不保夕一般,直看得趙良嗣心中暗嘆,不免有所懷疑,憑著這樣的軍隊,可以戰(zhàn)勝遼國拿回燕云十六州嗎? 當大宋使團出現(xiàn)在邊境的消息傳到陽谷縣時,花榮正在看一本書,他對大宋使團的到來一點也不吃驚,因為他幾天前已經(jīng)接到了鄭飛的命令,鄭飛的命令很簡單,一個字,拖!拖的招安使團越晚見到他越好,但又不能表現(xiàn)的太明顯,以別把對方給逼走了為底線。 花榮也充分貫徹了鄭飛的命令,待部下來報大宋那邊來了一隊人馬,說是什么招安使團,花榮便微微一笑放下了書親自去了邊境見他們。 大名府的人一聽花榮來了,都是面色巨變?nèi)缗R大敵,他們的緊張也傳染了使團中的其他人,眾人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以為要來什么三頭六臂的惡匪,使團之中也就只有趙良嗣與張叔夜二人表現(xiàn)正常,張叔夜是早就見過天道軍,而且本身也是天道軍的秘密分子,趙良嗣則是滿懷好奇的盯著每一名天道軍將士看,越看心中越是感嘆,同樣的人種,只不過相隔百余里路,但從軍官到士兵,看那氣勢,看那眼神,怎么天道軍與宋軍相比就那么不一樣呢? 待到花榮來了,所有人,包括那些大名府軍士、使團眾人與趙良嗣才知道原來傳說中的花榮竟是這樣英俊漂亮的一個人,若不是他身穿鎧甲,說他是個溫玉公子恐怕都有人信。 花榮客客氣氣的問,“你們是誰,來做什么?” 趙良嗣如實回答。 花榮卻臉色一沉道,“招安?我們天道軍需要你們的朝廷招安嗎?” 趙良嗣接著回道,將軍你可誤會了,不是我們非要招安你們,是你們的頭兒請求我們招安你們,你們要不信,可以去問你們的頭兒。 花榮要的就是趙良嗣這句話,他沉思一下就道,好吧,那你們就先等在這兒吧,我得去問問我們統(tǒng)帥是不是有這回事?;s說完就走,立刻回陽谷縣繼續(xù)看書去了。 趙良嗣等人無奈,只能在邊境安下營寨耐心等待,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期間花榮還特意命人送來了熱食。 趙良嗣一點也不急,因為他看得出張叔夜不著急。張叔夜也一點也不急,他明白每晚一天見到鄭飛,就能給天道軍多爭取一天拿下京東東路。只是雖然他們不急,卻有人急了,就在第二天的下午,大名府緊急派人來詢問為何使團還不入京東西路?如今東邊戰(zhàn)事危急,必須盡快去見到那賊首鄭臨風,問他是否愿意議和,他若愿意就立刻停止進攻京東東路,大家一起坐下來再好好談談。若不愿意,朝廷也能及早下定決心再戰(zhàn)一場。 趙良嗣回道,“賊寇已去請示那鄭臨風了,究竟能不能議和這兩天就能有結果?!?/br> 而他那邊的動靜一直在花榮的監(jiān)視中,花榮一看從大名府那來人了就知道拖的時間已經(jīng)差不多了,于是還沒等大名府的人回去復命,花榮就又現(xiàn)身邊境告訴趙良嗣,“我們統(tǒng)帥回信了,允許你們進入我境!” 趙良嗣見狀心中冷冷一笑,此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世上有這么巧的事嗎?他當即有些明白了這一天一夜其實自己是白等了,鄭臨風那小子分明是故意想讓使團遲一些見到他。不過無所謂,咱們這交情,我成全你! 趙良嗣接著對大名府的人笑道,“你看,賊首鄭臨風同意見我們了,這說明議和招安這事有譜,你們回去吧,我這就去找他問個清楚。” 大名府的人立刻喜滋滋的回去復命了。 趙良嗣這才轉(zhuǎn)身對花榮一笑道,“將軍,請問我們要去哪里見你們的統(tǒng)帥?” 花榮覺察出眼前這人的笑容有些不尋常,也笑著回道,“哦,我們統(tǒng)帥如今正在四方視察民情,諸位可先去鄆州城,待我們統(tǒng)帥忙完了就可以去見你們了?!?/br> 531,鄭兄,見你一面好難(2) 花榮派出一隊人馬護送招安使團去鄆州,路上倒也順暢,待到了鄆州城,扈三娘與吳用、龐萬春代表鄭飛迎接了他們,并說統(tǒng)帥正在巡查四方,幾日內(nèi)就回,請諸位上使耐心等待。 隨后招安使團就被領到了早已收拾好的公館中住了下來,并被告知鄆州城內(nèi)眾人可以隨意參觀,不過可別對百姓說你們是朝廷的人,否則出了意外就糟糕了,使團眾人一聽這個誰還敢出門,都老老實實的待在公館內(nèi),這一等又是兩三日。 趙良嗣與張叔夜對這個結果一點也不意外,二人在外人面前都表現(xiàn)得心急火燎,獨自在時卻是極為悠閑,不過大名府可等不及了,半天就是一封信,由花榮派人專門護送送信之人往返邊境與鄆州城,信上莫不是梁世杰催促快點見到那鄭臨風。 雖然梁世杰在信上沒有對如今的戰(zhàn)況詳細說明,不過從他們?nèi)绱私辜钡姆磻獊砜淳〇|東路的形勢肯定很不好。 等到了第三日,梁世杰又寫來了一封信,他告訴使團,朝廷已經(jīng)下旨大名府、河北東、應天府等地派出所有能派出的軍隊屯兵邊境,擺出一副要進攻的樣子,意圖威迫梁山賊寇停止進攻京東東路。 這個消息在招安使團內(nèi)引起了一陣sao動,招安使團剛剛進入對方的地盤,朝廷就有了這種反應,這對招安使團其實是很不利的,因為一旦真要再開戰(zhàn),使團很可能就會成為梁山賊寇的泄氣桶,后果不堪設想。 趙良嗣也不由有些擔心,他倒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全,他相信憑借自己與鄭臨風的關系,自己絕對沒事,而且他很清楚,朝廷目前在京東西路周邊頂多還只剩十萬兵力,當初二十多萬都沒打過人家,現(xiàn)在就憑這十萬人能嚇住人家?他只是擔心招安會出意外,因為他從朝廷的這個舉動中嗅出了一點不好的味道,那就是皇帝看來已經(jīng)是被逼急了,寧可不顧自己和使團的安危也要出這一招,這也說明朝廷目前對議和是持悲觀態(tài)度的,如果鄭臨風再不做出一點誠意,這次的招安恐怕就要沒戲了。 果然,在第四日一早,使團接到了一個消息,天道軍的統(tǒng)帥回來了,并且要在統(tǒng)帥府見他們! 趙良嗣接到這個消息后終于長長的松了口氣,心中暗道這個鄭臨風倒真是沉得住氣,這又過了一夜才露面,不過,恐怕在這一夜中,京東東路又丟掉了老大一塊地盤吧? 趙良嗣立刻給梁世杰寫了一封信,告訴他這個消息,要他耐心等待,說他現(xiàn)在就能去見那鄭臨風,半日后就應該可以有確切的消息。 隨后,趙良嗣一行人就在天道軍的護送下朝著統(tǒng)帥府行去,在路上,使團眾人卻見鄆州城內(nèi)一片張燈結彩,百姓也是拉鞭放炮好一個熱鬧景象,不由都是萬分奇怪,今天不是什么節(jié)日呀? 趙良嗣問向天道軍一員護衛(wèi),“請問,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嗎?” 護衛(wèi)滿臉喜色的回道,“那是當然,昨天夜里,我們統(tǒng)帥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同時誕下一子,百姓聞言正在自發(fā)的慶祝這個大喜的日子?!?/br> 趙良嗣聽了先是一愣,嘴角接著浮現(xiàn)起一絲笑意,心中一陣苦笑,暗道這下子鄭臨風那小子只怕又有借口了。 事實果然被趙良嗣“不幸”言重了,他們剛到統(tǒng)帥府就被告知,統(tǒng)帥喜得二子,只是兩位夫人產(chǎn)后身體欠佳,需要靜靜修養(yǎng),統(tǒng)帥與兩位夫人感情至深,如今已放下一切公務專心陪伴兩位夫人,一概不見外人,請諸位上使兩日后再來。 不過,他們同時也被告知,統(tǒng)帥對和談一事很有誠意,只是如今朝廷大軍壓上,他們對此深感不安,希望趙良嗣可以轉(zhuǎn)告朝廷,讓朝廷退兵,朝廷只要退兵,他們會立刻停止進攻京東東路,大家到時候再坐下來好好談談。 趙良嗣聽了這話差點當場就笑出來,心中大呼你們還會害怕朝廷“大軍”壓上?所謂“壓上”來的朝廷大軍不怕你們就夠好的了。 不過不得不說,鄭臨風這一手玩的真漂亮,朝廷原意是派軍威脅他們,結果卻正好被鄭臨風又找到了借口。 “你們朝廷不是派軍來了嗎?我好好怕啊,我一害怕當然就沒法和談了,而且我也得想辦法保護自己,怎么保護自己?我當然是打下京東東路,地盤再大一些心里才放心嘍。所以,你們想和談可以,但必須先拿出你們的誠意,就是你們必須先退兵,你退兵我才退兵,是不是很公平?不過,我要你們退兵的消息傳到朝廷是不是需要時間?朝廷再真的將退兵的消息發(fā)到前線是不是也需要時間?我可沒說在這段時間里我會停止進攻京東東路噢!” 無賴!簡直是無賴!趙良嗣在心里忍不住罵了鄭飛兩句,不過在當前這種朝廷既不敢真打,也真的想用招安解決危機的背景下,這種近乎無賴的方法卻的確是既能保持持續(xù)的進攻,又給了朝廷一絲的和談希望,不至于讓和談無果而終的最有效辦法。總之,朝廷這次是真的搬起石頭了砸自己的腳了。 接下來,趙良嗣一行人再度回了公館,趙良嗣也立刻又給梁世杰寫了一封信,將梁山賊寇答應和談,但朝廷必須先退兵的條件充分詳述。寫罷,信立刻交給專人急送大名府。 趙良嗣看著送信人快速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由一嘆,鄭兄啊鄭兄,我想見你一面怎么就那么難呢? 話說到了傍晚,梁世杰接到了趙良嗣的第一封信,他一看內(nèi)容頓時松了一口氣,趙良嗣在信上說應該半日之后就會有結果,梁世杰也不敢睡,便耐下性子等啊等。 誰料,還沒半日就收到了趙良嗣的第二封信,梁世杰在檢查信封的膠印,確保信封并未被人打開過,以及在拆開信封的過程中那個緊張啊,簡直比當初托人去蔡京家求親的等待過程都要緊張,待拆開信封一看,梁世杰立刻傻了眼,但他片刻之后隨即反應過來,馬上寫了一份奏章,連同這封信一起用最快的馬傳向了東京。 兩日后,奏章和信被送到了東京,皇帝和眾大臣一看鼻子氣的都歪了,紛紛大罵梁山賊寇無恥加無賴,你們先進攻京東東路,卻要我們退兵你們才退兵? 但罵歸罵,賊寇所說的“愿意議和,只要你們退兵我就退兵”的承諾還是讓皇帝與眾大臣都看到了一絲的希望,因為……西北開戰(zhàn)了! 六日前,西夏大軍三十萬跨越邊境,分兩路進犯永興軍路與秦鳳路,河東路邊線亦有近十萬西夏軍伺機而動,西北邊境烽煙再起! 這一次西夏人的進攻顯然是早有預謀,來勢兇猛,西軍諸將奮力抵抗,雙方在長長的邊境線上已交戰(zhàn)五日,呈現(xiàn)焦灼之態(tài)。 朝廷得到消息極度震驚,想把童貫調(diào)回西北指揮西軍作戰(zhàn),但東南平叛卻也已在關鍵時刻,臨陣換帥恐再生變。這邊梁山賊寇又開始進攻京東東路,戰(zhàn)事緊迫。 一時間,大宋三處地點同時面臨大戰(zhàn),而且一處比一處兇險,這是大宋自平定諸國后前所未遇的危險局面,直把皇帝和眾大臣愁得外焦里嫩,于是,有病亂投醫(yī),皇帝這才下令大軍兵犯京東西路,意圖逼迫梁山賊寇快點接受招安,最起碼也要先停止進攻京東東路。 對于這個結果,皇帝與眾大臣雖然覺得很屈辱,不過也只能選擇接受,當天,皇帝就緊急下令大名府等諸軍立刻從京東西路周邊撤走。 消息傳到大名府和河北東路等地又已是兩三天以后,這一來一回,六七天又過去了,不過梁山賊寇倒是很守承諾,在朝廷大軍撤走的當天就停止了進攻京東東路,因為……京東東路除登州外,已經(jīng)盡數(shù)落入東征軍之手! 532,藩鎮(zhèn)(1) 當朝廷正在為國內(nèi)外的嚴峻形勢而焦頭爛額時,鄭飛正沉浸在初為人父的喜悅中,不知是不是老天有意,李家姐妹肯定不是同一天受孕,但卻是同一天分娩,老大依舊是李清照所生,比李洛靈所生的老二早了只不過才一刻鐘,兩個小家伙都很健康,各自在容貌上遺傳了自己母親的俊美基因,啼哭的嗓門也一個比一個響亮,令人不由感嘆生命的奇跡。 名字是鄭飛起的,老大叫鄭安國,老二叫鄭安邦,寓意清楚,李家姐妹也很喜歡這兩個名字,消息傳出,整個京東西路和天道軍都為這兩名少主的降臨而歡喜異常,大家都認為這是老天降福天道軍,寓意天道軍后繼有人,必福延長久,各地賀喜之信如雪花般飛入鄆州城,東征軍前線也是倍受鼓舞,更加奮勇的攻城掠地,要用勝利來向統(tǒng)帥與兩位少主獻禮。 至朝廷撤軍的命令下達到大名府等地,近十萬宋軍全部撤離京東西路邊境時,半個多月的時間,東征軍在占據(jù)絕對兵力、裝備與戰(zhàn)斗力的優(yōu)勢下,已連下淄州、沂州、青州、濰州、密州與萊州,幾乎將整個京東西路半島全部收入囊括,唯一遺憾的是東征大軍在京東西路最后一州,也是整個山東半島最東北的登州遭遇了宋軍的頑強抵抗,一連兩日皆攻不進去,因為登州距離京東西路極遠,本地軍隊并沒有參與進攻京東西路,兵員尚算充足,而且也因為他們的知州也確非凡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宗澤! 宗澤主政登州這幾年來勤政愛民,秉公執(zhí)法,登州百姓人人稱其為宗青天,加之登州遠離京東西路,百姓并不太了解天道軍的作風,故在宗澤的號召下,登州百姓都自發(fā)加入宋軍幫忙抵抗天道軍,只是即便如此,只要時間充裕,東征軍完全有把握拿下登州,只可惜不知是不是宗澤的運氣太好了,當戰(zhàn)斗進行到關鍵時刻,大名府等地的宋軍撤兵了,鄭飛也不好違約,遂下令停止進攻登州,也使登州成為京東東路碩果僅存的一地。 沒有拿下登州雖然小有遺憾,卻也達到了鄭飛的先期目標,如今也到了正式與朝廷議和的時候了! 七月十六日一早,鄭飛在統(tǒng)帥府正式約見了朝廷的招安使團,天道軍主要將領皆出席左右。對于議和,當鄭飛在向眾人提出這件事時,確實也遇到了不少的反對之聲,反對之聲莫過于認為既然朝廷的軍隊如此不堪一擊,何必要與之議和?更何況還要忍受那什么“招安”的叫法。 對此鄭飛進行了耐心的解釋,他說,咱們天道軍雖然戰(zhàn)斗力很強,但跟大宋比,卻還有許多的不足,首先是兵力,咱們現(xiàn)在只有十幾萬人,但大宋即便被打散了二十萬大軍,卻還有七八十萬軍隊,蟻多還能咬死象,尤其是大宋的西軍,他們的戰(zhàn)斗力跟天道軍比并不差多少。此次咱們之所以獲勝,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咱們占據(jù)了地利與人和的優(yōu)勢,立足防守并伺機反攻,但卻還并不具備主動進攻大宋,尤其是京師方向的實力,打一打遠離京師的京東東路倒還行。 其次,打仗并不只是打得軍隊,更是打得錢糧,大宋僅僅包圍了咱們半年就差點把咱們餓死,如今剛剛收獲的夏糧又只夠接下來不到半年的食用。半年之后再打仗,咱們還是會處于不利的局面。 而這個議和卻能帶來許多的好處,首先能開通貿(mào)易,為咱們的發(fā)展從大宋那邊吸取養(yǎng)分,讓大宋幫助咱們發(fā)展壯大。其次能為咱們贏取寶貴的發(fā)展時機,消化京東東路,訓練新兵,充實貨倉,當咱們能不再為糧草一類的東西發(fā)愁的時候,就是咱們真正強大的時刻。至于招安不招安的,只不過是個叫法,他們愿意怎么叫就隨他們好了,反正老子從一開始就只是打算來個“聽封不聽調(diào)”,說白了,老子要做藩鎮(zhèn)! 這下大家都聽明白了,藩鎮(zhèn),亦稱方鎮(zhèn),是唐朝中、后期設立的軍鎮(zhèn)。藩的意思是“保衛(wèi)”,鎮(zhèn)是指軍鎮(zhèn)。唐玄宗為防止邊陲各族侵犯,大量擴充軍鎮(zhèn),共設立九個節(jié)度使和一個經(jīng)略使,各掌管一個地區(qū)的軍政大權,本為保衛(wèi)自身平安,但這種藩鎮(zhèn)發(fā)展到后期逐漸強大起來,加之“安史之亂”后大唐國力衰退,漸漸就失去了對各個藩鎮(zhèn)的控制,這些藩鎮(zhèn)隨即割據(jù)一方,表面上尊奉朝廷,但法令、官爵都各自搞一套,也不向朝廷賦稅,形成了獨立的政權,史稱“藩鎮(zhèn)割據(jù)”,并直接導致了大唐的滅亡,隨后的五代十國也都是藩鎮(zhèn)林立,反叛與政權更迭屢見不鮮,這種藩鎮(zhèn)為禍的局面一直持續(xù)到大宋的統(tǒng)一,宋太祖趙匡胤為保江山,杯酒釋兵權,解除了手下開國大將的兵權,限制武人,重文抑武,嚴格杜絕官員的權利過于集中,這才消除了藩鎮(zhèn)之禍。 藩鎮(zhèn)!當所有人聽到鄭飛吐出這兩個字時,眼中都是一亮,是啊,如果能做藩鎮(zhèn),不就相當于也是個獨立的國家了?如果真能那樣,招安就招安,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問題是,藩鎮(zhèn)是大宋自建國開始就視若猛虎毒藥的嚴禁之物,他們?yōu)榱朔乐钩霈F(xiàn)藩鎮(zhèn),都寧可自毀長城,把當初由柴世宗建立起來的橫掃天下的禁軍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大宋的歷代皇帝也都是謹記祖宗教誨,重文抑武,限制軍人軍隊幾乎是趙宋王朝的金科鐵律,他們會背棄祖宗家法,讓鄭飛和天道軍成為藩鎮(zhèn)嗎? 鄭飛對此自信的一笑,任何所謂的原則和底線其實都可以有違背的可能,只看你給出的條件或者代價夠不夠高,而現(xiàn)在,大宋就處于這樣一個艱難的十字路口,天道軍只要能利用好機會,藩鎮(zhèn)這件事不是沒有可能的。 趙良嗣與張叔夜作為招安正副使直接進入了會堂,他們二人來到堂外略一駐足,彼此對視一眼便腰板一挺一起步入了堂內(nèi),在滿堂大將的注視下昂首挺胸行在堂內(nèi),雖然一個并不拿大宋太當回事,另一個早就是天道軍的人,但他們畢竟有這個朝廷使者的身份在,無論是為了避免暴露身份,還是為了能讓招安更加順利,該裝的樣子還是要裝的。 而鄭飛也像是從未見過這兩個人一樣,只是淡淡的看了張叔夜一眼便將目光聚集在了趙良嗣的身上,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不但像在看一個陌生人,更像在看一個令他很戒備的陌生人,態(tài)度那叫一個傲慢,擺明了是要等趙良嗣和張叔夜給他行大禮。 但鄭飛越是這樣,趙良嗣心中卻越是舒坦,一別許久,又經(jīng)歷了那么多,卻還是這么有默契,他也不甘示弱,頓時拿住了朝廷上使的派頭,居然當著滿堂眾將虎視眈眈的目光,雙手往后一背,冷冷笑著看著鄭飛,似是要等鄭飛先向他行禮。 “大膽!敗軍之使竟然如此囂張!”一聲暴喝自兩邊響起,只見原來是武松眼見趙良嗣如此忍不住怒喝一聲,滿堂眾將也都是臉露怒色,似要將趙良嗣當場格殺。 趙良嗣面色不變,心中卻是一陣感嘆,這滿堂之人各個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端是一群虎狼之將,自己來大宋這么多年,何曾見過這種將領?有的要么是唯唯諾諾的卑躬屈膝之將,要么就是混跡官場的阿諛奉承之將,大宋若有眼前這樣的將領,何苦平叛民亂如此被動? 眼看滿堂眾將即將暴走,正在此時,一個沉穩(wěn)卻威嚴的聲音突然響徹全堂。 “罷了,畢竟是天朝上使,不可失了我們的禮數(shù)?!?/br> 幾乎也在一瞬之間,滿堂眾將瞬間各回原位,只對趙良嗣冷眼觀瞧,但面上盡是無條件的服從之色。 趙良嗣心中又暗暗一嘆,以小見大,鄭臨風對這群虎狼之將的掌控可見一斑!他將目光重新看向鄭飛,只見鄭飛朝著他微微一笑。 “閣下是趙良嗣趙大人?幸會幸會?!?/br> “閣下是……天道軍鄭統(tǒng)帥?久仰久仰。” 533,藩鎮(zhèn)(2) 在大堂內(nèi)迎接招安使團,屬于禮節(jié)性的正式會面,但要到真正的談判,卻不能在那種人多耳雜,四門大敞的場合,于是,在一番客套后,鄭飛遣散眾人,將趙良嗣與張叔夜請進了他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