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節(jié)
鄭飛與眾人頓時都搖頭苦笑起來,這兩位堂堂的大軍長以前常見面時就好斗嘴,如今分開分駐兩地了,見面斗嘴反而像夫妻小別勝新婚一樣斗的更兇了,真是頗讓人頭疼……,但大家都明白,這兩位軍長今天的斗嘴卻是故意的,就是要讓大家能在如此險峻的形勢面前放松下來,他們之間的感情其實并不比在座的任何兩個人差,都是既能談笑間同赴生死的真兄弟,也是誰也不讓誰的超級大損友。 晁蓋也起身道,“統(tǒng)帥放心,有第三軍在,大軍東面可保無憂!” 呼延灼隨即起身道,“呼某雖是朝廷降將,此心卻已永歸我天道軍,第四軍已做好迎接任何挑戰(zhàn)的準(zhǔn)備!”王進起身道,“第五軍誓與天道軍共存亡!” 霎那間,在座眾將全部起身高聲道,“誓與天道軍共存亡!” 鄭飛看過一張張堅定熱血的臉龐,起身動情道,“鄭某也誓與諸位生死與共,若違此誓,必天誅地滅!” 眾人重新落座。 鄭飛一笑繼續(xù)道,“除了這個夏糧,吳軍師還有一點也說到了關(guān)鍵地方,那便是朱武,雖然咱們不會跟朱武合作,但不可否認(rèn),朱武起兵此舉不但出乎了咱們的意料,更給朝廷下了一個大難題,甚至可能已經(jīng)破壞了朝廷對咱們的用兵之計?!?/br> “軍師推斷的沒錯,朝廷為了保住東南糧倉,必不會放任朱武在東南肆虐,如今就只看這個朱武能鬧到什么程度了,他鬧得越歡,對咱們還真就越有利,別的不說,糧倉一失,對付咱們的東征軍的糧草供應(yīng)就會出現(xiàn)問題。” 說到這里鄭飛突然一笑,“說實話,我還真希望朱武能打敗朝廷大軍占領(lǐng)東南,如此一來朝廷必將實力大損,而且,大家都不是小孩,都明白朱武的三十萬貫買不走我的人頭,我的一文錢也動不了他的人頭,彼此這么做都不過是想激怒對方,我真心希望我與他都能戰(zhàn)勝朝廷大軍,日后,在戰(zhàn)場上一較高下!” 481,大戰(zhàn)在即(5) 六月二十二日,這一天,鄆州城統(tǒng)帥府一共收到了三個消息。 其中兩個都來自汴梁,分別是,一,童貫被任命為宣撫使,率眾前往東南平叛。二,朱武率眾已攻克睦州。 聽到這個兩個消息后,鄭飛心中不由一陣感嘆,雖然歷史的車輪已經(jīng)改變了它原本應(yīng)該前進的方向,但在某些細(xì)節(jié)上卻還是與原先保持了驚人的一致,就比如這次居然還是童貫去平叛東南。只是不知,那方臘如今又在何處,是不是已經(jīng)被朱武干掉了呢?亦或是已經(jīng)被他收為己用了? 僅僅過了小半日,便又有一個消息緊接著傳入統(tǒng)帥府,鄆城縣縣長宋江因病逝世! 原來宋江自一個月前已經(jīng)病了一場,連發(fā)了幾天高燒,但請了郎中看了后吃了幾副藥就好了,眾人只當(dāng)是偶感風(fēng)寒并未放在心上,誰料從那以后,宋江的身子就每況愈下,精神也是大不如前,但無論是鄆城縣的郎中還是天道軍的軍醫(yī)都查不出是什么問題,那些日子晁蓋、吳用等人都聽到消息去探視過,就連鄭飛也寫去了幾封信以示關(guān)心,并派安道全去為宋江看過病,可卻連安道全也是束手無策。 結(jié)果,就在今日上午,下人們一早進宋江的房間就發(fā)現(xiàn)宋江整個人早已涼透了,人自然也已歸西。 唯一值得安慰是宋江的表情很平常,就像是還在睡覺一樣,顯然他走的很平靜,是在睡夢中不知不覺歸去的,并沒有遭受什么痛苦。 據(jù)說吳用聽到這個消息當(dāng)即落下淚來,統(tǒng)帥也是嘆聲不止并隨即下令按旅級規(guī)格為宋江cao辦后事,又命其弟宋清接替宋江的職務(wù)擔(dān)任鄆城縣縣令一職。 隨后這個消息也迅速傳遍了各州縣,此時各地都在抓緊時間備戰(zhàn),與宋江關(guān)系較近的許多人都無法親自去為宋江吊唁,只能派出手下代表自己前去,而經(jīng)過請示鄭飛,晁蓋也是唯一一個脫離駐地去為宋江吊唁的軍長。 待大辦了七天喪事之后,宋江被安葬在宋氏祖墳之中,一代江湖梟客至此終于落土為安,從此江湖上只留下了“及時雨”的一些傳說。 六月二十七日,又有一個重要的消息傳來了,東征軍宣撫使高俅已抵達(dá)了應(yīng)天府,見到了早已等候在應(yīng)天府的東征軍各個高級將領(lǐng),高俅緊急召開了一個軍事會議,會議內(nèi)容不詳,只知道會后眾將都連夜趕回了各自駐地。 由此證實,朝廷果然沒有放棄趁夏糧收獲之際進攻京東西路的計劃,看來一場事關(guān)夏糧的爭奪戰(zhàn)已經(jīng)不可避免的要進行了。 鄭飛隨即給各地各軍傳去命令,要求各地提高警惕,做好戰(zhàn)斗準(zhǔn)備。當(dāng)天晚上,濟州城城樓之上,幾十名官兵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他們或打著瞌睡,或小聲的說著話,或瞪著眼睛麻木的看著城樓下無盡的漆黑,周圍雖有軍官,但他也沒有對懶散的眾人提出任何的呵斥,是啊,還有必要呵斥嗎?甚至……還有必要進行這毫無意義的守城嗎? 他們已經(jīng)被困在濟州城半年多了,往日的一切,都已被時間消磨殆盡了,梁山賊寇只是將他們圍困在城中,既不進攻他們,也不招降他們,就這么包圍著他們,每隔一段時間還派人將一車車的糧草卸到城門口,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任由自己打開城門將糧食搬進城去,就這樣,滿城將士的心便從剛開始時的恐懼與勇氣,逐漸松懈,松懈,再松懈,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所有人都不知道未來會怎樣,有的只是對生活完全失去希望的茫然…… 嗖—— 突然,一聲響劃破了夜空的沉寂!緊接著就聽城樓上一根旗桿上“?!钡囊宦曧懀娙送且豢?,就見旗桿上居然釘著一支箭! 眾人一愣之后趕忙拔下那支箭,這才發(fā)現(xiàn)箭支的上面居然還插著一封信,那軍官將信拆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張叔夜大人親啟”! 此信也被迅速交到了張叔夜的手上。 張叔夜在拆開信看了之后久久無語,連嘆三聲之后將此信用燭火點燃,化為了灰燼。 第二天夜里,張叔夜是夜突然率領(lǐng)六百多軍士帶著近百名逃到此處被他收留的原各地州縣官員悄悄潛出了濟州城,他們趁著夜色一路悄悄南下,小心的避開了天道軍各地駐兵,寂靜的夜里只響起過一段小聲的對話。 “張大人,咱們……咱們要不回城吧?萬一被賊寇抓到,只怕……” “劉大人莫怕,只要咱們往南再走幾十里就能回歸大宋!” “真的?太好了……咦?張大人怎如此肯定?!” “這個……實不相瞞,這正是賊寇告訴我的?!?/br> “??!張大人你?!” “唉,京東西路各地盡皆被攻破,為何就偏偏咱們濟州城能始終不被攻破?事到如今我也不瞞諸位了,其實……這是本官與梁山賊寇早就達(dá)成的協(xié)議,他不破我濟州城,容我收留諸位大人,而代價則是,我要為他們做一件事?!?/br> “什么……什么事?!” “這個請恕本官暫時不能說。但有一點張某可以保證,絕對不會是背叛朝廷、背叛皇上的事!” “張大人你……你可知私通賊寇乃是死罪!你這一回去,可是死路一條呀!” “本官何嘗不知……但有些事確實需要有人去做!” “張大人……嗚嗚……張大人為了我們的命……,張大人請放心,待回歸朝廷,我等必舍身相救以報大人救命之恩!” “張大人救命之恩,我等永世不忘!” 六月二十八日,岐山軍攻克杭州的消息也傳來了,這個消息再度震驚了整個統(tǒng)帥府,吳用的推測果然沒錯,那岐山軍果然勢不可擋,像極了半年前的梁山軍! 不過這個消息并沒有帶給統(tǒng)帥府太久,因為緊接著就有一個更令人震驚的消息也傳來了…… 七月一日,數(shù)只信鴿從四面八方經(jīng)過長途飛行后終于飛進了統(tǒng)帥府,它們雖分屬各地調(diào)查局分部,卻在同一時間傳遞來了一個類似的消息,將這些消息合而為一后……今日一早,東征軍分四路,每路約五萬人,分別從京東東路的青州、河北東路的德州、大名府、應(yīng)天府總共二十三萬兵力向京東西路推進! 朝廷的東征軍終于行動了! 此時距離夏糧成熟僅剩兩三日,東征軍選擇在這個時候發(fā)動進攻,其心何為已是顯而易見! 鄭飛立刻與吳用等人展開地圖根據(jù)官軍的兵力部署研究了起來,不久,數(shù)只信鴿飛出統(tǒng)帥府,直沖數(shù)個方向飛去! 高俅騎著高頭大馬行進在中軍正中央,他轉(zhuǎn)頭看看四周,只見天地之間盡是浩浩蕩蕩的朝廷官軍,頓時,一種掌控一切的力量感從心底油然而生。 哪個男人不夢想著自己能有這樣一刻? 但緊接著,那種自豪驕傲的表情迅速褪去,轉(zhuǎn)而換上了無盡的殺意,他想起了此刻正遠(yuǎn)在東京汴梁太尉府的那個已經(jīng)發(fā)了瘋的身影,令他的心驟然一痛! 還有已經(jīng)身死的高廉……還有這半年來自己所遭受的壓力與折磨! 梁山賊寇……林沖……魯智深……鄭臨風(fēng)……我定要將爾等斬草除根! 482,生死五日(1) 禹城高大堅固的城墻上,渾身鎧甲的魯智深接過一名軍士雙手捧上的小信筒,他拔出筒塞自里面抽出一張紙展開看了起來,棱角分明的面容隨即一動,旁邊史進急問道,“軍長,統(tǒng)帥有何命令?” 魯智深沒有說話,只是將紙條遞給了史進,自己則轉(zhuǎn)身看向了遠(yuǎn)方,目光所及之處,只見盡是無邊無際的烽火連營,朝廷的東征軍德州分路五萬人馬在兩個時辰前剛剛踏過齊州邊界,來到了處于齊州最西北角的禹城城下,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史進接過紙條,旁邊武松和黃松兩位將軍也趕忙聚了上來,三人一起看向紙條,只見紙條上只寫了這樣一句話,“不惜任何代價阻擊敵人于戰(zhàn)線之外五日!” 史進驚道,“統(tǒng)帥的意思是?” “估計此時鄧禿驢和晁蓋等人也都收到了相同的命令!”魯智深轉(zhuǎn)過身來,表情肅穆,“我們的任務(wù)很簡單,就是將所有敵人阻擊在整個京東西路的外圍,五日,只需要五日!為咱們身后的州縣爭取時間完成夏糧的收獲!統(tǒng)帥只給咱們下達(dá)了命令,卻沒有做出任何安排,他就是要咱們放開手腳去做,無論采用何種方式,也無論……何種代價,只要求咱們能堅持住五天的時間!” 周圍的氣氛似乎瞬間凝固了,這個命令看似簡單,因為古往今來對任何守城的軍隊來說,莫說是堅持五天,只要人員齊整,軍備完善,城墻堅固,守個十天半月也是常事。 但此戰(zhàn)卻不一樣,如果官軍放棄攻城,而只是從城外饒過,那守軍根據(jù)這個命令就必須打開城門主動出城攔下敵人,放棄最強大的防御依托,與敵人在城外展開rou搏戰(zhàn),更何況敵人足有五萬多,而整個第一軍才只有兩萬人馬,還分散駐扎于各地!只有堅持到五日之后,他們才能重新回到城池展開防御戰(zhàn),當(dāng)然,如果他們還有機會可以重新回來的話…… 史進、武松與黃松三人對視一眼便一起對魯智深抱拳道,“是!” 武松接著道,“那末將回高唐了!” 黃松也抱拳道,“那末將也回博州了!” 魯智深道,“不急,喝碗酒再走。”說罷,他朝旁邊一揮手,“拿酒來!” 旁邊立刻有親衛(wèi)上前擺上四個大海碗并往里倒?jié)M烈酒,眾人都端了起來。 魯智深的目光緩緩看過三個部下的臉龐,“統(tǒng)帥沒有給灑家下作戰(zhàn)計劃,灑家也不給你們下計劃,戰(zhàn)場瞬息萬變,你們見機行事就是了。灑家只囑咐你們?nèi)c,一,各自回到駐地之后,將所有能打仗的全部調(diào)往最前線,這一戰(zhàn)咱們只有進攻,沒有防守!二,彼此時刻保持飛鴿聯(lián)絡(luò),哪一處防線出現(xiàn)了漏洞,友軍必須無條件支援!三,死戰(zhàn)到底!” “請軍長放心,有第一師在,高唐就在!高唐若不在了,就說明第一師已沒有一個人還會喘氣了!” “第二師誓死守住齊州!” “第三師也沒的說,敵人想通過博州,除非從俺黃松的尸體上跨過去!” 魯智深哈哈大笑一聲,端起酒碗,“三位弟兄,今天咱們只喝這一碗……待此戰(zhàn)結(jié)束,哥哥我再請你們好好喝一頓慶功酒,到時候咱們不醉不休!干!” “干!” 與此同時,遠(yuǎn)在京東西路最西南方的金鄉(xiāng)縣城墻前,鄧元覺全副鎧甲的騎著馬對著幾十名第二軍大大小小的軍官高喝道。 “統(tǒng)帥的命令大家都清楚了,別的和尚我不多說,我只給大家說說統(tǒng)帥是個什么樣的人!” “和尚我原本是歙州城一個大和尚,吃喝不愁,衣食無憂,每日里花天酒地好不快活!可以說若不是碰見了統(tǒng)帥,說不定歙州城早就出了一個真正的“花和尚”,哪輪得到魯智深那個禿驢的事?” 眾人都是哄堂一笑。 “我為什么跟著統(tǒng)帥闖天下?不為別的,就因為他這個人仗義,真誠!所以我才跟著他從歙州到岐山,又從岐山到梁山,一直走到今天!并且每一次沖鋒陷陣和尚我都搶在最前面!為什么?因為我相信統(tǒng)帥他絕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他的兄弟,他絕不會做出任何在兄弟背后捅刀子的事,我把我的后背交給他,和尚我放一百個心!” “統(tǒng)帥這個人……在座的所有原梁山老弟兄們都知道,愛兵如子,義氣沖云天!他雖然位居高位,卻從未輕視過哪怕任何一個小士兵的生命!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他絕對不會下達(dá)這樣的命令!你們不要覺得統(tǒng)帥和天道軍把咱們當(dāng)成了rou盾,恰恰相反,和尚我覺得這是一個至高無上的榮譽!只有最勇敢,最值得信任的兄弟才會被托付這樣的命令!” “統(tǒng)帥把這份信任交給了和尚我,和尚我也愿意把同樣的信任交給你們!雖然過一會你們就要各自回去駐地了,但你們記住,你們的背后有我鄧元覺!我也和統(tǒng)帥一樣,我絕不放棄任何一名兄弟,我也絕不會在任何一名兄弟的背后捅刀子,就算你們倒下了,和尚我是絕對是第一個往前沖守在你們的尸體旁邊繼續(xù)戰(zhàn)斗的那個人!” “死戰(zhàn)到底!”鄧元覺一拳向天。 “死戰(zhàn)到底!”眾將齊聲高喝! 與此同時,遠(yuǎn)在京東西路最東邊的萊蕪城城樓內(nèi),晁蓋正與蘇定和楊志圍站在地圖前安排著軍事部署。 一名軍士突然沖進屋內(nèi)滿臉喜色的報道,“報軍長!公孫勝師長回來了!” 三人聽了頓時大喜,公孫勝幾個月前以回山尋師為名離開了京東西路,他那一師一直由晁蓋代管著,大戰(zhàn)當(dāng)前,晁蓋等人都以為公孫勝是不會回來了,卻不料就在這關(guān)鍵的時刻他還是回來了,公孫勝足智多謀,不亞于吳用,有他在,第三軍的勝算又要高出幾分了! 果然,緊接著就只聽一聲爽朗的笑聲響起,一個一身道袍的人走進了屋內(nèi),正是公孫勝。 晁蓋迎上前去抱拳喜道,“公孫兄,你可回來了,你回來的真是太是時候了!” 公孫勝朝著晁蓋、蘇定和楊志一一抱拳才道,“公孫勝差點回來晚了,還請諸位兄弟見諒。” “哈哈,回來就好……,羅真人他老人家可好?” “不瞞諸位,公孫勝此次回來正是奉了我?guī)煾钢?。?/br> 晁蓋一愣問道,“哦?羅真人可有何指示?” 公孫勝搖搖頭,“師父沒有任何指示,他只對我說,民心所向,天命不可違,徒兒你該去了?!?/br> 晁蓋等人皆是一愣,民心所向?這是什么意思?再看公孫勝,公孫勝也是一臉的茫然無奈,顯然他也領(lǐng)悟不透其中的含義。 幾人也不再多費心思去領(lǐng)悟,立刻拉著公孫勝研究起了軍情。 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突然又見剛剛那名軍士跑進了屋里,只是這次他的臉上卻寫滿了驚訝與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