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小青教主搖頭。

    還未等小青教主說話，那魔主已經(jīng)搶先道：“你們莫非是怕了？哈哈哈，也是，擂臺上的這些道友們應(yīng)當(dāng)就是今次大道法會的佼佼者了吧，可惜他們在本座眼里弱到極點(diǎn)，也難怪你們不敢應(yīng)戰(zhàn)了?！?/br>
    所有人都知道那魔主是在用激將法，可偏偏這激將法恰好激在眾修士心頭。

    今次大道法會說起來是天下間宗門教派的修士比拼修行道法的盛會，可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分明是三大勢力以及八劍盟用來爭奪勤天盟主使權(quán)的角斗，明面上沒人會刻意揭穿，內(nèi)心深處又有誰會沒有一兩句牢sao。

    “有何不敢，打就打誰怕誰！”

    有修士趁亂起哄道，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修士被挑動，廣場上又變得喧鬧而嘈雜。

    至于擂臺上的十六名真仙幾乎都是戰(zhàn)意昂然，目光如劍，直射向魔云。

    小青仙子眉頭深深皺起，一旁的王子岳則依舊大大咧咧，而在閣臺上，呂風(fēng)起和九辰君罕見的交換了一個眼色，一個目光冷峻，一個閃爍不定。

    將三大勢力領(lǐng)袖的表現(xiàn)看在眼里，安伯塵暗暗點(diǎn)頭。

    就算在場絕大多數(shù)修士都失去理智，只要他們幾人清醒，這一戰(zhàn)便打不起來。魔修西來參加大道法會，無論他們是得勝還是鎩羽而歸，三大勢力都是最終的輸家，這其中也包括安伯塵。

    望著天頭的魔云，安伯塵已經(jīng)打定主意，等這群魔修走后他立馬追上去將他們統(tǒng)統(tǒng)趕回那個名叫煞淵洲的地方，實(shí)在談不攏，便將他們悉數(shù)了結(jié)，以免壞了他的大計。

    “教主大人，如何？”魔云中傳來魔主的問聲音。

    “絕不可能！”小青教主斬釘截鐵、毫不猶豫的說道。

    說完，小青教主目光一寸寸掃過廣場上起哄的修士們，直看得他們一個個像是被掐住喉嚨，啞然不語。

    可就在這時，從遠(yuǎn)處傳來一陣粗獷到似能充滿天穹的聲音：“你們這些魔頭來送死，本宗歡迎至極。青教主，便讓他們上擂臺好了?！?/br>
    安伯塵臉色微變，來者的氣息強(qiáng)大至極，是他到目前為止龍背山上唯一一個毫無把握戰(zhàn)勝的至強(qiáng)者。

    心頭一動，安伯塵轉(zhuǎn)目望向九辰君，只見九辰君的臉色也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左顧右盼，像是在尋找逃跑路線。

    第691章 歸無期

    來人穿著威風(fēng)八面的火紅神象披風(fēng)，下巴上留著大把的虬髯，同樣火紅，整個人看上去就像要快要燃燒起來。事實(shí)上，那個氣勢雄偉的男子眼中正燃燒著兩團(tuán)火焰，顯露出他內(nèi)心的憤怒。

    “原來是他?！?/br>
    頃刻間安伯塵回想起來者的身份，低聲自語道。

    轉(zhuǎn)眼尋向九辰君，安伯塵嘴角浮起玩味的笑意，原先屬于天和宗的閣臺坐席已空空如野，這些年九辰君的確把逃命的功夫練就到極致，安伯塵僅僅分神思考了一會，他便逃之夭夭。

    那個“燃燒著”的強(qiáng)者也望向九辰君原本的所之地，口中發(fā)出不知是憤怒還是嘲弄的笑聲，他抬腳邁步，眨眼已坐上天和宗閣臺正座。

    “恭迎宗主！”

    一眾天和宗的強(qiáng)者們先是怔仲，隨即紛紛面露喜色，拜賀向他們的宗主。

    這些年來九辰君雖一直執(zhí)掌著天和宗，統(tǒng)攬大權(quán)，可他僅僅是副宗主，宗主之位從未有過一天旁落。

    “歸無期，你來了。”

    小青教主望向天和宗宗主，寒暄著，臉色卻略顯復(fù)雜。

    歸無期三個字傳出，廣場上的修士們無論年長還是年輕，都沉默著望向這名自從天河之戰(zhàn)便消失于世的至強(qiáng)者，用目光表達(dá)他們內(nèi)心的景仰。

    歸無期，三大勢力中唯一宗門天和宗的宗主，三十萬南洲神象的擁有者，他的傳奇事跡多如牛毛，讓世間修行者仰望膜拜，其中最負(fù)盛名的一件莫過他用一尺殺豬刀馴服南洲神象的事跡。而在南洲之地，歸無期成為天和宗宗主之前，最大的禍害便是象精。這象精據(jù)說是遠(yuǎn)古某個妖王之后，因南洲常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又少修行之輩，妖物成精愈演愈烈，其中種群勢力最大的當(dāng)屬象精。它們體型巨大，天生神力，又身懷遠(yuǎn)古妖王的血統(tǒng)，長此以往漸漸成了南洲精怪中的王者。歸無期其人出身屠戶人家，家鄉(xiāng)雖屬縣城卻靠近南洲山原，幼時便經(jīng)手家業(yè)，常常少年袒胸露乳于鬧市街頭殺豬宰羊，一日所宰豬羊少說也有七八百斤。這樣的日子日復(fù)一日過著，似乎永遠(yuǎn)也沒個盡頭，許多家鄉(xiāng)子弟都選擇背上行囊長途跋涉的前往附近的大府縣，想要謀個好前程，唯獨(dú)他從未想過要改變，專注的屠豬宰羊做他的屠家子。

    故事發(fā)生在歸無期少年時的某一天，他和平日一樣，赤裸著精裝的上身在街市頭殺豬。狹小的街市上人來人往，百來口人便已顯得擁擠，足以顯示出這個小縣城的僻遠(yuǎn)荒涼。忽然間，從縣城靠近山原的郊外刮來一陣怪風(fēng)，怪風(fēng)聲勢極大，黃沙漫天，像是要將這座渺小的城鎮(zhèn)變成沙下戈壁。一時間縣城中的人們都放下手中的活計，遙望遠(yuǎn)方風(fēng)沙不知所措。有年歲過百的耆老者和縣人說，此為妖風(fēng)，在他年輕時曾刮來過一次，乃是山原中的妖物精怪閑來無事，跑來縣城戲弄凡人?？h中百姓聽聞無不悚然，年輕力壯者拖家攜口的連夜掏出縣城，而孤寡羸弱之輩無處可去，只好躲在家中，將房門窗鎖死，對天祈禱。

    滿城空無人，只除了在長街上專心屠殺豬羊的歸無期。

    那時的歸無期還不叫歸無期，和所有偏僻地方長大的人一樣，他有個難聽卻可保平安的小名。

    妖風(fēng)尚遠(yuǎn)時，他在街頭屠豬。妖風(fēng)逼近時，他仍在街頭刮著牛羊。待到那頭裹著妖風(fēng)鉆入縣城的龐然大物踏足他所在的街市時，歸無期終于停下。他換了一把更長的鋸齒屠刀，又望了眼風(fēng)中的巨物，隨后埋下頭，繼續(xù)他手中的活計。

    “咯吱……咯吱……咯吱……”

    清冷的縣城中，只有少年用屠刀刮著白骨的聲音，以緩慢而平穩(wěn)、富含韻律的節(jié)奏回響著。少年磨著屠刀，那巨物就停在風(fēng)中一動不動，只露出它圓柱般的四腿以及散發(fā)著令人望而生畏銀光的長鼻。

    從山原下到縣城的竟然是一頭罕見的象精，卻不知為何，那象精遲遲沒有動作，停在那里專心的注視著少年屠子。

    往時難聽刺耳的割骨聲此時回響在縣城孤寡老人耳中，變得如天籟般悅耳。半天過去，少年切骨砍rou，象精紋絲不動，那些活了大半輩子也算活夠的老人們紛紛打開窗門，望著街頭這幅千年難得一見的畫面。

    也不知是人多了還是興致沒了的緣故，忽然間，那頭象精長嚎一聲，轉(zhuǎn)身扭頭向山原方向奔去。與此同時，少年也砍完了最后一塊脊rou，他抬頭打量四周眼見除了老弱的圍觀者外并無買rou的人，遂將切割好的rou骨塞回竹筐，推著板車回家去了。

    縣城雖小且遠(yuǎn)，可畢竟也有人來人往，歸無期的這件奇事自然也傳了出去，只可惜傳得極慢，直到五年后歸無期才迎來了兩名修士。那兩名修士見到歸無期已是年過二十的青年，無不冷笑搖頭，若非因?yàn)樽陂T嚴(yán)令將歸無期帶回宗門考核，他們早就揚(yáng)長而去。

    臨行之前，歸家人問其何時能返回。

    其中一名修士笑著搖頭，道很快，卻不曾想平日里常常一兩日冒不出半句話的歸無期忽然抬頭，看了眼雙親，隨后對他親弟道，此行無期，且代我孝敬父母。說完，歸無期不理會那兩名修士，自顧自的向遠(yuǎn)行去，兩名修士錯愕半晌方才回過神。

    這個好運(yùn)的三流宗門便是后來稱霸南洲的天和宗，而歸無期也因他臨行前的那句話，在宗門里被人戲稱歸無期，久而久之成了他的名字。

    ……

    “歸無期，看來這三十年來他并非像九辰君對外界描述的那樣閉關(guān)修行，其中頗多蹊蹺?！?/br>
    注視著那個男人，安伯塵喃喃道。

    “宗主，恭喜宗主，宗主既已出關(guān)，那必定是神功大成！”

    有天和宗長老拍著馬屁道。

    安伯塵細(xì)細(xì)觀察著歸無期的眉宇，只見他忽一擰眉，像是突然想起某件極不愉快的事，卻并沒發(fā)作，只是輕“嗯”一聲沒了下文。

    察言觀色安伯塵已能得出，歸無期這些年的失蹤必和九辰君有關(guān)，而九辰君之所以苦修那保命之法除了應(yīng)對宇心外，未嘗沒有防范今日的考慮。而和天和宗其余的高手強(qiáng)者相比，歸無期在心計智謀層面又明顯高出一籌，雖距九辰君相差甚遠(yuǎn)，但也夠得上他梟雄之姿。

    關(guān)鍵就在于，他接下來想要做什么。

    安伯塵望向那個將怒火強(qiáng)壓在冷靜外表下的歸無期，心里暗暗琢磨。

    第692章 魔之形態(tài)

    “歸宗主，你可知道本座是誰？”

    從魔云里傳來魔主的笑聲，這魔主似乎很喜歡攀交情，可他每次都找錯對象。

    “煞淵賤魔，本宗怎會不知?！?/br>
    歸無期來時明顯按捺著洶洶怒火，特別是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九辰君先一步逃走時，他更是強(qiáng)忍怒意。那魔頭也不會看人臉色，平白無故招惹上歸無期，讓歸無期找到宣泄之人。

    “好，好，當(dāng)年本宗大戰(zhàn)南洲時，你天和宗還只是一區(qū)區(qū)千人不到的破落宗門，不想數(shù)千年后天和宗竟出了你這一號人物！”

    那魔主也算是魔頭里難得的好脾氣，直到現(xiàn)在才發(fā)作。

    從魔云中發(fā)出一陣長笑，隨即整片天際都變得昏沉，像是有人將墨汁傾灑在天云間。

    “怎么回事！”

    “我看不見了?！?/br>
    “天沒了……”

    ……

    廣場上的修士們紛紛驚慌大叫，他們都是修行之輩，自然知道天還在，然而此時此刻天地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給他們最直觀的感覺便是天沒了，即便他們都是仙人真人，仍然抵御不了從內(nèi)心深處向外蔓延開的恐懼。

    這便是魔的力量，善惑人心，竊奪天地造化為己用。

    然而如安伯塵心志堅毅，守得本心，不為外物所動者，祭出天眼自然能夠破開昏暗的天際，看清一切。

    出現(xiàn)在安伯塵視野里的是一頭身形巨大面目猙獰的怪物，高達(dá)千丈，下身如虎獅，背部有鱗甲。上半身卻是六臂三頭，頭顱呈三角鼎立，皆不一樣。第一顆頭顱面色赤紅，獨(dú)目，目中生手。第二顆頭顱灰面獠牙，發(fā)若利刃。至于第三顆頭顱則是一張巨口，口中有利齒，如鱗甲般密布，看得人心底發(fā)毛，而它也正是用這顆頭顱說話。

    “萬年過去，你們這些不思進(jìn)取的人類修士莫非還以為能像從前一樣，將我們趕去那個沒有光和熱的世界？”

    盯著那魔主，安伯塵微微皺眉，在他印象中，魔雖是異類可也沒有這般怪異恐怖。不僅是他，但凡能破開黑天望見那魔如小青教主、王子岳者，都是一臉驚疑不定，顯然他們記憶中的魔頭也非這種形象。

    “每次都要說大話，結(jié)果最后還不都是自取其辱?！?/br>
    卻是歸無期冷笑著注視著天頭魔怪，一股巍然霸道的氣息從他身上騰起，擁有這樣氣息的人物安伯塵屢屢遇見，可和歸無期相比他們都缺少一種氣質(zhì)，那就是專注。

    成大業(yè)者往往眼高于頂，他們一言可令天地失色，抬手便能讓山河崩倒，他們也曾專注過卻大多在他們未成功之時。一旦功成，幾乎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免不了幾分飄飄然，如歸無期這般依舊保持專注的功成者寥寥無幾。歸無期的專注似乎是與身俱來，就像他少年時候象精來襲時依舊在菜市口殺豬宰羊，絲毫不受外界干擾。

    也正是他這無比專注的氣質(zhì)，在他的巋然霸道上平添一絲厚沉的力量，令那魔主一時半會不知從何戰(zhàn)起。

    “小安子你看，這就是古書中魔的第三種形態(tài)?！?/br>
    耳邊響起司馬槿的傳音，安伯塵一怔，回問道：“哪三種形態(tài)？”

    “我也是從一本雜談中看到，還是第一回親眼看見。魔的第一種形態(tài)是無形，如遠(yuǎn)古時候有心魔主君，專門cao控天地六氣，降下魔劫干擾修行者突破渡劫。很多人都知道他們的存在，卻只有遭遇過心魔之劫的人才能夠看見他們，他們以一種氣的形態(tài)存在，只能削弱而無法殺死，這一種魔稱為魔的雛形。第二種魔則顯而易見，他們或是修煉有成能夠化身人形，或者原本就是人卻被種入魔種，如你的好兄弟張布施。至于第三種形態(tài)，也是最高層的形態(tài)，就是眼前這種。魔有萬法，千變?nèi)f化無需修為道行，幾乎是隨性所欲，他心中有多少魔性有多黑暗丑陋，他就會相應(yīng)的變成差不離的怪物，這第三種形態(tài)往往是最強(qiáng)大的魔，他們不僅能像前兩種形態(tài)cao縱人心、變化成人，他們還能cao縱自己的心。”

    司馬槿說了好長一段，安伯塵雖早早就接觸到魔類，卻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么詳盡的解釋，對于魔頭也有了大致的概念。

    關(guān)東布鞋張布施……他的成魔會否也和天地崩塌前這一段尚未開始的故事有關(guān)？在他所在的時間空間里，葵朝魔修與仙魔鼎足而立，而他也成了葵朝太師的弟子……他如今還是第二種形態(tài)，也不知道他的最后一種形態(tài)會是怎樣。

    昏沉的天色下，兩強(qiáng)對峙的局面中，安伯塵突然想起了從前的朋友。或許已稱不上朋友，故人而已。

    “小心。別入了心魔?！?/br>
    耳邊傳來司馬槿的聲音，安伯塵心頭一緊，目光落向司馬槿回眸時嘴邊的淺笑，安伯塵心中的陰郁瞬間被驅(qū)散。

    好險……如此便是老魔的攻心之術(shù)，果真了得，攻擊范圍之廣之隱秘，讓人防不勝防。

    安伯塵心中道。

    對于故人們的思念猶在，卻被他強(qiáng)行鎖在腦海另一片記憶空間中，以免被那老魔鉆了空子。

    目光重回對峙的一魔一人，安伯塵看看冷笑不已的魔怪，又看向氣息如淵的歸無期，傳音向司馬槿：“歸無期的功法神通又是什么？”

    “是力量?！眲x那后司馬槿便回音道，語氣中透著幾分古怪。

    司馬槿天生無底洞的神通之一便是觀人修為功法，能看破比她修為高出一兩層者的底細(xì)，卻因安伯塵的關(guān)照甚少使用。安伯塵之所以不讓司馬槿使用，是怕被高人識破，而今司馬槿修為真仙，安伯塵更是隱隱高出真仙巔峰，自然無虞。

    “力量？”安伯塵也是一怔：“莫非是神象之力？倘若他真的只修力量，一路修行到玄仙境，那他的力量會有多恐怖？”

    “反正遠(yuǎn)在你之上，即便你倆身處同一境界，你也不見得能在源力上強(qiáng)過他?！彼抉R槿嘻嘻一笑，剛想再說什么，目光忽然轉(zhuǎn)向遠(yuǎn)方：“咦，又有人來了?！?/br>
    第693章 巨頭相會

    “老歸，好久不見。”

    長笑聲由遠(yuǎn)及近，來人出場的方式和歸無期很像，都是人未至聲先到，以氣勢震懾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