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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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當(dāng)口,他突然發(fā)現(xiàn)還有一道目光正系在珠鏈上,順著這道目光,安伯塵看到了一臉緬懷的琴娘。 四目相對,琴娘也沒作掩飾,淡淡一笑,駕著小舟滑下千尺飛瀑。 第362章 初聞音訊 從飛瀑中央伸展出一方懸崖,漆黑如墨,又仿佛一塊巨大的硯臺,任憑瀑流如何洗也洗不干凈。 崖上矗立著座宮殿,不得不說,那宮殿既巨大又華麗,和周遭飛流上千尺的瀑布一樣,顯現(xiàn)出遠遠凌駕塵世帝王家的大氣。 講完先祖的故事后,琴娘也沒繼續(xù)向下說,撥動長櫓,駕起小舟飛過瀑布,墜向黑崖宮。 夜風(fēng)抄起安伯塵及腰的長發(fā),舞動于瀑流間,看向琴娘的背影,安伯塵目光復(fù)雜,下意識的捏緊珠鏈。 事到如今他豈會還猜不到珠鏈和龍子們的關(guān)系,他和司馬槿在玄德洞天的龍宮所得的這雙珠鏈,正是龍之九子先祖的父母所煉制,一個是海族公主,另一個是遠古第一世家的長公子。 而琴娘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珠鏈,雖未明說,可言談神色間早已不言而喻。 她將我們帶上龍山會不會和這珠鏈有關(guān)?倘若她和我討要珠鏈,我又該如何對付? 心中生出一絲煩意,安伯塵暗暗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得保住珠鏈,雖說這珠鏈本為九子一脈之物,可如今卻是安伯塵唯一能和紅拂聯(lián)系上的憑仗,雖說自打九年前那十六個字的傳書之后他就再沒有得到過她的音訊,半絲都沒。 深吸口氣,安伯塵漸漸平復(fù)下心緒。 這珠鏈只能裝裝東西,其它的并沒什么太大用處,對于琴娘他們而言頂多只有一丁點紀念意義罷了,或許是他多想了。 夜風(fēng)漸散,飛瀑漸遠,一舟四人終于到達黑崖宮前。 琴娘輕卷衣袖,眨眼后扁舟又變回了發(fā)簪,被琴娘輕輕插入鬢髻。 “這兒便是老七的住所了,三位道友跟緊琴娘?!?/br> 說著,琴娘當(dāng)先邁入宮殿,安伯塵三人緊隨其后。 宮殿很大,光是宮門便有百丈之高,放在大匡乃至五鎮(zhèn)海瀆都絕對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梢娺^嘲風(fēng)以及睚眥的原形后,安伯塵三人倒也了然,若無這么大的門,倘若這些閑散龍子們出游歸來一個不樂意,懶得變成人形,那豈不是要撞垮了他們的居所。 三人走入宮殿,第一個感覺便是黑,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可當(dāng)他們紛紛祭出天眼,卻又驚訝的發(fā)現(xiàn)即便施展神通道法,宮殿中也是黢黑一片,仿佛被下過了什么禁制。 “三位勿慌,老七就喜歡裝神弄鬼,非要學(xué)地府閻羅的做派。三位跟著琴娘走便行?!?/br> 身前傳來琴娘的聲音,好在相隔只有數(shù)步,三人也能湊合著看清琴娘的身影。 琴娘并沒筆直的向前走,中途繞了好幾次,像是在避開著什么。 “這些殺陣都是先祖在世時所設(shè)?!鼻倌锼坪踔廊说男乃?,笑著道:“龍山有九宮,每一宮中都有許許多多的陷阱殺陣,卻是為了防備當(dāng)年那些追殺者。萬萬年過去,一切都變了,我們中有些喜歡呆在蓬萊,如睚眥他們喜歡在塵世游逛,卻都不惹麻煩,這些殺陣也已經(jīng)成為了擺設(shè)和累贅,奈何我等修為低微,遠不及祖上,只好任由它們繼續(xù)存在?!?/br> 從上船到現(xiàn)在,琴娘的一言一行中無不透著客氣與和善,好像真的將安伯塵這三個螻蟻般的存在當(dāng)成貴客,三人雖沒說什么,卻都感慨良多。 少時,四人來到一處廳堂門口。 青冥色的光芒從閉合著的門縫中溢出,稍稍驅(qū)散了幾分黑暗,即便如此,面對門上那兩個大如車輪、面目猙獰的獸頭鎖,安伯塵還是有些心寒。 “七弟就在里面了,三位請?!?/br> 琴娘朝向三人微微一笑,目光經(jīng)過呂風(fēng)起,停頓的時間比安伯塵和無華都要長上那么一點。 玉手扶上門柄,琴娘向前推去。 “咯吱……” 兩扇鐵門向內(nèi)打開,青冥色的光華如潮水般涌出,吞噬了黑暗,也令安伯塵三人下意識的閉合上雙眼。 就在這時,一陣透著nongnong威嚴的聲音響起。 “威武……” 雖只有兩個字,可當(dāng)這兩個字回響在三人耳邊時,卻宛如雷殛、重若萬鈞,竟令三人不由得生出下跪之意。 “咄!” 呂風(fēng)起率先睜開雙眼,手捏獅子印,一股雄渾的氣勢從他身上騰起,抵制著“威武”二音。 安伯塵和無華一先一后睜開眼睛,同樣聚出氣勢,抵擋著那股壓迫的威勢。 “夠了,七弟。” 卻是一旁的琴娘上前一步,揮手散去那股威壓。 感激的朝向琴娘拱了拱手,安伯塵轉(zhuǎn)過頭,目光甫一射入廳堂,心中便升起nongnong寒意。 廳堂的四壁以及穹頂鋪滿了青色的玉石,玉石壁上雕刻著形形色色的圖案,大凡都是牢役在用刑,光是廳堂四壁便令人覺得森森然,更別提擺放在廳堂中的那一樣樣奇形怪狀的側(cè)刀和刑具。 深吸口氣,安伯塵抬頭望向廳堂上首,就見正中央那方漆黑大案上,端坐著一名面色陰鷙的男子,男子的額角有一處明顯的傷口,此時正瞪大眼睛朝向安伯塵三人望來,目光漸漸鎖定呂風(fēng)起,瞳孔不住顫抖著。 他便是狴犴了。 安伯塵篤然,既和呂風(fēng)起描述的一樣,又那么喜歡公堂刑罰,不是狴犴又是誰……他看呂風(fēng)起的神色很是不善,也是,他是堂堂真龍之子,卻被下界真人斬斷龍角,定然惱羞成怒。 心中生出一絲不妙,安伯塵余光瞟向呂風(fēng)起,只見他忽地邁步上前,擋在安伯塵和無華身前,朝向堂上男子冷聲道:“早先呂某不知閣下身份,多有得罪,不知閣下有何見教?” 話音落下,廳堂陡然一靜,那陰森可怖的氣息更濃了幾分。 安伯塵和無華相視無奈,同時緊張的望向狴犴,只見那個裹在黑色披風(fēng)里的陰鷙男子臉皮不住抽搐著,瞳孔一陣晃動,雙手緊捏案頭筆筒,仿佛在強忍著什么。 安伯塵醞釀氣勢,隨時準備迎候狴犴的暴起出手。 然而下一刻,令安伯塵三人瞠目結(jié)舌的事發(fā)生了,狴犴雙肩一搐,隨即指向呂風(fēng)起,嚎啕大哭起來。 “琴娘……就那個惡人砍斷了老七的角?!?/br> 安伯塵三人愣在當(dāng)場,張大嘴巴望向哭得如同三歲孩童一般的狴犴,只以為身在夢中。 “三位道友莫要見怪。我這七弟什么都好,就是一直沒長大,心智仍停留在孩提時候,最受不得驚嚇?!?/br> 身旁的琴娘憂心的看了眼狴犴,向三人解釋道:“還有,我七弟天生黑臉,所以看起來有些不善,其實他除了偶爾不講理的設(shè)立公堂審囚犯外,別的都很好,也很容易和人親近。” 話音落下,安伯塵和無華同時扭頭,直勾勾的盯著呂風(fēng)起,滿眼的鄙夷。 人家只不過天生黑臉罷了,偏偏被呂副將大人形容為一臉“陰鷙”,不由分說當(dāng)成細作追殺,還砍斷了狴犴的角。雖說狴犴實力強橫,打破重重結(jié)界、禁制后,仍擁有真人境的修為,可他卻只有孩童的心智。呂風(fēng)起非但在天牢海底欺負了他一回,現(xiàn)下還跑到人家宮殿里來,如此窮追不舍,難怪都把狴犴給嚇哭了。 嘴角輕輕抽動著,呂風(fēng)起保持了二十來年的冷酷形象一朝坍塌,安伯塵和無華清晰的從他微紅的頰邊讀出一絲尷尬。 “我也不知道。” 呂風(fēng)起冷冷說著,目不斜視,竭力保持常態(tài),卻讓安伯塵和無華心中笑開了花。 就在這時,從屏風(fēng)后轉(zhuǎn)出那個一身藍色風(fēng)衣的男子,臉上堆滿笑容,哄逗著狴犴。不多時,狴犴終于不再哭泣,而嘲風(fēng)則滿意的拍著狴犴的肩膀,隨后抬頭向廳尾看來,目光逡巡在呂風(fēng)起、安伯塵和無華身上,嘿嘿一笑:“三位道友,我已拿下狴犴,狴犴也答應(yīng)將此前劫走的囚犯歸還三位。接下來,是不是該談?wù)勚吧套h好的條件了?” 聞言,安伯塵苦笑,無華滿臉幽怨,呂風(fēng)起面無表情。 果然是仙家,傳說中的真龍之子,耍起人來都這么不露痕跡。 三人已經(jīng)知道原委始末,更是知道了從上船后,他們便已落入嘲風(fēng)的算盤。好在直到現(xiàn)在他和琴娘都和上船時一樣,客客氣氣,并沒仗勢欺人,倒也令安伯塵三人心安了幾分。 “閣下請講?!眳物L(fēng)起抱拳道。 誰都沒發(fā)現(xiàn),在嘲風(fēng)提起那個條件時,琴娘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低垂螓首。 “嘿嘿,條件便是……” “等等?!?/br> 嘲風(fēng)還未說出那個條件就被琴娘打斷,疑惑的看向琴娘,嘲風(fēng)面露不解:“我說琴娘,之前不是都說好了嗎,你怎么……” “那個條件你一會單獨和他們說,我有件事想問安道友?!?/br> 說著,琴娘轉(zhuǎn)向安伯塵,目光落向他手腕處。 心跳加快,安伯塵最不愿意見到的事還是發(fā)生了,就聽琴娘笑著說道:“想來安道友也猜到了,你戴著的珠鏈和我九子一脈大有淵源,不知安道友肯否割愛?” 不等安伯塵開口,琴娘便搶先道:“道友先別忙著拒絕。若是道友舍得把珠鏈讓給琴娘,琴娘愿以仙人境的秘籍交換……不用秘籍,琴娘還藏有一顆祖?zhèn)鞯撵`丹,能助道友直接晉升仙人境?!?/br> 話音落下,無華和呂風(fēng)起不約而同的盯向安伯塵,目光奇異而又復(fù)雜。 “抱歉,安某不換?!?/br> 安伯塵笑了笑,卻不假思索的說道。 “不多考慮一下,這么快便決定了?” 眼見安伯塵一臉堅決,琴娘知道他心意已定,苦笑著搖頭,低聲喃喃:“怎么和當(dāng)初那個少女一樣。” 第363章 龍山荒唐事,仙家雖好終需返(上) 腦中“嗡”的一聲后,四周變得闃寂而靜謐,安伯塵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當(dāng)年那個少女……紅拂……她也到過蓬萊? 琴娘幽幽嘆息,無奈轉(zhuǎn)身,正欲離去,卻被安伯塵一把拉住。 “你做什么?”琴娘黛眉輕蹙,不悅的看向有些失態(tài)的安伯塵。 強壓下心頭的激動,安伯塵后退一步,朝向琴娘恭敬施禮:“小子一時心急,還望琴小姐恕罪。請教琴小姐,你適才說的那位少女現(xiàn)在何處?” 有些意外的看向安伯塵,漸漸的,琴娘臉上現(xiàn)出一絲笑意,莫名的說道:“原來如此,她可是你的心上人?” “正是?!?/br> 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琴娘眼中浮起憐憫:“難怪……若我猜的沒錯,自從你們得到這對珠鏈后便一直聚少離多?!?/br> 安伯塵一怔,隱隱猜想到什么,就聽琴娘接著道:“這對珠鏈為鄙先祖父母的傳情之物,然而從那以后,他們再沒能在一起。這是珠鏈主人的命運,相愛的人戴上珠鏈,感情雖會一日比一日濃烈,卻在不經(jīng)意間陷入了命運的陷阱,命中注定無法長相廝守。” 不可思議的看向琴娘,安伯塵緩緩垂下目光,打量著手腕上晶瑩而古樸的珠鏈,神色復(fù)雜。 琴娘不是那種會說謊的人,即便她想要得到珠鏈,也不會用這種齷齪手段來誆騙安伯塵,對于琴娘所言,安伯塵沒有絲毫理由不去相信。 他和司馬槿第一次分別正是剛剛得到珠鏈后,他先一步回轉(zhuǎn)墨云,隨后再沒見到過她。再后來便是長達三年的分離,直到安伯塵搶下那頂花轎,兩人方才再度相聚。好景不長,才一個多月的時間,司馬槿又在南荒消失不見,至今未歸。 倘若命運果真如此,因為一對珠鏈而讓他和司馬槿背負上萬萬年前那兩個神仙的宿命,那又何必繼續(xù)留著這串珠鏈? 瞳孔驟然一縮,安伯塵伸手抓向珠鏈。 “慢著!” 耳邊傳來琴娘的喝止聲,安伯塵疑惑的抬起頭。 “你還想不想再見著她了?”琴娘問道。 “當(dāng)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