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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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張將軍和無華護法也到了?!?/br> 身后傳來輕柔的笑聲,在南荒透著詭異的山嶺間突然響起,張布施和無華都是脊背發(fā)寒,猛地回身看去。 紙如雪,墨含香。 從月光下走來的是一個穿著錦衣的中年男子,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背上掛著方正大槊。 關南荒道一陣好殺,五虎七熊死的死廢的廢,卻便宜了幸免于難的虎狼們。其中受益最大的,當屬這位昔日的墨雪駿了,他原本便是十三駿之首,而他的怪病又在近些日子里突然好轉,恰逢天下大亂,僅僅幾場戰(zhàn)役便成就了他印辛的虎將之名。 “歡迎來到南荒。” 另外一道聲音響起,沉如悶雷,卻又似金石相擊,只這聲音便透著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慘烈氣息。 話音落下后夜色下的山嶺突然變得靜悄悄的,只有怪蟲名叫和風嘯聲呼呼作響,星月光輝不時閃耀過密林,仿佛回應一般,密林深處閃過刀光劍影,也不知還藏著多少虎狼。 而說話者正站在參天巨樹下,他似乎一直站在那,偏偏張布施和無華說笑了半天也未曾察覺。 “兩位都是熟人,那也無需挑選陣營了。” 那人繼續(xù)說著,目光落向張布施。 無華或許不認識,可張布施卻怎么也不會忘記樹下那人。 張布施本以為未來攔在他前行道路上的,只會是呂風起,別的虎狼再兇猛,也會被他在不經(jīng)意間遠遠超越,直到見到了這個人,見到了這人殺意傾天的一刀。 只用一刀,這人便殺了不可一世的插翅虎華飛。 在挑戰(zhàn)呂風起之前,楚國上將云翼也未嘗不會是他的好對手。 望向樹下的男子,張布施點了點頭,只打了個招呼,并沒開口。 第330章 云翼一怒,日殘月殤 有人的地方便有爭端,為了各種各樣的目的,而在如今的南荒,諸強紛至沓來,所為的自然是太極道德爐。 回轉營地的路途中,印辛已將原委始末全部告訴了張布施和無華。 南荒有寶將出世的消息早在大匡各個諸侯國間不脛而走,眼下的大匡雖然依舊戰(zhàn)火紛飛,可但凡有點實力的諸侯仍想來試試運氣,畢竟這世上從無空xue來風之事,倘若傳聞是真的,一旦得到那件能扭轉乾坤的寶貝,問鼎大匡指日可待。 只是奪寶而已,各家諸侯也沒傻到要興師動眾,只是派遣來能騰得出空閑來的得力干將。一眾虎狼來到南荒后卻發(fā)現(xiàn)除了各家諸侯外,極西異人,漠北苦修,這兩股原本游離大匡之外的勢力也紛紛出動。稍作權衡,大匡諸虎狼決定暫且聯(lián)手,其中楚國上將關云翼有五虎之名,而魏國印辛也是成名已久,遂一正一副權當諸將領袖。 “漠北苦修,只聞其名卻從未見識過。敢問印將軍,他們到底有何手段?”無華好奇的問道。 “說白了,他們和我大匡的道人一樣都靠著一手道法?!庇⌒恋?。 無華稍作不屑道:“僅僅道法而已,又有什么好忌憚的?!?/br> “無華護法所言差矣?!庇⌒列χ鴵u頭道:“都說是苦修了,那自然有他們的獨特之處。同樣是道法,可他們的造詣卻要遠超我大匡的道人,要知道尋常道法都是五行里的法術,而漠北苦修所施展的道法已不在五行之中了。” 和獨自一人走在前面寡言少語的關云翼不同,印辛算是個很熱心腸的人,特別是眼下他們“挾持”著張布施和無華回營,在印辛心中或多或少存著幾分歉意。 就在這時,一馬當先的關云翼忽地停住腳步,原本正彎腰穿行密林,此時陡然挺直脊背,就仿佛繃緊的弓弦般。沒過多久,緊隨其后的印辛身體一僵,接著張布施、無華也紛紛有所察覺。 不祥的感覺徘徊在四人之間,都是從沙場上走出來的虎狼,對于這種氣息再熟悉不過。 只停頓了片刻,片刻后關云翼宛如弓弦的身體再度縮起,他躡著腳步飛快的穿行于密林中,身如閃電,一刻不停的向前奔去。嘆了口氣,印辛深深看了兩眼張布施和無華,似想說什么卻終究未說出口,轉眼后他不再去管張布施和無華,緊追云翼而去,他的身法如行云流水,不聲不響,倒比關云翼的身法好看許多。 “布鞋,我們怎辦……”無華抓了抓頭,卻是進退兩難。 “跟去看看吧,畢竟都是匡人?!?/br> 臉上閃過一絲紅潮,隨后又恢復了愁眉苦臉,張布施拉起無華奔入密林。 密林很長,從山嶺的南端到北端,足有三里多遠,當四人趕到山嶺北端的峽谷前時,戰(zhàn)斗已近尾聲。 與其說是戰(zhàn)斗,倒不如說是屠殺。 趁著關云翼和印辛出營,漠北苦修竟對駐守營帳的大匡虎狼發(fā)動偷襲。 能被各方諸侯派來南荒的虎狼自然都是個中好手,天品的修為精通道技,若在十步地內和修士對決,猛將們定會毫無懸念的勝出??煞旁谑酵猓踔涟俨酵?,給那些修士足夠的祭法時間,即便天品上將也會落于下風,除非如黃霸天那等擅箭者,又或能聚出螺旋之氣。 南荒圣會還在三日后,諸將休憩于營帳中,養(yǎng)精蓄銳,誰會想到漠北苦修竟會來偷營? 月光下是一地橫尸,從十三諸侯國相聚于此的九名猛將只剩最后一人苦苦掙扎,這員戰(zhàn)將使的是刀盾,刀已殘破,盾上也是裂紋橫生,就在云翼四人來到時他猶在負隅頑抗??啥潭虅x那間,從天頭刮來一陣長風,風從兩邊分開,仿佛一柄無形無影的剪刀般向那將撲去,未及躲閃,那將便被怪風纏上,身體痙攣纏斗,卻是在怪風的壓迫下漸漸窒息。 “啪!” 最后一絲生機從那將的眼中消散,他的身體連同刀盾一起重重摔落在地。 怪風扭曲成蛇,旋轉著,被一名漠北修士收回。 一群穿著深黃色長衫的人在月光下說著聽不懂的漠北話,也無需聽懂,光從低壓的笑聲中便能聽出他們此時的譏諷和得意。 俗話說的好,兵不厭詐。 然而,九個熟知兵法的虎狼之將竟被這些來自漠北的世外人深夜偷營,施計殺死,這樣的事放在哪都是天大的笑話。 漠北苦修們得意的笑著,卻惹惱了藏身峽谷前的四人。 雖說是各為其主,平日里疆場相遇也會殺個你死我活,可大家畢竟都是說同一種語言,名義上也效忠同一個帝王,和來自漠北的苦修相比,誰親誰疏早已無需去想。 “該殺!” 關云翼的聲音從牙縫中擠出,如金石相擊,丹鳳眼微微瞇起,內中射出兩道冷芒。 “云兄,莫要沖動?!庇⌒烈荒槕嵖?,卻還是理智的拍了拍關云翼的肩膀,迎接他的卻是楚國上將冰冷無比的一瞥。 “宵小之輩竟敢殺我袍澤,印兄若能忍住,大可就此不理?!?/br> 宛如重棗的臉上浮起nongnong的怒意,關云翼五指輕舒,隨后握緊刀柄。 在五虎上將中,關云翼是最可怕的存在,可他的名聲卻并不像其余幾人那么響亮,只因他是一個真正的軍人。真正的軍人不會像華飛那樣不遵號令,也不會像王越那樣動輒歸隱灑脫不羈,他受命于楚君,令行禁止,即便楚君命他暗殺華飛,他也會放下所謂的尊嚴毫不猶豫的出手。尊嚴和榮耀又是兩碼事,放棄尊嚴有時只為了那幾乎看不見的榮耀,而在軍人的榮耀里,袍澤往往占據(jù)極重的份量,關云翼已經(jīng)眼睜睜的看著盟友被敵人所殺,他沒能來得及出手相救,卻還有機會為他們報仇。 “哈哈哈,好,既然關大將軍愿盡袍澤之情,印某自然不會做那逃兵。” 或許被關云翼所感染,又或許被一地鮮血刺痛了雙眼,印辛笑了笑,揚起手臂方正之槊已在手中。 “兩位……” 轉頭看向張布施和無華,關云翼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他是想給匡將們報仇,卻并沒打算為了報仇而犧牲自己。光憑他一人之力想要殺死峽谷中的十來名苦修并非不可能,卻要擔著極大的風險,多一個印辛倒也有三四成把握,而眼前這兩個少年人年紀雖不大,卻都是斬將殺人的好手,若再多上他們,勝算足有六七成之多。 “穿布鞋的,不如就在今晚讓我痛快一下?!?/br> 盯著那幾個笑起來都是面皮不動的漠北修士,無華的喉嚨打了個咕嚕,低聲說道。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些苦修,的確該殺。” 迎向三人的目光,張布施面無表情道。 目光相觸,四人同時點頭,下一刻身影齊齊消失。 關云翼,楚國人,印辛,魏國人,無華,秦國人,張布施,關西人。四個來自不同諸侯國的大匡強者,在面對異族的挑釁時,不約而同的選擇了聯(lián)手回擊。 南荒的月色仿佛永遠洗不干凈的舊紗,斑駁而昏暗,就這樣一片并不動人的月色下,一場亂斗即將上演。月華星光將四道奔往不同方向的身影拉長,刻于南荒畫卷中,就好像許多年后的縮影,只不過那時的畫卷已經(jīng)大到令人難以想象,畫中的人也大不相同。 第一個出手的,自然是楚國虎將關云翼。 東海養(yǎng)名將,一刀霸五虎。紫龍若不出,誰人爭其鋒。 他的刀據(jù)說是東海深處的礁鐵所鑄,凡火不能熔,海水不能腐,十三載錘煉而成,方出世時竟長嘯三日而不止,卻被路過的少年關云翼張口喝住。那位煉刀大家嘖嘖稱奇,問關云翼有何志向,云翼答曰鏢長。 彼時的楚國上將還只是一區(qū)區(qū)小鏢師,最大的愿望不過是做十名鏢師之首,如今看來確實令人啞然發(fā)笑。不過那名煉刀大家沒有笑,細細打量了一番關云翼,隨后交托了他一趟鏢。此鏢便是那柄寶刀以及一口信封,卻只請關云翼一人幫他押運,送往東原行省,到了東原再打開信封,信封中自有取鏢人的姓名。 從楚國到東原行省隔著關東平原,眾所周知,關東平原群匪為患,其路漫漫,非千人隊難保全身。 當關云翼歷盡九死一生,從楚國來到東原行省時,他已體無完膚,奄奄一息。 顫抖著手打開信封,看到信箋上的那幾個字,素來不茍言笑的關云翼笑了起來。 收鏢人,東楚大將,關云翼。信箋上如是寫道。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難求。每一段傳奇的背后,總有許許多多不為人知的故事,若沒昔日那位刀匠的慧眼識得蒙塵珠,關云翼定還在鏢局里當著鏢師,或許已經(jīng)成為鏢長,更甚者能當上鏢頭。只不過從此以后楚國便少了一員鼎國之將,而天下間也少了那三刀。 用安伯塵的話來說,那是日殘月殤地裂的三刀。 南荒無人問津的峽谷中,漠北苦修們放肆低笑著,直到一個男人提著一柄刀從夜色里奔出。 夜色里沒有太陽,只有明月和群星,于是乎,長刀舉起的瞬間,明月群星被刀鋒剝落了光澤,黯然無神。 第331章 大獲全勝 白光從峽谷中央暴綻,仿佛飛瀑橫瀉,撕裂空氣,將滿地的荊棘枯草吞入虛空。斬破虛空后,青色的刀鋒卻仍未止住,醞釀到巔峰的殺意自刀尖發(fā)出,貫入長虹,飛射向千丈高空,夜云也被切割得支離破碎,仿佛乞丐身上的襖子一般丑陋。 人為至,刀未落,光是從百步外迸發(fā)出的殺意便讓一群苦修身形僵硬,血液靜止,這一瞬竟都愣了神。 彈指不到的功夫,關云翼已奔過三十步,直到此時來自漠北的苦修們方才反應過來。 他們共有十八人,穿著同樣眼色的長衫,步調身法一致,看那架勢極有可能出自同一個派別。眼見一員如獅如虎的猛將沖來,他們飛快的分成兩撥,一撥在左,一撥在右,卻將一個稍顯年輕的男子護在當中,隨后紛紛念咒施法。 都是苦修士,施法時間不及秘術那么短暫,卻遠遠快過大匡的道士。 兩個彈指不到,關云翼距離那群苦修只剩二十來步,而苦修們也在這時祭出道法。 就見從左右兩列分別越出三名苦修,總共六人手捏大慈大悲印,張口喝吐。 “咤!” 道音暴綻,隨之而出的是六條石龍,看似是土系道法,可六頭石龍飛出后,卻張口噴土火焰,揮舞前爪發(fā)出鏘鏘金鳴聲。 這些苦修常年生活在寸草不生的漠北,與天地搏斗,誠如印辛所言,他們在道法上的造詣遠將中土的道士們甩在身后,雖也施展五行道法,可并非單一的金木水火土,而是將幾系融合為一門法術,相互衍生變化,發(fā)揮出的威力自然不是尋常道法所能比擬的。 那六條石龍長逾十丈,面目猙獰,每一條都身懷萬斤巨力,六條便是六萬斤,此時已齊齊飛至關云翼面前,張口吐著烈火,龍爪硬過金石,所過之處泥飛石裂。 面對六龍合擊,關云翼并沒退縮,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長刀高懸頭頂,一條條氣旋圍繞刀尖瘋狂的旋轉,月光在這一刻被他盡數(shù)吸入刀鋒中。 腳步仍在飛快的向前邁進,關云長雙手舉刀并沒落下,轉眼后,他的身影便被六條龐大的石龍淹沒。 目光所及,谷中的修士們齊齊露出喜色,臉上的不屑愈發(fā)清晰。 可沒等他們嘴角的笑意綻放出來,青銅色的刀鋒便從石龍間閃出,緊接著是那個有著一雙丹鳳眼的高大男子。 “轟!” 直到關云翼越過五步,那六條石龍方才碎裂開來,化作石屑從半空傾灑,如巨廈坍塌,湮沒于泥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