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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仙朝帝師在線閱讀 - 第190節(jié)

第190節(jié)

    第259章 花轎玉人,將入天峽(上)

    看向默然東望,神色漸漸變得柔和起來,不知在想著什么的安伯塵,張布施抿了抿嘴。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張布施有,安伯塵有,無華也有。知道這些秘密固然可以讓他們的交情更深點,更緊密些??捎袝r候,自己一個人去承擔那些重負也就夠了,何必再讓朋友跟著一起受罪。

    王越口中的那個秘密安伯塵沒有過問,張布施自然也不去解釋什么,短暫的沉默后,無華又開始鬧騰起來,向安伯塵討看傳說中的“飛天戰(zhàn)車”,安伯塵也不藏著掖著,從珠鏈中取出飛龍駕。

    雖是副車,可龍型車廂寬敞開闊,橫七豎八趟下五六人也不嫌擠,無華嘖嘖稱奇,張布施也來了興致,兩人不由分說鉆入飛龍駕,安伯塵只能給他們當起車夫,坐于車前駕馭野馬王,銀槍輕點,野馬王扇翅而起,向東飛去。

    過了峽南孤鎮(zhèn),再過那座原本由東楚大將把守的棄鎮(zhèn),便能到達中原鎮(zhèn)。

    中原鎮(zhèn)之后,是一馬平川的關南平原,也是大匡南北分界線。北邊是關南三國以及天峽雄關,南邊是魏國,以及正行于魏北官道上的龐大迎親隊。

    雖說是皇室派遣的迎親隊,可司馬家也派出了千多鬼軍鐵騎以“娘家人”的身份陪著瑯妃一同入京,一來表示司馬家對這場婚事的看重,二來也幫五千羽林軍看著司馬槿,免得新娘半途跑了,讓司馬家成了天底下第一大笑話。

    直到上了路,司馬家的人才發(fā)現他們的想法何等多余,且不談匡帝下旨調遣三虎七熊守關轄鎮(zhèn),光是那個陪伺瑯妃的紫衣女子便足夠,司馬家冰公主在那個紫衣少女面前雖不算服服帖帖,可也少了幾分冷淡,至少到現在為止還沒露出打算逃婚的跡象。唯一令司馬家人不解的,卻是為何陛下要從西向東布下那么多關鎮(zhèn),隨著迎親隊距離吳國越來越遠,那個從西向東的少年人名聲越來越響,司馬家的人終于知道了匡帝這么做的緣由。

    原來是那個叫安伯塵的琉國叛將要來搶親。

    他為何要來搶親?是因為想讓匡帝下不了來臺,出口惡氣,還是因為他認識七小姐……若他認識七小姐,為何從沒聽七小姐提起過,七小姐的心思又是……

    司馬家的鐵騎們白日默不啃聲的行軍開路,晚上戍營時總會偷偷打探向鑾轎中那個清瘦的身影,在這乏味的路途上,也只有這件事能令他們不那么無聊。隨著琉國叛將一路過關斬將,距離魏地越來越近,司馬家鐵騎營中的氣氛漸漸變得古怪,似有一股燥熱的水流流淌在表面的冰層下,蠢蠢欲動。唯獨從頭到尾都無動于衷的劉都督在聽到斥候一次次有關安伯塵的飛報后,反而愈發(fā)平靜,漠不關心。手下人偶爾試探著提起,他也充耳不聞,亦或撇開話題,似乎很不想說有關那個琉國叛將的事。

    司馬家將士們私底下都認為都督不待見姓安的叛將,是因為三個多月前都督險些將安伯塵拿下這是好聽的說法,說難聽點便是都督一失手沒能拿下那個擅闖司馬家的琉國叛將??珊髞頍o數天品名將都將一世英名葬送在安伯塵的銀槍下,都督應當無需介懷才對……司馬家的將士們誰又會知道,劉老休之所以不想聽到安伯塵的名字,只因為他慌了。

    老太君一去不復返,偌大的司馬家門閥中,除了司馬槿外,唯一知道安伯塵底細的便只剩下劉老休了。

    從三年前琉京之變時候,大敗秦中北龍司馬房的驚艷,到后來以校尉的身份率領眾人守城拒敵,最終破去琉京之局,功成名就。從那時起,劉老休便知道,在吳南琉國誕生了一名潛力尤在司馬房之上的少年俊杰??梢膊贿^是一極有前途的少年人罷了,無權無勢,和司馬家七小姐、手掌鬼軍斥候的冰公主相比仍舊是天壤之別。

    即便劉老休早就察覺到安伯塵和司馬槿之間那絲若有若無的情愫,可也沒太在乎,司馬槿注定了會飛上枝頭當鳳凰,讓司馬家權傾天下,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命運,等到安伯塵身負叛將之名從南逃到北,劉老休愈發(fā)篤定。可令他意外的卻是,安伯塵的命硬得有些離譜,中了他所祭出的百日隨行符,凡是天品修士都能祭白火開天眼捕捉到他的所在,就是在這樣的情形下,他百戰(zhàn)百敗,百敗百戰(zhàn),從一個個如雷貫耳的上將手下逃脫性命,雖落得百敗之將的惡名,可劉老休的心卻愈發(fā)無法平靜。

    再然后,匡帝突然揭開他的偽裝,露出藏在蛐蛐籠后的獠牙,宣傳司馬家七小姐入宮,賜瑯妃出身。

    劉老休懷著莫名的不安,自告奮勇奏請家主,親率千五鐵騎護送司馬槿入京。

    隨著安伯塵過關斬將的消息傳來,每一天都會有斥候回報安伯塵新闖過的關,新殺敗的上將,劉老休不由自主的慌了。別人只當安伯塵是匹夫之勇在大多數琉國的探報中虎賁郎將安伯塵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將,可劉老休卻知道,若非智勇雙全,安伯塵也不會讓深藏不露的匡帝如此忌憚,也不會一直活到現在,更不會令司馬家冰公主放下她生來便帶著的冰冷高傲,魂牽夢縈。

    八千多人的迎親大隊中,絕大多數人都在等著看安伯塵的好戲,都在好奇那個好運的叛將會在哪里倒下,第一鎮(zhèn)?第二鎮(zhèn)?又或是第三鎮(zhèn)?唯獨劉老休知道,還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安伯塵過七關闖三鎮(zhèn),一路殺來,直殺到迎親隊前……不過應當不會。

    營帳旁的篝火邊,劉老休輕衣解甲,看著那只飛入火苗眨眼“嘶”地融化成黑煙的夜蛾,深吸口氣,暗暗寬慰著自己。

    “報!”

    馬蹄聲踏破夜色的寧靜,一名羽林軍裝束的斥候從遠處奔來,少時便進入營地外圍。

    營地分兩圈,外圍是五千羽林軍,內層是一千五司馬家鐵軍,而司馬槿所在的鑾轎停于最中央,奴仆侍女們端茶送水,小心翼翼的伺候著,紫龍女和戴著素顏面具的司馬槿呆在宮殿大小的鑾轎中,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什么。

    “啪!”

    那斥候剛進帥營沒多久,茶盞落地的聲音便遙遙傳來。

    劉老休蒼老的手臂微微一顫,面對冉冉篝火,臉色又頹敗下一分。

    能讓羽林主帥驚訝得打碎茶盞的事還會有什么……連王越的重劍也無法擋住他的腳步,還有誰能攔住他?

    喘息漸漸變粗,不多時,劉老休已能感覺到外圈流竄在羽林軍營中的緊張氣息,正匯成一波暗流,遏制不住的涌向千五司馬家鐵騎。

    “傳我命令,任何士卒不得靠近鑾轎半步,不得胡言亂語!”

    起身,劉老休朝向身旁的副將道。

    司馬槿被奪取八百斥候,已沒了耳目,時至今日她仍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安伯塵正單槍匹馬的殺來。劉老休自然也不想讓司馬槿知道,免得再生出什么岔子來。

    在篝火前踱著腳步,劉老休眉頭皺成川字,許久打定主意,正欲前往外軍羽林統帥處,孰料馬蹄聲由遠到近,迎親隊的羽林軍統帥竟親自駕馬而來。

    “劉都督,不如連夜開拔?”

    打了個哈哈,羽林軍統帥朝向劉老休拱了拱手,商量道。

    他這句話正中劉老休下懷,只要能早日和接應的大軍匯合,即便那個瘋魔般的少年叛將殺來,面對千軍萬馬數萬鐵騎,他也無計可施。

    “秦帥客氣了,連夜開拔,不知幾時能同大軍匯合?”

    劉老休也不倚老賣老,拱了拱手,和顏悅色問道。

    “估摸著明日午后便能匯合上京兵以及關南兵?!?/br>
    秦姓羽林主將手捋胡須道,須眉間泛起一抹淡淡的愁色。

    劉老休何等眼神,豈會看不出秦將軍憂心忡忡,笑了笑,若無其事道:“將軍莫非在擔心那人?”

    “非也?!鼻匦諏④娺有σ宦暎加铋g的愁色又重了一分:“斥候來報,有煙塵自東邊來,人數少說也有兩萬?!?/br>
    “東邊……莫非是……”

    那個呼之欲出的“楚”字被劉老休硬生生收住。

    氣氛微微有些窘迫,兩名主將對視一眼,打了個哈哈也沒再多言,道別后回轉各自營帳。

    兩軍主將齊下令,將士們收伙喂馬,少時已準備就緒。

    官道再度變得漆黑起來,火把化作流螢,自南向北飛舞著,陣陣馬蹄聲中,忽地傳出一陣輕盈的笑聲。

    “小龍女,你又輸了?!?/br>
    第260章 花轎玉人,將入天峽(下)

    大軍疾行,夜風從遠天墨云下跌落,輕音如歌,流轉于朱玉簾幕間。

    簾幕后,兩個被夜色染得素雅寡淡的少女跪坐案前,臉對臉,仔細盯著案上的棋盤。銅雀龕上的火燭將兩人曼妙的曲線勾勒在簾紗上,隱隱綽綽,也不知有引得多少騎兵侍衛(wèi)面紅耳赤,心驚膽跳,偷偷窺探。

    雪白的素顏面具后,新月眸子中含著笑意,司馬槿抬起頭,饒有興致的注視著苦思冥想的紫龍女:“怎么,還不服輸?”

    “你是怎么做到的?”

    紫龍女的聲音很靜,即便今晚第八次輸給了司馬槿,她也不急不惱,只是想弄清楚她輸的原因。

    在兩人之間的玉案上放著一張棋盤,盤中擺放著黑白二子,以及一場鏖戰(zhàn)后留下的殘局。黑白二子大凡用來下圍棋,可盤中的黑白二子的走勢卻不像圍棋,黑連黑,白連白,黑白相堵。

    “這五子棋看似簡單,實則也有玄機。”

    司馬槿笑著道,一改初遇紫龍女時的冷漠,仿佛坐在她對面的不是將她擒捕的仇人,而是閨中金蘭。

    “怎樣的玄機?”

    紫龍女抬起頭,問向司馬槿。

    伸出玉指捻起一顆黑子,司馬槿端詳棋盤,少時放下。紫龍女見狀微微撇嘴,棋盤上除了原先連成五顆的黑子外,又有五顆黑子連成了一線,即便她都發(fā)現了,也只能下一顆白子,無法堵住全部的連棋。

    “和圍棋的步步為營暗藏殺機不同,這五子棋兩步設陷阱,三步見殺機,講究的是誘敵于數合內。你若一味猛攻,則有可能落入我不經意間布下的陷阱,你若一味嚴防死堵,只會顧此失彼,防不勝防?!?/br>
    司馬槿娓娓道來,毫不隱瞞,也不擔心紫龍女是否會聯想到什么,總之一副坦誠相待的模樣。

    也正是她一路上這般作態(tài),拿捏得當,才令紫龍女一直徘徊在警惕和松懈間,此時看向司馬槿,神色間已不再像起初那般冷淡。

    都是聰明的女子,巾幗不讓須眉,在無人攪擾的鑾帳內暫且忘記彼此身份,倒也能談得來。

    “原來如此。”

    又看了一遍棋盤,回想過司馬槿之前的棋路,紫龍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后側過臉端詳著司馬槿,低聲道:“這一回,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究竟有沒有喜歡的人。”司馬槿眨閃著眼睛,笑吟吟的看向云淡風輕的紫龍女,半開玩笑說道。

    紫龍女黛眉蹙起,別過頭,作勢要離開。

    “好了,我開玩笑的。小龍女你就告訴我……告訴我為何大軍要連夜開拔?!?/br>
    站起身,司馬槿靠近紫龍女道,目光牢牢盯著紫龍女腰間布口袋中的珠鏈,嘴角含笑,眸如冷月。

    大約是在六七日前,一路上始終淡漠如水的紫龍女忽然大發(fā)雷霆,二話不說便沒收了司馬槿的珠鏈,紫龍女發(fā)怒也很安靜,整整一天都沒開口,卻讓伺候她們的宮女內侍們心驚膽跳,臉都發(fā)白了。直到第二天,紫龍女才對司馬槿說,等到了上京自然會把珠鏈還給她。

    司馬槿可等不了那么久,若非忌憚紫龍女詭異的功法,司馬槿早就殺人奪珠了。萬般無奈之下,司馬槿只得和紫龍女套起近乎,一來爭取早日拿回珠鏈,二來,司馬槿這一路上雖享受貴妃待遇,可和軟禁無二樣,鑾轎外發(fā)生了什么一概不知,和紫龍女打好關系,至少能問一問迎親隊走到哪了。

    身形一滯,紫龍女余光掃過案上的棋盤,悄然無聲的和司馬槿拉開兩步距離,思索片刻道:“估計是來接你的大軍快到了,兩位主將大人有些著急,想要早點把你送入天峽關,約莫明日下午便能匯合?!?/br>
    聞言,司馬槿芳心陡然下沉,面具后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冷淡。

    大軍、天峽關、明日下午……

    司馬槿在紫龍女面前故作乖巧,也從不掩飾真性情,就是想故布疑陣,麻痹紫龍女,讓紫龍女一步步的陷入她的五子棋中,暴起發(fā)難,防不勝防??蛇@畢竟是司馬槿第一次孤立無援,沒有鬼軍斥候,沒有司馬家的盟友們,也沒有安伯塵……千算萬算,司馬槿怎么也沒算到匡帝竟對她如此重視,竟還派出大軍來接應,明日下午便到。一過天峽關,面對的是直屬于皇室的虎狼大軍,更有天下第一呂風起,到那時司馬槿即便逃出了紫龍女的魔掌,也逃不出天峽雄關。

    怎么辦……現在便動手?呵呵,她既然說出那句話,想必已在提防。伏妖?不行,就算能避開紫龍女,也避不開劉老休麾下的鬼卒。

    想著想著,司馬槿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到紫龍女的布口袋中,燭火映上珠鏈,皎華流淌,熠熠閃爍。

    心臟突然疾跳起來。

    這一路上司馬槿強迫自己不去多想,因為有些事情若是想多了,總免不了會失望。可此時此刻,司馬槿心中一陣無力,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個愛說冷笑話的少年。

    我被宣入宮中這么大的事他應當不會不知道,他若知道了會如何……我雖讓他別來找我,可是他……

    怔怔的盯著被收入別人口袋中的珠鏈,司馬槿目光復雜,有期待,也有一絲難得一見的緊張。

    剛看上兩眼,珠鏈便被一只玉手壓下,那只手的主人轉頭看向司馬槿,過了許久說道:“你或許還不知道。從西向東,從齊地到魏地間,陛下布置了七關三鎮(zhèn),一熊守一關,一虎轄一鎮(zhèn)?!?/br>
    說完,紫龍女自己也是一愣。

    她也不知為何突然忍不住說出這番話來,她知道司馬槿從頭到尾都沒有束手待斃過,也能猜到司馬槿盯著珠鏈時在想什么她還不知道,她想著的那個人正單槍匹馬的殺來,過關斬將,距離迎親隊只剩兩鎮(zhèn)一將。

    按理說,紫龍女應當不和司馬槿說這些,一旦司馬槿知道了,心懷希望,紫龍女便會繼續(xù)頭疼下去?;蛟S只有讓司馬槿斷絕了一切希望念頭,她才會變得安分,不再心懷無謂的希望。

    想通這點,紫龍女的話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看了眼怔立當場,雙唇發(fā)白的司馬槿,不再多言,擦過司馬槿僵硬的身軀,走出鑾轎。

    冷風吹過紫龍女的青絲,那張淡雅的面龐上悄然浮起一絲迷惘。

    剛才我為何要同她說那些,若是一不小心將那人的事說出來,那豈非壞了大事?

    不過……那個安伯塵應當無法再走過插翅虎那關吧,插翅虎橫刀守鎮(zhèn),嘯日虎暗箭誅殺,即便是呂風起也得小心應付,何況是那個姓安的叛將……若換做他呢……

    不知為何,紫龍女眼前浮起一雙壞笑著的眸眼,她搖了搖頭,將腦中不該出現的人影散去。

    大軍疾行,馬蹄如風,風聲中隱隱傳來一陣古怪的琴聲,紫龍女黛眉一蹙,側耳細聽卻并沒發(fā)現除了風聲馬聲外還有別的什么聲音。

    看來又是幻覺了。

    紫龍女告訴自己,離開鑾轎時,她下意識的回過頭,靜靜看向鑾轎中徘徊于希望和絕望間的少女,一臉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