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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殿下走的及時,否則被他聽見了,那該多羞恥。 玉團玉錦在外頭守著,見太子出去了,便連忙進了殿,玉團說道:“郡主,奴婢去后廚給您做碗雞湯面,墊墊肚子?!?/br> 謝娉婷有些困倦,她點了點頭,對著玉錦軟軟說道:“玉錦,我想凈面,沐浴。” 臉上的脂粉實在是太難受了,發(fā)冠和花釵,以及身上這重重的禮服,都有些不自在。 玉錦笑了笑,“熱水已經(jīng)備好了,郡主先到鏡臺前,奴婢為您凈面。” 謝娉婷坐于鏡臺前,任玉錦幫自己卸去了妝容,又摘下發(fā)冠,拆下用以固定發(fā)型的沉甸甸的鑲玉花釵。 隨著花釵一根根地被抽出,長發(fā)隨之散落,披拂在她雙肩,鏡中那張嬌美的小臉,倍添幾分慵色,愈發(fā)動人。 玉團又取了一只青玉梳,為她梳理著略微凌亂的長發(fā)。 郡主發(fā)豐而美,燭火映照之下,宛若青緞,握于掌心,既柔且涼,惹人喜愛。 待凈了面,便有女史來報,凈室里已然放好了熱水,玉團替她沐浴,又為她更換了用慣了的寢衣,謝娉婷只覺得渾身上下輕飄飄的,舒服極了。 沐浴更衣后,玉團便呈了雞湯面上來,從晨起到晚間,謝娉婷牢記著母妃的話,幾乎滴水未進,就怕途中壞了禮節(jié),惹人笑話。 她腹中空空,雞湯面鮮美,她平常飯量小,今日竟將一整碗都用完了,惹得玉團刮目相看。 只是待做完了這些,殿下還沒有回房,謝娉婷的眼皮子有些睜不開了,剛開始她還能忍住,待到了后來,索性趴在鏡臺前瞌睡了。 玉團心疼她,卻也只能守著規(guī)矩,叫郡主先歇一會兒,等殿下來了,再叫醒她。 可未曾想到,睡著睡著,郡主便忽然叫起肚子疼,把玉團嚇了一跳,她正要去請?zhí)t(yī),卻見她家郡主紅了臉龐,為難地說道:“玉錦,我……我來月事了?!?/br> 玉錦一愣,郡主每次來月事都喊疼,手腳冰涼,夜間常常冒冷汗,要換好幾身衣裳。 好在玉錦穩(wěn)重,她駕輕就熟地替郡主更了衣,打點妥當,便讓底下的小女史去膳房要了些熱水來。 東宮崇明殿中燈火通明,管弦盛陳,舞袖低回,筵席一直排到廊下、院中。 趕上太子大婚這樣舉國慶賀的喜事,三省六部和京兆官員皆來赴宴;各州州官也怕落于人后,都派了專員前來道賀;更有大燕周遭的幾個藩屬國派遣賀婚使遠道而來。 端的是光彩耀目,玉觴金筵,眾人觥籌交錯,樂不思蜀。 本朝風氣開放,時人喜好歌舞,酒過三巡,眾官員興致高昂,太樂局的舞姬們也是技癢難耐,連著三場,換了幾波人,都要一展舞姿歌喉。 眾官員醉眼朦朧間,逮著個同僚便稱兄道弟、把臂言歡,也不管昨日在朝會上吵得如何兇猛,又是如何差點廝打起來。 東宮屬官謀士們另開一席,周稱、許良、唐博之這幾個受重用的屬官,見了太子的身影,不由相視一笑,他們這群人,今日就是給太子擋酒做準備的。 一眾官員見了太子前來,先是紛紛俯身行禮,再接著,幾位老臣便上來敬酒了。 都是朝中元老,今日大喜的日子,周懷禛自然不會推脫,一杯一杯酒下肚,過了一會兒便有些撐不住了。 他今日高興,自然來者不拒,平日里裝出來的海量,此刻就要現(xiàn)原形了,好在許良等人有眼色,上來替他擋了一輪。 他又等了一會兒,見堂中已有不少官員醉倒,便佯裝不支,其實也確實是不勝酒力了,他扶著額頭,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向著群臣作揖,稱醉道失陪。 臣僚們大多已經(jīng)醉得五迷三道,又搖頭晃腦地說了幾句,剩下清醒的官員自然也不敢上前攔著太子洞房,因此周懷禛極為順利地出了崇明殿。 但崇明殿外,已然立著一個男子,他手執(zhí)酒盞,對月吟嘆,神色凄涼,同殿內(nèi)喜慶的氛圍截然相反。 周懷禛不由瞇了瞇眼睛,他原本由兩個內(nèi)侍攙扶著出了崇明殿,此刻卻推開了那兩個內(nèi)侍的手,徑直走上前去了。 李延光手中拿著一支做工精巧的玉簪,他心中哀戚,也只有借酒消愁,一仰首,便將酒盞中的酒用盡了。 他摩挲著那支玉簪,想起他高中那日,借著謝兗的手送了呦呦一支玉簪,她也重生了,卻如此厭惡他,這一對玉簪,大抵是他們唯一的聯(lián)系了。 她也許不知,他親自做這對玉簪,上頭的花紋,也是他親手雕刻,象征著成雙成對,他還刻了她的名字,花了大半個月的功夫才做好,手上磨出了血。 即便她知道了,大概也不會心疼他。 李延光想到這兒,嘴角的笑愈發(fā)嘲諷,他撫著那玉簪,聽著耳邊的喜樂聲,心卻涼成了冰塊。 他驀然回首,卻瞧見那人一身袞冕服,一雙深沉的眼睛正望著他。 李延光眼中微微有些慌亂,他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太子,也不知方才的場景這人看見了多少,他俯身行禮,一時忘了握在手中的玉簪,那簪子順著廣袖掉了下去,發(fā)出破碎的聲音。 周懷禛掃視著地上的玉簪,他冷冷道:“孤今日大婚,李翰林似乎并不怎么高興?!?/br> 這樣的罪名扣下來,李延光卻并不慌亂,他回道:“微臣有些醉了,出來醒醒酒,并沒有不高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