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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懷禛聞言,面上波瀾不驚,他語調平淡極了,“世謹,趙家才是二弟真正的依靠?!?/br> 如今是李延光動了趙林的利益,趙林今日稱病不朝,便是心中有了不滿。 李家世子該是個聰明人,依靠皇帝還是投靠皇子,他應當比誰都清楚。 韓偓想明白了其中的關巧,卻又有了新的擔憂,“如今漕運監(jiān)理一職算是握在二皇子手中,手握漕運,許多事就更方便了?!?/br> 譬如囤兵器,運糧草,陛下對二皇子寬厚無比,允許他在充州自建衛(wèi)軍,這在將來,未必不是個隱患。 周懷禛眺望著遠方黛色的西山,眉目間籠罩著一股涼意,他道:“若要取之,必先與之?!?/br> 人往往是,擁有之后再失去更痛苦一些。 此話才出,便見沈宰輔沈重闊步朝這邊走來。 沈重年紀大了,鬢發(fā)虛白,但精神矍鑠,微黑的面頰上一雙犀利的眼睛,似是能看透一切。 這是一位歷經兩朝的老臣,陪太宗平定過西北,輔佐今上登基,平生的閱歷已經深深藏在骨子里,即便站在那里一言不發(fā),也絕不會有人將他當作普通的老頭。 在親外孫面前,他褪去了一身的刺,與普通人家的老人一樣,只剩下和藹。 沈重先行禮,卻被周懷禛扶住了,于周懷禛而言,外祖更像是他的父親,從年少時對他的敦敦教導,到如今為他辛苦籌謀,即便是親生父親,也做不到如此地步。 沈重看著這個自己一手教導出來的外孫,眼底滿是驕傲,他撫了撫花白的胡須,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禛兒,下個月是你外祖母的生辰,別忘了來,咱們祖孫喝兩盅。” 他笑得燦爛,皺紋堆積在一起,倒顯得更加隨和,“你母親已經給你外祖母遞了信,說你與那小丫頭的婚事已經定下了,我和你外祖母都高興,日后有機會,將她帶來給我們瞧瞧?!?/br> 周懷禛眼底有些動容,他已經習慣應對各種人物,不讓自己的情緒外露,但是此刻,他心底仍舊有些酸澀。 他望著外祖父已經蒼老的面容,垂眸應了一聲,“好,外孫會帶她去見您和祖母?!?/br> 沈重笑了笑,退后一步,又行了君臣之禮,說道:“老臣告退?!?/br> 他也知道,人多眼雜,在外的禮數(shù)要做全。 辭別外祖父,周懷禛便朝著御花園走去,母后特意吩咐他,讓他去花宴上走一趟,想必呦呦也在那里。 只是才到御花園,他便瞧見,那位新晉的李翰林,正站在遠處偷看著一個女子。 那女子,分明是他的呦呦。 周懷禛的臉色一下陰沉起來,他闊步朝著那邊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醋精太子上線 第54章 此時快到了三月底,春光依舊明媚,桃花“爭開不待葉”盛開于枝頭。 御花園中,海棠芬菲爛漫、撫媚鮮麗,如一片片紅霞,與綠樹婆婆的垂柳相襯映,形成了桃紅柳綠、柳暗花明的春日勝景。 與別的花兒比起來,牡丹更是艷麗,它有單瓣、重瓣,顏色有粉紅、深紅、純紅,走進花圃深處,便讓人如置花海。 因是皇后親辦的花宴,燕京凡是能叫出名諱的世家,都費盡心力求了帖子,讓自家貴女出席。 貴女們身著各色綾羅軟紗,在花前駐足,低眉含笑,竟分不出是人更美還是花更美。 周懷禛卻沒有閑心看眼前的場景,他走到李延光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挑眉道:“李翰林新登科,如今又身兼要職,若有喜歡的姑娘,也可告訴孤,孤替你向父皇討一討賜婚的圣旨,也未為不可?!?/br> 李延光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尋汝陽郡主說話,又擔心太過唐突,心中才鼓起勇氣,被人拍了一下肩膀,便猛然回過身來,他見了來人,忙低頭行禮道:“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周懷禛并未叫李延光起身,他想起方才這人瞧著呦呦時那副癡迷的模樣,心中就十分不爽,他打定了主意要讓這位李翰林吃些苦頭。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李延光行禮的手開始抖起來,周懷禛才道:“起來吧?!?/br> 李延光微微一愣,他直起身來,潛意識里察覺到太子殿下并不喜歡他,他不知哪里出了差錯,此刻只有閉口不言。 周懷禛面色微霜,他蹙眉道:“李翰林,倘若有喜歡的女子,一定要告訴孤?!?/br> 李延光額頭漸漸冒出了汗,他喜歡誰,他喜歡的人如今可是太子的未婚妻,他又怎能照實說出,因此只是悶聲道:“微臣尚未有娶妻的打算,多謝殿下關心。” 周懷禛睨了他一眼,面上神色頗有些冷淡。 今日花宴,其實只是為云妃所出的壽康公主選駙馬罷了。 他的這位二皇妹,自幼身子虛弱,性子卻半分也不柔弱,原本與左相賀洵第三子賀衍之訂了婚,卻不料賀衍之得了場大病去了,眼下殿試剛過,云妃自然想要在新貴中挑女婿。 周懷禛挑眉看著面前的人,忽然覺得,這人同二皇妹倒是十分般配。 李延光只覺得太子看著他的眼神有些詭異,他僵硬地問道:“太子殿下,還有何吩咐?” 周懷禛眼底劃過一抹暗色,淡淡道:“無事,你去吧?!?/br> 有了這一出,李延光自然不敢再待在此處明目張膽地看那人,他匆匆退去,只是轉身的瞬間,臉色有些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