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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容淮乖乖點了頭,此時堂上已經(jīng)開始上菜了。 謝葳蕤眼睜睜瞧著自己的弟弟跟別人親近,放在從前,她根本不會在意的,不知為何,今晚卻覺得這一幕十分刺眼。 她飲了一口茶,看著祖母與虞氏關心問候謝兗,恍然覺得,只有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 謝家四個孩子,只有她謝葳蕤,爹不疼娘不愛,這一刻,盡管她不愿意承認,可她真的嫉妒了。 席面不過走個過場,圖個好兆頭,謝兗才動了幾筷子,便被謝老夫人催著換衣裳進宮去了,晚間還有瓊林宴,這比家宴重要多了。 謝老夫人瞧出來底下幾個小輩都坐不住了,她笑道:“今晚城里有燈會,也不拘著你們了,想出去就出去吧,只有一點,不許過了宵禁的時辰?!?/br> 謝容淮小猴子似的蹦下了繡凳,笑得咧開了嘴,他利索地應道:“知道啦,祖母?!?/br> 謝老夫人見孫兒高興,心里也高興,只是瞧見二孫女孤零零站在那里,與這熱鬧喜慶的氛圍格格不入,不由憐惜幾分,說道:“葳蕤,你也跟著一起去吧?!?/br> 謝葳蕤行了個禮,面上含笑,應了一聲是,只是那股笑意卻不達眼底。 * 瓊林苑中帳舞蟠龍,簾飛彩鳳,花彩繽紛,處處燈光相映,時時細樂聲喧。 崇元帝坐在上首,他多飲了幾杯,此時已經(jīng)不算年輕的面頰上多了幾分醉意,說起話來倒不像尋常那樣莊嚴,“眾卿家不必拘束,只作尋常宴會即可?!?/br> 有了皇帝這話,底下人也愈發(fā)放開了,不知是哪位官員提出要行酒令,場上又有一堆附和之人。 崇元帝喜歡熱鬧的場景,再加之他有意給李家世子一個露臉的機會,便說道:“今日瓊林宴,眾卿家都是飽學之士,區(qū)區(qū)酒令又有何難?朕便在此允諾,倘若哪位卿家能拔得頭籌,朕許他一件事?!?/br> 此話一出,場上頓時安靜下來,眾人都在考量皇帝這話的意思,等到想明白了,又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聰明人自然瞧出來皇帝有意給新晉舉子提拔栽培的機會,于是他們便只在一旁助興,并不出風頭。 太子坐在皇帝下首,他的目光落到殿試的前三甲身上,挑眉看著三人談笑風生,又將目光收了回來,虛飲一盞酒水,索性站起身來,對著崇元帝說道:“兒臣先行告退了?!?/br> 崇元帝皺了皺眉頭,見底下群臣沒注意,不由問道:“這么早就離席,急著去干什么?” 周懷禛不欲與父皇虛與委蛇,他神色冷清,面上瞧著恭敬,語氣卻有些漫不經(jīng)心,“兒臣不勝酒力,下去醒醒酒?!?/br> 崇元帝面上雖有不滿之色,其實心中正滿意太子的做法,他要任用趙家和李家,必然要觸犯太子外祖沈家的利益,他不希望太子摻和到這些事情里去。 因此他只是像模像樣地問了一句,并不打算做出任何挽留的舉動。 暗三在瓊林苑外等了許久,直到看見太子殿下的身影,才止住了走來走去,無法停歇的腿。 他精神抖擻地說道:“殿下,您讓安排的都辦妥當了?!?/br> 只是他不敢告訴殿下,郡主身邊還帶了兩個拖油瓶,不過這也好辦,只要他暗三出馬,這幾個拖油瓶沒有解決不了的。 周懷禛贊許地看了他一眼,“很好。” 不知是不是暗三的錯覺,提到郡主兩個字,他一向冷如冰塊的殿下就莫名……融化了。 謝娉婷沿著上河街一路往前走,在容容的慫恿下,她試著猜那些燈謎,也不知是不是今日運氣太好,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她還沒有猜不中的,小四小五手里的燈大大小小提了十幾個,最后只能挑好看又精致的留下,其他的送給街上的孩子們玩去了。 謝容淮提著一盞小兔子燈跟在大jiejie身后,頭一次對人生產(chǎn)生了懷疑。 方才大jiejie明明將謎底說錯了,那位賣燈的大伯仍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出了做工最精美的走馬燈,點頭哈腰地說道:“這位姑娘,您真是太厲害了,本店最好的燈籠就是你的了?!?/br> 一路走來,幾乎每個賣燈的人臺詞都一樣,甚至還有個耳聾的大爺沒聽完大jiejie的謎底,就一把將又漂亮又大的兔兒燈塞到了大jiejie手里,嘴里還念叨著:“姑娘往前走,還有更漂亮的燈籠?!?/br> 謝容淮有一種錯覺,整條街的人都被人買通了,目的只是讓大jiejie往前走。 走著走著,就到了石橋上,花燈直到這里便沒了影,四周昏昏暗暗,連個人影都沒有,謝娉婷忍不住打了個寒蟬,喃喃道:“方才那個大爺明明說這盡頭有好玩的,怎么一個人影都沒有?” 她說完這句話,又朝前走了一步,耳邊卻沒聽見容容的應和聲,她心里一慌,不由轉過身來,也因為這一轉身,見到了此生最難忘的場景。 萬千燈火里,走出一個他來。 他一身玄衣,面容清俊,手中提了一盞與他極為不搭的兔兒燈,兔子的耳朵紅通通的,他一向冷清的面頰也紅了幾分。 他闊步朝她走來,將兔兒燈塞到她手里,似是朦朧著,用低啞的聲音對她說:“呦呦,你說過,孤若提了兔兒燈來見你,你就嫁給孤的。” 謝娉婷渾身一僵,她的思緒飛快地轉著,懵圈地回憶著自己到底何時說過這樣的話,思慮了一刻鐘,卻是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