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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光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說了什么話,他收起心尖那股異樣,又恢復了與往常一樣的談笑風生,“子成所言有理,不如我們繼續(xù)溫書吧。” 他的目光越過拐角處,那里只剩和煦微風,震顫花枝,并沒有那女子的身影了。 李延光收回視線,將心神重新放在溫書上,他憶起那雙杏眼,忽然覺得自己該更努力些。 * 管家婆子將人帶到柳居,便福身告退,笑道:“老奴便送郡主到這兒了,大小姐就在里頭。” 謝娉婷微微頷首,她深吸了一口氣,掩去心底的驚懼,讓自己看起來沒有絲毫的異樣,這才進了院子。 徐妙錦喜歡楊柳婀娜,因此院里倒是真的種了一株小柳樹,還未到成熟的時候,清風一吹,便漾起細細柳枝,好看極了。 女使珠兒正在院里翻曬花瓣,瞧見是汝陽郡主來了,面上一喜,俯身行禮道:“奴婢見過郡主,方才姑娘還念叨著您呢,您這就來了?!?/br> 說話間又叫烹茶的小女使去煮茶來,一邊引著謝娉婷往里走。 謝娉婷并不是第一次進徐妙錦的閨房,這里暖香襲人,家具擺設(shè)皆是低調(diào)內(nèi)斂的,并不張揚,同妙錦外在的性格截然相反。 珠兒掀了簾帳,笑著說道:“姑娘,您瞧瞧是誰來了?” 徐妙錦在床榻上放了一只小木桌,木桌上書本堆疊,幾乎看不見她的臉。 徐妙錦瞧見謝娉婷,一掃頹喪之氣,眼睛亮晶晶的,將謝娉婷拉到床榻邊坐下,問道:“你今兒個怎么有空過來瞧我了?聽祖父說,陛下召了你父王和太子殿下去充州賑災,一路可還順利?” 謝娉婷打量著妙錦,見她臉色紅潤,神采飛揚,并不是生病的模樣,心安了一半,她撫了撫徐妙錦的手,笑著答道:“昨日才送了父王走,眼下還沒傳來消息,只怕安定了才能捎信回來?!?/br> 徐妙錦點點頭,又頓時沒了精神。 她這兩日不知道怎么了,總是無緣無故掉眼淚,覺得自己委屈,可是到頭來想一想,又覺得自己是自作自受,分明拋棄狗男人的時候心里是極其爽快的,怎么這會兒又矯情起來。 她一翻開書,上頭全是韓偓的模樣,有生氣的,也有笑著的,她倒是沒見過韓偓哭的模樣,還真是遺憾。 想到這兒,她心里又多了一股莫名的郁氣。 謝娉婷看出來她心情不佳,自然也知道癥結(jié)在何處,她握緊了妙錦的手,笑道:“昨日我送父王,碰到殿下了,還碰到韓……” 話還沒說完,徐妙錦便捂住了她的嘴,像是只被拎住了尾巴的兔子,又急又兇,“你可別在我面前提他,我好不容易下了決定,你這么一說,我心里又要后悔了?!?/br> 謝娉婷瞧著她的模樣,不由覺得好笑,捏了捏妙錦挺翹的小鼻子,問道:“你有什么好后悔的?不是連婚書都退給了人家?” 徐妙錦聞言,嘟囔道:“我總覺得我把他調(diào)*教得比以前好了,現(xiàn)在扔出去,將來倒便宜了別的女人?!?/br> 終究是意難平啊。 謝娉婷被她的話逗笑了,杏眼彎成月牙,熠熠生光,“妙錦說的有理,所以婚書還是別退了,你想想,韓偓如今隨殿下出拔賑災,多危險呀,他還要一心二用,想著同你的婚事,萬一出個意外,你心疼還是不心疼?” 徐妙錦頓時覺得腦殼子有些疼,她把身子往靠枕上一仰,手掌捂住了眼睛,低低嘆了一聲,半晌才又高興起來,“現(xiàn)在不該是我煩惱,應(yīng)該是韓偓煩惱才是,畢竟現(xiàn)在婚書在他那那里,我就安心等他回京,他怎么選,我都沒有意見?!?/br> 總是叫她選,難受的也是她一個人,這一次,姑且叫他來選,左右沒了他,她也不是嫁不出去。 謝娉婷瞧著妙錦的傲嬌模樣,拿開她遮住眼睛的手,俯身笑道:“既然你心里有主意了,那咱們岀府一趟如何?祖母近來多瞌睡,精神不濟,我想著替她尋個愛寵來養(yǎng),也不求別的,能哄人開心,讓祖母多走動走動就成?!?/br> 她特意問過大夫,老人家每日散散步,對身體有好處,可進了春日,祖母愈發(fā)憊懶,不愛活動,除去她陪著賞花那幾次,尋常都在屋里待著,這實在是不好。 徐妙錦頓時來了興頭,她說道:“上河街哪里賣什么,沒人比我更清楚了,呦呦,我?guī)闳ァ!?/br> 珠兒瞧見姑娘總算愿意出門,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氣,暗道還是汝陽郡主有法子,若是姑娘再這樣下去,她都沒法同夫人和太傅大人交代了。 珠兒替徐妙錦更了衣,一行人便出發(fā)了。 臨近二門,謝娉婷忽然憶起在此處遇到的那人,她不由停住了腳步,芙蓉面上蒼白幾分,拉住了徐妙錦,說道:“咱們走后門吧,后門離上河街近一些?!?/br> 徐妙錦柳眉微蹙,思慮了一會兒,也覺得前門不如后門方便,若是被管家瞧見她出門,又要左右配備侍衛(wèi),興師動眾了,她點點頭,笑著朝珠兒招手,機靈道:“珠兒,你讓車夫?qū)④囑s到后門去,咱們在那里出發(fā)?!?/br> 珠兒笑著領(lǐng)命退下,匆匆向馬房去了。 兩人自后門上了馬車,平平穩(wěn)穩(wěn)走了一路,到了西市停下。 西市人來人往,不同于尋常的街市,這里專賣花鳥蟲魚,飛禽走獸,甚至大內(nèi)的上林苑都到這里來采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