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待到他好不容易停歇了,羅紗才撈得上說道:“我二姐不肯,說是要讓賀家世子來親自道歉?!?/br> 這話聽得十一皇子倒抽了口涼氣,“她居然想纏上賀月輝?真的假的?賀月輝那廝,是會認賬的人嗎?” 見羅紗不是開玩笑,他就也為難起來,猶豫了片刻,說道:“若你二姐執(zhí)意如此的話,我和景安必會想辦法讓她如愿就是。這事兒若拖得久了,她的名聲會受損不說,怕是對你們幾個也都不太好?!?/br> 十一皇子臨行前,特意問羅紗有沒有去看賽馬的帖子。當?shù)弥戮鞍簿尤灰粡執(zhí)佣紱]給羅紗時,他就有些好奇,卻也不多想,順手從懷里摸了張出來,笑道:“幸虧我早有準備,吶,這個給你,到時候去就是了?!?/br> 羅紗現(xiàn)在沒心情考慮這個,草草地掃了眼上面的字,謝過了十一皇子后就讓人收好了。 待十一皇子走后,她就又有些猶豫。 先前不知道賀四少為人如何就也罷了,如今看來,除了“身份”外,賀四少明顯處處都比那賀月輝強上太多,若語蝶能跟了他,怎么也比跟著賀月輝那種人好。 這事畢竟事關(guān)一個人的終身,羅紗躊躇了許久,最終還是去了老夫人那兒,,同祖母細細講了那賀四少爺?shù)暮锰幒?,就回了晴夏院?/br> 誰知羅紗不多久就收到了封短箋,是語蝶給她的。 羅紗打開來看,只見上面寫道:“如今沒有我擋在前面,你總算是能如愿了。只是我就算做妾,也會是侯府世子的妾,往后你我二人相見,誰比誰更風(fēng)光,還難說!” 羅紗根本沒想通“如愿”兩字怎解。不過見語蝶執(zhí)意如此,她就派了紫艾去尋十一皇子,將語蝶的決定告訴他。 有穆景安與十一皇子相助,語蝶……必然能如愿以償吧! 當晚羅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只覺得好像有什么事情,是被她忽略了的。可她今日所經(jīng)歷的事情實在太多,一時間就也沒有想起來。 半睡半醒的時候,她突然又夢到了好久不曾在夢中出現(xiàn)的前世,竟然是關(guān)于穆景安的。 其實她前世知道的與穆景安有關(guān)的消息極少,不過是有旁人議論時,偶爾聽到的罷了。 模模糊糊地,她聽到有丫鬟們在討論那前來提親的定國公府的世子爺。 “……聽說,那人是個瘸子?” “可不是嘛,腿瘸不說,還是個脾氣暴躁的。聽說前些日子還生生打死了個府里的丫鬟呢,真是嚇死人?!?/br> “?。∧撬耐仁窃趺慈车??” “……” 對??!是怎么瘸的呢? 羅紗有心想知道答案,看著那兩個丫鬟,努力想去靠近她們,想聽清她們在說什么,可越是努力,那話語卻越是模糊。 羅紗大急之下,出了深冷汗,右腿一動就要醒了,卻在此時,“聽”到了那丫鬟的話。 “聽說是穆將軍打敗突厥兵后,皇上高興,就說要舉行個賽馬?!蹦茄诀哒f道:“穆家世子的腿,就是在賽馬中摔斷的。” 76西郊馬場 賽馬?穆將軍?突厥? 這幾個詞反復(fù)在羅紗腦中不斷回響著。她總覺得這幾個詞聯(lián)系到一起十分熟悉,卻分辨不出那關(guān)聯(lián)點在哪,又聽得那丫鬟隱約提到了“西郊馬場”,羅紗一時情急雙手緊握,指甲掐進了手掌,居然就疼醒了。 窗外月色皎潔,夜還深。 羅紗滿頭大汗,腦袋嗡嗡直響,過了許久,那種極度惶惑的感覺才稍稍過去。她定定心神,坐起身來,輕聲將外間的紅繡喚了來。 紅繡本以為羅紗是口干要飲茶,誰知一進到她的臥房才見到她已經(jīng)起了身,顯然是已經(jīng)醒徹底了的,就點上了燈。 “姑娘這是怎么了?夢魘著了嗎?” 羅紗緩緩搖頭,再開口,聲音聽起來有些黯?。骸奥犝f這次舉行賽馬的地方是在箐州的西郊馬場?從前穆景安去過那兒嗎?” “是在那兒,公子并未去過?!?/br> “并未去過……那么這是第一次了……”羅紗揉揉眉心,想到這次同夢中情形一樣,也是穆景安的二叔穆將軍打敗了突厥后才舉行的賽馬,就問道:“他們是怎么比賽的?” “自然是自己騎馬上場。”眼看羅紗神色間帶了焦慮,紅倚忙笑道:“公子的騎術(shù)極好,姑娘不必擔(dān)心。” 羅紗本還抱著一絲希望,期待是那種由騎手騎馬、圍觀者押是那匹馬會獲勝的那種,可如今這點希望也破滅了。 穆景安會親自上場……這個消息,加上方才夢中的內(nèi)容,讓她越發(fā)地不安起來。 紅繡見狀,雖不知羅紗的擔(dān)憂是因何而來,卻也曉得她是在擔(dān)心穆景安,便笑著安慰她道:“有阿一阿二他們在,公子爺不會有事的?!?/br> 羅紗笑笑,在紅繡的服侍下飲了杯茶,卻是再也睡不著了。 方才在夢里,她隱約聽到丫鬟們提到了穆景安出事的年份,分明是與她前世失去記憶時是同一年。 羅紗前世出事時,是九歲。 如今,這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四年。 她方才醒來時本還想著,若穆景安已經(jīng)來過西郊牧場,或許他腿受傷的那件事便是已經(jīng)被揭過去了,哪知問過紅繡才知道,他并沒去過那地方。 那么說,或許就是這一次的賽馬,他會遇到變故。 說起來,這一世與前世的許多事情,時間都已不再吻合。如今這一場賽馬,整整遲了四年方才來到,倒也不算太意外。 可羅紗卻是越發(fā)擔(dān)憂起來。 變故變故,讓人防不勝防的就是一個“變”字。前世時他遇到意外傷了腿,那這一世,他又會得到怎樣的結(jié)果呢? 想到少年那飛揚的笑顏,她決定,再怎樣,都絕不能讓悲劇重演! 第二天一早,她便尋了紫艾紫環(huán)來,讓她們姐妹兩人去西郊馬場看看那邊的情形如何。無論如何,提前了解下情況總是能多一分的把握。 待她們走后,她又寫了給穆景安寫了封信,說的是到了比賽那日無論他想什么辦法都好,她都希望那日他不要親自上場比賽。 這些事情處理好后,她就去見了老夫人,說明自己想在賽馬那日去觀看比賽的事情。在她意料之內(nèi),老夫人斷然拒絕了。 “如今家里事兒多,你們姐妹幾人都暫時待在家中不要隨便走動……熬過這幾日后便也好了?!?/br> 其實羅紗也知這個時候隨意出門不好,畢竟語蝶的事情擱在了那里。只是如今事關(guān)穆景安的安危,她著實不能坐視不理。 可老夫人也有她的無奈。 聽著老夫人語氣那極深的無奈與疲憊,羅紗看看愁眉不展的祖母,心中明了。 如今語蝶將賀四少趕了回去,賀月輝卻絲毫都沒有動靜,老夫人便很是發(fā)愁。偏偏語蝶這個時候還不知輕重地整日里亂發(fā)脾氣,別的進展沒有,東西倒是砸壞了半屋子,搞得一向勤儉的老夫人很是心疼。老夫人勸了她幾次,絲毫不見成效,因而再見語蝶時,語氣便沒了先前那樣和緩。而語蝶見老夫人如此,只當老夫人越發(fā)厭煩她了,摔東西時反而更加變本加厲起來。 兩人便這樣杵上了。 羅紗相信穆景安能將此事處理好,只是如今尚未有確切消息,她也說不出什么能真正勸慰到老夫人的話來—— 事情沒有定論之前,那些安慰的話都只是空話而已。 眼看著老夫人如今的神色,羅紗便也不多言,窩在晴夏院中對著請?zhí)系娜掌诼ぶ鴶?shù)日子。 穆景安在賽馬當日方才能趕到西郊馬場。 待到了賽馬之日的前一天,羅紗就想著再去尋祖母一次。 若是平日,羅紗順著老夫人就也罷了,可此事事關(guān)穆景安的安危,她無法坐視不理,無論以什么樣的理由,她都要說動祖母明日讓她出府。 左右她手里有請?zhí)?,只要能出府,那便好辦了。大不了老夫人得知她的真正去向后發(fā)怒了的話,她再去請罪便是。 也好過于……錯過了明日之事。 誰知當羅紗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老夫人這邊時,看到的卻是老夫人久違了的笑容,雖然這笑容極淡。 羅紗細問了老夫人身邊伺候的mama,方才知道原來是永樂侯府那邊有了消息,說是明日會派人過來。 羅紗就也松了口氣。最起碼,自己出門這事兒,十有□是沒有問題了。 只是她沒想到穆景安速度如此之快,消息遞出去還沒幾天,如今事情已經(jīng)處理得差不多了。 現(xiàn)在可以肯定的是,有關(guān)語蝶和賀月輝之事的信穆景安收到了…… 那么她提醒他的信箋,他可也有收到? 為何沒有只字片語的回信? 這樣想著,羅紗越發(fā)擔(dān)心起來。雖然老夫人最終答應(yīng)了讓她去觀看賽馬,可她依然一夜沒有睡好,輾轉(zhuǎn)反側(cè)一夜后,卻是基本沒有睡著。第二日天還未亮,她便開始催促著紅箋給她梳洗打扮。待到收拾齊整了,天才開始蒙蒙亮。 雖說葉府和西郊馬場同在箐州,可到底是還有段不短的距離,于是雖說羅紗動身得早,等到她能夠望見馬場邊際的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了。一路行去,才發(fā)現(xiàn)馬場的周邊已經(jīng)被圍了起來,行至入口處,又有官兵把守。 羅紗下車后紅倚就將請?zhí)f給了守門的士兵,那士兵接過后入內(nèi)呈給了一個身著緋色袍子的官員。 那官員將請?zhí)凶屑毤毲屏藭?,確認無誤后方才露出了個笑臉,說道:“原來是十一皇子的客人。”語畢,他揮了揮手,便有穿戴一絲不茍的婆子迎了過來,笑著引了羅紗往里去。 門內(nèi)左右兩側(cè)各有一排馬車,羅紗跟著那婆子去到了右側(cè)那邊最靠里的一輛。 服侍著羅紗上車坐穩(wěn)后,婆子上前跟駕車之人說了聲羅紗是十一皇子的客人,又轉(zhuǎn)回來跟著上了車,馬車方才緩緩開動。 羅紗本不明白為何這些人每次都要特意說聲是“十一皇子的客人”,等到馬車停下,她下了馬車后望見獨自坐在那兒的女孩后,才恍惚有些明白過來,頓時五味雜陳。 羅紗暫時不想與這個女孩兒多接觸。她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這幾個座位附近如今只有她與這女孩兒兩個人來到,就想著跟那婆子說一聲,看看能不能換個地方坐——這種場合,安國公府定然也有人來,哪怕羅紗轉(zhuǎn)而去找他們,也好過于同這女孩兒單獨相處。 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說,那女孩兒恰巧就側(cè)首朝她這邊看過來。 兩人冷不防地四目相對,就都愣住了。 過了片刻,還是羅紗先回了神,努力平靜了下后端正行了禮。 宋靜夜望著羅紗,神色很是復(fù)雜,憋了許久,擠出個笑容來,說道:“原來是葉姑娘……好巧。” 有些事情雖未言明,可兩個當事人卻心知肚明。于是她們此刻面對著面一時尷尬,根本說不出平日能信手拈來的那些個客套說辭。 羅紗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方才在宋靜夜沒發(fā)現(xiàn)自己時走了也就走了,如今兩人已經(jīng)打了照面,這樣再離去反倒是不好。 她記起路上跟車的婆子說,到了地點后,這幾個座位是可以隨意坐的。眼看宋靜夜已經(jīng)在第一排坐定了,羅紗就隨意指了不遠處最后那排角落里的一個位置,說道:“我去那兒坐吧?!?/br> 宋靜夜看到羅紗的座位后,怔了下接著神色黯了黯,又給了羅紗個勉強的笑容便轉(zhuǎn)回了身子。 羅紗正想不明白宋靜夜為何如此,就聽到身后響起了嬌媚的笑聲:“小姑娘,好巧?!?/br> 她的聲音,只聽過一次便忘不了。 羅紗心里咯噔一下,努力穩(wěn)住心神,站起身來,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羅紗見過長公主?!?/br> 77再見面 長公主邊笑著邊坐到了方才羅紗的位置旁,將手中之物擱上案幾后,便只手托腮側(cè)過臉瞧著羅紗,指了她方才的座位問道:“你不坐?” 羅紗聞言下意識地坐回了位置,動作略顯遲緩。 感受到一旁的長公主一直在笑看自己,羅紗越發(fā)局促起來。 這位,可是穆景安的母親啊…… 一想到這點,羅紗緊張得脊背都要流汗了。 長公主顯然也意識到了。但她瞧著羅紗的窘狀很是有趣,便笑得越發(fā)厲害起來。眼看著羅紗的臉開始泛紅,她就取過案幾上的杯子,從方才擱下的酒壺中倒出些液體,裝滿一小杯推到羅紗眼前,說道:“看你緊張地,口干了吧。來,喝一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