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頁
侯歡輕一點頭。 “我跟師叔一起?!苯b二話不說,沒等他撐身從地上站起來,就有一只纖細的手扯住了他的后衣領(lǐng),接著一提勁,居然毫不費力地將他拎了起來。 江遙茫然地往后看,只見到師叔像提著一只小狗一般淡定地走向他的屋子,另一手推開門,走到床邊之后,才將他穩(wěn)穩(wěn)放在床榻上。 侯歡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你老實在這兒呆著。” 江遙張張嘴想說什么,但侯歡輕飄飄一記眼神過來,瞥得他乖順地點了點頭,“我知曉了,我在這兒等師叔回來。” 等江遙躺進被窩里,侯歡才轉(zhuǎn)身離開。 見到房屋的門被合上,房里陷入一片漆黑之后,躺床上的江遙輕輕掀開被子,踮著腳尖向門口走去。他剛輕手輕腳地拉開一條門縫,就對上了侯歡笑盈盈的目光。朦朧月光映得她的面容柔和好看到出奇,眼里卻沁著涼意。 江遙訥訥地站在門縫里,一時間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師叔……” “回去?!焙顨g打斷了他的話。 江遙抿了抿嘴唇,仰頭看著她,嗓音輕輕壓低了,“您今夜一定要去嗎?” 他知曉侯歡待會兒要去的地方。 侯歡聽不明白他這話什么意思,她微微瞇起眼,打量著門縫后的少年,細細一條門縫,只能讓侯歡見到他半張讓月光映得清晰的面孔,不知為何,那微圓的眼兒里染上了一絲晦暗不明。 許久,侯歡輕笑開口:“我為何不能去?” “……”江遙垂下了眼,沒有解釋,他小聲道,“我想跟您去?!?/br> “你修為太低,去了只會礙我的事?!睆哪呛Φ拇桨昀锿鲁龅脑捳Z毫不留情,“你要再跟上來,我打折你的腿?!?/br> 她的話絕對是認真的。 回想到什么,江遙扶著門的手一抖,連帶著膝蓋彎也疼了起來。 他攔不住侯歡。 江遙心中隱隱嘆了口氣,面上斂下所有不該有的情緒,很快恢復(fù)了恭順的態(tài)度,“江遙清楚了?!?/br> 那扇微開的門輕輕合上了。 侯歡收回視線,轉(zhuǎn)身向云來酒樓而去。 要找肖呈祥,自然得去找老板娘。 大半夜的人都睡了,侯歡徑直御劍而出,轉(zhuǎn)息之間,她來到了酒樓之中。 夜里,板凳整齊地擺在木桌上,地面上是隱隱綽綽拉長的凳影。 一樓大堂里安靜得聽不到一絲聲響,與白日里熱火朝天的氛圍有著天壤之別。 既然無人,侯歡也不必遮掩身形,她慢悠悠地在酒樓里四處走動著。 夜間是陰氣最濃的時候,那絲絲縷縷的黑氣如蜉蝣一般在酒樓里飄來蕩去,以至于侯歡無法找到這一股陰氣的來源。 酒樓不比客棧,沒有留宿的客房。一圈下來,侯歡只在二樓一間房里探到有人的氣息。 門未鎖,輕一推,侯歡就來到了房里。 這里邊窗戶大開,皎潔月光傾灑而下,卻照不到床榻。侯歡的視線很好,一眼就見到床榻上躺著一道伏起的黑影,鼾聲正濃。 是掌柜的房間。 沒能找到云娘,侯歡隱約有些失望,不過,她既然不在這兒,那便是在她和肖呈祥滾床單的那一個院子。 說起這掌柜,侯歡記得,那是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時常站在柜臺處,將那一把算盤撥得啪嗒直響。面相瞧上去有些貪財,但勝在笑容討喜又招客,并不惹人厭。 同屬一家酒樓,云娘賣的什么rou,掌柜不可能不知情。 侯歡奇怪的是,人若含冤而死,理該變成惡鬼找仇人索命才對。然而這云來酒樓十二年來賣出不知多少招牌菜、死了多少人,除卻滿城的陰氣沉了些,不見一只鬼出來害人。 除了埋伏在肖家小池里的那一只。 掌柜睡得正沉。 侯歡無意去叫醒他,指尖輕一彈,桌上的蠟燭盈盈點亮了。她坐在桌邊的凳子上,懶洋洋地翹起了二郎腿,一邊不緊不慢地倒出一杯涼水。 掌柜的正夢到自己躺在金子做的床上,咧嘴笑得開懷之際,他突然覺得身下的金子又冰又硌人。 迷迷糊糊里,他感覺到好像有誰在盯著他看。 酒樓這么安全,哪會有人進來。 掌柜的翻了個身,不舍地從夢里醒來。剛睜開的視線還有些模糊,但很快的,他見到不遠處正坐著一道纖細的人影。 那人就坐在對面,翹著二郎腿,一手搭桌上撐著太陽xue,另一手端著茶杯,徐徐喝著杯里的水,這般姿態(tài)漫不經(jīng)心而又怡人,好似喝的是天上來的瓊漿玉液。 月色映得她的長裳素凈,透著微微蒼白的面龐極其好看,嘴畔含笑,透著些和善,惹人心生親近之意,而那一雙幽深的瞳孔讓身旁昏黃的燭光照得明滅。 她雖沒有別的動靜,但無聲之中,仿佛潛伏著一頭深淵兇獸,緊迫感壓得掌柜有些喘不過氣來,心中隱隱生出一股懼意。 掌柜一眼看出她的身份,他穩(wěn)了穩(wěn)心緒,起身坐在床上,露出一張討喜的笑容來,“仙師半夜來訪,有何貴干?” 侯歡垂眼看著手里的水杯,懶洋洋地開口道:“前些日子嘗了你們酒樓的招牌菜,覺得甚為美味,所以特來向掌柜的討問討問這菜的做法。” 無端端找上門來為的是他們店里的招牌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