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guī)熓菞l魚 完結(jié)+番外_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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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生靈涂炭(三) 沈清書雖然不說, 但江殊殷猜到,他見到薩德星之時, 第一句話一定是問問他,為什么要將畢擎蒼煉為驅(qū)尸,又為何要奪了花惜言的魂魄。世人待他如何暫且不提, 可他們二人待他,從未差過。 甚至在他犯下大錯, 他們也仍念及多年的情意,始終不曾對他刀劍相向。 因而聽他做出這樣的事, 沈清書氣憤的同時,卻也是不可置信的。 他們不忍心對他痛下殺手, 他相信薩德星也是如此。 江殊殷猜, 他之所以對此事只字不提,甚至從不過問別人這件事的經(jīng)過,不論人前還是人后, 都表現(xiàn)出一幅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這樣的他,落到不知情的人眼中時,別人總會對他隱有微言。但同樣的他落到江殊殷眼中時, 后者不會感到他奇怪, 亦或是覺得他冷漠無情, 而是會深深的心疼他。 是的, 心疼。 他之所以表現(xiàn)得漠不關(guān)心,江殊殷知道,這并不是他真的一點都不關(guān)心, 而恰恰是關(guān)心至極的表現(xiàn)。 不問別人,是知這世上流言蜚語從未有停息過的一天。如今的世人恨極了薩德星,自然能為他多樹一個敵人,對他們就多一個好處。更何況這個敵人,是現(xiàn)如今最可能推翻他的人。 所以,如果沈清書去問他們,那他們定會添油加醋,總之只要能將他說得有多壞,就有多壞。為的就是沈清書能真的與他反目成仇,站到他們的一方。 這并非是這些人有多壞,而是人性本就會先為自己著想,然后才會去想,這樣做,是否會在不經(jīng)意間,傷害到別人。 沈清書正是因為深知人性如此,才會一日一日的強忍著,想要等真正見到他本人時,親口去問一問他。 雖現(xiàn)在,他是真的與薩德星成了敵人,并且不死不休……可依照他對他的理解,沈清書不相信,他…真的會如此。 拋去沈清書個人不說,世間中所有的人,現(xiàn)在對薩德星,是又懼又恨。 懼他,是他手中的四大邪術(shù),驅(qū)尸、蠱毒、巫術(shù)、煉魂。這四種東西,不論是哪一種,都能將整個天下變得生靈涂炭。 曾經(jīng)在薩德星說,要毀去中原的時候,有多少人恥笑過他的想法??傻搅巳缃?,曾經(jīng)恥笑他的人,一個個都沒了聲音。 恨他,是他因為自己的一舉之私,遷怒無數(shù)無辜的生靈。 讓他們變得無家可歸,讓他們失去很多重要的人。還將戰(zhàn)火帶向天下,把天下變得民不聊生,尸骨遍地。 每每走進(jìn)沈清書圈出的避難之地,看到里面眾生瑟瑟,許多人畜都帶著刻骨的傷痕。又有多少白發(fā)送黑發(fā),又有多少尚在襁褓中的小孩,早早便沒了父母…… 薩德星自己失去了至親的師父,而他的這些做法,他失去的同時,別人又何嘗不是尚且如此? 薩德星可憐嗎?答案一定是可憐的。 但他可憐的同時,也是極其可恨的。 正道之人的許多做法,也許的確是多有欠缺的,但縱然如此,他,也的確該死。 這是誰也無法為他洗刷的,也是誰都無法替他求情的。 但另一點,沈清書如今站到他的對面,打算與他宣戰(zhàn)成了敵人,江殊殷相信,薩德星本人,不會不知道。 可他既然知道,畢竟這已不是什么秘密,可他即能對畢擎蒼二人下手,怎么到了現(xiàn)在,卻多有遲疑,遲遲不肯現(xiàn)身找上門來,在此個聯(lián)盟尚未成熟之際,先行將他們除去,以絕后患。 莫非……現(xiàn)在的薩德星,已經(jīng)自負(fù)到毫不畏懼,覺得即便是對自己極為了解的沈清書,也拿他毫無辦法,不足為懼,還是……因為之前畢擎蒼和花惜言,他已經(jīng)急切過一次,才造成那樣無法挽回的局面。 所以,如今師門中,只剩下一個,他反而變得小心翼翼,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如果是前者,江殊殷只會覺得,自己這位師叔如今,可謂是被腰間的何歡鈴影響,入了魔。又或者是自己執(zhí)念太深,無法走出曾經(jīng)的那段陰影,如此傷人傷己的一種情緒??傊桥c之前再不一樣了。 但假若是后者,那江殊殷只得長嘆一句:世事難料,天意弄人。 誰能想到,他曾經(jīng)保證的,和希望的,最后都成了泡影…… 就比如,江殊殷這一生都無法忘記,他曾經(jīng)第一次離開沈清書三人的場景——精致美艷的少年,吹滅燭臺后,借著凄白的月光,最后再看一眼熟悉的人:“相信我,你們相信我,只要報了師父的仇……其他的,我什么也不做……” 可惜,再怎么恍如誓言的話,最終還是由他親口說出,也由他親自打破。 十二月,大雪紛飛。 漫天傾灑的白色星點,輕輕將世間妝點。 雖不是凄艷的紅色,卻麗得好似沈清書眉心的緋紅朱砂。驚心動魄的同時,也感到深深的凄哀。 十二月,這注定是一個將要被記入史書的日子。 因為這一日,是沈清書,與薩德星在世間陷入兵荒馬亂中,第一次見面的日子。 這一日,漫天紛灑著鵝毛大雪。 仙門中各家各派之人紛紛立于修筑的城樓之上,模樣肅然,人人都好似兵臨大敵一般,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態(tài)。 其中,唯有沈清書,是獨自一人站在正中間的城樓之上,與眾人遠(yuǎn)離,顯得格格不入。 眺望著遠(yuǎn)處的一片雪白,他心中莫名開始想到那個總是猶如太陽般溫暖的男子。想著他的笑,想著幾日前,他對自己說的一番話——“此次薩德星書信一封,說他要到泣血城……似是想要見你一面。你……算了,為保萬一,我還是和你一同去吧?!?/br> 那時他的笑,是那么小心,仿佛是怕觸碰到他的傷疤??粗@樣的他,沈清書深藏身體里的靈魂,似乎有那么一時間微微的顫抖:是了,這天下要是還有誰會了解他,會無時無刻的注意到他情緒的人,恐怕如今也只有江殊殷了。 可縱然如此,沈清書還是謝絕了他的好意:“不必了,你還是留在太極宮吧,幫我鎮(zhèn)守這里,才是我現(xiàn)在最需要的?!?/br> 不讓他來,是因為不知道如今的薩德星,被自己的執(zhí)念折磨成怎樣一副樣子。沈清書怕了,他怕他已經(jīng)失去了柳溪婉,失去了曾經(jīng)所有珍視的人,而如今,他實在不想連他也……哪怕知道這只是幻境,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哪怕,這一切,都是假的。 見他眉中還有猶色,沈清書不由輕輕笑出。他這一笑與后來的他有八分相似,看得江殊殷不由迷離一片。 溫柔一笑,七分俊逸,三分柔情,就連成日凄哀的朱砂,都美得不像話:“我是你師父啊?!边@語氣,聽起來帶有輕輕的無奈:“縱然現(xiàn)在比不得今后,可你難道不相信我的實力嗎?” 江殊殷也笑了,極俊的眉微微展開,一雙星眸內(nèi)好似溢滿了漫天星辰,幻美的叫人一陣恍惚。輕輕調(diào)笑起來,他的語氣中,也隱隱帶了些得意??v然這些得意,叫沈清書聽起來,只感到一陣心酸:“是啊,我怎么忘了,你是我?guī)煾赴 <热皇俏医庖蟮膸煾?,那我,自然是什么也不怕的?!?/br> “所以,你盡管去吧,這太極宮我會替你守著,你盡管放心好了?!?/br> 那時沈清書雖然和他笑著,但心底的一句話,卻始終也不曾對他說出——如果太極宮真的守不住了,或者他真的強大到殺過來,那你就走吧。 畢竟這幻境中的一切,本就與你無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