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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請君自重在線閱讀 - 番外1-安否糖

番外1-安否糖

    大寧東啟四年春,水暖冰破前,顏歲愿早已重歸故時舊邸。

    顏府照壁前的浮雕上一道劍痕,深刻可見內(nèi)里磚石。這是顏歲愿七年之前留下的痕跡。

    ‘今上繼位數(shù)年,至今不得掌權(quán),朝中僭越者不知凡幾。你若愿承父志,可應(yīng)。若不愿,日后替外祖父修補(bǔ)好<醫(yī)家古籍考>?!?/br>
    顏歲愿垂睫淡淡看著一案殘損的古籍,眸底分明是一卷卷枯黃,卻愣是灼出一雙赤目。他聲色有些暗啞地道:“愿從父愿。”

    須髯打霜的老者,聞聽直是嘆息。父子一脈倔強(qiáng)。

    顏歲愿繞過照壁,佑安自長廊來迎他。一見他便道:“小的自夫人居所整飭出一本書,小的想大人興許用的上?!?/br>
    言盡,便雙手捧奉上一冊厚厚的書冊。

    顏歲愿目光微微落下,便知這是大寧律疏。他凝眸盯在佑安身上,終了才想起此人是母親留在身旁。

    也罷。顏歲愿取來書冊,他此行本也不是為悖逆父愿不從母命,更不是來顛覆顏氏滿門。

    他愿應(yīng)召,只不過是想以父親最為贊同的方式——求一死。旁人的憂慮,以及先考妣的擔(dān)憂,他都不會觸犯。

    死一個顏歲愿,于這天下不過是一粒微塵沉積海河。

    宮里遣來內(nèi)宦,顏歲愿接到一封旨意——清理朝堂,摸清河西節(jié)度使程藏之回京目的。

    兩件事都不是一朝一夕可為,但就眼前來說,摸清河西節(jié)度使程藏之的底細(xì)卻是第一要務(wù)。

    顏氏一族根系深厚,族中曾蓄養(yǎng)不少暗樁,可刺探隱情亦可行刺殺害命之事。這些暗樁本是要交予下一任顏氏族長,也就今任中寧軍主帥顏庭。但如今交到顏歲愿手中。

    顏歲愿與這些人聯(lián)系往來皆在今夕樓,今夕樓書冊以特有方式排列,暗樁的人能夠讀取命令。

    暗樁的人接到的第一個命令——程藏之。

    京郊莽林蒼蒼,正是日落昏黃,翠色銷金別有風(fēng)景。風(fēng)動莽林,馬群馳起鋪地的新枝,疾奔的玄色甲胄將新發(fā)綠芽刮下抽條。

    暗樁的人終是被群馬圍捕住,幾個察子各自靠背,竟未有被眼前群馬上如日刀光恫嚇住。還均是一副破釜沉舟的模樣。

    高居馬背的為首之人,將盔帽連帶的面甲掀起。這是一張丹青妙手也難以描就的面皮,分明昳麗絕倫,卻眉宇含煞,任誰也不敢將心底狀似美婦的輕視形與辭色。

    “誰家的察子,”程藏之疏朗著長眉,“竟有幾分骨氣?!?/br>
    已有接話的,“之前來的那些察子,還沒見我等圍捕的陣勢就屁滾尿流。今天來的這茬,倒是很新鮮。”

    也有人請命,“都督,放著我們來。這番可能過過手癮了!”

    依循慣例,這些察子們理應(yīng)在被發(fā)覺的一剎間就自刎。但是這是新任主子發(fā)出的第一道指令,他們什么內(nèi)情都未打探到,不愿辱命也不甘就這么屈辱死去。

    如此一想,倒不如與河西歸來的這群人一戰(zhàn)而死。至少主子等人得知之后,可估摸出河西這些人戰(zhàn)力幾何。也算死得其所。

    眼看著戰(zhàn)勢一觸即發(fā),各自手中的刀刃都暗暗鳴嘯。卻見一個輕甲的士兵在程藏之身旁低聲幾句,程藏之便揮手示意群將放下屠刀。

    “本督當(dāng)是誰家的察子,原是他的。難怪有幾分骨氣?!?/br>
    言罷,程藏之又微微偏頭問:“金州洞山亭阻攔放生和阻攔追兵的也是他嗎?”

    輕甲士兵重重頷首。程藏之余光了然,竟是自心里發(fā)出笑,連眉宇煞氣都稀釋去。暗暗蒼林,都掩不住程藏之眉梢的喜悅。

    顏歲愿,你竟也回京了。我想見你,想了不知多久。

    上位者的心緒多變,諸將不敢輕易揣測,尤其是這位軍中出了名的出其不意的都督。這位都督喜怒無常到什么地步,談笑無息間便能將利刃穿別人腹,怒火難熄時也能將可堪重用者官升三級。

    所以,下一刻程藏之說:“生擒。”諸將未驚詫。

    再下一刻,程藏之指著排首的察子說:“今夜你回城,跟你家主子說,河西節(jié)度使程藏之念他許久。”諸將險些落馬。

    而后,指著次首的察子說:“跟你家主子說,河西節(jié)度使此行匆忙,馬上顛簸不便攜帶紙筆,就不親筆寄相思書。暫勞他的人代傳情意?!敝T將各自手動合上下巴。

    察子們亦然僵著身軀,不知所云的驚怔模樣。

    程藏之難得有耐心地簡單一言:“告訴顏歲愿,我惦記他許久了?!?/br>
    仍是無人應(yīng)他,程藏之便失了耐性,當(dāng)即掌間旋起橫刀飛擲出。一名察子被刀刃穿頸,血花飛濺同伴一身落紅。

    是夜,顏歲愿于煌煌燭火下聽聞此言。面色不改,只字未言。

    佑安卻氣憤不過,“大人,這不是在侮辱您嗎!”

    顏歲愿不咸不淡道:“這個河西節(jié)度使,倒是不拘小節(jié)?!辈贿^是激將法,又或是擾人心性的險招。

    佑安了悟,卻又問:“大人派出去的察子還有幾人被扣留,如何是好?”

    顏歲愿微微抬首望著檐外一輪孤月,眸光清冷,令人探不透。

    萬籟俱啞,夜色濃郁如瓢潑漆墨。扮作察子的程藏之縱身躍過顏府高墻,輕飄飄落至庭院不展的芭蕉葉下。他學(xué)著察子交代的法子,在閣窗敲響暗號。

    “屬下有要事,不便與今夕樓梳理書冊以報。”

    應(yīng)聲,閣窗急遽洞開,一室昏黃輝火灑在程藏之身上。他眼中猝然入一張神色冷峻的面容,顏歲愿垂睫掩著星眸,驟然撩起長睫目光如脫弦疾箭。

    恍惚間,程藏之捕捉到無比濃烈的殺意。他心頭一凜,難道那個察子的話有誤。但卻聽到顏歲愿道:“有何要事?”

    程藏之不及去細(xì)細(xì)咂味殺意,立時應(yīng)道:“您吩咐探查之人的底細(xì)已經(jīng)有眉目?!?/br>
    顏歲愿扶著窗,神情淡淡問:“是什么人?”

    程藏之穩(wěn)住聲色,道:“是您十年之前于洞山亭,手下留情之人。”

    話音飄零在濃稠夜色,仿若順著玄河緩緩流淌,伴著潺潺水聲直抵心底。心間一聲嘀嗒,滴水蕩起回憶漣漪,漾開微時心緒。

    “你——”顏歲愿目光輕掃眼前這個作察子裝扮的人,面衣緊實,一雙若黑曜的眼眸嵌在細(xì)細(xì)描繪的狹長眼廓。他雙唇一抿,舌尖的話一轉(zhuǎn),“你退下吧?!?/br>
    程藏之一瞬耳鳴,如聲貫耳穿過,一時間腦子都發(fā)怔。他這是什么意思?是忘了自己嗎?

    他可是山南道逆臣之子,整個大寧都在通緝的逃犯!顏歲愿放生了這樣的自己,竟……就這般忘了他?!

    如根木樁子釘在原地,程藏之瞳孔散著光芒,情態(tài)似有些微妙的失落哀婉。

    顏歲愿竟是由著他釘在眼前片息,才道:“還有事?”

    聞聲回神,程藏之唇舌干燥難言,須臾才應(yīng)話:“屬下告退……”末了仍是未忍住聲又句:“你…主子…安好。”

    本欲問,你安否?卻礙于身份生硬改口,而后躬身退行。

    顏歲愿應(yīng)聲對上他的雙眸,后知后覺地張合了下雙唇。他未有十成十清楚眼前的人是否是洞山亭的那個血淚漣漣的少年,但是他清楚知曉此人并非他的察子。

    此人冒險來此,只是要說一句安好?

    本想再套一套此人,卻未想到此人當(dāng)真只是來問一句安好,便行跡消匿。

    顏歲愿佇立窗前許久,竟是心緒錯亂的難以挪足。原來,尚有人關(guān)心他安不安好。并不是一味詢問他是否放下,是否苦恨。

    驀然涌起夜風(fēng)灌入明窗,顏歲愿飲了口風(fēng),當(dāng)即輕顫著身子嗆咳。正在他垂首掩面咳聲時,窗前一暗,伸來一只手,掌心是一把蜜梨糖膏。

    “最近風(fēng)還有點寒?!?/br>
    程藏之一路披星戴月,飽經(jīng)風(fēng)折,途徑一處民戶得這蜜梨糖膏。一直沒怎用,今日策馬撕了嗓子才想起來用。身上也就攜了一小包。

    顏歲愿神色暗暗滲析寒氣,竟未覺察此人還逗留的痕跡。但是卻垂視對方掌心的糖膏啞口無聲。

    對方的身份,他已然能確定。若不是那位河西節(jié)度使親臨,只怕無人能來去無聲息。

    “無毒?!背滩刂畯阶院艘活w,又向他遞進(jìn)一點,“潤嗓子止咳都十分奏效?!?/br>
    見他分明只露出一雙眼眸,顏歲愿卻眼前浮現(xiàn)出一整張輕縱意氣的少年神態(tài)。他是來刺探消息,還是來陪自己窗邊漫談?倒真是他的性子,有幾分少年的意氣恣肆。

    顏歲愿到底是沒接這玩意,他只是蹙眉道:“夜深了?!北闵焓珠]窗。

    他見著窗前的人影駐足久許才離去,獨自又靜半晌才打開窗,窗臺上赫然是面衣墊著糖膏。

    顏歲愿凝視久許,這京中似乎并非他想象之中的至死清苦。那個程姓少年郎,如今是何模樣了?他不由得想見一見對方。

    乘夜而去,又乘夜歸。羈押在程門的察子見程藏之安然歸來,心驚十分。他教給程藏之的暗號分明是告知主子務(wù)必殺此人,為何此人安然無恙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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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好幾個地方想寫,但是這兩天得靜一靜再寫了

    那啥預(yù)收作收真的不能續(xù)波緣嗎…(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