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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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番交鋒,還是以程藏之轉移話題結束。 程藏之拇指腹抹過唇畔,有鮮紅色,“顏尚書,止不住血啊,要不要再來一遍?” 顏歲愿冷下臉,“請君自重?!毖粤T,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這都出血了,你看看。”程藏之湊近給他看,雙唇抹朱,確實過分鮮艷。 顏歲愿卻不理會,徑自垂首閉目。 “你別閉眼啊,”程藏之聲音越發(fā)響亮,“你看看啊,出這么多血,也有你的責任,你剛才若不——” 袖里劍架出,梗在程藏之頸側,顏歲愿聲似寒冰,“你再說一個字?”威脅不言而喻。 自從程藏之上了馬車,這輛車便由趙玦駕車,佑安坐在另一邊。 聽到里面動靜,佑安本想去問,卻又聽程大人說什么出血。他臉色一變,難道大人動手了?!還把程大人打出血了?! 趙玦適時勒馬,同樣擔心公子跟顏尚書動手,一時激怒將人打傷出血。 兩個隨侍面面相覷,都想著如何攔住對方發(fā)現(xiàn)主子的暴行。 趙玦動了動腿,佑安當即展開雙臂擋在車簾前,“主人沒有命令,我們做下屬的,不可輕易打攪主子!趙侍衛(wèi),你應該懂規(guī)矩吧?!?/br> 艱難瞧看一眼佑安,趙玦嘴角抽搐,心說,公子說顏尚書的小廝蠢,果真是。他出于同情道:“你就不怕顏尚書有個好歹?” “怎么可能?!”佑安對大人的身手充滿自信,“嚷著出血的可是你家公子!” “……”趙玦皮笑rou不笑,公子能出血,真是奇了。 不過,趙玦不掀簾子,但還是要拔高聲音喊話,“公子,到地方了!” 顏歲愿約見的人,也到城外驛站。 車馬上先后下人,佑安和趙玦都在打量。卻未發(fā)現(xiàn)各自主子有恙,直至程藏之堂而皇之摸擦唇角。 “……” 佑安和趙玦臉色頓時陰云密布,而后五彩斑斕,總之復雜難言。但看顏歲愿臉色,如一團霧氣籠罩,情緒一絲不泄露。使得程藏之這個動作,更加迷離遐想。 驛站栽種花樹,梅花凋零,迎春怒放,夭桃初發(fā)。 冗繁枝頭綴簇簇明黃花團,碧軟枝條披墜成花簾。披著雪白狐裘的男子靜靜站在花簾前,垂低頭,細看米黃軟嫩的花蕊。直至一息令人靈臺清明的余香流來,才恍然抬首。 極目望去,雪青色袍服的男子,攜風與光行來。 “臣,刑部尚書,顏歲愿拜見守居王?!鳖仛q愿斂衽行禮。 一樹初發(fā)夭桃,半壁花簾,一襲名貴衣料裁就白衫。修長指骨攏狐裘,青年眉眼口鼻天然而成,俊致清淺,只是線條柔緩,像漣漪,像煙云,像風吹過。 李湮有比春風要軟的一管嗓音,“顏尚書不必多禮?!?/br> 顏歲愿目色冷淡,依言止禮。 “顏尚書,變化很大?!崩钿螠\笑言語,“十年,都記不起顏尚書當年樣子。” “記不住,那就別記住?!遍T外,玄袍青年行來時,帶起疾風,“王爺身體弱,記性差,何必北上攪渾水?難不成打算再謀反一次,這次又打算拖誰下水?” 李湮循聲望去,玄衣浸透旭光,來人眉目如畫,過分精致,鋒芒逼人。 不必相互介紹,李湮知曉這便是與顏歲愿糾纏三年的河西節(jié)度使。程藏之亦然知曉,這就是王二狗口中——風一樣軟的嗓音,口音是青京,衣料名貴,身子骨弱,不能有子嗣的貴人。 “程節(jié)度使,說的極是?!崩钿诬浺羧顼L,聲輕的近乎聽不清。 程藏之冷哼一聲,不再出言。反倒看著顏歲愿,他不明白他的選擇,李湮這樣的人如何能承襲大統(tǒng),比起命不久矣放縱自己的李深,能強幾分。 顏歲愿淡聲,“程節(jié)度使,若無事,請自便。” 程藏之定睛看顏歲愿許久,終于譏笑一聲,“青京,夔州,盧龍,我情愿你選擇盧龍?!毖粤T,轉身而去。 李深、李湮、顏庭,程藏之寧愿顏歲愿為一己之私支持顏家人,也不愿他明知皇室視他為劊子手、棋子,卻仍舊為李姓宗室肝腦涂地。 玄衣如滴入汪洋大海一點墨,在顏歲愿瞳中稀釋干凈。他才道:“王爺,臣已經傳書,請王爺不必親臨兗州。王爺為何至此?” “你是怕程節(jié)度使誤會嗎?”李湮人如裊裊青煙,始終淡的如一縷孤魂。 顏歲愿擰眉,“王爺何出此言?” 李湮目光落在迎春花簇,“顏尚書其實,跟十年前很像。不愿與任何人有說不清道不明,所以在朝期間,一副鐵面無私只是不想任何人親近,也不想與任何人有關聯(lián)。不讓他人感恩于己,亦不讓他人誤會于己?!彼D了頓,“卻唯獨讓程節(jié)度使牽扯不清,也不出言跟程節(jié)度使解釋,真是罕見?!?/br> “王爺,”顏歲愿面無神情,“說多錯多。臣自十年前,便錯不起。這世間,再無第二個十五顏歲愿承擔罪過?!?/br> 李湮不再言語,他這樣的人理解不了。他從未決定過自己的人生,做太子也好,做守居王也罷,娶衛(wèi)氏……這一切都是父皇決斷,他連犯錯的機會都沒有。 靜默些許,李湮才道:“小王此次前來,是覺得的有件事對于顏尚書而言,頗為重要?!?/br> 顏歲愿道:“臣愿聞其詳?!?/br> 李湮目光如霧,依稀可見當年貶黜夔州時見過的少年人。他緩緩道出二字:“秦承?!?/br> 天光漸漸暗淡下時,驛站馬棚方向,走來兩個人。褐色衣袍的中年男人抱拳道:“少主,我等已經準備好?!?/br> 顏歲愿看向男人,頷首,“顏副將,有勞?!?/br> 顏副將鄭重道:“屬下不敢?!焙龆值溃骸吧僦鲉柵f部,屬下也查了,那支舊部行蹤隱秘。而且,胡參軍也在追查,似乎要將那支舊部趕盡殺絕?!?/br> 聞言,顏歲愿思慮凝滯,恍惚間明了。 先一步入城的程藏之望著兗州暫時筑起的城墻,木板縫隙間,風涌呼嘯。 “安行蓄跟那些人接頭了嗎?” 趙玦道:“已經接頭了。那個與宮中、安行蓄、顏庭都有聯(lián)系的人,叫何三,安行蓄叫他子皿。” “何三,何子皿?”程藏之覺著這名字別有意味,“哪個子皿?” 趙玦道:“派去監(jiān)視的人說,是孟拆分的子皿?!?/br> 須臾寂靜,程藏之忽然大笑起來,“好一個何三,何子皿,真是將一干人耍的團團轉!” “您知道此人身份?”趙玦驚詫道,“近來好像沒有何姓的人冒頭?!?/br> “因為,他根本不姓何?!背滩刂灾忚彛昂巫用蟮降资钦l的人?” 趙玦搖著頭說,“這個目前探不到底,非要說的話,可以說是楊奉先的人?!?/br> “又是一個十三郎。”程藏之顧自而笑,而后策馬進城。 兗州城中已然從盧中調兵協(xié)理賑災,刺史鄭耿與中寧軍參軍胡槳將城中百姓安撫下來。真正要朝廷解決的是趁亂而生的有心之人。 鄭耿一見到顏歲愿和程藏之二人,便立即說起一事,“顏尚書,程大人,昨日鎖龍井又吞人了!以前吞的是尋常百姓,現(xiàn)在連守衛(wèi)鎖龍井的軍士都吞。一時之間,人心惶惶不說,連安危都沒個著落。再這般下去,人人自危就要大亂了!” 顏歲愿率先問:“尋常白姓都是些什么人?” 鄭耿一愣,言語梗塞,但還是道:“這……說起來也奇怪,都是與鎖龍井相干的人?!彼南麓蛄?,見沒有什么人,才低聲道:“就是當年負責開鑿地下暗河的聞人家,修筑暗河河道的涂欽家。鎖龍井之前吞的人,都是這兩家的人?!?/br> 顏歲愿見程藏之不言,便繼續(xù)問:“諸葛家呢?” 鄭耿道:“諸葛家本就是玄門,鮮少入世,當年朝廷征召能人異士修筑鎖龍井鎮(zhèn)壓邪祟,諸葛家礙于與涂欽家交情,才出世,但未應朝廷征召,只是畫了鎖龍井的草圖給涂欽家。后來吧,”他面色有些黯淡,“涂欽家翩翩小姐擇婿,選中聞人家十三郎,諸葛家獨苗公子也傾心翩翩小姐,這事鬧的很不愉快。諸葛家便又不知隱退哪座山間去,隱退沒多久,一素專研軍火的聞人冉,就是聞人十三郎,此子可是聞人家引以為榮的英才!只可惜世事弄人,聞人冉少年易欺,引回府幾個人,誰知那幾人為盜取震天雷的秘方,將聞人家全部用震天雷炸了。” 一聲嘆息,“聞人家所有人當時就被滅門了,在場的人都說,漫天飛石殘肢斷臂,可慘了!更慘的是,涂欽家的人在鎖龍井暗河河道修筑完畢,最后一遍驗查完畢,慶祝竣工時,全家被鎖龍井忽然漫出的洪水卷走……又是沒有一個活口。” “兗州三大復姓望族,兩滅,一隱退。” 鄭耿不敢說,也正是因此,鎖龍井才傳出逆龍將主事的流言。人人皆以為諸葛、聞人、涂欽三族合力建造鎖龍井,延續(xù)王朝氣數乃是逆天改命,故而落得如此下場。 話雖如此說,但顏歲愿看的出來,鄭耿可一點都不遺憾。地方官員,往往最巴不得地方豪族勢力削弱,否則州府官員總要受制手腳。 顏歲愿想起在金州之時,曾見得諸葛鑾。見程藏之仍舊不言,只是極目遠眺鎖龍井,他便又問鄭耿,“隱退的諸葛家,此后便沒過問涂欽與聞人兩家覆滅之事嗎?” 鄭耿當即迥異的看顏歲愿,他道:“顏尚書,您可真是性情直爽……”忽覺話不妥當,又說:“您入朝晚,不知曉這些事。鎖龍井原本是朝廷明為驅散邪龍顛覆天下的流言,實則是兗州近年來水系波動無常,水患嚴重為禍百姓,但不幸的是,修筑鎖龍井的那年,先帝病重舊太子軟弱,有相師說,龍氣盡矣逆龍將出?!?/br> 壓低嗓音,“先皇震怒,當即要處置鎖龍井相干人。那相師被剝皮凌遲,所以,當年查此案的官員,以為是”他指指上天,“的主意,沒人敢深究此案?!?/br> 顏歲愿瞇眸,緩緩開口:“所以,兩家人命官司,迄今不清不楚?” 鄭耿點點頭,“先帝朝中,無人敢觸及此事。輪到今上,已經是陳芝麻爛谷子,就更無人過問?!?/br> “你身為兗州刺史,也不曾過問?”顏歲愿眼色暗含幾分冷。 鄭耿當即辯解道:“不是下官不想過問,只是……州務繁多,根本就管不得!兗州這些年,水患屢次不絕,光是治水這一項事務,都累死三任刺史了!我鄭某人,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跟前幾任刺史一塊打吊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