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兩天后，大姐和二姐送他們?nèi)テ囌尽?/br>
    大姐蔡文靜把一袋子白面饃饃遞給蔡文強(qiáng)，道：“阿強(qiáng)，家里有我們，你不必?fù)?dān)心，好好把該辦的事情辦完?！?/br>
    二姐蔡文麗塞給他一個鼓囊囊的大紅包，蔡文強(qiáng)推辭道：“姐，你這是干啥！我手機(jī)里有錢呀！”

    “身上還是帶著些現(xiàn)金好。”蔡文麗硬是塞他背包里。

    蔡文強(qiáng)這趟回去輕裝上陣，空蕩蕩的背包里只裝了幾件換洗衣物。

    蔡文麗給蔡文強(qiáng)拉好背包，拍拍他：“一路順風(fēng)！”

    蔡文強(qiáng)道：“大姐，二姐，我走了，有事兒隨時給我電話！”

    大姐笑道：“還能有啥事兒啊，媽一天比一天好，就是賀總走了，不知會不會嫌我們無聊?！?/br>
    賀云翔跟她們握手，笑道：“阿姨最疼你們，又怎么會嫌無聊呢？有你們陪著，阿姨多幸福?。　?/br>
    大姐二姐呵呵直笑。

    快到發(fā)車時間了，蔡文強(qiáng)鉆車?yán)?，坐到窗邊，朝她們拜拜。大巴緩緩駛出站臺，拐了個彎兒看不到她們了。

    蔡文強(qiáng)嘆道：“早知如此，我回家之前辭職就好了。”

    江琛笑道：“是啊，省得跑來跑去。”

    蔡文強(qiáng)跟他撞撞肩，奇道：“小江，你是不是有喜事呀？瞧你一臉喜氣洋洋的?！?/br>
    “哦，當(dāng)然呀！”江琛摟著蔡文強(qiáng)，半真半假地調(diào)侃道，“咱們夫夫雙雙把家還，你說我能不開心嗎？”

    蔡文強(qiáng)樂了：“好好好，咱們雙雙回洞房！”

    賀云翔聽著他們滿嘴跑火車，也忍不住笑了。

    下了大巴換中巴，下了中巴又上火車。經(jīng)過一天一夜的奔波，在第二天清晨終于回到住處。

    蔡文強(qiáng)撲進(jìn)沙發(fā)，疲憊不堪道：“啊啊，終于回來了！”

    江琛翻翻冰箱，道：“蔡哥，番茄雞蛋面好不？”

    蔡文強(qiáng)道：“大廚，你煮啥我吃啥！”

    賀云翔洗蔥切番茄。江琛熱鍋，悄聲問他：“不用跟蔡哥解釋么？”

    賀云翔道：“不急。人已經(jīng)帶回來了，你覺得我們還能放他走么？”

    江琛笑道：“這倒是，我還擔(dān)心他不肯回呢。賀總，還是你有辦法?！?/br>
    “這叫逆水行舟難，順?biāo)浦垡?。”賀云翔把切好的番茄丟鍋里，道，“小武那邊怎么樣？”

    “下車時給他發(fā)過信息，他還沒來答復(fù)?！?/br>
    賀云翔把香噴噴的面條端出去：“蔡哥！起來吃早餐啦！”

    蔡文強(qiáng)對自己的事兒還不知情，開開心心地吃過早餐，進(jìn)書房收拾東西。他還惦記著老母親，給大姐打電話，大姐告訴她母親沒事兒很精神。老母親嘟噥問阿強(qiáng)在哪。大姐把手機(jī)遞過去，道：“媽，是阿強(qiáng)，跟他聊聊唄？”

    老母親對著手機(jī)道：“喂？阿強(qiáng)??？”

    蔡文強(qiáng)喊了一聲：“媽！”

    “……你是誰？”

    “媽，我是阿強(qiáng)！”

    “你不是阿強(qiáng)！”

    電話那邊一陣響，似乎手機(jī)掉地了。蔡文強(qiáng)聽見老母親發(fā)脾氣的聲音，嚷嚷把“它”拿開。過了好一會兒大姐才撿起手機(jī)：“哎，阿強(qiáng)，先掛了哈，這邊有姐在，你不必?fù)?dān)心?！?/br>
    老母親還在嚷：“阿強(qiáng)呢？阿強(qiáng)在哪？”

    蔡文強(qiáng)道：“姐，媽到底怎么了？”

    大姐只是安慰說母親犯糊涂而已。

    蔡文強(qiáng)紅了眼。他感覺老母親并不糊涂，反而非常清醒。她是真的嫌棄他，不愿意他伺候，更不愿意跟他說話。掛了電話，蔡文強(qiáng)坐在床邊悶頭吸煙。

    蔡文強(qiáng)在房間講電話沒關(guān)門，賀云翔和江琛在廳里聽得一清二楚。蔡文強(qiáng)被母親嫌棄，心里肯定不好受。江琛想去安慰一下，賀云翔拽住他，搖搖頭。

    “你安慰也沒用?！辟R云翔輕聲道，“他畢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母親應(yīng)該覺察到了，只是說不清楚，一味地拒絕他而已?！?/br>
    賀云翔手機(jī)響了，是秘書打來的。這幾天秘書隔三差五給老板打電話，說是客戶追得緊，催他趕快回公司。賀云翔打心眼兒不想理會這個世界的破事，推脫不肯回。無奈秘書說了幾句，他又坐不住了，說是回去處理點(diǎn)事，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江琛躺沙發(fā)里看天氣預(yù)報。周末多云轉(zhuǎn)小雨，至于有沒有打雷，那得看老天爺?shù)男那榱恕?/br>
    江琛又點(diǎn)開微博。敏慧的微博照常更新，江琛看到她捧著三個獎杯的照片。最新一條微博是一張車票，配了三個字：漫展見！

    評論轉(zhuǎn)發(fā)破五萬，點(diǎn)贊更是一路飆升到十萬。

    敏慧為了參加新一期的漫展，已經(jīng)啟程來到這個城市了。然而武羿還沒有回復(fù)他，于是江琛發(fā)語音，告訴他蔡哥已經(jīng)回來了，就等下雨了，問他那邊情況怎么樣。

    發(fā)過去的信息石沉大海，武羿依舊沒有答復(fù)他。

    瑩瑩是在漫展簽售時認(rèn)識武羿的。

    當(dāng)時，武羿穿著漫展工作服維護(hù)隊(duì)伍秩序。瑩瑩來得晚，眼看簽售馬上要結(jié)束了，于是插了隊(duì)鉆到前面，被武羿攔住，讓她排回去。

    好說歹說，武羿就是不松口?，摤摫锪艘欢亲託馀诺疥?duì)伍后面，結(jié)果沒趕上，敏慧已經(jīng)結(jié)束簽售，從臺上下來了。

    瑩瑩急了，拼命鉆人群，逆流而上，她捧著的畫集掉地了，被洶涌的人群踩了幾腳。

    瑩瑩千里迢迢趕來，卻是遇上如此糟心的事情。名沒簽上，寶貝畫集也壞了。她當(dāng)時就哭了。武羿攔著人群，湊上來扶了她一把。

    那時候瑩瑩不知道武羿是敏慧的表弟，只當(dāng)是普通員工，如果不是他攔著，沒準(zhǔn)就簽上了。她哭哭啼啼地把他罵了一頓。

    武羿只當(dāng)耳邊風(fēng)，聽過就算了。后來吃飯時又遇上武羿，她轉(zhuǎn)身要走，武羿卻喊住她，遞給她一本簽了名的畫集。

    霸道總裁的畫集，武羿是要多少有多少，簽名也是隨時可以拿到。

    “這本畫集算是賠你了，下次可要早點(diǎn)來，不要插隊(duì)了。”武羿朝她笑了笑。

    敏慧參加的漫展，瑩瑩肯定會去。瑩瑩發(fā)現(xiàn)，敏慧在的地方，經(jīng)常能見著武羿。一來二去，兩人認(rèn)識上了。她本以為武羿是敏慧的男朋友，后來才知道是表弟。

    武羿話不多，但為人正直善良，有時候?yàn)榱速I瑩瑩愛吃的煎餅果子，特地早起排隊(duì)，只為給她送上一份熱騰騰的早餐。

    此時，瑩瑩吸著奶茶里的珍珠，坐在武羿身邊，心情有些復(fù)雜。

    這個武羿話不多，性格也與她認(rèn)識的武羿一模一樣。只是偶爾，她會感覺有點(diǎn)區(qū)別——這個武羿心里有事；對比起來，她認(rèn)識的武羿更加輕松自在。就像一只是困在籠中的鳥兒，一只是自由飛翔的鳥兒。

    武羿的mama端來盤子，把小菜一盤盤放桌上，笑道：“瑩瑩，愛吃什么，自己去拿，不必客氣哈！”

    瑩瑩問武羿：“要幫你拿點(diǎn)什么不？”

    武羿道：“不用，一會兒我自己去拿。”

    瑩瑩離開了。

    武羿mama擠擠眼：“跟瑩瑩吵架了？”

    “沒有。”

    “平時你們一起去的呀，怎么這回分開了呢？”

    武羿望著夾到碗里的炸茄子，輕聲道：“我只是想跟你多聊一會兒?！?/br>
    瑩瑩夾沙拉，偷偷回頭看那母子倆。武羿爸爸道：“要番茄醬不？”

    “謝謝叔叔！”

    “哎，瑩瑩，客氣啥呢！”武羿爸爸很喜歡這未來媳婦兒，幫她把醬料端到桌上。

    瑩瑩故意磨磨蹭蹭，偷偷觀察那邊的一家三口。

    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武羿，面對爸媽，像是好多年不見似的，有說不完的話，常常逗得爸媽哈哈直笑。

    他那跟父母的親密勁兒，比她認(rèn)識的那個武羿還要親。

    瑩瑩偷偷回敏慧的信息，說正在跟他們吃自助餐。

    敏慧似乎很開心，發(fā)語音道：“那就好，玩得開心點(diǎn)兒！”

    “喵喵，難道你不覺得這個……小武有點(diǎn)兒不對勁么？”瑩瑩希望敏慧加入她的陣營，幫她出出主意。

    結(jié)果敏慧卻道：“沒有呀！他還是他，沒有變呀！”

    “但是……喵喵，我跟你說哦！這個武羿，其實(shí)不是那個武羿！”

    “哈哈哈哈哈，瑩瑩，你說啥呢？他不是武羿，還能是誰?。俊?/br>
    “他跟我說的，他自己承認(rèn)不是我認(rèn)識的那個武羿，他還說等打雷下雨，他走了，我認(rèn)識的那個武羿才會回來?！爆摤摷鼻械卣f，“萬一……”

    “瑩瑩，要幫忙嗎？”武羿不知什么時候來到她旁邊?，摤搰樍艘惶嬷謾C(jī)心虛道：“不用不用！”

    武羿說：“這是你的盤子吧？我?guī)湍隳眠^去?！?/br>
    “好好好，謝謝！”

    等武羿端著盤子走了，瑩瑩躲到角落，急道：“萬一他不走怎么辦啊？！我認(rèn)識的那個武羿，被他替換了，豈不是一輩子回不來了？！”

    敏慧就笑了：“瑩瑩，你看替身文看太多了，現(xiàn)實(shí)里哪有什么這個那個的？武羿就是武羿，他只有一個，不是嗎？”

    “但是……他真的不是……”

    “好了，瑩瑩，世界上沒有替身不替身的事情。我跟他聊過了，他沒有變，還是我的那個表弟。他只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你就當(dāng)真了？”

    玩笑？瑩瑩茫然了。仔細(xì)想想，武羿的說法確實(shí)天方夜譚，沒有科學(xué)依據(jù)可言。如果說是玩笑，也許還能解釋得通。

    武羿端著盤子夾菜，路過她身邊?，摤撦p聲道：“喵喵說跟你聊過了……她說你是跟我開玩笑而已，對不對？你是跟我開玩笑的吧？”

    武羿沒吭聲，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摤撓胱ニ渥?，又不敢。武羿道：“要銀耳羹不？”

    瑩瑩咬咬牙：“要！”

    武羿拿著勺子舀糖水。

    瑩瑩道：“不要太多渣，我只喜歡喝水?！?/br>
    于是武羿把碗里的銀耳和蓮子挑了出去，多舀了一勺水。

    瑩瑩眼圈紅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你給我弄的銀耳糖水，都是水多渣少。你吃渣，我喝水的。”

    武羿這時候開口了，說：“他倒是挺疼你。”

    如果不是武羿的爸媽在場，她真想拽著這陌生人，問他到底什么時候把她的男朋友還回來。

    武羿端著碗回去了。

    瑩瑩擦擦眼，平復(fù)了一下情緒，也慢騰騰地走了回去。

    飯后，他們在河邊散步。一家三口走在前方，瑩瑩故意慢騰騰，落后一大截。

    武羿正跟父母聊天，忽然聽mama問：“渴不渴？”

    武羿說：“不渴?！?/br>
    武羿mama卻拉著爸爸：“我渴了，走，買水去呀！”

    “?。縿偛皇呛冗^茶……啊哦哦！”武羿爸爸反應(yīng)過來，“正好，我也渴了！”

    爸媽借口去買水，留下武羿和瑩瑩。

    這倒好，讓他們有機(jī)會單獨(dú)聊聊。武羿坐在休閑椅上，朝瑩瑩道：“你是不是有話想說？”

    瑩瑩沒有坐，站在他旁邊，道：“我一直奇怪，你怎么喊喵喵的爸媽作爸媽？還說跟她住在一起，你在那邊……呃，那個世界，是什么情況呀？”

    武羿輕笑一聲，道：“那在你看來，這邊的武羿，跟爸媽過得好不好？”

    瑩瑩道：“挺好的呀，半年前你爸……哦，他爸，還帶他們?nèi)チ笋R爾代夫呢！”

    “他爸媽是什么工作？”

    “他爸媽都是銀行的人，據(jù)說是工作時認(rèn)識的?！?/br>
    “看他們相處不錯啊?！?/br>
    “是啊，他們感情挺好，和和氣氣的，沒見吵過架?！爆摤摽戳丝次漪?，“你怎么了？”

    武羿回過神：“沒什么?！?/br>
    瑩瑩不說話了，武羿也沒吭聲?，摤撏窡羯蠐淅獾娘w蛾發(fā)呆，聽武羿道：“他們離婚了。”

    瑩瑩還沒反應(yīng)過來：“……誰離婚了？”

    “我爸媽?！蔽漪嘧猿暗匦α诵Γ八麄冊谖胰龤q時離婚了，把我寄養(yǎng)到表姐家里?！?/br>
    瑩瑩望著武羿落寞的表情，忽然明白過來了……難怪武羿說從小住在表姐家里，難怪他喊表姐的爸媽作爸媽！

    “我喊表姐的爸媽時，他們的表情仿佛覺得我開玩笑似的。呵呵，也難怪，這個世界的武羿有親生爸媽，他沒有經(jīng)歷過我經(jīng)歷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父母在他面前吵架的感覺，也根本不知道被親生父母拋棄的那種絕望?！?/br>
    瑩瑩渾身發(fā)顫，某種可怕的預(yù)感如同荊棘瘋狂蔓延。她望著陰影中的武羿，聽見他輕笑的聲音：“呵，他可真是幸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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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fù)?dān)心，正直的小武是不會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