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掌心字
付東平因為他的粗魯厭惡皺眉,打斷道,“好了,樓小姐半日奔波,想必也累了,菲兒,帶樓小姐到客房休息,以便準(zhǔn)備明晚的招魂儀式?!?/br> “是?!狈苾簯?yīng)了一聲,而后對樓心若恭敬道,“樓小姐,請……” “哎,你別走啊,我還沒問你……”許初河還想上去再問,被管家攔了下,“請許先生不要打擾樓小姐休息?!?/br> “切……”許初河不屑哼了一聲,“又不是玻璃做的,問幾句話還能累碎了?” 付東平?jīng)]理他,轉(zhuǎn)身上樓。 “莫寒,和叔叔上來。” “好。”白莫寒輕聲應(yīng)道,目光落在涂輕語身上好一會兒,才移步跟上樓。 涂輕語知道他在看自己,故意不往他那邊看,只盯著林婉白不放。 “我們也上樓吧……”葉斯辰伸了個懶腰,懶洋洋道,“白天睡得有些多,去二位美女房里聊聊,不介意吧?” 說完,朝涂輕事和林婉白眨眨眼。 林婉白自然說不出介意二字,涂輕語本來也一直想和葉斯辰好好聊聊。 “我也去!”許初河不甘示弱,跟三人一起上樓。 付靖華本來單獨給林婉白分了房間,但白莫寒叫她來就是想看著涂輕語,不讓別人接近,因此她的房間成了擺設(shè),從來就開始和涂輕語住一起。 四人去了涂輕語的房間,葉斯辰叫傭人端了些喝的過來。 每間客房都有一扇落地窗,落地窗前有個飄窗,上面鋪著羊絨地毯,被做成了休息區(qū)。 涂輕語把精致的雕花小地桌搬了進去,葉斯辰把鮮榨果汁放在上面,四人圍著小桌坐下。 葉斯辰把喝的分給眾人,沒等分到許初河那里,就被搶了一杯。 “早就渴了。”許初河一口灌掉半杯,像喝酒似的。 葉斯辰看得直笑,“許先生真是豪爽?!?/br> “一般爽。”許初河把杯子放下,“你們說,那個樓弱弱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的?還有大家的名字,她不會真的有異能吧?” “你覺得會嗎?”涂輕語看向林婉白。 “我從不信這個。”林婉白道。 “我也……”涂輕語本想說我也不信,但想想重生這件事本來就有些玄,那身懷異能,能通陰陽什么的…… 但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個樓心若那么厲害,怎么看不出自己重生呢? “她不過是知道我們的名字,和許先生的生日,興許是來之前做過功課,這些事想問出來,并不難,隨便找?guī)讉€我們身邊的人,就都知道了?!绷滞癜椎?。 “這么簡單?”許初河還有些納悶,“那她怎么事先知道付老烏龜要去找她?預(yù)知的?如果不是提前預(yù)知,她怎么買通大家身邊的人問?” 涂輕語和林婉白都是一怔。 不得不說許初河這個問題提得還挺聰明的。 付東平是今早心血來潮提出要找招魂師的,晚上就找回了一個,樓心若如果不能先預(yù)知付東平會去找她,就沒時間買通別墅里眾人身邊的消息,如果是她預(yù)知了付東平會去,那這個預(yù)知本身就是挺玄的事了。 “許是樓小姐真的天賦異秉,從小身懷異能,可以預(yù)知一些事情呢?!比~斯辰打趣道。 許初河卻聽進心里去,“那不是挺厲害的?不知道她能預(yù)知多少啊?能不能看人的前世今生?能不能看看姻緣……” 他越說越覺得蠢蠢欲動,十分想找那個面紗女人看看自己和小白的姻緣。 因為樓心若露了一手,便將他折服了,早忘記早上是誰口口聲聲說迷信的。 “有件事,我一直覺得有些奇怪……”涂輕語猶豫的看著眾人,“樓心若這個名字,我總覺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br> 主要是樓這個姓氏,不算普及,因此,若在哪里聽過一次,便會在腦中留下一些印象。 但若真往前翻,又有些找不到。 “你認(rèn)識她?”林婉白問。 “不認(rèn)識,就是好像聽過這名字……不對,可能聽過有人說自己姓樓吧,我也記不清了……”涂輕語抓頭,思緒越紛亂反而越想不清楚。 “我以前還有個小弟姓樓呢,這姓也不奇怪,小白你快別想了,別再累壞了……”許初河見涂輕語抓耳撓腮的樣子,這個心疼。 “不想了?!蓖枯p語道,“思想這個東西,有時候越認(rèn)真想越想不出來,等什么時候不想的,無意中就冒出來了。” “對了,你們知不知道那個樓弱弱住在哪間房?”許初河突然問。 “應(yīng)該在我隔壁,下午的時候我見菲兒進去打掃過,應(yīng)該就是為了給這位樓小姐住的。”葉斯辰道。 “在你隔壁啊……”許初河笑瞇瞇的,忍不住心思活泛。 “那什么,天不早了,我就先回房休息了,你們別聊太晚,小白,晚安啊?!彼鹕淼馈?/br> “這么早?”涂輕語看了眼墻上的掛鐘,“才九點半……” “累,白天太忙了!”許初河裝模作樣打了個哈欠,卻不如葉斯辰像,可能是因為氣質(zhì)太陽剛,一點懶洋洋的感覺都沒有,倒像老虎在怒吼。 林婉白看著便覺得好笑,忍著笑道,“早點休息?!?/br> “啊,你們也早點休息,別累著我的小白。”許初河回了一句。 目送許初河出去,林婉白朝涂輕語笑了笑,“我突然發(fā)現(xiàn),其實他的性格還挺可愛的,一門心思,有什么都寫在臉上……” “恩,人特別逗,你不知道,昨天他才有意思……”涂輕語興致勃勃講起許初河把床蹦塌的事。 葉斯辰與林婉白聽過之后笑成一團,房間中一派歡樂氣氛…… 直到白莫寒推門而入,氣氛徒然冷下來。 “唔,我也覺得困了,要回去睡了……”葉斯辰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伸手在涂輕語鼻尖上刮了一下,“小輕語,晚安安。” 之后又輕輕刮了下林婉白,“晚安安,小婉白?!?/br> 說完,朝二人笑了笑,直起身子往門口走去。 他與白莫寒正好一進一出,在中間遇到,肩膀撞到一起。 不相上下的身高,同樣張揚的外貌,二人對視,目光在空中交接,火花閃電。 最后,是葉斯辰笑了笑,“晚安安,小莫寒?!?/br> 說完,走了出去。 門關(guān)上,涂輕語和林婉白都站起身。 涂輕語默不作聲收拾小地桌上的杯子。 林婉白見白莫寒回來,準(zhǔn)備離開。 涂輕語空出一只手拉住她,抬頭看著白莫寒,“我和婉白也要睡了,你回房吧?!?/br> 白莫寒準(zhǔn)備好的話被噎回去,笑容僵在臉上,“姐,你就這么討厭我?” “是,我現(xiàn)在真的挺討厭你的?!蓖枯p語看著他,“還是說,你覺得自己做的事挺招人喜歡?” “我……” “沒法昧著良心說自己招人喜歡吧?白莫寒,現(xiàn)在是在付家,我先不和你計較,等付溫晴的事完了,咱們一起算總帳。” “你想找我算帳,我們現(xiàn)在就可以算?!卑啄f這話時看著林婉白,示意她出去。 涂輕語卻將人拉著不放,冷冷威脅,“你現(xiàn)在要是走了,以后就別再來找我。” 林婉白進退兩難,朝白莫寒無辜的肩肩聳。 這可不是我不走。 “姐……”白莫寒上前一步,笑容傾刻變得溫柔,俊顏如春風(fēng)化雨,聲音也是輕透溫和,“我們好好談?wù)劊易蛲怼?/br> “你昨晚太沖動了,你錯了,你不應(yīng)該那樣做,你想說這些的話就收回去吧,我聽著心累。”涂輕語把杯子一個個擺回托盤里,抬頭見白莫寒還站在原地不動,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姐……” “哥……” 白莫寒一怔。 涂輕語笑了笑,瞇著眼睛的樣子帶些狡猾,看在白莫寒眼里卻十分可愛。 “你不是每次都這么叫我?一叫我我就心軟,再不心軟你就裝裝可憐,裝可憐不行就動硬的,動完硬的再懺悔,繼續(xù)裝可憐,下次我也試試這幾招,明天叫你哥怎么樣?先把你綁床上抽一頓皮鞭,然后軟軟叫一句哥,你會心軟不?” “……”白莫寒沒想到涂輕語也有這樣伶牙俐齒的時候,一時竟沒找到話回,怔怔半晌,無奈的笑了笑,“好,我走,姐你早點休息。” “你剛才……懟得漂亮!”白莫寒一出去,林婉白就開始笑。 那個黑心鬼從對付人從來最有一套,何時吃過這種暗虧。 她發(fā)現(xiàn)涂輕語其實并不是笨,只是……對在乎的人比較心軟吧,一旦徹底摸透了白莫寒的行為方式,反懟回去毫不留情。 “你最近被他欺負(fù)了?”涂輕語邊往床的方向走邊問。 “什么欺負(fù)?”林婉白不可避免的想歪了,“你別誤會,我和莫寒不是你想的那種關(guān)系,我們就是……” “我沒誤會。”涂輕語道,“我是說你是不是在他那里受氣了,不然你高興成這樣?還夸我說的好,我記得你以前可是和他站在一邊的……” 林婉白這才明白過來,有點為自己的想歪尷尬。 說起來,她最近還真是挺受氣。 白莫寒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在半夜把她叫起來了,要真為了正事還好,為了斗情敵!硬把她塞到涂輕語身邊做電燈泡!說好互利互惠的合作呢?現(xiàn)在簡直是拿她當(dāng)小工使喚! “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涂輕語掀開被子上床,“明晚上的招魂不定要鬧到幾點,早點睡,免得晚上困?!?/br> “我總覺得那個樓心若有些怪?!绷滞癜滓哺洗玻案稖厍邕@件事也處處透著古怪……” …… 許初河離開涂輕語房間,轉(zhuǎn)頭便去敲樓心若的房門。 他手勁重,咚咚兩下就把人給敲出來。 “許先生,這么晚有事嗎?”樓心若將門拉開一條縫隙,站在房間里面,看著許初河問。 “當(dāng)然有事,沒事能找你么!”許初河趁機往前一擠,硬是將巴掌大的縫擠成半身寬,厚著臉皮鉆了進去。 樓心若力氣敵不過他,只能無奈將人放進來,心中思考著要不要叫管家來。 “喲,你這房間還挺漂亮……”許初河進去后掃了一圈,沒話找話的說。 “許先生有事嗎?有事請直說,樓兒要休息了?!睒切娜魯r在許初河面前,不讓他再往里面走。 許初河停下,手插褲袋,扭捏了半天才道,“那個,你除了會看生日和名字,還會看別的不?” “比如?”樓心若問。 “比如姻緣啊!”許初河豁出去了,“我想看看我和我心上人的姻緣,你幫我看看?!?/br> 說著朝樓心若伸出手。 “天機不可泄露,許先生還是請回吧?!睒切娜艮D(zhuǎn)身,冷聲送客。 “別?。 痹S初河拉了她一把“你幫我看看,看看我和小白能成不,什么露不露的,付東平找你怎么愿意露呢,怎么到我這兒就不露呢,你放心,我給錢,肯定比付東平給的多!” “付先生給我的酬勞是一億。”樓心若淡聲道。 許初河瞪圓眼睛,“一億?” 我的天,他雖然不是沒有這個錢,但是看個手相花一億?這夠養(yǎng)多少小弟了?得走私多少軍火能撈到?這女人上嘴唇一貼下嘴唇,就到手了? “這一億太貴了,我可沒那老烏龜有錢,你看看能不能打打折?”許初河不死心道,“要不這樣,你看你有什么仇家沒?我找人把他腿打折也行?!?/br> “許先生請回吧?!?/br> “別??!我這真是有急用,你幫我算算……”許初河厚著臉皮湊上去幾步。 樓心若閃電般后退,“許先生,你再這樣子,我要叫人了。” “你叫什么人啊,我又不是要非禮你,我就是想讓你幫我算算姻緣!你這人怎么這么小氣!”許初河不甘心道,話落后斜眼瞟見窗臺上一張小紙條,兩步跨過去拿起來。 “你看你還說不給算,這紙條是什么?不是寫生辰八字的?” 他小時候就見過命算的,都拿這種紙條,寫了一堆,然后閉著眼睛掐著指頭,突突突說出一堆來。 他正想低頭看看是給誰算的,屋內(nèi)燈光突然滅掉。 驟然降下一片黑暗,讓眼睛十分不適,許初河揉了揉,沒等適應(yīng)呢,便聽到對面樓心若打了兩個響指,兩簇火苗自指尖燃起,閃爍著幽藍色的光,騰得一下燒到他面前。 許初河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了一跳,手上一松,小紙條掉在地上。 他接連后退了兩步,腿肚子都抵在飄窗窗臺上面,抬眼一看,發(fā)現(xiàn)那兩團火已經(jīng)滅了。 “我靠!你至于不??!”他氣急敗壞道,“我就拿你張紙,你是想燒死我啊?” 其實就算讓他看,他也不見得看懂,因為他認(rèn)識的字十分有限,給小白發(fā)信息還得照著字典查呢。 燈光重新亮起來,刺得許初河瞇了瞇眼晴。 他見樓心若走到地中央,食指與中指夾著那張紙條撿起來。 “許先生未經(jīng)同意,就動我的東西,不覺得太沒有禮貌了?”樓心若露在面紗外面的眉眼上揚,語風(fēng)犀利的問道。 許初河就見她邊說話的同時,夾著紙條的手指晃了下,紙條在她指尖眨眼消失不見。 “……”許初河呆滯,他抬手擦了擦眼睛,發(fā)現(xiàn)是真的變沒了。 “樓兒要睡了,許先生請回吧?!睒切娜羰种赋T的方向一勾,門悠然打開。 許初河都看傻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你……真有異能?” “樓兒從不說謊。” “你幫我看看姻緣吧……你不看我不走?!?/br> “許先生喜歡的人是涂小姐,是想看你二人的姻緣?” “這你都知道?”許初河拼命點頭,“是我家小白,我可喜歡她的,你幫我看看我什時候能把追到?!?/br> “若想水道渠成,還需徐徐圖進?!睒切娜舻?,“我只能說這么多,說得再多,反而會破壞許先生的姻緣?!?/br> “水道渠成……徐徐圖進……”許初河念了兩遍,將這幾個字記在心底,打算明天找懂行的人問問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早餐時間,許初河見了林婉白和涂輕語,迫不及待的問,“若想水道渠成,還需徐徐圖進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做什么事,不要急著成功,應(yīng)該慢慢來。”林婉白道。 許初河了然。 也就是說,追小白的事要慢慢來。 這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小白現(xiàn)在和白莫寒關(guān)系不清不楚的,要想把人追到手,得先讓小白和白莫寒分手。 樓心若沒有下樓,早餐都是傭人端到她房間里的。 許初河見菲兒端著早點準(zhǔn)備上樓,一步攔了上去,“我去送。” 他想再問問有沒有什么方法讓小白和白莫寒快點分手,然而菲兒卻不肯。 “許先生,老爺交待過,不能隨便進樓小姐的房間,你昨晚闖進去的事,老爺知道后很生氣。” 又不是冰塊,看一下還能化了不成? 許初河十分郁悶。 但他也不能為難一個傭人,便道,“那你上去吧?!?/br> 這種郁悶的心情持續(xù)了一天。 經(jīng)過昨晚的展示,許初河覺得樓心若這個人特別神,一定能幫他解決問題。 可是那人一整天都沒下樓,早中晚三餐都是送上去的,他去門外試著叫了幾次門,也沒有人理。 終于熬到了晚上九點半,樓心若從樓上下來。 付東平將眾人都叫到一起,準(zhǔn)備十點開始的招魂。 “在房間里,沒我的允許,大家都不準(zhǔn)說話不準(zhǔn)亂動,看到什么也不用害怕,有我在,所有邪物都會退避三分,我保證大家都不會受傷?!?/br> 樓心若幽冷如蘭的聲音淡淡囑咐了兩句,便轉(zhuǎn)身去裝備招魂要用的東西。 招魂地點選在三樓的琴房,樓梯附近,走廊盡頭。 房間呈圓型,四面都是透明的玻璃窗,夜晚在里面能看到外面星空夜色,十分漂亮的一處地方。 九點五十分,眾人隨樓心若進入琴房,傭人將四周的窗簾都放下來,然后離開。 門一關(guān)上,連縫隙都不透的琴房降下一片黑色,伸手不見五伸的漆黑。 樓心若讓眾人圍成一圈站著。 涂輕語右邊挨著白莫寒,左邊便是林婉白。 付家夫婦站在對面。 樓心若抱著一直未曾離手的人偶站在中間,嘴唇輕動,緩緩念出一串咒語。 涂輕語一個字都沒聽懂也沒聽清。 黑暗中,她感覺到有人拉住自己的手,在掌心輕輕寫字。 那雙修長的手她再熟悉不過,哪里指節(jié)有些凸起,哪里掌紋比別處深一些…… 食指指腹輕撫過掌心,帶著酥酥麻麻的電流,一筆一劃,認(rèn)真的寫下三個字。 對不起。 涂輕語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 白莫寒真的很會用方法讓她心軟,這樣不行就那樣,但每次原諒之后,往往都是新一輪的欺騙。 她想將手抽回來,白莫寒卻不肯放,食指繼續(xù)動作著,寫下另外三個字。 我愛你。 突然,一簇火苗從黑暗中升起,幽藍色包裹著暖黃的光,由樓心若指尖開始燃燒。 樓心若擒著那火苗,在眾人中間轉(zhuǎn)了一圈,啪啪啪幾個響指過后,每人面前都跳動著一簇鬼火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