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變態(tài)說風(fēng)就是雨，話一說完，就帶著葉夜跑了。

    這事來得突然，又在深夜，葉夜毫無準(zhǔn)備，行李沒收不說，就連衣服都沒穿好，只來得及抓上一件外衫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就被拉著奔跑在山林之間，活像是一場連夜的私奔。

    最開始的時候，葉夜以為周舟意只是忽然打算帶他換個地方住，卻沒想到兩人就這么一路出了長空門，下了澄玄山，跑到了山下的城門邊，看見那兒停著輛破破爛爛的小馬車。

    葉夜茫然地問：“哪來的馬車？”

    周舟意道：“找你之前去拿的，太匆忙，只有這樣的了?！?/br>
    葉夜愣愣地裹著外衫披著頭發(fā)趿拉著鞋，站在夜風(fēng)呼啦啦吹過的道邊，總算是回過勁來，他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衣冠楚楚的周舟意，哭笑不得地道：“要直接走了嗎？我什么都沒有帶?！?/br>
    周舟意道：“回頭再買也沒事?！?/br>
    他說著，伸出一只手給葉夜，像是優(yōu)雅的紳士邀請他的心上人共赴晚宴。

    此時已近十五中秋夜，頭頂?shù)脑铝翆A，葉夜一身狼狽地站在馬車邊看著周舟意，瞧見少年的眼睛彎彎，竟然奇異的察覺到了一種荒謬的浪漫。

    葉夜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想起自己十幾歲的時候也曾在半夜翻窗而出，騎著自行車一路疾行，所為不過是去赴另一個男孩的日出邀約。

    那是后來葉夜自己回想起來都覺得費(fèi)時費(fèi)力的少年意氣，是長大后再難去做出這種荒唐事的愚蠢天真，但也正是因?yàn)槿绱耍棚@出熠熠生輝的光澤來。

    葉夜把手伸向周舟意，就這么二話不說地上了這輛破破爛爛的小馬車。凌晨的風(fēng)把車簾吹得搖搖晃晃，從那被風(fēng)吹起的縫隙之中可以看見周舟意坐在車板上的背影。

    城外的石子路并不平穩(wěn)，葉夜本想補(bǔ)覺，但在三番兩次因?yàn)轭嶔ざ玫筋^之后只能作罷，轉(zhuǎn)而也爬出了馬車，和周舟意一塊坐在車板上晃晃蕩蕩地行駛在小道之上。

    夜風(fēng)徐徐，月光溫柔，葉夜伸手去夠韁繩，轉(zhuǎn)頭看了眼周舟意映著月輝的側(cè)臉道：“你就這么跑了，等回頭回長空門了要怎么解釋？”

    周舟意松開韁繩任他拽著，往后仰靠在門框上隨口道：“我不回去了?！?/br>
    葉夜一怔。

    “我看你摘了不少園里的果子?！敝苤垡庑χ此?，“干脆往南走吧，聽說南方的水果更甜?！?/br>
    葉夜下意識想問“為什么”，但很快便明白過來那些所謂的養(yǎng)育之恩亦或是世人安慰，師長的諄諄囑托亦或是百姓的殷殷期盼，于他而言都不過是用木枝在地上畫出的一個毫無意義的圈，他想走便走了。

    與道義纏身的程朔截然不同，周舟意的心里從沒放進(jìn)過什么天下蒼生，能當(dāng)這個周師兄這么久，也只是沒理由離開罷了。

    這么想來，倘若當(dāng)初不是程朔而是周舟意選擇來到葉常鈺的身邊，那這個故事的結(jié)尾九成九就不可能是什么正邪不兩立的兵戎相見，而是周舟意的爽快叛教，和葉常鈺手拉著手一塊去為禍人間來了。

    周舟意見他走神，眉峰便往上一抬，語氣卻轉(zhuǎn)得又低又柔，像是情郎用刀架在脖子上的絮語：“想什么呢？”

    葉夜看他一眼：“沒什么？”

    周舟意卻好像愣是猜到了什么，面上已帶了幾分皮笑rou不笑道：“是后悔了？”

    葉夜搖了搖頭：“我從來不會后悔自己的決定。”

    他的眼睛是潭水，圓圓的月亮倒映在漆黑的眼瞳之中，輕輕一眨便起了一圈漣漪。

    “我是在想我們?nèi)绻琰c(diǎn)遇到會更好?！?/br>
    寂靜無人的長路，只有晚風(fēng)吹拂樹枝簌簌作響，周舟意下意識覺得這是個哄人開心的話，可心卻已經(jīng)先一步被丟進(jìn)了烈火之中任其燎燒。

    在這一刻，周舟意甚至在想。

    就算是騙人的也沒關(guān)系。

    他伸手去拉葉夜的胳膊，把人拽到了跟前去親他的眼睛，還邊聲音輕輕地夸獎他的眼睛漂亮，親得葉夜睫毛濕漉漉的，睜也睜不開，只能閉著去聽他的聲調(diào)喑啞的絮叨。

    “我當(dāng)初和他們說你是修煉千年的狐妖，剝?nèi)似?，吃人心，眼睛能勾人三魂七魄，看上一眼便逃不掉……?/br>
    周舟意低低地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

    “……是我說對了?！?/br>
    后來周舟意還說了什么，葉夜也記不清了，那天晚上的風(fēng)太舒服，周舟意的身上又太暖和，他閉著眼睛，隨著馬車一道晃晃蕩蕩，晃晃蕩蕩地，去會了周公。

    之后的兩三日，兩人的大多時間都在路上，打算在中秋來臨前找到一個小城落腳。沿途偶爾會碰見零星的店家，便購置了些衣物吃食，甚至好運(yùn)地用那輛小破馬車貼了些錢換上了個被閑置的大馬車。

    葉夜曾經(jīng)好奇地詢問過對方的經(jīng)濟(jì)來源，周舟意只是笑瞇瞇地道是以前“樂于助人”的“感謝金”。

    葉夜對于這個回答的真實(shí)性存疑。

    ——

    離中秋還有兩天的時候，兩人終于走到了第一個落腳點(diǎn)，沂平城。

    他們進(jìn)城的時候正是雨天，淅淅瀝瀝的小雨順著車窗濺進(jìn)來，暈濕了一小塊坐墊，葉夜索性又從車?yán)锱莱鋈プ谲嚢迳?，繞著不大的沂平城打了個圈才同周舟意挑挑揀揀地達(dá)成了共識，進(jìn)了其中一個裝飾和小廝都不錯的酒樓入住。

    酒樓的小廝機(jī)靈，見他們下車便來幫忙牽過馬車請他們進(jìn)店，待他們進(jìn)了酒樓，便有老板娘替他們安排房間和熱水桶，周舟意倒是半點(diǎn)不避諱，眼也不眨地就要了一個房間，然后還對著老板娘悄悄打量的視線露出了一個明目張膽的曖昧微笑。

    老板娘悟了。

    當(dāng)天晚上送來熱水的時候，還附贈了一個潤滑的藥膏，并對著恰好看過來的葉夜意味深長地眨了眨眼。

    葉夜十分感謝，然后把它藏了起來。

    老天保佑，他睡了兩天的馬車，現(xiàn)在只想好好躺床睡個安穩(wěn)覺。

    中秋的前一天，下了兩日的小雨停了，周舟意莫名其妙在清晨短暫地醒了過來，他隱約記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一個什么夢，但夢里是什么內(nèi)容，卻是在睜眼的這一刻便迅速地褪色消失了。

    周舟意瞇著眼睛，看見點(diǎn)點(diǎn)陽光從紙糊的窗紙外映照進(jìn)來，然后他慢慢收回視線，看向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他長長的睫毛無聲地垂落下來，連呼吸都很輕。

    輕地像是沒有。

    周舟意驀地，毫無根據(jù)地，產(chǎn)生了一種奇異的恐慌。

    他伸手去攥對方纖細(xì)的胳膊，拇指摁著他脈搏，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面前的人，直到感覺到那薄薄皮膚下脈搏仍在跳動，看見對方因?yàn)樽约哼^大的力度而艱難地掀起睫毛，露出其下映著光芒的漆黑眼瞳，方才露出笑容親吻他的眼角，復(fù)又沉沉睡去。

    中秋的那天，從一大早開始，沂平城內(nèi)沿街兩道的酒樓飯館便都已經(jīng)備好了新酒，伴著酒香陣陣，南面河畔的水榭上也一道懸起了燃燈和燈籠，只待夜晚同無數(shù)閣樓上的一道亮起。

    葉夜湊熱鬧，和周舟意兩人也向老板娘討了兩壇新酒，放在房間里，等兩人去街上逛了遭后，便由周舟意帶著偷偷翻到酒樓的屋頂上去喝。

    圓月掛在天上，葉夜和周舟意并肩坐在屋頂上，腳下踩著瓦片，手里拿著酒杯，望著檐下游人如織，熙熙攘攘，遠(yuǎn)處的亭臺樓閣燈火通明，隱有絲竹之聲傳來。

    葉夜本以為以周舟意的心性手段該是個千杯不醉，所以一見人杯子空了就給倒酒，卻沒想到周舟意的酒量淺得能養(yǎng)魚，一壇酒兩人分著喝都還沒喝光，他那白凈的臉就如同打了胭脂般紅了個徹徹底底，平日里藏著鋒銳的眼睛也漾起光來。

    葉夜一時拿不準(zhǔn)這人到底算不算醉徹底了，正看著他的時候，就見周舟意笑著望他，喚了聲:“葉夜?！?/br>
    葉夜下意識地應(yīng)了聲，又是一愣:“怎么叫我這個名字？”

    周舟意伸手拉他的手，體內(nèi)沸騰的酒精讓他的手掌心熱得燙人，他帶著鼻音說:“葉常鈺是其他人的，葉夜是我的?！?/br>
    然后他抬起眼，笑吟吟地又喊了聲:“葉夜?！?/br>
    葉夜的心臟一跳。

    在攻略任何一個世界的時候，他都從沒打算讓人知道自己是個“外來客”，即便在最喜歡那個人的時候，他都不曾有過一分一秒的動搖想要告知自己的真實(shí)姓名。

    沒想到誤打誤撞地，稀里糊涂地，這個真名卻在周舟意的舌尖開了花。

    葉夜忍不住瞇著眼睛笑了起來，滿心都是guntang的驚喜，就像是平凡的雨后下午忽然撞見了一道彩虹。

    周舟意又問:“對嗎？”

    葉夜說:“對的?！?/br>
    周舟意皺起眉:“對什么？”

    葉夜附在了他的耳邊，聲音清晰而鄭重，像是在說一個無法撼動的誓言。

    他說:“葉夜是你的?！?/br>
    這世間的所有許諾，當(dāng)然了，在說出口的時候，都是真的。

    但這句話遲早，遲早有一天，或早或晚的有一天，周舟意會明白過來這只是葉夜千萬句甜言蜜語之中的其中一個罷了。

    但此刻的周舟意一無所知，他的眼睛亮了起來，比月色還要明亮，眼瞳中幾乎是有火星跳躍了出來，那攥著他手腕的手指收緊，用力地像是恨不能嵌入他的骨頭里。

    再之后的事也算是順理成章，老板娘送的軟膏沒有白費(fèi)，他被周舟意挾著從窗戶翻進(jìn)了房間，在一片明晃晃的月色和窗外的喧鬧聲之中，看見周舟意年輕而肌理分明的胸膛。

    他的身子伏了下來，葉夜甚至能聽到他的心跳聲，隔著骨骼和血rou，仍像是跳動在自己的胸腔之上。

    葉夜被包裹在這熱切之中，暈頭轉(zhuǎn)向難辨方向，渾身上下都是一片又一片的紅。

    只是行到半途，周舟意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從散落在床邊的衣袍中翻出了一條紅色的發(fā)帶，然后把葉夜的雙手拉至發(fā)頂，一圈又一圈纏緊綁死。

    “你喜歡這個嗎？”

    小瘋狗的鼻梁蹭弄著葉夜的鬢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榫凭?，他通紅著雙眼，聲音喑啞地反復(fù)詢問，又在沒得到回應(yīng)之前自言自語地回答道。

    “我很喜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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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舟意:爽到。

    ——

    快樂運(yùn)動之后的流程大家都知道了哈我就不說了（笑瞇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