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和替身情人11
a城的12月已是深冬,沉安山上積了厚厚的白雪,天地一色的寂靜中,有一個黑影如同雕塑般站在其中一座墓碑前。他穿著黑長外套,撐著黑色的長柄雨傘,偶有白雪被風裹挾著拂過他的眼睫,才能看到他輕輕眨了一下眼。 他有一張老天爺偏愛的臉,臉部的線條清晰明朗,鼻梁挺直,顏色偏淡的唇角微微向下,讓他帶著幾分不近人情的冷冽。 隔著一段距離,袁一澤靠在他剛買的豪車上抖了抖身子,他今天出門為了形象好看穿的少,以至于現(xiàn)在實在是有些扛不住凍,但偏偏還不敢進車里等著,就怕邊慎這閻王爺回頭給他擺臉色。 袁一澤和邊慎是大學同學,但他比邊慎要大上三歲——并不是他留級了,而是邊慎跳級了——真要讓袁一澤去回憶,他也根本想不起來自己是怎么和邊家這個冷淡又老成的繼承人成了朋友......大概是朋友吧。 他們認識了五六年,關(guān)系不算多密切,但多多少少也知道每年邊慎都會挑上一天跑來沉安山,對著個墓碑發(fā)呆發(fā)半小時,那眼巴巴又認真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招魂。 袁一澤對著手呼出口熱氣,又搓了搓,想起去年來的時候好像也下雪了,自個兒躲進車里玩了把游戲,被邊慎抓了個正著,那臉還是沒什么表情,只有眼睛涼颼颼的,仿佛自己做了天大的錯事——比如在觀音像前跳鋼管舞。 袁一澤好憂傷,他哆哆嗦嗦地點了根煙,惆悵地等著邊慎招魂結(jié)束。如果不是今天好說歹說才讓邊慎同意去他剛接手的酒吧捧個場,他才不來受這個罪。 想到這,袁一澤更憂傷了。自己喜歡林家二小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打小兩家就是世交,他啥好東西都捧人跟前都沒泡到懷里,反倒是頭回帶邊慎和林二小姐一碰面,驕橫霸道的二小姐眼睛亮了,聲音軟了,嬌滴滴的一聲聲“邊哥哥”全都往自個兒胸膛上噗嗤噗嗤扎。 所以今天與其說是讓邊慎來捧場,倒不如說是想吸引林二小姐來酒吧。 一根煙快抽完時,邊慎終于回來了,眼風一掃袁一澤,他就麻溜地把煙給掐了,哆嗦著笑了笑:“走吧?” 得到邊慎的首肯,袁一澤把車里暖氣打開,又放了首歌出來,sao包的紅色跑車很快就消失在了沉安山的山道上。 傍晚時分,袁一澤載著邊慎到了酒吧門口。酒吧靠近市中心,人流量本就大,顏色招搖的紅色跑車一停更是吸引來了各式各樣的視線,更有膽子大的吹起了口哨。 袁一澤嘻嘻笑著下了車,和張揚sao包的跑車不同,他生了張乖巧的娃娃臉,笑起來臉頰邊還有個小酒窩。他瞥了眼那個吹口哨給了個你很懂行的肯定笑容,就彎腰開門把閻王爺請了出來。 邊慎其實不適合,也不適應(yīng)這個場合,小時候的娛樂活動本就乏善可陳,長大后更是一門心思撲在了工作上,只不過后來社交需要來得多了,也就慢慢習慣了。 酒吧是會員制,早早得到消息守在門口的經(jīng)理一看到袁一澤就利落地打開了大門邊上的另一個門,諂媚地叫了聲:“老板。” 袁一澤非常滿意地拍了拍經(jīng)理的肩膀,領(lǐng)著邊慎往里走,通道并不狹窄,可以容納四五個人并肩走,淺藍色的燈光照亮了整個區(qū)域。 袁一澤邊走邊介紹:“這是vip通道,我猜你也不喜歡太多人,所以就走這。這上了樓呢,就是包廂,隔音一流,選的可都是最好的隔音材料?!?/br> 邊慎對隔音一流這一點非常滿意,并且大力贊賞道:“嗯。” 袁一澤:“......” 算了,他本來也沒指望能從閻王爺嘴里聽到什么稱贊。 兩人說話間已經(jīng)到了二樓的出口,一開門就是二樓的走廊,隱隱約約能聽到些一樓人群的笑鬧聲和音樂聲。袁一澤知道邊慎不喜歡吵,也不多介紹和逗留,轉(zhuǎn)身往包廂區(qū)走。 邊慎跟在他身后,視線下意識地往大廳略略一掃,邁出的步子就驀地僵住了。 他愕然地,不可置信地注視著大廳舞臺上抱著吉他的年輕男孩,他的眼尾下垂,笑容柔軟,就像是無數(shù)次,無數(shù)次他夢中見到的那個人一樣。 袁一澤開門等了半天都沒等到邊慎過來,回頭一看就發(fā)現(xiàn)邊慎站在二樓的欄桿邊發(fā)愣,他莫名其妙地走過去順著視線一看,就瞧見了前段時間剛來的年輕吉他手。 袁一澤挑高眉,驚奇的視線在邊慎的臉上打了兩個轉(zhuǎn)。自打他們倆認識開始,邊慎就是一張清湯寡水的死人臉,不管是怎樣的美女從跟前走過——包括自個兒的心尖尖林二小姐——都穩(wěn)如泰山,毫無波動。 原來是喜歡男的? 袁一澤暗自咂嘴,嘴上已經(jīng)順當?shù)亟榻B起來:“那是我們剛來的吉他手?!?/br> 邊慎的睫毛像是受到驚嚇一般微微顫了顫,然后轉(zhuǎn)頭看了過來,那張總是冷靜又寡淡的臉此刻片片龜裂,只剩下無處可藏的慌張,連聲音都帶上了幾分小心翼翼的顫抖:“他叫什么?” 袁一澤被嚇了一跳,愣了兩秒才說:“葉...葉清安?” 這名字讓邊慎有一瞬的恍惚,他重新轉(zhuǎn)頭看向一樓大廳的舞臺,對方剛剛彈完一曲,正在和臺下的幾個年輕姑娘說話,也不知道說到了什么,前仰后合地大笑起來,兩條長腿也從高腳椅上放了下來。 不,不一樣。 邊慎望著他。 他更開朗,更愛笑,眼睛里沒有半分陰霾,身體健全,引人注目。 ——如果哥哥沒有受過傷,大概也是這樣的吧。 邊慎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瞳里一閃而過的情緒,等再抬眼時他袁一澤所熟悉的面無表情,仿佛剛剛的驚慌和緊張都是錯覺一樣。 “去一樓?!边吷髡f。 —— 成年小霸總一進入視野里,葉夜就在系統(tǒng)提示下看見了。他趁著唱歌的功夫迅速抬頭瞟了眼,只可惜二樓的燈光太暗,只看得清一個輪廓凌厲的側(cè)臉,具體長什么樣卻沒看見。 但就這一眼葉夜也看得出對方已然竄高長開的身形,頓時心下一陣唏噓,和系統(tǒng)嘀嘀咕咕:“我也就眼睛一閉一睜,小霸總就26了?!?/br> 時間往回倒上一禮拜,葉夜剛在冰天雪地里咽下一口氣,就被系統(tǒng)給直接抽出意識給塞進了葉清安的身體里。 于是葉夜再一睜眼,看到的就是一間又小又亂的破公寓,廚房廁所加起來都還沒當初在邊家的一個房間大。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十分鐘前還是葉少爺?shù)娜~夜悲苦地看著伸不直腿的床嘆氣。 和體弱多病的溫軟葉濯不同,葉清安是個孤兒,高中沒上完就輟學了,抱著個吉他闖天下,性子也更加開朗愛說話,加上一張好皮相更是格外招人喜歡,炮.友滿天下。 而葉夜來的時間點,就是葉清安剛剛從另外一個地方開到a城的第三天,房子是剛租的,工作是沒找的。葉夜從床上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箱倒柜地找鏡子,然后終于在衣柜里翻出個還沒來得及掛起來的半身鏡。 葉清安和葉濯長得六分相似,尤其是眉眼那一塊,都是個瞧著溫軟可欺的下垂眼,只是如果和其他五官拼起來就不一樣了,葉濯是楚楚可憐,葉清安是朝氣蓬勃。 葉夜很滿意,洗把臉就揣著原主的寶貝吉他按照劇情去酒吧應(yīng)聘去了。 葉清安學習不行,人也一般,但好在吉他卻是彈得有聲有色,也有把好嗓子——可能還有點小世界的必然性推動——葉夜順利當上了駐唱之一,和另外幾個輪班。 葉夜兢兢業(yè)業(yè)彈了一禮拜琴,終于盼來了心心念念的成年霸總。 他倒也不著急,因為邊慎絕對會看見他,驚訝于長相的相似,然后就是上來認識認識,發(fā)現(xiàn)越來越多的相同點,最后開始代入白月光欲罷不能。 果不其然,在葉夜又唱完了一首歌的時候,他果真看到了不負眾望的邊慎。 倒不是葉夜和邊慎多心有靈犀,純粹是因為邊慎一身黑西裝混在一群來泡吧的人中間實在是太格格不入了。 葉夜的時段正好結(jié)束,他裝作沒注意到那端邊慎咄咄逼人的灼熱目光,利落地從高腳椅上下來,先前和他聊天的小姑娘就圍了上來:“清安,一起喝一杯唄,我請你?!?/br> 葉夜眨眨眼睛,臉上笑容明快地說:“那可不行,請也是我請,走吧?!?/br> 小姑娘們咯咯笑著跟在他的邊上,葉夜到了吧臺點單,嘴上說著俏皮話逗小姑娘高興,腦子里已經(jīng)迅速地琢磨起等等怎么和邊慎“認識認識”。 酒保和葉夜這一禮拜也已經(jīng)混熟了,看到他身邊圍著的姑娘擠眉弄眼了一番:“臭小子,艷福不淺啊?!?/br> 葉夜也不反駁,嘻嘻一笑,身邊的短發(fā)姑娘也是個膽大的,二話不說就抱住了葉夜的胳膊,對著酒保說:“那可不,清安還請我喝酒呢。” 另個姑娘跟著開玩笑:“說什么呢,清安是請我、們!別往自個兒臉上貼金!” 酒保哈哈大笑,把做好的酒推到幾人跟前,葉夜伸手接過自己的那杯就打算找個地兒坐,結(jié)果一轉(zhuǎn)頭還沒邁出一步,就砰一聲撞到個人,手里的酒也全潑對方身上去了。 葉夜懵了懵。 抬頭,對上一雙黑漆漆的眼睛。他的睫毛又黑又密又翹,像黑沉沉的尾羽,自下而上看去時只覺得冷冰冰的。 是邊慎。 葉夜心里一樂,得,他根本不需要想法子偶遇,小朋友自己耐不住性子過來了,隔這么近站著不就是等著碰瓷嗎。 兩廂對視的檔口,葉夜聽到另一個陌生的聲音夸張地說:“邊慎,你衣服臟了?!?/br> 葉夜轉(zhuǎn)頭,看到一個娃娃臉的貴公子大呼小叫,對上自個兒視線頓了頓,又馬上睜大眼說:“葉清安,還不道歉!” 葉夜:“......” 袁一澤這演技真不行,怎么給邊慎當僚機。 站在葉夜邊上的短發(fā)女生杏眼一瞪就要幫他說話,葉夜伸手攔了下來,畢竟小霸總都學壞知道碰瓷了,他也省了好多事。 “真是不好意思,先生,我沒注意?!比~夜抬頭看邊慎,揣著陳懇又陌生的語氣,“您看這...” “小事?!边吷鏖_口了。 經(jīng)歷了變聲期的聲音又低又蘇,飄在葉夜的耳朵邊上,讓他都有點受不了地想抓抓耳朵。 不愧是未來成為霸道總裁攻的男人。 “臟的地方幫我洗干凈就好。” 葉夜:“?” 葉夜抬眉,忍不住說:“您這衣服一看就是好布料,我家可能沒有合適的地方洗?!?/br> “一件衣服罷了?!边吷髀龡l斯理地說,動作已經(jīng)非常利落地把西裝脫下遞了過來,注視著葉夜的眼瞳格外專注,“你隨意?!?/br> 葉夜實在是憋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即便邊慎這么一本正經(jīng),但其中古怪又笨拙的搭訕意圖已經(jīng)是昭然若揭了。 邊慎看著面前的男孩低頭憋著笑接過了外套,再抬頭時眉眼彎彎地歪頭問:“那...加個微信嗎?” 邊慎的心久違地,輕輕地跳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