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陳小武追出門外時，凌蕓已然沒了蹤影，心中頓時有些悵然若失和深深的后悔，早知道自己應該趁熱打鐵，直接向她表白的，可惜白白錯過了一次好機會。

    他給凌蕓打了好幾個電話， 凌蕓一個電話都沒接，陳小武只能無奈放棄。

    孤伶伶一人吃過午飯，陳小武回到辦公室，剛打開門，一眼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沙發(fā)上，不由愣了愣。

    與此同時，對方也聽見了開門的聲音，轉頭望著他。

    “王自清王科長，今天怎么有空過來？”陳小武邊往里走，邊不動聲色的問道。

    “何總，您沒開除我，我還是這家超市門店的采購科科長，當然要過來上班了?！蓖踝郧搴Φ?，從他的神色中，看不出半點尷尬和做過虧心事的心虛，一切都顯得那么自然，仿佛以前和陳小武發(fā)生過的不愉快早已被他忘的一干二凈。

    頓了頓，王自清目光灼灼的望著陳小武，意味深長道：“何總，我已經(jīng)證明了我的清白，您不會還要開除我吧?！?/br>
    “你說呢？”陳小武笑盈盈的看著他，反問道。

    陳小武不得不佩服這家伙的城府，明明兩人都已經(jīng)鬧到公安局，互相絞盡了腦子，都想把對方往死里整，偏偏這家伙居然還能笑的這么坦然，這演技硬是要的。

    “何總是干大事的人，想來應該不會和我這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斤斤計較吧?！蓖踝郧逍赜谐芍竦男Φ?。

    陳小武回到辦公桌前，一屁股坐了下去，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說呢？”

    “呃……”王自清臉上的笑容有些裝不下去了，表情變得有些僵硬，心中早已把陳小武罵了個狗血噴頭，老是一句‘你說呢’，說你妹啊，老子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鬼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罵歸罵，王自清卻不得不承認，陳小武這三字經(jīng)的回答簡直就是一件大殺器，讓他根本摸不透陳小武究竟是不是真的要開除自己。

    “說吧，今天來超市，有什么事?！笨戳搜垡呀?jīng)被自己逼得有些窘迫的王自清，陳小武心中暗自冷笑不已，嘴里淡淡道。

    “我想回來上班，不知何總是否同意？”王自清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兩眼直勾勾盯著陳小武。

    陳小武沒有半點猶豫，不假思索的點頭道：“當然。就像你說的，你都已經(jīng)證明自己的清白了，我沒理由開除你，下午你就可以回來繼續(xù)上班。”

    他回答的如此干脆，王自清反倒有些懵了，不知道他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眼睛上下不停掃視陳小武，似是要看穿他的真正想法，狐疑道：“您真的不打算開除我？”

    “你說呢？”陳小武又來了這么一句。

    王自清差點被這句話逼得發(fā)瘋抓狂，真想不顧一切的沖上去狠狠揍陳小武一拳，看他還會不會整天就一句翻來覆去的‘你說呢’。

    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王自清感覺自己已經(jīng)有些忍無可忍，強笑著敷衍了幾句便迅速告辭離開。

    “哼，就算你是只老狐貍，想跟我斗，你還查了一點。”看著王自清離去的背影，陳小武輕輕冷笑一聲。

    對于王自清的歸來，顯然讓超市的一大票員工感到大為不解，幾乎所有人都沒想到他居然還敢回來。而讓人想不通的是何總竟然會同意他留下，這太不符合常理了。

    于是，有關陳小武和王自清的猜測便如流言一般在私底下瘋傳。

    陳小武沒去關心這些流言，也沒有要解釋的打算，只要他心里清楚自己想做什么就行了，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何總，富谷公司總經(jīng)理何潤生來了，就在超市門口外面等著，您要現(xiàn)在見他嗎？”下午兩點半，林淑敏向陳小武匯報了這件事。

    陳小武埋頭奮筆疾書，連頭都沒抬一下，淡淡道：“現(xiàn)在還不到三點，讓他繼續(xù)等著吧?！?/br>
    “好的?！绷质缑粲行╁e愕，但還是點點頭退出了辦公室。

    來到超市門口，林淑敏見到了自己的頂頭上司何潤生，大概五十六七歲左右，個子不算高，大概一米七左右，身材有些發(fā)福，臉上總是掛著和藹可親的笑容，有點像是傳說中笑口常開的彌勒佛，顯得很是平易近人。尤其是他那雙小眼睛，一笑起來就瞇的連縫都看不見了。

    “何總經(jīng)理，何總說他現(xiàn)在還有事要忙，讓您再稍等一會兒?！绷质缑魩е鴰追智敢?，誠懇的說道。

    “哦，這樣啊，沒事沒事，何總要忙，那肯定是在忙大事，我等等無妨。”何潤生聞言，先是愣了愣，緊接著卻是笑呵呵的說道，仿佛一點都不介意陳小武現(xiàn)在不見他。

    “那這樣吧，要不您先進去喝杯茶?！绷质缑舻馈?/br>
    何潤生瞇著小眼睛往超市里頭瞧了瞧，搖頭道：“還是算了，我就在外面等著吧，等何總什么時候有空了，你就幫忙知會我一聲，麻煩你了。”

    林淑敏點點頭，神色有些怪異的看了看那何潤生，心里感覺怪怪的。

    明明何潤生是富谷公司的總經(jīng)理，但現(xiàn)在他到了自己公司旗下的門店超市，卻連門都不敢進去，這給人的感覺實在太奇怪了。

    與林淑敏感覺同樣怪異的還有何潤生的女秘書小丹，待林淑敏離開后，她立刻不解的低聲問道：“何總，您為什么不肯進去？難道總裁不愿見您，您就要一直在這外面呆著呀？”

    何潤生臉上笑容瞬間消失，冷不丁瞪了她一眼，道：“你懂什么。這是總裁給我的下馬威，我要是真敢不經(jīng)過他的允許就私自跨過了這道門檻，你信不信我明天立馬就得卷鋪蓋走人?！?/br>
    頓了頓，他語氣稍緩，雙手負在后背，瞇著小眼睛繼續(xù)說道：“再說了，你以為就算總裁不會擼了我，我就敢進去了？那你也想的太簡單了。對我來說，現(xiàn)在這家門店就是一個絕對禁區(qū)，能不進就最好不進。對里頭發(fā)生的任何事，不能看，也不能問，更不能說，你說我進去做什么？”

    見秘書小丹仍一副滿頭霧水的模樣，何潤生搖頭晃腦的感嘆道：“你呀，還是太年輕了，對這里頭的門門道道一無所知，等你將來什么時候坐上我這位置了，你就自然而然什么都明白了?！?/br>
    女秘書小丹被他這云山霧罩的話弄的更加迷糊了，撓著后腦勺，百思不得其解。

    何潤生無奈搖頭嘆氣，但并沒做任何解釋，他自是不會告訴小丹，正因為他是富谷公司的總經(jīng)理，所以才更不能輕易踏進這家門店超市，否則就是犯了大忌諱。

    進去？

    他以什么身份進去？

    富谷的總經(jīng)理？

    進去做什么？

    視察嗎？

    我呸，那簡直就是找死，人家總裁就在里頭坐著，你敢視察試試，保準讓你立馬死的很難看。

    那進去什么也不干，不就行了？

    哼，到時候人家總裁一句‘你怎么連自己公司旗下的門店工作都毫不關心？’就可以直接嚇的你心驚膽顫，屁滾尿流。

    所以，對何潤生來說，他現(xiàn)在只能當瞎子聾子。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從下午兩點半漸漸轉到了下午三點，但陳小武卻仿佛已經(jīng)完全忘了何潤生的存在，也沒派人去通知過他，何潤生只能一直在外頭孤零零的等待著，原本笑容滿面的他已然開始慢慢變得有些焦急。

    等待，永遠是世上最難熬的事情之一。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分鐘都像是渡過了一個世紀……

    三點半，然后是四點，再到四點半……

    女秘書小丹已經(jīng)站的雙腿發(fā)麻，情緒越來越煩躁，都忍不住開始暗自抱怨陳小武分明是在故意為難他們。

    何潤生最初也和她一樣，心浮氣躁，焦急難耐，但漸漸的，他卻變得平靜下來。

    直到下午五點，已經(jīng)是下班時間，陳小武仍沒要見他。

    “何總，我看總裁根本就是故意不見您的。我們還是走吧。”秘書小丹忿忿不平的說道。

    何潤生閉眼深呼吸了口氣，然后長長嘆了一聲，緩緩道：“看來這次總裁對我很生氣呀。”

    “可您今天不是已經(jīng)來負荊請罪了嗎？他要是真不想見您，直接派人跟您說一聲不就行了，干嘛讓我們像傻子一樣在這里傻等啊?！毙〉ちx憤填膺道。

    “這只是總裁對我的一個小小懲戒和警告而已。”何潤生輕輕搖頭，對秘書小丹道，“下班了，你先回家去吧，我再等一會。”

    “那怎么行，我還是陪您一起等吧?！毙〉は胍矝]想直接搖頭拒絕，眼角余光忽然瞥到林淑敏從超市里出來，連忙快步奔了過去，叫道，“林阿姨，總裁到底要什么時候才肯見我們呀？”

    林淑敏訝異的看著她，又瞧了瞧何潤生，疑惑道：“總裁早就已經(jīng)提前下班回家了。你們怎么還在這里等著？”

    小丹頓時氣的肺都快要炸了，大為不滿的說道：“那你怎么不早點通知我們，害的我們白白辛苦等了半天！”

    “哦，不好意思，我本來想派人通知你們的，但因為臨時事情有點多，忙著忙著就忘了，實在抱歉。”林淑敏歉疚道。

    “你……”小丹氣的咬牙切齒，俏臉通紅，壓抑在心底許久的煩躁和氣憤幾乎忍不住就要爆發(fā)出來，卻被何潤生一個眼色給阻止住了。

    “沒事，多謝你了。”何潤生微笑著對林淑敏道。

    “不客氣?！绷质缑酎c點頭，打了個招呼便告辭離開。

    “看來總裁今天是不會見我們了，我們走吧?！焙螡櫳钌羁戳搜鄢欣镱^，慨然嘆了一聲，猶豫片刻后，轉身離去。

    猶自氣憤不已的小丹嘴里仍在念叨個不停，數(shù)落陳小武和林淑敏的各種不是。

    他們渾然不知道，就在他們身后不遠處，有兩雙眼睛正默默望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