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節(jié)
姬滄聽得子嬈話語張狂,目中怒氣漸盛,揮袖一振,一個落向王旗的人頭應手掃飛,半空中血漿四射。只見他臉上戾氣隱現(xiàn),甚是駭人,“傳令!全軍攻城!一個不留!” 宣軍三軍震喝,戰(zhàn)鼓轟然齊響!眾將早已怒憤填膺,當先縱馬出陣,大軍狂潮一般向玉淵城發(fā)起猛攻。 此次宣軍攻城之勢甚是猛烈,不斷有戰(zhàn)士登上城頭,守軍投石如雨,熔金流火,利箭好似漫天飛蝗向下飛去,城頭血濺三尺,步步廝殺,但有子嬈、靳無余、叔孫亦、樓樊、蕭言、易天等一眾高手猛將加入,守得固若金湯, 滴水不漏,宣軍人數(shù)雖多,卻也一時難以突破。 子嬈揮袖射出三道流光,幾名剛剛踏足城頭的宣軍濺血跌落,雙掌一翻,復又擊退一名將領飛來的長刀。突然之間,耳邊聽得一聲長嘯,一道赤色人影沖天而起,仿若疾風紅云罩向城頭。一重森寒渾厚的掌力,帶著迫人的勁風當空擊落,子嬈清叱一聲,指尖焰蝶光芒四射,但聽嘭地勁氣交擊,子嬈身子一顫向后疾退,焰蝶金光流散,紅云肆舞。姬滄挑眸轉頭,兩道目光冷電似的射向子嬈,跟著殺意大盛,一掌擊斃沖上前來的守軍。只見他身形微微一晃,手起掌落,所到之處守軍紛紛斃命,就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 姬滄縱橫城頭,辣手斃敵,城上防守頓時減弱,宣軍接連攀城而上,人數(shù)越來越多,卻皆不及宣王如鬼似魅的身影可怕。姬滄?zhèn)麛称脐囁迫霟o人之境,身后忽然光華四照,正是子嬈飛身襲來,面前亦有人大喝一聲,“穿紅袍的莫要逞能!吃我樓樊一劍!” 樓樊一柄巨劍破空急砍,與子嬈同時攻向對手。姬滄沉聲冷哼,身形一旋向上拔起,半空中雙掌齊出,但見勁風狂涌,真氣橫沖,子嬈與樓樊竟被雙雙震退。姬滄長嘯一聲,身影閃電急趨,砰砰砰與樓樊硬對三掌,樓樊須發(fā)皆豎,接連倒退三步,哇地一聲鮮血狂噴。 子嬈亦被姬滄強橫的掌力震得氣血翻涌,見勢危急,袖底千絲疾轉而舞,便將一個正在熊熊燃燒的行爐掃向姬滄。姬滄長眸一挑,赤袖橫揚,掌力隔空擊中行爐,但聽轟然巨響之聲,那行爐竟在半空被他一掌震碎,里面沸騰翻滾的金水更是漫空激射,盡向子嬈面門沖去。 子嬈眉心蓮華乍現(xiàn),萬千絲光,夭矯靈動,驀然張開一重晶瑩透亮的屏障,漫天火雨便像擊在琉璃冰晶之上,紛紛隨著光華飛竄跳躍,流星般墜向黑暗。姬滄一掌之后,欲待追擊,面前卻有兩柄長劍雙雙刺來,正是叔孫亦、陸已趕到,跟著鞭影扇形左右閃現(xiàn),卻是蕭言、易天聯(lián)手攻來。 姬滄縱聲狂笑,“先殺你們,再取那妖女性命!”以一敵四,竟然空手應招,但見劍光中一道赤影倏進忽退,飄忽來去,顯然游刃有余,蕭言四人除陸已武功稍弱外,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姬滄卻劍不出鞘,激斗之中更有余力頻頻發(fā)掌,不斷擊斃城頭守軍,殺得眾人心驚膽戰(zhàn)。 樓樊為姬滄重手震傷,跌坐在旁一動不動,子嬈見靳無余已經(jīng)趕至助他療傷,料想他暫時性命無憂,抽身加入戰(zhàn)圈。當初在穆國之時,她曾見婠夫人與岄息施展巫靈之境的武功,知道巫族異術另有蹊徑,之后潛心研習蓮華四術,悟出四術合一的法訣,此刻指端 流光變幻,結出巫境法印,城頭濃云翻滾不息,月色也似被血火吞沒,只余漫山遍野的喊殺之聲,驀然一道電光裂空閃現(xiàn),擊向血流成河的戰(zhàn)場。 一聲清鳴,如鳳沖霄,冰雪展翼,蓮華縱生,虛空明美的幻光,向著那赤色魅影迎風沖去。姬滄霍然回身,眸中異芒大盛,一道劍光自他袖底電射而出,黑暗的戰(zhàn)場便似被狂陽照亮,烈芒如火,睜眼如盲。那雪鳳破日而出,火翼沖流,直上青冥。這時樓樊功行圓滿,一口鮮血噴將出來,跳起來大聲叫道:“穿紅袍的,再吃爺爺三劍!”說著縱身撲去,靳無余早便不耐觀戰(zhàn),一劍銳氣照空,攻向姬滄左翼。 子嬈唇角逸出血絲,一擊之后飄身后退,手捏法訣,就此靜立不動。姬滄雖然將她震退,但受蓮華四術一擊,真氣卻也頗覺不暢。樓樊、靳無余二人加入戰(zhàn)圈,六人聯(lián)手,威勢登時不同。姬滄一聲冷哼,逐日劍仿若十日流焰,赤色翻飛,一道烈芒肆舞,六人六把兵刃,居然寸功難進。但他被六人纏住,城頭守軍重整陣腳,卻也阻住宣軍攻勢,一時便成僵持局面。皇非早已來到軍前,原本遙遙觀戰(zhàn),按兵不動,此刻突然抬手道:“弓箭伺候?!笔绦l(wèi)奔上前來,將宣王金弓跪地奉上。 皇非引雕弓,搭金箭,遙指玉淵城上,云中電光驟閃,弓弦震響,一道金芒,如月行天,向著城頭疾奔而去。十丈高城,千軍戰(zhàn)陣,一箭之光,驚云破空。 城頭之上,蕭言趁靳無余搶攻之機,鞭梢疾點姬滄要xue,忽然眼前金光疾閃,一支利箭直取眉心,情急之下仰身后翻,箭鋒擦面而過,去勢不歇,徑直貫穿一名守軍胸口,鮮血四濺。饒是蕭言身法迅疾,亦驚出一身冷汗,不知何人如此箭術,隔了這么遠的距離,箭上真氣仍舊這般強勁。 皇非穩(wěn)坐馬上,一箭之后,再搭金弓,狼牙羽箭連珠而出,每一箭皆對準城上六將,竟是箭無虛發(fā)。姬滄得此強援,身邊壓力頓減,放聲大笑,忽然飄身疾閃,趨向陸已身前。陸已一劍刺出,卻覺眼前一花,姬滄閃過劍鋒,左手疾探,手臂陡然暴長,已經(jīng)扣上他的肩頭。叔孫亦大吃一驚挺劍來救,逐日劍上突然爆起異芒,兩劍相交,一股陰寒霸道的真氣沿劍而上,叔孫亦渾身劇震,噴血跌退。身旁一名宣軍將領趁隙攻來,易天離他最近,揮扇橫掃,將那人擊下城頭。 姬滄手下暗勁透出,陸已慘叫一聲,肩骨寸斷,更被他以內(nèi)力震斷經(jīng)脈,眼見口中鮮血狂涌,已是不活。姬滄一招制敵,隨手一送,左側兩柄長劍便向著陸已身上刺去,靳無余、樓樊大驚之下雙雙撤招。蕭言長鞭倏進,搶進戰(zhàn)圈中心。姬滄驀然 冷笑,劍尖忽揚,準確挑中鞭梢,蕭言手中鞭影爆散,姬滄身形微晃,便已趨近他面前,左掌隔空虛按。蕭言抽身已是不及,胸口如被重錘擊下,悶哼一聲,向外連人帶鞭跌去,撞在城墻之上,七竅之中皆有血絲逸出,不知生死如何。姬滄這幾招兔起鶻落,干脆利落,六將一死兩傷不過電光石火之間。此時一直靜立不動的子嬈忽然抬眸,指尖幽幽升起一朵清蓮,火光之中,說不出的皎潔明美,蓮華重重,清瑩曼妙,向著姬滄背心無聲印去。 姬滄正被靳無余樓樊聯(lián)手搶攻,那幽蓮就像突然出現(xiàn)在他身后,事先毫無預兆。就在這時,半空呼嘯聲起,一道金光直奔城頭,不偏不倚正中蓮心,激得晶光四射,再有一箭,凌厲無匹,卻是沖著子嬈心口筆直射去。 子嬈聞得箭嘯,旋身而舞,幽羅玄衣飄旋飛揚,已將來箭卷入袖中?;仡^下望,只見城下軍潮赤烈,一道白色身影分外醒目,隔著血流與戰(zhàn)火,她只能看清那人臉上一副冰冷的黃金面具,不知為何,心中竟然無端驚懾。 皇非雙箭射出,弓弦未收,忽然丹田之中真氣亂沖,一陣劇痛襲來。他手下微微一緊,俊眸輕合,而后擲下金弓,淡聲傳令,“鳴金收兵。” 宣軍雖正全力攻城,但一切行動皆以軍中號令為準,攻守進退聽從帥令,聞得金聲響徹,前鋒士兵首先停止前進,弓箭手列陣掩護,更有巨盾遮擋箭矢,兩翼騎兵展開,防止敵軍出城追擊,大軍化首為尾,有條不紊向本營退去。 姬滄一掌擊退易天扇招,抽身回頭,沉聲冷哼,卻亦不加戀戰(zhàn),將陸已隨手拋出,身形瞬移,便向城下飄去。身后數(shù)支冷箭射來,但見他凌空揚袖,一叢箭光勁射,數(shù)人慘叫斃命,懾得守軍無人再敢發(fā)箭,眼睜睜看他從容身退。 其他將領見宣王罷手,便也隨后而去。靳無余搶前接住陸已,見他胸骨寸裂,早已回天乏術,不僅心下慘然。子嬈遙觀敵軍退而不亂,軍容整齊,心知不宜追擊,便亦傳令停戰(zhàn)。冷冽的晨光中宣軍列陣分明徐徐后退,那白衣人在馬上回頭,一道銳利的目光,透過黃金面具凜凜射來,子嬈也一瞬不瞬地看著那人,鳳眸幽魅深若寒潭。絲縷朝陽漫過烽煙,自兩人之間生死沙場上抹開濃重的光芒,護城河中血水東逝,白骨塵埃,一去無回。 東帝七年玉淵一役,宣軍趁夜襲城,遭王師設計阻擊,損兵三千有余,其中包括隱字營五百精銳,上將白信尸骨無存,遂由中領軍吳期暫代其職。風字營斥候尸身為赤鳶所毀,死因石沉大海,無人再復追究。 作者有話要說:末日更新~ 第五章 天色陰沉,朔風吹起殘雪,呼嘯著卷沒黯淡的日光,天空中一只赤鳶振翼盤旋,唳聲透日,忽然間長翼一振,向著不遠處嶙峋的山谷俯沖而去。 宣軍王帳前兵來將往,不斷有人出入稟報軍務,營地中緊張忙碌,絲毫沒有大戰(zhàn)之余的放松,反而更添肅殺銳氣。但是中軍帥帳卻一直異常安靜,仔細看去,竟有宣王血衛(wèi)在外守護,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打擾。 皇非盤膝而坐,帳外喧嘩之聲傳到此處已是極輕,一盞金燈微微跳動,映著榻上之人略微蒼白的臉色,不知不覺,一日西沉。 帳門掀動,卷入一陣風雪寒意,復又一晃落下?;史潜犻_眼睛,看了一眼來人,面前華麗的赤色錦袍掠過席間,姬滄隨手拿起那副黃金面具,問道:“可好些了?” 皇非沒有動,只是合眸道:“無礙?!?/br> 姬滄長眸之中斂了燈火,微微有些光澤閃動跳躍,說道:“莫以為我不知道,先前你以秘法強壓傷勢,在點將臺上放手施為,本便遺禍甚深,昨夜陣前又妄動真氣,就是這一日調息,恐怕也不好受?!?/br> 皇非唇角微動,聲音冷冷淡淡似是并無什么感情,“那也不及你任意妄為,明知情勢有變,自己逞什么英雄?” 姬滄烏眉一挑,凝眸問道:“怎么,你臨陣出手,莫非是怕我遭了暗算不成?” 皇非抬眼道:“那是自然,宣王要死也得死在我的手里,萬不能便宜了他人?!?/br> 姬滄眸光驟閃,繼而哈哈大笑,道:“不管怎樣,總還是有三分情義。哼!若我決意揮軍攻城,玉淵城現(xiàn)在早已是焦土一片,我沒殺光那幾人已是手下留情,又有何人傷得了我?” 皇非低聲道:“假設昨夜她暗算隱字營后設下埋伏開城誘敵,勝負恐在五五之數(shù)。不過若如此,那也不是她了,她要當眾殺我大軍威風,只不過被你殺傷數(shù)將,倒也扯了個平手?!?/br> 姬滄稱雄北域向無敵手,此次宣軍雖非戰(zhàn)敗,但連損兩員上將,攻城未下,已是極少有的事情,不由冷哼道:“昨夜不是看你臉面,我一掌便斃了那妖女,免得夜長夢多?!?/br> “殺她容易,不過她若拼得一死,也能令你受些損傷,要應付余下幾人便也危險?!被史堑涂纫宦?,“該來的人還沒來,你又急些什么,眼下只要圍城即可,派兵斷其糧道,留一條出路任之突圍,他們很快便會沉不住氣?!?/br> 姬滄聽他氣息不穩(wěn),皺眉道:“你的內(nèi)力仍未恢復。” 皇非雖與他言談如常,但實際丹田之中氣息紊亂,不時劇痛難當,那道封鎖他內(nèi)力的真氣時隱時現(xiàn),詭異莫名,姬滄曾 數(shù)次助他行功,合兩人之力竟也無法沖開這道禁制,真正發(fā)作起來,一身武功幾如被廢,必得靜心調息才見好轉。思及此處,不由眸色略沉,透出輕微的寒光,話中卻絕口不提此事,只道:“十九部大軍收拾關外城池,算來應該也差不多了?!?/br> 姬滄起身踱了數(shù)步,卻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你身上的傷雖然暫時無礙,但時間久了恐怕?lián)p及經(jīng)脈,到時便是麻煩。我已派人打聽過,那曾與巫醫(yī)歧師齊名的‘百仙圣手’蝶千衣便在驚云山忘塵湖,不如我先陪你去一趟。” 皇非淡淡道:“百仙圣手原是辛嬴國人,辛嬴東帝初年滅于我烈風騎下,蝶千衣避世隱居,立誓終生不醫(yī)楚人,莫說她未必能醫(yī)此癥,即便是能,也不會接手?!?/br> 姬滄挑眸道:“那么江湖上自此便沒了百仙圣手的名頭,她若敢說一個不字,我便揮軍踏平驚云圣域?!?/br> 皇非看他片刻,忽然笑了一笑,“我倒忘了,既然是宣王的命令,又有誰敢違逆,也罷,便隨你吧?!?/br> 浮云,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