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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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色一愣,道:“或者不如。” “哼!”皇非冷笑一聲。 暗色額前隱有薄汗浸出,咽一口唾液,只覺得喉中干躁,不知該如何答話。 皇非眼角輕挑,點頭道:“很好。”忽然揚手擊出,一道犀利的掌風(fēng),直取暗色胸前。 暗色猛然色變,側(cè)后疾退,身形已然夠快,卻仍無濟(jì)于事,被皇非快逾電掣的掌風(fēng)擊中膻中大xue,身子急遽一顫。 皇非手指在袖中微微變化,數(shù)道指風(fēng)緊接著點向他胸腹頭顱各處要xue,但聽“嗤嗤”輕響不斷,暗色周身頻頻震顫,全無抵抗之力,臉色燥紅如染,情形極是駭人。 如此二十余指后,皇非一掌凌空虛按,暗色背后“噗”地爆出兩點血花,似有一對細(xì)小的精光破體而出,不分先后嵌入殿柱之中。 暗色身子拋飛,同時跌至地上,卻一躍而起,屈膝跪下:“多謝君上救命之恩!” 皇非早已收手回頭,正好接過召玉奉上的美酒,冷冷道:“就這點微末功夫,連體內(nèi)被人動了手腳都渾然不覺,還敢說‘或者不如’,你若能在白姝兒手中走下十招仍保得性命,本君便拜你為師!” 暗色背心冷汗涔下,知他所言不假,白姝兒若確有殺人之心,豈會容他從容逃離,并且?guī)Щ貎?nèi)jian的消息?這兩顆“破玉子”乃是自在堂的獨門刑器,一旦入體,無影無形,卻隨血液緩緩流至心臟,一擊斃命,不過那將是數(shù)日之后的事情,事后無跡可查,死都不知是怎么回事。 閑情、別鶴扭頭對視,皆自對方眼中看出一絲驚險。 召玉反倒沒有太多驚訝,替皇非斟完酒后娉婷起身,淡淡道:“這事便到此為止,你們退下吧。” 雖無一句重話,但那清利的目光已足令幾人相顧慚愧,再不敢多言,對殿上行禮之后,恭敬退出。 召玉并不歸座,略微抿唇,低頭輕聲道:“今晚玉兒未能達(dá)成目的,走脫了夜玄殤,誤了公子大事。” 皇非笑道:“這算什么大事?夜玄殤仍在楚國,還怕他飛到天上去不成?”言罷起身,“飛白聽令,本君給你一千戰(zhàn)士,你與陸沉兩人會同青青、展刑所率南楚部眾把守衡元殿,五日后夜玄殤必然至此,屆時若還不能將其擊殺,不必再回來見我!” 方飛白上前一步,朗聲應(yīng)道:“飛白尊命!” 易青青好奇問道:“夜玄殤明知君上要殺他,哪來這么大膽子冒險入宮?我們不是應(yīng)該在質(zhì)子府或者通往穆國必經(jīng)之路上布防才對嗎?” “青青不知此人膽大包天?!被史谴戒h銳挑,“不久前曾有人潛入衡元殿盜寶,若我所料不差,十有八九便是這夜三公子,他的目標(biāo)應(yīng)是那原屬穆國的紫晶石。若要盜寶歸國,最佳時機(jī)莫過大婚之夜,我賭他定然會來。但飛白行事當(dāng)要隱密,我還要借此確定一個人的心思?!?/br> 他輕舉酒杯,瓊漿玉色倒映眼底,閃過異樣的光影,仿似淡淡絲錦飄落劍鋒,那溫柔與銳利的輕芒,于此一瞬扣人心弦。 眾人皆是不解,不知是何人令得少原君動容,唯有召玉低下頭去,心中隱隱猜出端倪。易青青忍不住問道:“難道有人這么大膽,竟敢出賣君上?” 皇非面若止水,眸心射出冰冷的柔情:“但愿我所料有誤。” 他既不愿明說,卻有誰敢追問,易青青嬌笑轉(zhuǎn)移話題:“君上算無遺策,今次無論何人要動衡元殿的主意,我們定叫他有去無回?!?/br> 此話并非虛言,方飛白、驍陸沉所率一千烈風(fēng)騎再加上一眾南楚高手,五日后衡元殿將化作天羅地網(wǎng),任人插翅難飛。鄺天撫須笑道:“君上啟盡麾下精英,卻單單漏了老朽,莫非是嫌老頭子不中用了?” “老將軍差矣!”皇非轉(zhuǎn)身哈哈一笑,恢復(fù)從容神采,攀了老將背膀道,“姜老彌辣,本君另有重任相托。大婚之夜赫連羿人將會發(fā)動宮變,刺殺楚王,老將軍可率三千精兵于日行、恭華兩門布置,出兵勤王,圍剿逆黨?!?/br> 聊聊笑語,縱以鄺天老將本色,亦是面現(xiàn)驚容,隨后雙眉一豎,退步領(lǐng)命:“老將定不負(fù)重托!” 皇非微笑點頭:“老將軍記得以英煌宮起火為號,千萬莫要妨礙了赫連羿人的計劃才好。” 鄺天沉聲道:“君上放心,老將知曉厲害!” 皇非眸中異芒閃現(xiàn):“二公子含回已失蹤月余,據(jù)情報推斷,此事定與冥衣樓有關(guān),不可不防。豐云,你領(lǐng)兩千侍衛(wèi)由東城至樂瑤宮沿途布防,但只準(zhǔn)暗中行事,沒我號令,不得妄動分毫。善歧,你領(lǐng)五千都騎禁衛(wèi),打出赫連侯府旗號,布守八面城門,當(dāng)夜朝中百官凡有異動者,本君予你專斷之權(quán),放手處置,事后概不追究!” 一系列軍令布下,眾將無不血脈賁張,知道楚國大變在即,這短短五日已是上郢城最后的平靜。 召玉垂首不語,不知接下來如何安排自己?;史菙S下酒杯,站出殿外,抬頭望向旭光將至的天際,揚眉淡道:“召玉,王后與含夕是我們一切計劃的關(guān)鍵,我便將上陽宮交給你了?!?/br> 第74章 第十章 東帝七年六月己巳,清晨。 樂瑤宮,鳳寰殿。 萬盞金燈在黎明降臨之前將風(fēng)平浪靜的極云湖耀得泛若金海,云臺華殿接天闕,仿若遠(yuǎn)離塵間的神祗,俯視著楚都上郢徹夜的輝煌。 金燈燁燁,光玉爍目,一張夔鳳錯金祥云榻映了燈火熠熠生輝,柔軟的銀狐白毯云彩般延開四周,越發(fā)襯得榻上瓊光華美,那素衣清容的女子亦恍惚不似真人。 九公主子嬈只著一件流云絲衣,斜靠紫貂柔錦,淡睨著眼前鋪展開來的大婚典服。 深黑近墨的廣袖玄裳,以產(chǎn)自崑國天嶺的艷錦玄絲織就,端麗鋪陳,恍若九重天上飛流的夜色,每一縷光澤都有著星的燦爛,月的沉魅。衣襈硃緣飾以鸞紋,翡玉雙佩相和,真紅大帶如云,章繡丹金凌霄千絲凰鳥,自雙襟兩側(cè)展翼而起,交入華佩霞綾,若有云焰之光飛綴逶迤,入目生色,華勢無匹。 一襲雍容尊貴奪眾目,襯此王女帝姬,映此神容天色,真真相得益彰。 依雍朝典制,龍鳳玄服唯有帝后在祭天大典時方可穿戴,縱貴為公主亦不得擅越,如此禮裳已是逾制。子嬈單手撐了額頭,鳳眸淡映華光,似笑似嘆,直到殿下司儀命婦再次叩首請公主服裳,她才抬手環(huán)目,一幅云袖慵然飄下,玉手指向近旁。 侍女們不知其所,茫然相顧,子嬈指尖再點了點,一個命婦沿她手指看向旁邊以金盤玉匣裝飾的幾樣彩聘,遲疑問道:“公主可是……要這玉髓酒?” “是了?!弊計菩廊徽诡?。 彩衣侍女上前捧了金盤,將酒取出,子嬈步下鳳榻,赤足邁過那厚軟的銀毯,柔絲長衣曳地生煙。 眾目睽睽下,她伸手取了酒壺,一線美酒傾入紅唇,幽冽芬芳,頰染胭脂落梅香,勝似紅妝。 一壺酒盡。 眼見九公主慵媚抬手,絲衣如水滑落腰畔,一肩柔光瀲澈的青絲隨之傾下,勾勒出曼妙玲瓏的身段,滿殿燦華金光都似暗了下去,暗到無聲,唯余一抹幽艷背影,攝去人聲息神魂。 “少原君府有此美酒,皇非若不風(fēng)流,便是暴殄天珍?!弊計屏黜p笑,魅然喟嘆。 輕輕伸手,一眾命婦侍女方才驚醒,急忙趨前,或站或跪,替九公主奉衣服裳。 子嬈任她們忙碌,丹唇含笑。待到妝成,側(cè)眸回顧,落地大鏡粲然生輝,映出女子綽約的姿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