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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燉rou計(jì)在線閱讀 - 第70節(jié)

第70節(jié)

    佳音帶著慕容雪到了御花園東側(cè),果然看見一個別致的花房矗立在假山后的一角。慕容雪進(jìn)去之后,發(fā)現(xiàn)內(nèi)里燒著地龍,靠墻的溝渠里還通著熱水,熏蒸的花房里一片煦暖,足足和外面錯了一個節(jié)氣,外面可還是垂柳才吐新綠的時節(jié),里面養(yǎng)著的一些花卉都已提早打了花苞。

    慕容雪生于醫(yī)藥世家,自小便熟知各種花草,但這養(yǎng)馨苑里,的確如佳音所說,有一些花草是她從未見過的。花架上吊著鳥籠,里面養(yǎng)著鷯哥,見有人來,便叫了幾聲,引得丁香佩蘭湊上去逗弄。

    慕容雪往里走去,發(fā)現(xiàn)花房最東側(cè)的一角和其他地方不同,單獨(dú)開辟了一個地方,四角撐了鐵桿,上面用薄如蟬翼的黑紗蒙著,里面不知種了什么這般寶貝,難道不能見光?

    她好奇地走過去,看到是一種奇怪的植物,葉子肥大寬厚,攀援在石柱上。

    “佳音,這是什么?”她一回眸,卻發(fā)現(xiàn)丁香佩蘭佳音都不在,耶律彥卻不知何時站在她的身后。

    她臉上的一抹笑靨瞬間消失,仿佛剛才那驚鴻一瞥的笑,只是他的錯覺。

    “皇上萬福?!彼硕苏匦辛藗€禮,一臉肅色,眼簾微垂,不肯看他,這分明是還在生氣,且不肯和好的意思。

    “免禮?!?/br>
    慕容雪心里暗暗生氣,定是丁香這丫頭搞的鬼,那么這樣巧,會在這偌大的后宮,和他巧遇在這彈丸之地。

    “容臣妾告退?!彼蛩闾_就走,卻被耶律彥一把拉住了胳臂,“你不是問這是什么么?”

    慕容雪道:“臣妾如今不想知道了。”

    這分明是在賭氣了,耶律彥緊緊盯著她的臉蛋,卻也不放手。慕容雪也不掙脫,兩人僵在花房里,幽幽清香拂過來,卻吹不散彼此心里的凝重。

    “趙真娘不是你想的那樣?!币蓮┐蚱瞥聊?,緩緩道:“你還記得那一張唇脂寫了字的布條么,便是落在了她的手中。她和喬太妃爭寵落敗,被皇上打入冷宮,然后將那布條交給了成熙王,以此作為成熙王幫她東山再起的籌碼,所以成熙王才肯助她從冷宮出來?!?/br>
    慕容雪極其震驚,難以置信地抬起眼簾,耶律彥雖然絕情冷漠,卻從未騙過她。此刻更不像是在說謊。

    “那段時日,先帝因服食丹藥過量,無法視物,便讓喬太妃協(xié)助他處理政事,喬雪漪替他念奏章時,將成熙王奏章的證物抽了出來?!?/br>
    慕容雪道:“就因?yàn)閱萄╀粼?jīng)幫過你,所以即便玉娉婷殘害了兩條性命,你也只是廢掉她的皇后之位?”

    “并非如此。如今朝廷正在對西涼用兵,后宮之事,卻也牽扯到朝堂。這個時候不能大動干戈?!?/br>
    耶律彥道:“這宮里,每一個人都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趙真娘對你,對你父親,從頭到尾都是利用,打著報恩的幌子而已。她撮合你我,也不過是為了將來鋪路,她留你父親在太醫(yī)院,是為了對付喬雪漪。你道她為何被先帝打入冷宮?她誣陷喬雪漪謀害公主。而且,此事牽連到了你的父親?!?/br>
    慕容雪一怔。

    “她謊稱宮女頭上生虱,讓你父親配了一副有毒的藥粉用來洗發(fā)。然后誣陷喬雪漪的指甲里帶著毒粉,想要謀害公主。皇上查明真相,震怒之下將她打入冷宮。她卻將此事都推到你父親頭上,若不是喬雪漪從中周旋,你父親恐怕也要牽連進(jìn)去?!?/br>
    慕容雪聽到這些,心里的震驚和難過,難以言表。她對趙真娘的感覺大起大落,經(jīng)歷了幾個來回。最初得知自己就是因?yàn)樗诶匣实勖媲芭e薦才被選入宮,真是恨得牙根癢癢,后來因?yàn)榧藿o了耶律彥,她便將這筆怨恨一筆勾銷,轉(zhuǎn)而將她視為恩人。但現(xiàn)在,她才知道自己從頭到尾都被這個看上去溫柔良善的女人利用。

    “先帝覺得趙真娘她心胸狹隘學(xué)識氣度皆不如喬雪漪,所以才將公主交給喬雪漪撫養(yǎng),并非我偏袒喬雪漪,不肯將公主還給她。這是先帝旨意,我不能違背,而至于文昌公主,”耶律彥頓了頓道:“因先帝常年服食丹藥,文昌公主先天不足,活不過三歲,這一點(diǎn)想必你父親也知曉,只不過無人敢對先帝提及。”

    慕容雪再次心里一震。耶律彥所說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她看到的樣子,這后宮的波譎云詭,她此刻才真正感覺到。

    耶律彥道:“我才知道,原來喬雪漪心里喜歡的是靖國將軍的長子。怪不得,時隔多年,靖國將軍的冤案得以昭雪?!?/br>
    慕容雪恍然,原來昨夜喬雪漪口中的許威,竟是許澤的兄長。  一想到許澤,她對耶律彥的恨意又涌了上來,臉色一沉,轉(zhuǎn)身便要離去。

    “你要與我別扭到幾時?”他解釋了這么多,卻沒想到她不僅不消氣,反而氣更濃了。

    慕容雪柳眉一挑:“我怎敢與皇上鬧別扭,難道不想活了么?”

    耶律彥了然,酸溜溜道:“還在為那許澤惱我?可真是對他心心念念啊?!?/br>
    慕容雪氣呼呼道:“你心里才有一個念念不忘的人,卻還倒打一耙來誣陷我?!?/br>
    耶律彥當(dāng)即道:“我與喬太妃可不是你想的那樣。當(dāng)年我母親曾有意與喬家聯(lián)姻,但喬太妃比我年長一歲,又品貌出眾,求親之人無數(shù),母親便將我雕的一個梳妝盒送她,以試探她的態(tài)度。喬太妃將梳妝盒退回,便是婉拒之意,自此我便與她再無半分瓜葛。”說起來,這件事頗有幾分丟面子,他本不想告訴慕容雪,但若不解釋,她便一直誤會。

    “我和許澤也不是你想的那樣,憑什么叫我相信你,你卻不肯相信我?”慕容雪氣呼呼道:“皇上您可真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diǎn)燈啊。想想您身邊前仆后繼都來了多少個女人,我可沒像你這樣因妒殺人,頂多就是自己喝喝悶酒,淌淌眼淚,然后在心里劃幾刀算了?!?/br>
    耶律彥瞬間無語。

    “我不過是和許澤同行了一個月,你便這般計(jì)較,那你娶了玉娉婷,和她同床共枕,洞房花燭,我又當(dāng)如何?”

    慕容雪憋了許久的怨憤,都被給激了出來,兇巴巴道:

    “你要我心里只有你一個,你心里可是只有我一個?”

    “你要我忠于你,你可忠于我?”

    “我從見了你,便一心一意對你,你呢?”

    耶律彥道:“我對你也是一心一意?!?/br>
    “什么一心一意,來者不拒吧?!蹦饺菅┰秸f越惱,氣得甩開他的手,還沖著他的小腿踢了一腳。她這個動作原是一氣呵成,踢完了才覺得不對勁,這是當(dāng)今皇上,不是普通的漢子,不高興了打一頓出氣。

    耶律彥正被慕容雪這幾句話質(zhì)問的心頭巨震,做夢都沒想到這輩子還有人敢踢他,等反應(yīng)過來,就發(fā)現(xiàn)慕容雪已經(jīng)飛一般地逃出了花房。

    作者有話要說:小彥:今媽你偏心眼啊,太子在養(yǎng)馨苑里調(diào)戲?qū)m卿,哥在這里被妹子踢。

    今媽:咳咳,搭個場景不容易,再用一次吧。

    ☆、83v章

    丁香佩蘭和佳音這會兒和秦樹公公都呆在花房的門口,大家雖然都默不作聲,但都心知肚明,彼此是同盟軍。為了后宮的和諧,必須要團(tuán)結(jié)一致,資源共享,配合默契。

    特別是丁香,眼看過了一刻慕容雪還未從里面出來,心里竊喜,可惜還沒高興一會兒,就見慕容雪慌慌張張的從里面跑出來,好似后面有人追著似的,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花房。

    這是什么情況?秦樹公公也有些吃驚。

    丁香佩蘭不敢多問,忙隨著慕容雪回到了懿德宮。

    慕容雪心神不寧地喝了一杯水,突然沒頭沒腦地冒了一句:“丁香,你娘打過你爹么?”

    “每次都是我爹打我娘,將我娘打得回娘家?!?/br>
    慕容雪又問:“那,佩蘭你娘敢打你爹么?”

    佩蘭搖頭。

    慕容雪覺得這問題越發(fā)的嚴(yán)重了。

    丁香見她神色奇怪,便小心翼翼問:“小姐,今日在花房里,皇上他,”

    一提此事,慕容雪便氣呼呼道:“是不是你們故意將我引過去的?”

    丁香急忙辯白:“不是的小姐,秦樹公公說,皇上不知從哪里弄了一叢藤蔓,寶貝的什么似的,每隔兩天還親自去看看。今日不巧,和小姐碰上了而已?!?/br>
    “還真是巧極了?!蹦饺菅┞N著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丁香的額頭,“你的小心思當(dāng)我不知道么?就巴不得讓我奴顏卑膝地討好他對不對?”

    丁香十分委屈:“小姐,原本在潛邸我可一點(diǎn)都不待見皇上,您可是知道的?!?/br>
    “是啊,為何現(xiàn)在倒戈相向了。”慕容雪覺得自從自己從蘇州回宮之后,丁香對耶律彥的態(tài)度來了個八百度的大轉(zhuǎn)變。

    “那是因?yàn)?,小姐失蹤之后,我們都被皇上感動了。他對小姐的好,不是表面的,也不是嘴上說說而已?!?/br>
    慕容雪不服氣道:“那敢情你們認(rèn)為我對他的好,就是膚淺表面說說而已么?”

    丁香道:“當(dāng)然不是。我們只是覺得,既然小姐跑也跑不掉,就應(yīng)該安安生生和皇上過日子,早些生下小皇子才是正途?!?/br>
    佩蘭也道:“是啊,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小姐已經(jīng)入了宮,就應(yīng)該好好為將來打算。都說皇宮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要是沒了皇上照應(yīng),以后的日子可就慘了。我和丁香真的很擔(dān)心小姐。小姐您沒有顯赫的娘家,唯一仰仗的就是皇上的寵愛,若是和皇上鬧別扭,將來還不被人欺負(fù)了去。”

    聽到這一番話,慕容雪心里感到十分溫暖,雖然這兩人是丫鬟,卻是從小和她一起長大,情同姐妹,如今后宮里,她舉目無親,這兩個丫鬟便如親人一般。

    她正色道:“你們放心,小姐我怎么可能會被人欺負(fù)了去。我不欺負(fù)別人,就阿彌陀佛了,對不對?”

    丁香噗的笑了,頓了頓,又問道:“小姐,剛才在花房,你怎么神色驚惶,是不是皇上他對你,”丁香含笑不說了,神情曖昧。

    慕容雪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我踢了他一腳?!?/br>
    丁香瞬間笑臉便成哭臉了。怪不得慕容雪一回來就問她娘敢不敢打她爹,原來是還有這一出兒啊。

    佩蘭和丁香愁得一夜未眠。心里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第二天卷著鋪蓋卷陪著小姐蹲冷宮去。

    翌日,秦樹果然來了懿德宮。

    丁香和佩蘭臉色蒼白地看著秦樹公公,跟見到黑白無常似的。

    秦公公不解地摸了摸臉,心道,雜家今天長的很兇惡么?

    “皇上請德妃娘娘去御書房?!?/br>
    慕容雪一聽耶律彥召見,心里也有點(diǎn)忐忑,莫非今天要找她算賬?

    她破罐子破摔的想,反正打也打了,就當(dāng)是為許澤報仇,那怕罰到冷宮去,也就認(rèn)了。

    進(jìn)了御書房,里面靜悄悄的,一股龍涎香的香味,從紫金異獸爐里裊裊而出,一身龍袍的耶律彥坐在書案后批折子,看這樣子,是剛下早朝的模樣。

    慕容雪還是第一次見到他身著龍袍的樣子,清俊儒雅中自有一副迫人的威勢。

    她上前施了一禮,“皇上萬福金安。”

    耶律彥抬起眼簾,看了看她,說了句:“過來?!?/br>
    慕容雪遲疑了一下,走到他跟前。

    “昨天被你踢了一腳,就這么完了?”耶律彥冷眼看著她,俊美的臉上露出一副秋后算賬的表情。

    “臣妾知錯,請皇上治罪吧?!蹦饺菅┛谥姓J(rèn)罪,一張小臉卻是半點(diǎn)認(rèn)罪的表情都沒有,一副滾刀rou的架勢。

    耶律彥心里暗暗嘆了口氣,這丫頭片子素來膽大,違抗皇命,詐死逃跑,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如今更跟個小刺猬似的,半點(diǎn)也不知道怕他。

    若是別人,別說踢他,便是敢頂撞一句,十個腦袋也不夠砍了。偏偏他又拿她沒辦法,昨兒想了一夜都沒想出來怎么罰她,但也不能就這么放過去,那她以后還不爬到他頭頂上作威作福?

    于是,板著臉道:“罰你今日在御書房當(dāng)一天宮女?!?/br>
    慕容雪一怔,沒想到處罰這么輕,可是當(dāng)宮女她那會呀,她從生下來就嬌生慣養(yǎng)的,除了下廚房做菜,別的事,基本上一概不做。她眨了眨眼睛,想想丁香佩蘭平時都干了點(diǎn)什么。

    丁香平素做的無非是:掃地擦桌子做針線活給她揉肩捏腿暖被窩.......后幾項(xiàng)他是想都不要想了。慕容雪眼波流轉(zhuǎn),四下打量著御書房,首先入目的便是多寶格,可是走到跟前,手指輕輕一抹,格子上一絲灰都沒有。

    她又看了看地上,金磚干干凈凈的都可以照人了,更不必打掃。

    還有什么活兒可干呢?她滴溜溜轉(zhuǎn)著眼珠子四處打量。這一幅迷迷瞪瞪的可愛樣子,勾得耶律彥折子也看不下去了,簡直想將國事放一邊,先當(dāng)個昏君再說。

    最后,她目光落在了書案旁的畫缸,里面放了一些書卷畫卷,稍稍有些凌亂。她走到跟前,把那些畫卷拿了出來,想要整理整理。

    耶律彥目光落在她的脖頸下,上面那道瓷片劃的紅痕也不明顯了,淡淡的一個粉印,他不禁有些后悔,上一回她使美人計(jì),他應(yīng)該將計(jì)就計(jì)的。

    “你今日怎么不使美人計(jì)了?”他望著望著,居然將心里話說了出來。

    慕容雪手下一頓,小臉沉了下來。

    當(dāng)時的情景她記憶猶新,他惡狠狠地告訴她,許澤在黃泉路上。想到這些,她就覺得心火突突直跳,恨不得拿著手中畫軸再將他打一頓。

    耶律彥見她不吭,又挑釁地問了一句:“怎么,你不想見見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