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玲一怔，過了會兒，才說：“他做到了，可他也失去了你，沒有事情是完美的，他走到這一步，已經(jīng)是無路可退了，你怎么就不陪著他走下去呢？”

    “我……”蘇黛如鯁在喉，已經(jīng)說不出自己有多么難過。

    溫以墨承受著很多，他始終是獨自一人。

    蘇黛想著，要是以前，她會奮不顧身，但是現(xiàn)在她把阿洵看得比自己還要重要。

    阿洵不適合這里，她并不想阿洵留在京都。

    燕玲急了，可能，蘇黛已經(jīng)沒有了當日那種沖動，歲月會將一個人的意志也消磨了，或許是，蘇黛現(xiàn)在有更多的牽絆。

    “蘇黛，你好好想想，我不想你走錯了。”燕玲說著，“你們兩個人都太不容易，別再分開好嗎？你們已經(jīng)浪費了五年，人生有多少個五年？”

    蘇黛緩緩閉上眼睛。

    她努力讓自己不發(fā)出哽咽的聲音。

    “我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已經(jīng)足夠了。他寒氣攻心的時候，我甘愿留下來，為他守住這個江山，可是現(xiàn)在，卻沒有這樣的勇氣。”

    燕玲佩服蘇黛的這一點，當初蘇黛是多么的義無反顧，一個女子抵抗住群臣。

    就連溫宇劍，對蘇黛也是尊敬，就算蘇婉兒有份害死了良太妃，但也沒有將仇恨轉(zhuǎn)移到蘇黛的身上去了。

    就因為，蘇黛曾經(jīng)全心全意的愛著溫以墨。

    “一個人經(jīng)歷得多了，她會更加害怕失去?！碧K黛緩聲說道。

    而她，就是害怕失去的那一個人。

    燕玲黯然，也是這五年，蘇黛改變了很多，她的心也隨之脆弱了許多。

    一條小山村里，下了一夜的雪，此時整個天地都是銀白的。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雪地上跑過，直接推開一扇木門。

    “東流叔叔！”

    寒風灌了進去，東流臉色不變，卻是替床上的人掖好被角，以防她受了寒。

    他轉(zhuǎn)過頭，問：“怎么了？”

    “爺爺從鎮(zhèn)上買了藥材回來了，叫你過去拿呢。”那個小男孩同時瞥了床上的人兒一眼，心里有些詫異。

    前些日子村子里來了土匪，是經(jīng)過的東流救了整個村子，隨后，東流也住了下來。

    只是東流一直不茍言笑，整天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

    直到兩日前，他抱回了一個女孩，非常用心照顧。

    東流點點頭，就站起來：“你幫我看照著她吧?！?/br>
    小男孩連忙應了一聲，東流在村里是很受人尊敬的，他更是想要跟著東流習武。

    但是……

    東流抱回來的這個女孩，臉頰有多處擦傷，額頭還撞擊到石頭，一直沒清醒過來。

    村里唯一的大夫已經(jīng)說了，她可能會挺不過這一關(guān)了，可憐了這個小娃兒，這么小就去了。

    但是現(xiàn)在看著，她的臉色似乎好看了許多，感覺好像只是熟睡了而已。

    小男孩伸出手，想要看看她還有沒有氣息。

    “你在干什么？”

    身后傳來聲音，他嚇了一跳，差點跌倒在地！

    “我……我沒干什么……”小男孩轉(zhuǎn)過身，看見東流已經(jīng)回來了，手里還拿著藥材，速度居然就那么快。

    東流的臉色冷若冰霜，看了小男孩一眼，接著就坐下來。

    小男孩還不肯離去，他看了看東流，小心翼翼的問道：“我看著……她的樣子……和你挺像的。”

    “她更像她的母親。”東流的眼神驀地溫柔了下來，他探了探慕悠的額頭，她的高燒已經(jīng)退下。

    “??？原來東流叔叔認識她的呀?！毙∧泻⒂行@奇。

    東流僅是默默的點點頭。

    小男孩盯著慕悠，她臉上雖然有傷痕，但是長得非常好看，那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了明影，那模樣看上去寧靜極了。

    “她真好看，比村子里的春花還要好看幾分?！毙∧泻⑿χf道，雙眼亮晶晶的。

    “可惜我不能夠繼續(xù)看著她長大了?！睎|流輕聲說著，“不知道她是不是隨我的姓，還是和她的母親一樣姓溫。”

    小男孩瞪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他算是聽出來了，這是東流的女兒。

    他也聽出了東流話里的哀傷，似乎這是他人生中唯一的遺憾。

    “難道東流叔叔和妻子和離了嗎？”小男孩眨了眨眼睛。

    東流的手一頓，不，他們都還未成親，怎么會和離呢？

    他微微低頭，就看見了自己的白發(fā)，已經(jīng)是走火入魔的癥狀，這都已經(jīng)持續(xù)了五年，不過到了最后時光，他居然能夠再見到慕悠。

    要是可以，他想要自私的將慕悠留在自己的身邊，自己能夠看著慕悠成長。

    只是，他再也見不到了。

    “你出去吧?！睎|流說道。

    小男孩不敢不聽，退到了門口，又看了東流一眼。

    東流將慕悠扶起，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一扇木門，將他們父女二人與外界隔絕。

    然后，東流扶著慕悠軟綿綿的身體，雙眼透露出來的，是一種憐愛。

    410、快活過活

    “慕悠，你爺爺也是將一半的功力傳到我的身上……那時候是想讓我更加厲害，但是現(xiàn)在……我想要救你……也僅有這個辦法。”

    但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不想慕悠走上這一條不歸路。

    可是現(xiàn)在，卻沒有辦法。

    居然，就有眼淚從他的眼角滑下，也僅是一滴。

    要是別人見了，只會驚訝，這么一個冷情之人，居然會落淚。

    溫雁芙不讓慕悠習武，也是怕慕悠會像東流一樣走上不歸路，她最恐懼的事情，終是發(fā)生了。

    慕悠還小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將慕悠托付給琉歌，原因也是自己這一身的邪功。

    這一切是天意弄人，無法避免。

    “對不起……慕悠……因為我一人，讓你們母女二人的生活一片黑暗了，希望你別怪我……”

    東流的聲音，包含著太多的痛心。

    皇宮。

    喪事剛過，大雪也下得大，一連幾日，天空都是陰沉沉的，天空看不見一絲的陽光。

    自從溫雁芙喪女后，就沒好好吃過一頓飯。

    幾天下來，整個人也瘦了一大圈。

    她受到這么大的打擊，卻依舊關(guān)心著溫以墨和蘇黛的事情。

    她已然是下定了決心。

    溫以墨來到郡主殿，臉色是陰沉的，他將一份折子丟在桌上，說：“芙姐，朕不需要你做決定。”

    溫雁芙就算不翻開，也知道那是自己寫的折子。

    她抬起眼眸，說：“母親早逝，長姐為母，你現(xiàn)在是皇上，你就更應該聽我的，選秀的！”

    溫以墨心里嘆了口氣，他并不想與溫雁芙鬧翻。

    “芙姐，朕并不想這樣?！睖匾阅恼Z氣軟了下來。

    溫雁芙卻得寸進尺，繼續(xù)說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她，我也退一步，她可以繼續(xù)做她的皇后，但是你必須選秀，充盈后宮，為皇家開枝散葉?！?/br>
    溫以墨一愣，他神色凜然，這不是他想要的，要是他做到了一步，蘇黛肯定跟他鬧翻了！

    他想了想，才說：“芙姐，那這個皇位，就讓別人坐吧?！?/br>
    溫雁芙臉色一變，蒼白的臉上，那一雙眼睛顯得突兀猙獰。

    她冷笑了一下，帶著一絲不甘。

    “你居然為了一個女人，而棄天下于不顧！你別忘了，你所在的位置，不是你想走就走的！”

    溫以墨垂下眼眸，這個天下，他本來就是為了蘇黛而奪來的。

    可是，也因為他在高位，曾經(jīng)將兩個人都傷得體無完膚！

    蘇黛在恐懼這個皇宮，他是明白的。

    “芙姐，難不成……你想要看著我，就這樣過一輩子嗎？”溫以墨緩聲說道。

    溫雁芙愣了愣，她轉(zhuǎn)過頭，看著桌上的針線活，那還有一件未完成的衣衫，是做給慕悠的。

    她鼻子一酸，慕悠是她唯一的寄托了，可是上天還是那么狠心的奪去了。

    “我們生在帝王家，本來就由不得自己的?！睖匮丬秸f著，“以墨，這一些不是由你我來控制的，自古以來，就沒有哪一位的皇帝就只有一位皇后?！?/br>
    溫以墨卻輕輕一笑：“也許是朕開創(chuàng)了先例呢？”

    溫雁芙皺著眉頭，說：“那時候就算是母妃榮寵六宮，也沒有說過讓父皇專寵她一人的話……”

    “她不一樣，她的眼里融不進沙子?！?/br>
    “她只是自私。”

    “這可以說是自私，那朕也是自私的，就想著她只屬于自己，只有一個人愛得深了，才想會這樣。”溫以墨說，“朕已經(jīng)沒了她五年了，不能夠再沒她了?！?/br>
    溫雁芙別過頭，冷冷說道：“除非，你不想要這個天下，不想要芙姐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