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納蘭蔻拿自己的安全在賭,那個幕后黑手,一定會露出馬腳的。 常妃與林妃直愣愣的對視了一眼,無心的道了句恭喜,便拂袖離去。 納蘭蔻更不想與她們同行,但她刻意的保持著步伐,穩(wěn)穩(wěn)的走在她們的身側(cè)超出一些,常妃與林妃的腳力不及她,想超過納蘭蔻超過不了,僵持不下的兩隊人馬,就這么占據(jù)著道路,向著微塵宮而去。 一心想超過納蘭蔻的常妃林妃到了微塵宮時,已然是面頭大汗,而納蘭蔻確實含笑生風(fēng)得意洋洋,看得常妃心頭一陣惱火。 “參見太后?!?/br> 在行禮之際,納蘭蔻的聲音,也特意快了一拍,納蘭蔻的意思很顯眼,她就是要壓兩人一頭。 端坐在鳳椅上的太后含笑點頭,讓人賜座,在常妃與林妃詫異的眼光中,納蘭蔻被太后叫道了身側(cè),讓連公公搬了張椅子給納蘭蔻坐下。 “昨日哀家就說了,你現(xiàn)在傷勢還沒好,請安一事可暫時免了,你怎的就是不聽?!?/br> “回太后,臣妾覺得今日身子已經(jīng)好些了就來了,每日到微塵宮請安,這是宮里的規(guī)矩,臣妾不敢壞了規(guī)矩?!?/br> 一個憐惜,一個懂意,太后并沒有常妃想像中的勃然大怒,反而是一反常態(tài)的與納蘭蔻親近了起來。 這個關(guān)頭的親近,讓常妃的怒火,噌的就燃了起來。 “太后,竹林失火的那晚我們還在說,蔻妃真是好命,那場大火,她正好離宮了,宮外遇刺,也安然無恙的歸來了,我們還說著,等她回來了定要沾染一些貴氣,讓臣妾們能心想事成呢?!?/br> 麗妃靜妃比納蘭蔻等人早到,看到納蘭蔻的到來她們也很是驚訝,但看太后的神情,她們都自覺的沒有提起那場大火的事,常妃此言一出,她們心里就嘀咕起來,心想常妃一向冷靜沉穩(wěn),怎的在太后故意在自己等人面前表露與納蘭蔻親近的時候,說起了那場大火。 她們自然是不知常妃與納蘭蔻在來時路上與納蘭蔻的恩怨,常妃在這個時候提起此事,估計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垂眸飲著茶的她們心中竊喜,難得看常妃丟臉,現(xiàn)在似乎是一個好機會。 “常妃啊,蔻妃的好運我們都是知道的,就是剛剛,冊封蔻妃晉升貴妃的圣旨,已經(jīng)到微塵宮走了一趟了?!?/br> 麗妃一手粘做蘭花捏著衣袖掩面嗔笑,在一旁的靜妃看著麗妃煽風(fēng)點火的話,略帶擔(dān)憂的朝著納蘭蔻看了一眼。 “是么,那真是要恭喜蔻貴妃了,蔻貴妃的好運,就是我看了,也是羨慕不已啊?!?/br> 坐在殿上的太后,并未出言阻止她們的一說一搭,她親切的拉著納蘭蔻的手,與她說起了保重身子之類的關(guān)切之話,太后此舉,看得站在一旁的容妃撅起了嘴,心中不滿。 坐在太后一側(cè)的想容,在納蘭蔻進(jìn)宮之后目光就一直緊盯著她不放,但因為太后,她還沒有機會與納蘭蔻說上一句。 “那場大火,以后就不要提起了,戲閣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重建當(dāng)中,現(xiàn)在蔻妃有驚無險的歸來,真是上天保佑,貴妃出宮遇刺,此事,哀家定會追查下去,不要以為在宮外,哀家就查不到了,哀家告訴你們,別一個個的平時就知道爭風(fēng)吃醋煽風(fēng)點火,你們該學(xué)學(xué)蔻妃,雖然經(jīng)歷了一場生死重傷未愈,但她還是處驚不變受寵若驚,知道宮里的規(guī)矩不能壞,看看你們幾個,哎……” 眾人的嘰嘰喳喳,總算是惹惱了太后,太后瞬間換了一張臉,三言兩語的把她們呵斥了一頓,就低頭繼續(xù)親切的與納蘭蔻說著關(guān)切之話。 常妃不滿的拉著臉,只好道了句臣妾知罪。太后的話,明顯是在包庇納蘭蔻,也不知道納蘭蔻使了什么手段,先是讓皇上獨寵,后是讓太后關(guān)懷,就是自己這個比她先進(jìn)宮的人,也想不透她怎能一舉討好了皇上與太后這兩個死對頭。 “稟太后,臣妾突覺胸悶,想先行回宮?!奔{蘭蔻捂著胸口,濃妝艷抹的臉上,看不出蒼白。 “身子不適,就先回去吧,連喜,命人把哀家的鳳輦抬來,護(hù)送蔻貴妃回宮?!?/br> 太后兩句話,又在常妃麗妃等人的心里,攪起了驚濤駭浪,能坐上太后的鳳輦,這種待遇,后宮中的女子,誰有過? 想到這,她們看向納蘭蔻的目光,就變了顏色,有嫉妒,有羨慕,也有恨。 皇上獨寵,太后關(guān)懷,難道皇后的位子,真要讓納蘭蔻得了去。 絕對不行,常妃蹙著眉,心里想到了一個對策。林妃現(xiàn)在很信任她,自己可以說動林妃,讓她告訴太尉,以林太尉在朝堂的身份在朝堂施壓,納蘭蔻的皇后之位,肯定得不到。 面帶笑容盈盈而立告退幾人,除了靜妃外,都在心里盤算著計策,想著如何能把納蘭蔻拉下馬,潑她一身臟水。 納蘭蔻已經(jīng)乘著鳳輦離去,想容起身走到了太后身前,道明了自己想去看望看望納蘭蔻。 在宴會上想容雖然一直沉默寡言,但在前些日子的一次宴會,想容卻說了幾句對納蘭蔻不利的話,想容的狀態(tài)太后擔(dān)憂,但她與納蘭蔻那些無為人知的恩怨,更讓太后擔(dān)憂。 自己現(xiàn)在與納蘭蔻親近,不過是一時之計,她現(xiàn)在還真怕想容會做什么。 “想容,蔻妃在宮外遇刺,一個女子經(jīng)歷了死生大關(guān),性子有些轉(zhuǎn)變也是正常,你讓著她一點,不要與她起了沖撞,母后知道你向來最明事理的?!?/br> 太后拍著想容的手臂,好言相勸著,想容眼里的閃爍,讓她更覺得可疑。 “母后,想容知道的,想容只是想與蔻妃敘敘舊,您不必?fù)?dān)憂?!?/br> 太后看著想容的雙眼,直到看到她眼里的那抹閃爍消失后,才放開了她的手,讓她出了微塵宮。 想容剛回家時,性格還算開朗,但在這幾天,她就悶悶不樂了起來,太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也許,是自己多心了,想容與納蘭蔻,就算有過節(jié)也是小恩怨,斷不會到了生死論的地步。 想容出了微塵宮,就一路朝著子衿宮而去,納蘭蔻坐著鳳輦,速度比她要快,等她到了子衿宮時,宮婢們只說納蘭蔻去了聞漣宮。 想容想了想,進(jìn)宮等候了起來。一直等了兩個時辰之久,納蘭蔻才在青兒等人的簇?fù)硐拢氐搅俗玉茖m。 一盞香茗,已然冷卻,想容看著緩緩走進(jìn)大殿的納蘭蔻,心頭百般滋味。 要不是她,自己的丈夫怎會與自己相敬如賓,要不是她,自己最喜歡的二哥,怎會整日借酒消愁,一切,都是因為她,納蘭蔻,你已經(jīng)是蔻貴妃,何苦還有抓著他們不放。 “想容,你怎的來了?”納蘭蔻一邊褪下披風(fēng)交給了青兒,一邊讓人關(guān)上了宮門。 大白天的關(guān)門,想容蹙著眉,想不通納蘭蔻為何這么做。 “想容,那次在炎日國一別,你還好嗎?” 想容來了大靖國,也不知道衛(wèi)胄怎樣了……納蘭蔻一坐下,秋夕就奉來了一盞茶。 “納蘭蔻,我有事想與你談?wù)??!?/br> 想容欲言又止,看了兩眼四周的宮婢。 等所有的宮婢都退下,想容才坐了下來,說出了一直以來她想與納蘭蔻說的話。 “有你在,我怎會好?!?/br> “想容怎會這樣說?”印象中,她與想容往日無怨前段時間還有一些恩情,怎的想容一張口,說的話就怨氣這么重? “雖然你在大靖國,可衛(wèi)胄心里,卻一直有你,你說,這樣的我,怎么會好,我是大靖國的和親公主,我是炎日國的皇后,這么尷尬的身份,我都可以忍受,可是為什么,他就不能多看我一眼?!?/br> 原來想容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與衛(wèi)胄之間的情意,納蘭蔻抿著嘴,心有愧疚,想要安慰,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你可不可以,讓他忘了你,就當(dāng)是我求你了?!?/br> 想容沒有垂淚,只有悲哀,她也是陪在衛(wèi)胄身旁的人,如今卻要來求一個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人,在炎日國,她已經(jīng)想法設(shè)法的來博取衛(wèi)胄的歡心,但他就是無動于衷,只是每日去看那一汪湖泊。 子衿宮里,納蘭蔻輕輕的揉著自己的太陽xue,不知該怎么回答。讓他忘了自己,先不說自己心里還有牽掛,單說怎么能讓他忘了自己,她也沒有辦法。 “想容,我想,我?guī)筒涣四恪!?/br> “幫不了我,你怎么會幫不了我,隨便你怎么做,只要讓他討厭你就行,你已經(jīng)是蔻貴妃,你還占著他的心做什么?” 174:清平閑語聲聲慢 想容的話,有些無理取鬧,納蘭蔻對她有愧疚,只得抿著唇,低著頭不言不語。 想容說著聲漸梗咽,這些她藏在心里的話,在回大靖國途中思前想后想了許久的話,總算說出了口,總算安心了,她深吸一口氣,期待的看著納蘭蔻。 雖然她的要求很無理,但她除了能這么要求,還能做什么? 密封得很嚴(yán)實的子衿宮,就像一只沒有瓶口的瓶子,想容與納蘭蔻,就是困在瓶中的人,納蘭蔻與衛(wèi)胄有情卻無果,想容癡戀衛(wèi)胄守著軀殼卻得不到他的心。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想容為了自己的幸福,放下了額身份放下了尊嚴(yán),納蘭蔻卻眷戀著心里那一些美好的回憶,不能給她一個答案。 許久,納蘭蔻還只是抿著唇,不表態(tài)。 想容起身,目光復(fù)雜的走到納蘭蔻身邊,就在納蘭蔻的目光下,她緩緩跪了下來。 “若是你不答應(yīng),我就長跪不起,也許你們有情,我不該這么做,但你已經(jīng)是皇兄的皇妃,你已經(jīng)不能給他幸福,為何不放了他,讓他再尋幸福?他在炎日國,每次郁郁寡歡,天天一個人去一個湖泊前坐著,若是有一天相思成疾,你也不會安心的對吧?” 湖泊?納蘭蔻緊抿著的嘴唇終于張開。 “王府中的湖泊?” “果然,果然,果然你是知道的。”一直忍著眼中淚水的想容,在滿懷期待的見到納蘭蔻張開嘴后,終于滑了下來。 當(dāng)初她還疑惑,為何衛(wèi)胄在登基之后,就在宮里讓人照著王府后院的湖泊造了一處湖泊。原來,這其中,還有自己并不知曉的隱情。 “他真的每日,都到湖泊前坐著?” 納蘭蔻抿了一口茶,想用溫?zé)岬牟杷?,讓自己清醒一點。 她設(shè)想過無數(shù)次衛(wèi)胄的生活,但她沒想到,衛(wèi)胄會這般頹廢的度過,這不是她認(rèn)識的衛(wèi)胄,不是。 “你在大靖國里的舉動,他都會知道,只要你做些讓他討厭讓他死心的事,他就不會如此了?!笨醇{蘭蔻若有所思,想容明白了這是自己的機會,她一把抓住納蘭蔻的衣袖,聲音也變得緊張了起來。 “哎……我與他,終究是有緣無分,我答應(yīng)你,我會讓他死心的,你回去之前,替我捎封信給他吧。” 想容的一跪,已經(jīng)讓納蘭蔻心有不忍,她說的也有道理,自己已經(jīng)是云釋天的皇妃,是不能再給他幸福的了,與其兩個人痛苦,不若放手讓他尋找幸?!?/br> “你答應(yīng)了?你真的答應(yīng)了?” 真的得到納蘭蔻的答案,想容難以置信,雖然她知道就算納蘭蔻答應(yīng)了,衛(wèi)胄也不見得會喜歡上自己,但有了一絲機會,就足以讓一直活著黑暗中的她,欣喜不已。 “嗯,想容,你現(xiàn)在是他的皇后,你與他,才是男才女貌的一對,而我,不過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罷了?!?/br> 納蘭蔻心里的那一絲牽掛,從她在想容口中聽到了衛(wèi)胄的頹廢后,只能再次埋在心里。再讓他這么消沉下去,耽誤的是兩人的一生,她進(jìn)宮是為了報仇,大仇未報,她不可能會出宮。雖然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很接近那個目標(biāo),但怎么能把滿身光環(huán)的她打落云端,卻還需要很長的時間,也許是一年,也許是十年,也許是一生。 “蔻jiejie,想容當(dāng)日曾說了幾句對不起你的話,想容真是對不起你,蔻jiejie,想容被情愛沖昏了頭腦,你不會怪想容吧?” 想容說的,是那日在微塵宮提起納蘭蔻重傷去了炎日國之事,這件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會給自己帶來麻煩,想容的錯誤,她會寬恕,畢竟,還是自己欠她的多。 觸而不及的愛情,美麗的就像是井中月水中花,這份美麗如黑夜長空中劃過的流星,一閃即逝。待到十月秋風(fēng)起,繁花翠葉隨風(fēng)去。這份愛情,也是該結(jié)束的時候了。 想容走后,納蘭蔻獨自坐在軟榻上,看著房間里依舊開得嫣紅的花,手中緊緊的握著那塊月牙狀的玉佩。 這是除了思念外,她對他唯一覺得熟悉的東西了。 “青兒,替我找個小匣子?!?/br> 既然已經(jīng)打算放手,那么,就埋掉一切吧。 青兒找來小匣子后,納蘭蔻就把所有的宮婢連著青兒一同支出了房間,然后她拔出了墻上的利劍,翻開了地毯,在房間中央,挖了個洞。 小匣子里,那塊玉佩,靜靜的躺在里面。那些讓她留戀的回憶,也被她滿滿的關(guān)在了里面。 埋掉它,終結(jié)自己的留戀。 做完這一切,納蘭蔻雙目無神的走到了軟榻上,空洞洞的眼神,緊緊的盯著方才自己埋玉佩的地方。 眼睛,很酸很痛,她躺平了身子,不讓眼角的淚滑落。但已經(jīng)滿到要溢出的淚水,就算她再怎么強忍,還是滑了下來。 想容的心是苦的,那她呢,她的心,比她們苦上了百倍不止,要不是她堅持著走上復(fù)仇這條路,她是不是也可以向普通的女子一般,追求自己喜愛的人,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青兒偷偷進(jìn)屋看了一眼沒了動靜的納蘭蔻,看到她眼角的淚,她嘆了口氣,替她蓋上了一件外袍。 “小姐,覺得難受的話,就哭出來,但不要讓人看到,已經(jīng)你常常教我,女子當(dāng)如男,身死不落淚,這段時間,青兒看著強顏歡笑的你,心里很難過,你知道嗎?” 納蘭蔻濃妝艷抹的臉,被青兒用外袍蒙住,無聲滑落的淚痕,也被外袍蒙住,看納蘭蔻難受,一直在她身邊的青兒,心里也不好受,就像是兩人約定了堅強,卻有一個先放下了偽裝,青兒的雙眼,也開始霧氣氤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