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我連夜趕到,就是想與你談?wù)劊煞?,就此回京,不要再起?zhàn)火。”納蘭蔻一張嘴,撐著下顎的手便隨之抖動起來,絲毫不像在談?wù)搰掖笫?,而像一名女子的頑皮之言。 “理由呢?”云釋天看著納蘭蔻的模樣,也學著她手撐下顎,一張木桌,兩方分坐兩端,一盞燭臺置于木桌中央,燭光昏黃,將兩端人兒的身影拉得老長,云釋天深邃的眸子專注的對視著納蘭蔻黑亮的雙眼,似乎是在欣賞著她眼眸里自己清亮的倒影,也似乎是想看透納蘭蔻的心思,納蘭蔻的心思,他在見到她之時,便一直云里霧里,想法百變又讓人摸不著頭腦想不透為何的納蘭蔻,這似乎就是她的魅力所在。怎么想到這些了,云釋天心虛的扭頭,抹掉了眼中那個倒影。 “我可以說服衛(wèi)胄與大靖國百世聯(lián)盟,親如兄弟?!笨丛漆屘炱策^頭,納蘭蔻繼續(xù)說道。 屋子里,兩人的背影被不斷跳動的燭光拉得老長,納蘭蔻拖著下顎的手不時抖動,甩出了一個對云釋天來說期待又憤恨的話題。 “他都已經(jīng)撕毀過一次合約,我為何要信你的只言片語?!?/br> “撕毀合約是為何,你我心知肚明,要是衛(wèi)胄登基之后領(lǐng)兵與大靖國一戰(zhàn),一樣是兩敗俱傷,這樣,不是違背了你的本意么。” “我們奪下炎天城,衛(wèi)胄一樣會怒,你為何要幫他?難道說……”云釋天凝視著納蘭蔻眼中不斷跳動的火焰,嚴肅的口吻就像冬日里的千尺寒冰,寒人心脾。未說出口的話里,已經(jīng)包含了他對納蘭蔻的懷疑與對這件事的輕蔑?,F(xiàn)在炎日國剛剛經(jīng)歷動亂,兵力大不如前,自己正好可以趁機打下幾座大城池,衛(wèi)胄再反撲也是幾年之后,那時大靖國已經(jīng)是兵強馬壯,怎會再懼衛(wèi)胄之名。 “我與他,是清白的,炎日國剛剛經(jīng)歷動亂,是不及大靖國,但是,太后丞相太尉他們怎會任由你沖殺在前線然后一步步贏得軍心民心,要是我猜得不錯,再過幾日,太后的懿旨便會送到你的手里?!边@是云釋天不得不面對的事實,他在前線拼殺,必然是穩(wěn)賺軍心民心,這恰恰是太后他們不想見到的,他們肯定會想方設(shè)法施壓讓云釋天回京,畢竟現(xiàn)在不是亂世,云釋天是大靖國之君,需要他坐鎮(zhèn)京都治理天下,而不是只顧戎馬的鐵血江山。 后方不穩(wěn)還拖后腿,這是云釋天最無奈憂心之事,同樣,這也是納蘭蔻的籌碼,她知道云釋天的壓力來于何處,她知道云釋天懂得取舍,所以她敢在云釋天質(zhì)疑她的時刻,繼續(xù)堅定自己的念頭。 現(xiàn)在不是攻城略地的時候,炎日國是一團糟,大靖國也好不到哪去,上次和談,云釋天就是迫于這個原因,現(xiàn)在這次,京都的形勢并未改善,稍有頭腦就能想到,因為云釋天在邊關(guān)的英勇,軍中已經(jīng)樹立了威望,在百姓心里更是贏得了擁護,太后他們不會放任這種局面繼續(xù)下去,京都出事,只是早晚。 “納蘭蔻,這幾日,你去了何處,一出現(xiàn)便是幫著衛(wèi)胄說話,別忘了大靖國才是你的國你的家,京都的事情,我會處理好,明日一戰(zhàn),也勢在必行?!?/br> 云釋天話里已經(jīng)隱含怒氣,不管納蘭蔻如何自居,她是始終是他的妃嬪,失蹤不說,還要寧愿觸怒自己也要替衛(wèi)胄說情,他心里怎能不有詞,衛(wèi)胄撕毀合約為何,別人不知他還不知,不就是因為納蘭蔻被自己打進了冷宮,現(xiàn)在衛(wèi)胄有難,納蘭蔻就來鼎立相助,好一對jian夫yin婦。 (一更晚到~~~~~~~求收藏~~~~~) 100:今夕一勝何足論 云釋天深邃的眼眸里戾氣彌漫,拖著下顎的手已經(jīng)緊緊掐入下顎中。 “我被人劫到了炎日國京城?!彼畔峦现骂€的手,吐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我納蘭蔻還是忠于大靖國的納蘭蔻,還是知恩必報的納蘭蔻,衛(wèi)胄救了我,我自要報答,我報了他的恩,才能安心的繼續(xù)把他當做對手,這件事,我們誰都不是受益者,受害的是百姓,你在邊關(guān)呆了這么多天,想必也看到了,不是我婦人之仁,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場面,我看得多,一直想要為大靖國的百姓做些什么,所以我從了軍,炎日國的百姓也是人,所以我作戰(zhàn)之時,從不用那些損陰德的招數(shù)?;噬?,還請你慎重考慮?!闭f完納蘭蔻起身后退一步,對著云釋天單膝跪地,行了個君臣之禮。 “只為報恩?納蘭蔻,抬頭看著我?!痹漆屘炀o緊盯著納蘭蔻低下的頭,只要是無人之時,他們的談話,總是會殊途同歸的回到這個結(jié)局,納蘭蔻每每都會把云釋天觸怒,云釋天每每都會用自己的身份來壓制命令納蘭蔻,兩人的脾氣,不管是相處多久,都還是這么擰。 納蘭蔻抬頭,她聽得出云釋天是動了真怒,但一觸到云釋天冰冷的眸子,她的心就驟然一縮亂了陣腳,黑亮堅定的眸子也被這刺骨的冰冷刺得不敢直視,君王之怒,納蘭蔻再如何自傲,她也知道自己承受不了。她匆忙垂眸,任長密的睫毛在燭光下打下一片陰影,密密的睫毛陰影下,雙眼總算是安定了些。她的慌張,不止因為云釋天凌厲冰冷的眼神,更是因為她將要說出口的答案:“只為報恩。” 云釋天一怒,人已經(jīng)拍桌而起,他疾步走到納蘭蔻身前,高大的身軀瞬間將納蘭蔻籠罩在陰影之中。 “眼睛看著我?!?/br> 越發(fā)冰冷的聲音聽得納蘭蔻心中莫名的一慌,抬起了眼,眼前高大健碩的云釋天背對著燭光,一張臉滿是激憤陰暗。 “只為報恩。”說這話,納蘭蔻心里很虛,就算她咬著牙極力讓自己的聲音不慌不驚,但眼中的那一抹驚慌,卻是落在了云釋天的眼中。 燭光跳動,也只照亮了背后的光華,云釋天眼中愈加陰暗冰冷,他彎下了腰用他白皙的手捏住了納蘭蔻的下顎,用他冰冷刺骨的聲音道:“你愛上他了?” 云釋天一湊近,更大更黑的陰影再次籠上了納蘭蔻,近距離一看,云釋天的下顎,一排深入rou中的指印清晰可見。一瞬沖上腦門的暴怒已經(jīng)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更無法控制自己手的力度,陰暗中,他緊緊盯著納蘭蔻愈發(fā)慌亂的眼睛,他把自己身體里全部的怒火加在了手上,變成了直接作用在納蘭蔻下顎的力。 就算云釋天用力再大,這點痛對納蘭蔻來說根本算不得什么,她驚慌的,是因為云釋天那句怒火沖破腦門說出的話—你愛上他了? “沒有?!奔{蘭蔻艱難的張開了嘴,紋絲不動的下顎讓她說話都有些含糊不清。 云釋天渾身散發(fā)著危險的氣息,他只是緊緊盯著她的眼睛,慢慢加大著手上的力度。 “你連自己都騙不過,還想騙我?”云釋天溫熱的鼻息呼著納蘭蔻臉上,納蘭蔻卻絲毫不覺溫熱,只覺得自己如坐冰窖,下顎越來越來力度讓納蘭蔻吃痛的皺起了眉頭,她覺得自己的下顎都快被捏碎了,從下顎蔓延到牙關(guān)的痛楚,占據(jù)了她腦子所有的空白恐慌。 “納蘭蔻,不可原諒?!?/br> 冰冷的聲音慢慢靠近,納蘭蔻甚至能感受到自己下顎骨骼破裂的刺痛,下顎突然成倍加大的力度更是讓她痛呼出口,只是剛張開嘴,所有的呼聲都被一雙柔軟的唇堵進了口中。 鼻息暖暖得噴到了她的臉上,兩片薄薄的唇清泌清涼,納蘭蔻驚愕的瞪大著黑亮的雙眼,云釋天突然的舉動她還來不及反抗,兩片嘴唇的接觸,如觸電般的瞬間把她定在當場,唇上那波蕩開的涼意與云釋天冰冷的言一般,她大腦一陣空白,時間都仿佛靜止,好像很久,好像又一瞬,象是雪花飄落在冰面上剎那間的凌結(jié)。 納蘭蔻驚慌不安的眸子失神的盯著云釋天,看著他眼里的憤怒看著他眼里的恨意,這一刻,在納蘭蔻的世界里很久,在現(xiàn)實中很短,短短的一瞬,云釋天冰冷的雙唇已經(jīng)變得火熱,以至于在云釋天的雙唇離開納蘭蔻嘴唇的時候,納蘭蔻還覺得夜風吹著濕潤的嘴唇很涼。 感受到納蘭蔻眼神離得驚恐愕然,云釋天心中頓時升騰起一股無名火,他放下捏著納蘭蔻下巴的手,直起了腰身,恢復了自己的高傲,桀驁不馴的神情似乎方才的一吻不是他所為一般。 炎天城的夜,與大靖國相比,繁星密了很多,雖然兩城只隔了百里,但炎天城的風,更涼,更猖狂。 下顎的壓力終于消失,納蘭蔻一動下顎,便是一陣疼痛難忍,額頭上是剛才不知道是疼痛還是緊張冒出來的冷汗,納蘭蔻沒有閑工夫去擦,也沒有閑工夫去像其他女子一樣哭泣,她只是靜靜的保持著自己的跪姿,隱忍著雙腿的麻木,聽著云釋天居高臨下的命令。 “隨朕一同回京,還記得當初你與朕談下的交易嗎,替朕除掉丞相太尉,朕給你自由?!?/br> “是,皇上。” 一個吻,他們已經(jīng)回到了君臣的身份,他不在自稱我,納蘭蔻也不在稱呼云釋天為你,身份的溝壑,已經(jīng)把兩人方才怪異的曖昧,沖的一干二凈。 炎天城的風,果然是涼得出奇,納蘭蔻從踏出屋門的那一刻,就只覺得這一陣陣迎面而來的涼風,就像是一陣陣銀針,刺著自己每一個毛孔。她與云釋天的交談,說成功算不得成功,說失敗算不得失敗,自是她的心里,總是空落落的不知道該裝進去些什么,清風?方才的一吻?衛(wèi)胄?云軒澈?云釋天?還是滿滿的仇恨…… 云釋天既然答應(yīng)的回京,那這場仗,也算是免了,想起許久未見的爹爹與青兒,納蘭蔻深吸了一口氣,甩開了心中的思緒,向著長廊走去。 長廊的另一頭,是納蘭青捷的住處。 自己失蹤這么久,也不知道爹爹青兒怎樣了,此番自己也算是了結(jié)了一段恩情,總是沒白失蹤一趟。 叩門,納蘭蔻候在屋外。聽到屋內(nèi)的腳步聲,納蘭蔻努力的在臉上扯出一絲微笑,等著屋門被打開了一刻。 屋門如預想的那般被納蘭青捷單手打開,納蘭蔻笑了笑,這么多年,爹爹還是習慣又左手開門。 “蔻兒,你怎么……進來再說?!奔{蘭青捷欲言又止,方才他還在擔心納蘭蔻的行蹤,行蹤突然的納蘭蔻就出現(xiàn)在他眼前,楞是他這樣閱歷的人,也驚了一下。 “恩?!奔{蘭蔻應(yīng)了一聲,走進了屋子帶上了屋門。 屋門點著一盞油燈,這是納蘭青捷的習慣,一直以來,他的屋子里只點油燈不點蠟燭,就是納蘭蔻也不明所以。 “爹爹,你還是老樣子,油燈昏暗,對眼睛可不好,青兒呢?”納蘭蔻進屋把油燈的燈芯挑亮些,說著自己說過了很多遍的話,偏生這位大靖國百姓敬仰的大將軍,一到這些事情就是一頭倔驢,叫他晚上點蠟燭之事,納蘭蔻已經(jīng)說了不知道多少回,可是每次的話換來的都是納蘭青捷的倔脾氣。 “老了習慣了,青兒去炎日國尋你去了,一直未歸,現(xiàn)在你回來了,明天差人去找找,過些日子就可以回來了。”納蘭青捷樂呵呵的拍著腦門看著納蘭蔻細心的把散成兩半的燈芯挑成一束,昏暗的燈光倒影下,納蘭蔻的身影被拉得很長,納蘭青捷看著這個熟悉的背影,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一幕。 那時夫人,也是這般替自己挑燈芯,那時自己也是年少,年少時自己家貧,只能點油燈,就是后來自己發(fā)達了,也改不了這習慣,那時她見自己愛點油燈,每夜她都會替自己點上一支蠟燭,就是在她臨盆的夜晚,也不忘了提醒自己點上一支蠟燭,如今她已經(jīng)離去,留給了自己這么一個愛挑自己毛病的女兒倒是像她,想著納蘭青捷不由得咧嘴一笑,他抖抖衣袖,坐到了桌邊問道:“蔻兒,何人把你劫了去,你又是如何解了愁煞華佗之毒?。俊?/br> “愁煞華佗?”納蘭蔻挑燈芯的動作一滯,轉(zhuǎn)頭茫然的反問道。 “那日你與衛(wèi)胄對戰(zhàn),重傷昏迷不醒,后來也不知是何人,居然對你下了愁煞華佗之毒,當晚你就被人劫了去,一直渺無音訊,爹爹悔啊,要是當時爹爹在,誰敢這么放肆,誰敢這么謀害我納蘭青捷的女兒,誰敢到我軍機府來劫人,蔻兒,你受苦了啊?!笨粗{蘭蔻一臉呆鄂的模樣,納蘭青捷還以為是她想起了那段記憶。心里又是悔又是感懷, (恩哼,二更到求收藏。。。) 101:旁隨御駕齊回京 其實納蘭蔻的呆鄂,不過是因為聽見了一件與她知道的全不相關(guān)的事情,她知道自己昏迷,知道自己被衛(wèi)胄劫去了京城,卻不知道,原來自己中了愁煞華佗。 一瞬間,她腦中里浮現(xiàn)了很多畫面,難怪皇宮里的龍骨草全被衛(wèi)胄拿了去,難怪李安對著自己欲言又止,難怪衛(wèi)胄會笨到把京城的兵權(quán)交了出去,難怪……自己以為還了衛(wèi)胄的恩情,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又欠下了一個更大的恩情。他可以為了自己不顧他自身的安危進宮求衛(wèi)國,納蘭蔻甚至可以想到,以衛(wèi)國對衛(wèi)胄的憎恨,他會怎么的侮辱為難他,可他還是帶回了龍骨草,以京城的兵權(quán),換回了皇宮中所有的龍骨草,為了不讓自己內(nèi)疚,他居然就這么瞞著自己,他中了愁煞華佗,自己為他采藥,自己居然還以為還了他一半的恩情,其實自己做的,還不如他所做的一丁點,納蘭蔻想起了那日朱府中,李安對她說,以后你自然會知曉。現(xiàn)在自己才知道,會不會太遲了…… 看納蘭蔻久久不回神,納蘭青捷意識到了一絲不尋常,他像平時一般在納蘭蔻眼前晃了晃手,叫道:“蔻兒,蔻兒……” “呃……”納蘭蔻顫著恍然回神,只是她的思緒,還沉浸在了回憶中?!暗?,你說說我是怎么中了愁煞華佗?” “事情來的蹊蹺,大靖國與炎日國又大戰(zhàn)在即,我現(xiàn)在還未揪到兇手,等戰(zhàn)事平了,我絕不放過這些敢對我納蘭家的人下毒手的人,蔻兒,你倒說說,這么些天,你去了何處啊?那個劫走你的歹人是誰?” “爹爹,劫我去的人,是要為我解毒,對我并我惡意,這些天我一直在養(yǎng)傷,傷養(yǎng)好了我自然就回來了?!奔{蘭蔻不想讓納蘭青捷知道自己的經(jīng)歷,在她眼里,爹爹一直是愛恨分明不喜欠人情的人,她不想因著這件事讓他對衛(wèi)胄覺得欠了人情。只要衛(wèi)胄的毒一解,他就會是炎日國的皇上,以后兩國的命運都不知如何,自己與他,終只是有緣無分,自己欠他那么多,也不知今生什么時候才有機會還。好在以后,不會戰(zhàn)場再見了,自己要回去好好做自己的皇妃,他好好的做他的炎日國皇上,不會再見了,納蘭蔻心里泛濫著失落,為何每件事情,都是在他做過之后自己才笨笨的知曉,為何等自己知曉了,卻也只能埋在心里。 他們就總是在隱瞞與醒悟之間錯過,從開始的夜襲,到今日的攻城,納蘭蔻瞞了衛(wèi)胄很多,衛(wèi)胄也瞞了納蘭蔻很多,只是衛(wèi)胄瞞著她的,納蘭蔻已經(jīng)知曉,而納蘭蔻瞞著他的,卻是一生都不能吐露的事實,這份愧疚感與罪惡感,就像是毒蛇的毒牙,一點點的麻痹了納蘭蔻的心臟。 還是自己欠他的多,納蘭蔻了然的搖頭苦笑,這一笑看著一旁的納蘭青捷心憂自責不已,要不是他一直堅持兩將不能同時呆在邊關(guān)引人暗箭的想法,蔻兒怎會被人下毒暗害又被人劫去,以后自己的老觀念,是得改一改了…… 青兒隨著寧家車隊去炎日國至今未歸,納蘭蔻大概的在納蘭青捷口中知道這段時間事情的全部經(jīng)過,至于她的經(jīng)歷,她把這份驚險又美好的回憶,深深藏在了心里,就是在很多年的午后,她還會想起當時與衛(wèi)胄泛舟采蓮的情景,想起那段自己為了恩情四處奔波最后卻發(fā)覺是自己欠了更大恩情的日子。 當夜云釋天便召集了納蘭青捷等將領(lǐng)說了暫時停止作戰(zhàn)一事,納蘭蔻沒有出席,她還特地交代了納蘭青捷,不要讓人知道自己已經(jīng)回來的消息。預定明日發(fā)動的進攻,當晚被取消,一干將領(lǐng)士兵不禁噓噓,連夜云釋天又與三軍一起舉行了一次篝火晚會,算是離開邊關(guān)回京的送別會,云釋天幽默風趣侃侃而談,大大化解了士兵們心中的失落不快,篝火晚會一直進行到了寅時,云釋天才在一片歡呼聲中回軍機府,而納蘭蔻,則是一直坐在屋子里,寫了一封書信后就沉沉睡去。這些日子她實在太累了,持續(xù)的奔波不說,就是身上的傷也是讓她身體疲憊得夠嗆。 一直睡得晨曦照進床上,納蘭蔻才打折哈欠伸著懶腰起了床,之后稍稍的梳洗了一下,她便來到了軍機府外,云釋天正在與格外將領(lǐng)謀士士兵道別,納蘭蔻的出現(xiàn),在士兵之中引起了一陣sao動,雖然蕭老封鎖了納蘭蔻失蹤的消息,但無不透風的墻,軍中大部分已經(jīng)是知道納蘭蔻失蹤之事,后來是因為云釋天的御駕親征,三軍的軍心方穩(wěn)定,又加上連日的征戰(zhàn)與大戰(zhàn)告捷的喜悅,一時大家到?jīng)]有想起納蘭蔻來?,F(xiàn)在她的突然出現(xiàn),士兵將領(lǐng)謀士們就不解了,到底納蘭蔻失蹤一事是真是假? 見眾人都迷惑,納蘭青捷站出來解釋了:“大家,之前納蘭將軍身中劇毒一直昏迷不醒,相信大家也有耳聞,現(xiàn)在終于尋得解藥解了毒,那個下毒之人,我一定會揪出來,不會讓他逍遙法外,納蘭將軍現(xiàn)在要隨皇上回京,這段時日,我會鎮(zhèn)守在炎天城。” 納蘭青捷在軍中的威望,就是當初云軒澈見了也感嘆不已,他的話一出,自然沒人會懷疑,聽納蘭青捷講完之后,士兵們都歡呼了起來,一時很多人都圍到了納蘭蔻身側(cè),關(guān)切的詢問起了納蘭蔻現(xiàn)在的身體情況起來。 這次大戰(zhàn)納蘭蔻未出現(xiàn),云釋天已經(jīng)掩蓋了她所有的光芒,現(xiàn)在她的突然出現(xiàn),又燃起了士兵們心中的敬仰之意,他們都知道那次納蘭蔻受的傷可是非同小可,能這么快醒過來,已經(jīng)是難得了,與士兵將領(lǐng)們寒暄了幾句,納蘭蔻來到納蘭青捷與蕭老身前,將昨夜的信交給了納蘭青捷,信是她寫給衛(wèi)胄的,里面寫著大靖國想與炎日國結(jié)百年聯(lián)盟之事,也寫下了納蘭蔻又欠衛(wèi)胄一個恩情,與納蘭青捷蕭老告了別,她才隨著云釋天一同上了馬車,聽著身后的歡送聲,納蘭蔻歡喜的把頭伸出馬車與之揮手,她喜歡士兵們的樸實,也喜歡士兵們的直爽,她是真心的不想離開這一群一起戰(zhàn)斗一起生活的男子,怎奈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當初的納蘭蔻,她身上的責任與仇恨,逼迫著她不停前行,就像現(xiàn)在慢慢駛出軍區(qū)上了街道的馬車一般,那些曾經(jīng)與她一同并肩作戰(zhàn)的士兵們只能成為過往。 “都看不見了,還在看什么?!瘪R車的空間很大,這是皇上的御駕,單看車內(nèi)的裝飾就非同一般,馬車里最大的是一張軟榻,疲乏之時,可以躺上去歇息,云釋天側(cè)躺在軟榻上,一手枕著頭看著一只探頭觀望馬車后的納蘭蔻。 納蘭蔻收回頭,坐到了馬車兩側(cè)的固定木板上,無視了云釋天一人獨占軟榻的行為,回京路途遙遠,馬車不比快馬,快馬兩日的行程,馬車可能須三日或者四日才能到達,一路可是憋壞了納蘭蔻一顆浮躁的心,車廂里又有云釋天這個不知該如何相處的冰冷人,自從那次的一吻之后,面對云釋天時她總會覺得怪異,所以就是共處一個車廂,她也會刻意極力躲避著云釋天的目光。云釋天卻是閑得無聊,每日除了睡覺,便是打趣納蘭蔻,有時還會惹得納蘭蔻怒火攻心惡目相對,納蘭蔻哪里見過云釋天這副模樣,印象里云釋天一直是冰冷高傲之人,這些無事就來打趣她的云釋天,與平常簡直是判若兩人。 劉卿憐沒有與他們同行,她一意要留在炎天城等云軒澈,女人一倔起來就是九頭驢也拉不回來。她奔赴邊關(guān),為的就是要追隨云軒澈,雖然她沒有看到云軒澈,甚至不知道現(xiàn)在云軒澈身處何處,但她的信念絕不會因此而頹廢而萎縮,她一向是倔強的女子,對待感情,以前她很順其自然,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是云軒澈之妻,是并肩王妃,她不想讓也不想繼續(xù)做著那個躲在被褥里哭泣的女人,所以她要等,要不是納蘭青捷的強留,她甚至想沖去炎日國京城,她要看看云軒澈,她的夫君是如何的維護他的meimei,她要去炫耀自己成功的模樣,她要去昭示自己以是云軒澈王妃的事實。云軒澈是她的,誰也奪不走。 劉卿憐站在軍機府大院中,她手握著一支流蘇金釵,聽著府外地歡呼聲,想起了當初二國舅府上,云軒澈雙目含情溫而儒雅柔情似水的模樣,當時,他給了自己一支金釵,自己丟失的金釵…… 她不知道當初是誰幫她成就了這段姻緣,她很感謝那個人,但只要她一想到云軒澈問起自己當初城外梧桐樹下的事情時他臉上那抹揮之不去的欣喜仰慕,只要她聽到云軒澈總是有意無意哼起的曲子,她的心,就止不住的揪了起來。 她不再穿那身她喜愛的白衣,那首云軒澈再她耳邊哼了很多遍的曲子,她很熟悉,但她堅決的不再談起。她只告訴云軒澈,那天在城外梧桐樹下,他遇見的人,就是自己。 那人這么做,肯定是要成全自己,她很心安理得一遍遍告訴自己,當初那個人就是自己,但她也很懼怕,要是云軒澈發(fā)現(xiàn)真相,自己期待并已經(jīng)得到的姻緣,會不會就此付之流水?她的恐懼告訴她,要緊緊跟隨云軒澈,不要讓他有發(fā)現(xiàn)真相的機會,所以她帶著恨與恐懼希翼,來到了邊關(guān)…… 她相信自己,可以用自己的真心慢慢替代那個人在云軒澈腦中留下的印象,這份自信這份決心,只因那日國舅府上云軒澈那柔情一瞥,那一刻,她的世界,滿是自己的砰然心跳聲…… 軍機府外地歡呼聲慢慢消寂,劉卿憐不知道,那個現(xiàn)在自己感謝的人但在將來的一輩子里她都會恨之入骨的人,此刻,已經(jīng)離她越來越遠。 馬車轱轆前行,剛滾滾黃塵甩在車后,進了大靖國之后,馬車便一直行駛在管道之上,偶爾路過一些郡縣,云釋天還會特意停下來觀察下當?shù)氐拿裆?,因此馬車一直走得很慢,比納蘭蔻預想的還要慢。一路忍受著云釋天似乎挑逗又是打趣的話與動作,納蘭蔻已經(jīng)忍無可忍卻又必須再忍。 云釋天獨占軟榻納蘭蔻也沒有要與之爭奪之意,只是納蘭蔻發(fā)覺每次醒來之時,自己都會睡在軟榻之上,而云釋天,則是蜷縮在木板上安然入睡??粗漆屘焖瘔舨环€(wěn)皺眉翻身的樣子,她才發(fā)覺冰冷高傲的云釋天原來也有這么有愛心這么可愛的時候。 睡夢中,他還習慣性的抿著他的唇,刀削的眉還是威嚴畢露,高挺的鼻梁、濃密的睫毛、因馬甲顛簸睡不安穩(wěn)偶爾挑動得眼皮、墨黑的發(fā),小巧精致的耳廓,就是夢中,他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體五官也散發(fā)著冰冷的氣息,真是一個無時無刻不在戒備的人??!納蘭蔻苦笑搖頭,看著他不安微微眨動的睫毛,瞬間她的心里冒出了想看撫摸一下的念頭,這樣濃黑纖長的睫毛,就是自己看了也自卑??!納蘭蔻像個偷偷做壞事的孩子咬著嘴唇慢慢伸出了自己的食指。 一觸到云釋天的睫毛,柔軟的觸覺讓納蘭蔻更覺得有趣,她食指指腹不停的來回在睫毛上摩挲,咬著的嘴唇不知何時已經(jīng)松開溜出了一聲癡笑,感覺到笑聲的突兀,她慌忙用手捂住了嘴唇車廂顛簸,點點陽光灑了進來照在云釋天的臉上,更襯得他的肌膚如瓷娃娃般白皙剔透。 云釋天翻了一身,嚇得納蘭蔻慌忙收回了手快速躺回了軟榻。陽光中,云釋天嘴角輕揚酣夢香甜。 馬車在疾行,炎日國京城皇宮里,卻是張燈結(jié)彩一片喜慶。衛(wèi)胄在御醫(yī)治療了三日之后,便蘇醒了過來,但多日未進食,他的身體十分虛弱,還得繼續(xù)療養(yǎng)??蛇@絲毫阻止不了京城士兵的歡呼雀躍,李指揮使為了讓衛(wèi)胄好好養(yǎng)病,沒把炎天城失守的消息告訴他,他們叛亂的事情,在衛(wèi)胄蘇醒的那一刻,衛(wèi)胄便明了了一些,當時他一睜開眼看到了李指揮使與李安還有李安身后的強叔,就明白了一些事情,他是抱著必死的心入的宮,中了愁煞華佗,他知道除了衛(wèi)國,已經(jīng)沒人能救他,現(xiàn)在能在皇宮看了他們的身影,說明衛(wèi)國已經(jīng)妥協(xié)。 (三更到,求收藏~~~~~~~~~) 102:斕月誰人一聲嘆 但他沒想到,衛(wèi)國不是妥協(xié),而是已經(jīng)死亡。炎日國的江山,也成了他必須要肩負起的膽子,一時間,他懵了。他讓御醫(yī)想容李安等人出了斕月殿,與李指揮使進行了一場長達一個時辰的對話,殿外的想容滿心歡喜細心聆聽,隱隱能聽出殿里的喝斥之聲,國家大事她一個婦人管不著,她只想看著他平安無事,無論是富貴還是如何,她只想他平安。 這個愿望,來得這個快這么突然。這讓她不覺有些過度欣喜,斕月殿內(nèi)的聲音她聽不真切也不想聽,她不關(guān)心衛(wèi)胄她的丈夫是不是即將成了炎日國皇上,她也不關(guān)心自己是不是即將貴為皇后,她心中滿滿的,除了這一刻的驚喜還有對云軒澈的擔憂。 一個時辰后,李指揮使幾乎是眉開眼笑的走出了斕月殿,然后宮中,便流傳開了三日之后,新帝登基的消息。 李指揮使出來之后,衛(wèi)胄傳了李安進斕月殿,大約談了半個時辰,李安眉開眼笑的走了出來叫上了強叔,兩人一起出了宮。 斕月殿里只剩想容與一些宮婢,想容坐在床榻邊,看著虛弱睜著眼的衛(wèi)胄,不知怎的,這一刻,她反倒希望他能繼續(xù)睡下去,這雙從不在自己身上停留的眼睛,還不如就那樣一直閉著。 “王爺,你當真要做皇上?” “京城的形勢已經(jīng)是如此,我不上也是不行了,想容,不用擔心,當初我答應(yīng)了一個人,要好好照顧你,你會是我的皇后?!?/br> 聽著不帶一絲感情的話,聽著現(xiàn)在炎日國最有權(quán)勢的男子承諾了自己會是皇后的話,想容沒有喜悅,只有哀傷,對上那雙冰冷無情的眼睛,她甚至不敢問,他是答應(yīng)了何人要照顧自己。